他周身溫度高得驚人,帶著痛意的呻吟。
我心軟了。
任由他拉著我的手。
向下。……
划過塊壘分明的腰腹……
「幫幫我……」
我被他身上的熱氣烘得腦袋空空。
只是一味放縱他。
過了許久,眼前彈幕不斷掠過。
我已沒有力氣再細看。
【嗚嗚嗚,誰懂啊,我等了這麼久竟然是手工頻道。】
【霜序你一定不要放過這個傲嬌的貓貓大人啊,你勾勾手指他就能用力整晚。】
【這對嗎,給我們寶寶累成這樣,啥都沒吃到!】
【呆萌人魚和傲嬌貓貓,我宣布宿敵就是最好磕的。】
14
我再醒來時。
是在一處山洞。
曇因已經收拾整齊坐在一旁,篝火上烤著一隻野雞。
那雞肉已經烤至焦黃。
香氣撲鼻。
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咽了咽口水。
曇因瞭然地笑了笑。
扯下雞腿,拿草纏了骨頭遞過來。
「喏,現在剛好。」
我邊吃邊打量他。
見他手上灼傷已經不見了,臉色也好了些。
就連瞳仁都恢復了往日黑漆漆的模樣。
只是他說話時,還時不時輕咳幾下,有些虛弱。
應當是符咒太強,內傷未愈。
「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他們算帳。」
「竟敢算計到我頭上。」
曇因將骨頭嚼得咯吱作響。
我想了想。
「曇因,等你好了,先跟我去人魚族吧!」
「族長說,要是有了喜歡的妖族,是要帶回去……」
曇因眼中立時流光溢彩。
喉間也溢出一絲輕笑。
「好。」
只是他的傷,難以痊癒。
足足養了半月才好。
期間我還受到春風草殘留的藥效影響。
每日都被他親了又親。
他總是激動異常。
好在自制力驚人。
每每拘著我觸碰完,又耐著性子將我摟在懷裡輕聲安撫。
我手都快斷了。
彈幕全是惋惜:
【我不服,我是會員憑什麼不能吃肉?】
【啊啊啊,曇因你個不中用的,有機會你都把握不住。】
【我不管我要看的不是這個,九命大人啥時候才能不做手工活啊?】
【我們霜序寶寶的手應該粗糙不少吧!】
15
帶曇因回族裡那日,我興高采烈。
與他講了一路趣事。
講睿智的族長,善良的同伴。
還有將我養大的姑姑。
可我們剛踏入族群領地。
映入眼帘的卻是坍塌的洞穴和遍地血跡。
族長和姑姑倒在血泊里。
身後的族人們也都是千瘡百孔。
前方站著許多手持符咒的獵妖師。
而最中間。
則是許久未見的宋滁和聶輕語。
聶輕語眉眼彎如新月。
「你來得正好,不然我還得費盡心思去尋你。」
高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凝筠,是你嗎?」
我抬頭看去。
那人一身黃袍,身份不言而喻。
可凝筠,她是我娘。
早在我出生那日她就死了。
彈幕講的全是我看不懂的東西。
【霜序寶寶這麼好看,她娘得有多美啊!】
【不美怎麼會被人皇看上,還要布下法陣囚禁深宮。】
【我覺得人皇才是最大反派,編劇還給他改成了好人!】
……
我好似窺見了真相。
頭痛得像要裂開。
曇因見我神色不對,上前攬住我。
倏爾。
一張巨網將我們捆綁其中。
聶輕語湊了過來。
「這法陣可是縛仙索煉化而成,就是為了你這九命貓妖而來。」
她繡鞋碾過姑姑的手指,沾上血跡。
「倒是讓你們這弱小的人魚一族沾了光了。」
「收拾你們幾張符咒就夠了,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宋滁看了看她張狂的樣子,愣在原地。
而聶輕語未曾發覺。
只是笑著邀功。
「聖上的長壽丹,只缺這一隻大妖內丹煉化就成了。」
「今日大功告成,臣妾祝聖人壽與天齊。」
人皇在侍衛的攙扶下,走下高台。
直直地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像,實在是太像了。」
「將那貓妖煉化即可,她,我要留下。」
