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賣醬香餅的 NPC,撞見看起來快嘎了的幼年反派。
正猶豫救不救時,突然看見彈幕:
【他會殺掉今日所有冷眼旁觀之人,血洗清河街!】
我嚇得小手一抖。
夾起醬香餅,撲過去就往他嘴裡塞:
「死嘴快吃啊!」
少年被嗆得咳了幾口,終於睜開了眼。
後來我的小鋪變成了聞名遐邇的酒樓。
珍饈羅列,食客如雲。
可那位總在雨夜獨坐雅間的權臣大人……
最愛的,還是那一口熱氣騰騰的醬香餅。
1
別人穿書都是穿女主。
再差一點也能穿成惡毒女配。
只有我,穿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 NPC。
在熱鬧的清河街上,賣燒餅!
穿來第一天,我很迷茫。
生意慘澹,三個餅自己干吃了倆,噎到了。
穿來第二天,由於太難吃,我改良了配方,將經營類目變成了醬香餅。
色澤鮮亮、香味撲鼻、酥脆掉渣的醬香餅一經推出,極為火爆。
甚至迎來了一小波購買高峰。
可因為準備經驗不足,餅做得太少,早早歇業。
穿來第三天,正當我庫存充分,預備在清河街大展宏圖之時。
我遇見了裴景珩。
雨夜過後的石板街滿是泥濘。
我剛推開木窗,將熱氣騰騰的餅搬上檯面。
就看見自己的攤子前好像躺著一個人。
個子小小的瘦弱少年,奄奄一息躺在泥濘里。
渾身被泥水浸黑,白皙的臉上滿是傷痕。
看起來像是快嘎了……
我起身準備上前看看,卻被隔壁豆腐攤子的春娘攔住:
「在京城,我們這些底層人,最應該謹記的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啊,這種人,咱沒見過百個也見過幾十個了。江娘子,還是小心為上,免得被人訛上!」
豬肉鋪的張大叔將刀往案板上一立,也轉身進了屋子。
可是此刻,我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彈幕:
【冷冰冰的台詞從 NPC 嘴裡說出來,還真的挺可惡!】
【蒜鳥,蒜鳥,別人也是為了觸發主線劇情。】
【若無他們今日冷眼旁觀,哪有反派來日飛黃騰達呢?】
【待男二被大小姐所救,他會記住今天所有的旁觀之人,血洗整條清河街!】
【反派這麼帥,我都有點心疼他最後被萬箭穿心的結局了!】
按照彈幕所言,男二幼時被奸人所害,無一人相助。
是女主對其伸出援手,救回家中。
此後他一路成長,勢力盤根錯節。
在擁有權勢後一步步殺了所有害過自己的人。
還血洗了這條讓自己恥辱的清河街!
臥槽!
我這是遇見書里的大反派裴景珩了!
作為清河街眾多商戶 NPC 其中一員的我,本來已經開始準備過上無憂無慮的廚娘生活。
誰知,又被噩耗沉重一擊!
他要血洗清河街,我們豈不是都要玩完?
我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心拔涼拔涼的。
這麼好看的娃,怎麼心那麼狠呢?
他的睫毛微弱地顫抖著。
鼻子好像也在一聳一聳的。
看樣子,這孩子還能喘氣!
若我趕在女主救他之前,在他面前結個善緣,給自己留點退路。
應該不會影響主線劇情吧!
正當我思索著,突然一駕馬車從街的另一頭出現。
車輪緩慢滾動,方向正是這邊。
彈幕翻飛:
「主線劇情開始!」
「名場面要來了,唯美的相遇,陰鷙反派遇到了他人生中唯一的白月光!」
「女主救了他,還在他最饑寒交迫的時候遞給他一塊糕點,從此刻起女主後宮+1」
哈?
女主這就突然來了?
劇情未免也太緊湊了些!
補藥啊!
我還沒在反派面前刷好感度呢!
我當即嚇得小手一抖。
夾起一塊還冒著熱氣的醬香餅,踉踉蹌蹌撲過去就往裴景珩嘴裡塞:
「死嘴,快給我吃啊!」
少年嗆出幾縷熱氣,眼睫顫動如垂死蝶翼。
但是,活過來了!
他掙扎了一下,咀嚼起嘴裡的餅,眉頭也舒展開來。
最後,輕輕咳了幾聲後,靠在我懷裡終於緩緩睜眼:
「咳咳……謝……謝……」
我滿臉不在乎:
「沒事兒~我家醬香餅,你想吃管夠!」
我說這話,是存著私心的。
他一會兒就會被女主救走,可不能忘了是誰雪中送炭將自己救醒的!
醬香餅就是記憶點。
一定要記住我!
香香酥酥脆脆的醬香餅老闆!
是我!
是我啊!
我心想。
一飯之恩已結下。
日後,他應該不會血洗我……滿門了吧。
我正欲起身離開,深藏功與名。
不打擾他與女主完美相遇。
誰知那輛馬車根本就沒有停下的意思。
竟是「嗖」的一聲,加速擦著我與裴景珩的身子筆直過去了。
我正欲站起的身體愣在當場。
彈幕也都傻眼了。
【怎麼不……救人了?不按劇情來啊?】
【擦……肩而過?】
【這是什麼情況?】
【????哪裡來的餅店老闆?】
【你別說,醬香餅看起來怪好吃的。】
我無語低頭。
望向被馬車驚到、抱著我腿的孩子。
滿臉黑線。
「哈?真訛上我了?」
少年看向我,滿是求助的眼神。
太可愛了!
被美色誘惑的我,鬼使神差地帶他進了屋。
喂他喝了一碗水,我又將桌上的醬香餅往他面前推了推。
「吃慢點,別噎著!」
這可憐孩子也不知道被餓了多久。
狼吞虎咽,噎得滿臉通紅,可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怎麼這個小反派,連吃醬香餅都這麼可愛啊!
2
等孩子吃餅的間隙。
店外早已大排長龍,都是慕名而來要吃醬香餅的。
我這個鋪子原先的設定是賣燒餅,不是肉餡,也不是梅乾菜的,居然是什麼都不加的乾巴燒餅!
接手鋪子那天我就不樂意了!
這 NPC 的日子也過得太苦了一些吧。
不行,必須改良。
否則本老闆總有一天會自己噎死自己。
很快我就做好了市場調研。
清河街坐落於京城南面。
這裡一頭與主幹道交叉,另一邊連著碼頭。
我將它歸為滿載著煙火氣的商業區。
文能接待文人墨客,武也能讓碼頭工人在此大快朵頤,還有許多百姓慕名而來採購日常所需。
如此想來,我將主營品類從燒餅改成了醬香餅。
同樣都是用麵粉做成的美食。
不同於燒餅乾巴巴的,咬一口渣都能噎死人。
醬香餅色澤鮮亮,香味撲鼻,一口下去外酥里嫩,唇齒留香。
刷上我的秘制醬料,切成小塊包在油紙里也方便攜帶。
是一款物美價廉、老少皆宜的產品。
推開柵欄門,外面已經排了老長一條隊伍。
「江娘子,今日不會讓哥們兒空等吧?」
隊伍挺後面,幾個碼頭工人豪爽大笑。
我認得他們,昨日就是他們排了許久的隊,最後卻沒有買到餅。
我莞爾一笑:
「今日餅管夠,客官一位一位來!」
踏著清晨的露水,太陽還未出來,遠處水天交接之處有著一抹淡淡的紅霞。
這條街也逐漸熱鬧起來,聽見身後帘子被人掀開的聲音。
我一轉頭,已經洗乾淨的裴景珩站在那裡。
十來歲的孩子,雖然衣著破爛,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氣。
他有些侷促地搓著手:
「無以為報,幫您打打下手吧。」
我攤位前大多是些採購家用的普通民眾,碼頭搬貨的工人,還隱約摻雜著幾個書生模樣的人。
裴景珩應該是觀察我賣了好一會餅了。
他非常有眼力見地幫我從屋內往外拿差不多快要用完的醬料。
又將缺少的油紙補齊。
最後還邁著小碎步跑到外面幫忙吆喝:
「排好隊,不要擠。」
奶奶的童聲,我的心都要化了。
你還別說,這小童工還怪好使的。
我一邊觀察他,一邊手裡動作也沒有停。
「江娘子,這醬料真是唇齒留香,昨日我娘子吃過後讚不絕口,催著今日再來排隊買呢!」
這位是附近明德書院的書生。
我一邊夾起餅往油紙里包,一邊笑著回答:
「那今日多給您一些,謝謝您照顧生意了!」
誰知,一雙手從他身後探了出來,一把推開了書生。
「恁墨跡啥,老子還急著去上工呢!」
那書生驟然被他推到地上,回頭一看,一位人高馬大、渾身肌肉的壯漢立在自己面前。
我激動得直搓手。
終於有人來鬧事了!