「將她的妖力廢了,送進洗髓池變作人族,我要納她為妃。」
「呵,做夢!」
曇因聽了這話周身妖力暴漲,玄色衣袍無風自動。
頃刻間便將這天羅地網震裂一道。
「區區縛仙索殘骸也能拿來捆……」
話音未落,巨網外出現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絲一樣的東西,纏繞進每一道縫隙里。
我指尖碰了一下。
那看似柔軟的蛛絲便將我手指割了道口子。
16
聶輕語沖獵妖師們點了點頭。
為首的一人虛空拋出符咒,貼到了我額頭上。
霎時蛛網收緊。
我毫髮無傷。
曇因身上卻千百道創口齊齊出現。
聶輕語笑得更歡快。
「這才是我給你準備的寶貝。」
「再強大的妖怪也禁不住我這融了萬張符咒的蛛絲。」
曇因蓄積妖力。
越反抗,那創口就越多。
他身上鮮血淋漓,看得我幾乎要昏死過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
我握緊玉環,念出一句自動出現在嘴邊的咒語。
玉環發出紫色眩光。
轉瞬之間,將蛛絲炸了個粉碎。
曇因口中溢出鮮血,倒在我右肩上。
聶輕語大驚失色。
慌忙指著獵妖師叫喊:「快制止她,殺了她!」
「別讓這貓妖跑了!」
獵妖師們齊齊擺陣,衣袂飄飛。
一排排的符咒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我握緊玉環,再次念出咒語。
它卻再沒出現紫光,天羅地網也巍然不動。
著急之際。
我一眼瞥見,宋滁走向陣法邊緣的獵妖師。
從後心口一刀捅入。
那人倒地,陣法鬆動。
曇因手疾眼快,帶著我從薄弱的口子裡逃出。
他似是耗盡了全部妖力。
方才躍出就失去意識倒在原地。
獵妖師蜂擁而上。
一道拂塵朝我肩側襲來。
我屏住呼吸,卻未迎來劇痛。
身後傳來悶響。
是姑姑使盡全力沖了過來,為我擋住。
她臉上帶著斑駁的血跡,魚尾從正中被劈開。
奄奄一息。
她滿臉遺憾地看著我。
「我答應過你娘,會護你一世平安。」
「如今我做不到了,日後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她染血的指尖,從我臉頰上墜了下去。
在我懷裡煙消雲散。
我只覺得心底空了一片。
爆發出雋永纏綿的悲傷。
我自幼天生不足。
是姑姑養大的。
別的人魚三日學會的術法。
我半月都學不會。
那時姑姑總是摸著我的頭,「沒事的,玩去吧!」
我問過她為何對我那麼好。
她只是捧著酒低笑。
「我年少的時候愛錯了人。」
「是你娘將我救了回來,那我自然要對你好。」
我們人魚壽命很長。
所以我從未想過,和她死別這日會來得這般快。
17
目睹一切的聶輕語滿臉怒容。
狠狠給了宋滁一巴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是我謀劃這麼久要抓的大妖,你因一時的婦人之仁壞我好事,待我事成絕不饒你!」
宋滁硬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閉了閉眼,「輕語,回頭吧。」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作為人族追求長生本就是逆天而為。」
「我們人族坐擁大地,妖族居無定所,如今我們卻為了一己之私去獵妖煉丹,天道也是不允的……」
他身後。
一列軍隊策馬而來。
人皇被侍衛捂了口鼻拉下去。
馬上下來一個紫衣男子,高鼻深目,薄唇如刃。
那道鷹隼般的眼睛格外銳利。
「父王老了,就該自然地老去。」
「何苦追求這麼多呢?」
頃刻間,獵妖師和人皇的軍隊被制服。
宋滁迎了上去。
屈身行禮,「三皇子今日來得很及時。」
那男子看著滿地斑駁,皺緊了眉。
「父王年邁,人也糊塗了。」