3
剛穿進這本書里的時候。
我就知道自己被綁定了一個倒霉系統。
唯一作用就是讓別人倒霉。
你說這麼個廢物系統,能成什麼氣候?
能助我走上人生巔峰嗎?
不能!
這幾天我左思右想。
只能是用來整人了!
精挑細選了兩日,終於等到了撞我槍口上的人。
我搓著手,還在思考要怎麼陪他玩呢。
就見一邊的裴景珩,只猶豫了一瞬,便嗖的一聲沖了過來,張開雙手攔在我面前。
他還沒有壯漢一半高,卻堅定地將我擋在身後,眼裡一片澄澈。
這真的是未來那個冷血無情、殺伐果斷的反派嗎?
壯漢右手提起裴景珩,左手掄拳,舉起拳頭就要揍他。
裴景珩沒有反抗,反而將手垂進了袖子裡。
就在壯漢即將擊打到他面部的千鈞一髮之際,我顫顫巍巍舉起手阻攔:
「客官!有話好說!!!小孩子不懂事,您莫見怪!」
我抓著裴景珩的肩膀將他從壯漢手裡扯了下來,順勢往屋裡推:
「吃了我的餅不給我幹活兒嗎?柴劈了嗎?水打了嗎?麵粉揉了嗎?你就給我在這裡鬧事?」
又換上一副笑臉,拿起剛包好的油紙包遞給壯漢:
「大哥莫氣,這是您的餅!」
壯漢被我這一系列動作驚呆,根本來不及發泄情緒。
此刻我的鋪位早就被圍觀的人圈起來。
嘰嘰喳喳點評著。
壯漢見狀往屋內探頭看了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拿起餅就走,一個銅板都沒有付。
我也不惱,樂呵呵地扶起地上的書生,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塵。
又重新替他夾了一份餅。
書生朝著我連連拱手:
「真是麻煩娘子了。」
臨走時書生硬要塞給我兩份餅的錢,也被我拒絕了。
這可是我等了幾天的好戲!
他們不知道,那壯漢在出清河街之前,抬腿時突然「哎呦」一聲。
跌倒在石板路上,摔了個狗吃屎。
斷了一條腿,應該是有段時日不會再來狗吠了。
4
一天忙碌下來,我終於得空。
看向侷促站在後院的裴景珩: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在我說話的一瞬間低下了頭,淚水噙滿眼眶,喃喃道:
「娘死了,我沒有家了……」
「江娘子,我可以留下嗎?我什麼都可以做,絕不吃白食……」
死寂了一天的彈幕,瞬間又活躍起來。
【哇,男二真是我見猶憐。】
【可他也太會裝綠茶了一點,這個沈娘子怕是會被他騙得渣也不剩!】
他們說得對啊。
我被拿捏了!
這張臉,這個表情,誰扛得住啊!
想狠狠保護!
我其實知道他在騙我。
看了一天的彈幕,裴景珩的身世我已了解了七七八八。
他本是侯府嫡子,卻被繼母汙衊「剋死生母」。
父親帶兵出京前為保家族名聲,默許將他送到莊子裡養。
誰知他被繼母安排的人半路劫持,轉手賣給了人販子。
幾天沒有吃飯,剛從人牙子手中經歷一場惡戰,跳水才得以逃脫。
如今回京後,自然是準備蟄伏起來,伺機報復。
誰知道他小小的身板被人牙子餓了幾日,又餓又困,傷痕累累地倒在了清河街。
按照劇情,他本該被女主蘇婉柔撿回去。
蘇婉柔的父親蘇丞相查出他的身世後,將他養在蘇家培養成死士。
多年以後,安排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奪走戰功。
自此他便更加冷心冷情。
只剩女主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
可後來女主遇見男主,裴景珩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
徹底黑化成為文中最大的反派,作生作死,最後被男主萬箭穿心而亡。
嘖嘖嘖,太慘了。
我看向裴景珩肉嘟嘟的小臉。
雖然明知道他留在我這兒,也是利用。
但還是心軟了。
按照劇情發展,他父親回京還且要有一段時日呢。
現在貿然送他走,以後萬一他還是遇到原劇情裡面的人,性子養壞了,受累的還是我們這些「底層人」。
畢竟我們清河街可是被「血洗」了呢!