「這些妖族也是可憐,盡數放了吧。」
他看向聶輕語。
「這毒婦挑撥生事,禍亂綱常。」
「依我看,這裡倒是個不錯的埋身之地。」
聶輕語聞言大駭。
扯著宋滁的衣角謾罵。
「你忘了昔日你與我說的話了嗎?」
「若不是你家貧無法娶我,我又怎麼入侯府,又怎會淪落成世子招攬別人的工具?」
「他進艷婦於春宮,旁人看不起的卻是我。」
「我只能抓住機會侍奉皇上,他想長生我就尋妖制丹,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錯嗎?」
宋滁垂了頭,嗤笑出聲。
「那你自己呢,你就沒有錯嗎?」
「當年你嫌我家貧,決意要去侯府為妾,你獻身聖人究竟是身不由己還是另有所圖?」
「霜序救你卻因被你覺察是妖, 你就故意接近我來算計她……」
「你對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全是算計, 你就沒有錯嗎?」
末了。
兩人匕首同時捅出。
聶輕語胸前血跡噴涌。
她攬住宋滁的肩。
帶淚笑道:
「我是騙了你, 也太過貪心。」
「宋滁, 唯獨愛你這件事,是真的。」
「下一世, 我想要做一個普通鄉野女子,而不是聞煊閣里艷絕京城的頭牌……」
宋滁僵在原地。
許久,才摟緊了他。
爆發出絕望的哭喊。
18
曇因這一睡,睡了許久。
久到我們在族長的帶領下重新恢復了領地的景色。
久到人間新皇登基,禁止獵妖師胡亂獵妖。
妖族不再狼狽度日,百姓安居樂業。
成了天子近臣的宋滁前來求見。
「紫藤花開了,鳶尾我也種下了。」
「霜序, 你可願散盡前塵與我歸家?」
他枯等三夜。
也沒得到我的回應。
沉默地離開,從此就再也沒見過了。
久到耗盡靈力的玉環化作一魄,進入我身體。
覺醒了我全部的記憶。
原來我很久之前就認識曇因了。
每次我一上岸,他就在旁邊給我遞來花花。
可他身上的氣息太嚇人。
我被嚇得四處逃竄。
還一直疑惑:
「怎麼每次上岸, 都會被貓追啊?」
想著想著, 我笑了出來。
「原來你以前也這麼討厭。」
「和我失去記憶後一樣,總是嚇得我逃得遠遠的。」
「可現在, 我想要貼著你, 和你說話。」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像是成串的珠子。
冰涼涼的。
「曇因,我想你了。」
許久。
身下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們人魚, 在水裡泡久了, 就要從眼睛排水嗎?」
我愣了愣,「啊?」
曇因緩緩坐直身子, 勾唇輕笑。
「這麼愛哭?」
「一百歲的妖怪,在人間可是最成熟的老人了。」
我哽咽著,還不服氣。
「一百歲的人,已經入土了。」
「可我們人魚一百歲, 才剛成年呢!」
他視線微微下滑,目露揶揄。
「成年了啊!」
「那我也不算欺負小孩。」
他虛弱地抬手,去抹我眼角的淚珠。
他騙人的。
後來, 床幃整夜動盪不休。
我明明落了滿床的珍珠淚。
數珍珠時。
彈幕跟我告別。
【嗚嗚嗚, 我們人魚寶寶和貓貓一定要一直幸福啊!】
【原著里曇因戰死, 霜序孤苦終老, 另外一版更是變成了宋滁和聶輕語破鏡重圓, 亂七八糟,我宣布現在的結局就是最好的。】
【是嘟,雖然這個劇情改來改去的, 但我很滿意了!】
【你們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的哦,生幾條帶貓耳朵的小人魚更好了!】
我揉了揉眼睛。
親眼看著它們消散。
「再見了。」
「謝謝你們,一直幫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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