還不如我勞累一些,磨磨他,將他養得稍微根正苗紅一些。
畢竟,他長得好看啊。
擺在家裡都很賞心悅目。
我對著裴景珩點頭:
「好吧,姐姐收下你這個小弟了。」
「不過,我可不養閒人。」
於是我把他留在店裡當小工,對外宣稱是遠房表弟。
他雖沉默寡言,但做事極認真,學東西極快。
沒多久,他都可以拿著筆替我算帳了。
只是,一個月後的某一天。
我發現他記帳時還謄抄了一份別的東西。
趁他睡著,我偷偷取出來看。
發現竟是一份名單,上面赫然列著清河街所有商戶的名字!
我心頭一跳,想起彈幕曾經提起的「血洗清河街」。
心拔涼拔涼的。
這小子,果然還是記仇!
第二日,我生意也不做了,決定好好掰一掰孩子的性子。
我將冊子放在他面前:
「小景,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他見我表情嚴肅,也有些慌了神。
畢竟是才十來歲的孩子,又怎麼藏得住心事呢。
他迅速合上冊子,咬著後槽牙低聲道:
「記帳。」
我笑眯眯地坐下,手裡還端著一方戒尺:
「那姐姐今天就教教你,真正的『帳』應該怎麼算。」
5
我看向眼前的少年,心中思緒萬千。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歷,將他變成了如此睚眥必報的性子。
沉默許久的彈幕,此刻也七嘴八舌地閒聊起來。
【我就說,最後還是要回歸主線的吧。惡毒大反派,怎麼可能被幾塊醬香餅一勾搭就從良呢?】
【他就是一個壞小孩!在家裡偷繼母給弟弟準備的金鎖,把陪他放風箏的僕人推進水池,從小到大壞事做盡,一點都不乖!】
【所以,他暗自記下這些,在醬香餅店蟄伏,以後還是要報復回去的!】
【你們看著吧,這個沈娘子還會被他騙得團團轉,被賣了還要替他數錢呢。】
呵。
我在心裡嘟囔一聲。
那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
我將戒尺放下。
拉起裴景珩,一邊揉面一邊同他絮叨:
「在清河街待了一個月,覺得這裡怎麼樣?」
他低頭熬著醬,沒有作答。
「我知道,你每日都窩在屋子裡哪兒都不去。其實你從哪兒來,從前家裡出了什麼事,對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是你既然留在了我的店裡,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
我停下揉面的手,認真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我店裡,不留心術不正之人。你這冊子裡,第一頁記的是春娘和張屠夫吧。」
我抬手點了點他那個小本本,「這是在記恨他們,在你來的那日袖手旁觀沒有救你嗎?」
他錯愕抬頭,應該是詫異於我的敏銳觀察。
我摸摸他的腦袋,繼續說:
「可是這個世界上,人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也不能通過一件事就對他們下定論呀。」
他似懂非懂地看著我,仿佛陷入了回憶,欲言又止:
「可是從前……」
我沒有再說話,但幹活的手並未停下。
將攤好的餅皮放進滋啦作響的油鍋里。
接過他遞過來的肉醬,在另一口鍋里,起鍋燒油。
肉醬和著蒜末的香氣入鍋,稍微翻炒後爆出巨大的香味,最後下入精華豆瓣醬。
直到將餅擺在桌上,刷上醬料,切成均勻的小塊,用油紙包好後,我才喚他:
「跟我走吧。」
我帶著他先來到春娘家。
今日我家歇業,但清河街其他商鋪還是照常做著生意。
日上三竿,正是正午最熱的時候。
春娘收了攤子,可人卻不在鋪子裡。
一陣藥香從後院傳到前廳。
我拉著裴景珩走進去,穿過後院的迴廊,向他解釋: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磨豆子,掙的銅錢全都換成了藥包。」
春娘正蹲在那裡,熬著一小罐中藥。
被風帶過來,整個小院子都是中藥味兒。
她背後的房裡,一直有老婦人咳嗽的聲音傳出來。
我用下巴指了指廊下那個總是板著臉的人:
「她娘親得了肺癆,咳起來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裴景珩提著油紙包的手頓了頓,差點掉落在地。
被我一把接住。
春娘回過神來:
「沈娘子,小景,你們怎麼來了?」
我上前將油紙包往她手裡塞:
「還要多謝你送我的那罈子豆瓣醬,才讓我們家醬香餅的味道這麼好。」
「你定是忙著給你娘熬藥,還未用飯吧,這是剛出爐的醬香餅,趕緊吃一些墊一墊!」
她侷促地將手往身前擦了擦才接下:
「那豆瓣醬家家戶戶都會做,是你妙手仁心,才將它用對了地方,可不是俺的功勞,不過我還是謝謝沈娘子了。」
出了春娘的鋪子,我們又去了張屠戶家。
路過他的鋪子,我腳步未停。
裴景珩詫異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向前面努努嘴:
「張屠戶此刻可不在店裡。」
我帶著他往另一頭走。
穿過好幾個小巷。
「今日是十五。別看他整天凶神惡煞的,每月初一十五的中午,你若是去後巷,准能看見他偷偷往乞丐的破碗里放肉。」
話音未落,我們已經走到了後巷。
張屠戶笑眯眯地與乞丐坐在一起。
絲毫沒有任何嫌棄之相。
我上前將手裡的油紙包遞給他,他樂呵呵接下:
「謝謝沈娘子。」
我也笑了:
「還要謝謝您,您每日為我留最好的五花肉,不然這餅可沒這麼好吃!」
只見他將油紙包打開,大喝一聲:
「今日沈娘子請客,醬香餅管夠!」
乞丐們一擁而上。
走時,我還向裴景珩解釋:
「張大叔早年喪子,性格孤僻。但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偷偷給街上的乞丐送肉。你還會覺得他是個壞人嗎?」
「他們二人那日也只是明哲保身而已,並無什麼大的過錯。」
「救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你說對不對?」
裴景珩聽完,眼神複雜,但沒說話。
我知道他聽進去了,只是不願承認。
畢竟這些年,他在自己那個家,可能從未接受過這樣的教育。
我想告訴他,不要用單一的眼光看待任何事物。
月余的相處,我早已發現,他有些偏執。
但骨子裡,絕不是個壞孩子。
我也不介意幫幫他,帶他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彈幕也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 NPC 怎麼可以感化反派?】
【你們別說反派了,我都要被感化了!】
【你們別為他洗白了,他還藏刀了呢,就是個壞胚!】
聽彈幕如此說,我心想,我哪裡是在感化他呢?
明明是在看著小時候的自己啊。
他們不知道。
穿書前,我厭世,封閉自己。
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卻被莫名拽來這裡。
他們什麼都不給我,就給我一間餅店,和一個沒用的倒霉系統。
直到我看到裴景恆。
看彈幕談及他的過去,他的成長經歷。
我仿佛遇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被繼母嫁禍,被同學欺負。
我不認可彈幕的說法。
從來沒有天生的反派。
他身上的惡意,習得於他的成長經歷,他的家庭。
發酵於他從小形成的畸形觀念。
於是類似於滾雪球效應。
惡意在他心中越滾越大,造成了令人唏噓的一切。
可是,現在的裴景珩還小不是嗎?
一切都還來得及。
6
回到家後,我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慢慢小口抿著。
裴景珩坐在邊上,欲言又止。
可我沒等他說話。
反而伸手進袖籠里掏了半天,終於找到一物,「咚」地一聲砸在桌上。
裴景珩看見那物,神情驟然緊繃,眸子裡閃過一抹暗光。
我這才站起來,收斂了笑容:
「老娘救了你的命,你便是如此報答?」
桌上躺著的,是一把寒光凜冽的短刀。
小小的人兒泄了氣般垂下肩膀來。
「你都知道了。」
我看向他,有些生氣:
「若不是我阻攔,你那日便是要用這把刀刺出去了?」
「你明明可以躲在屋裡,卻沖了出來,手裡還藏著刀,對不對?」
他抬頭看我:
「是那壯漢先要對你出手的。」
壯漢鬧事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