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拐去沈珏的營帳,進去就罵了幾句髒話。
往椅子上一靠,憋出一句:「沈珏,我覺得這次要栽了。娘說得果然沒錯,任務管理局的人手段了得。」
他說不出林平到底哪兒好!
可就是栽了。
勾引人的手段太可怕了。
於無形中,就讓他心動情動。
就那麼說吧。
林平經過他的時候,他覺得空氣都帶著甜味兒。
這死小白臉,肯定往身上塗東西了。
沈珏冷笑:「林平?就那個扛旗小兵?我被人殺的時候,他轉身就跑,生怕被我拖累了一樣。霍傷,你可真夠有意思的,栽到一個膽小如鼠的男人身上。」
霍傷跟沈珏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只是長得不像。
他們的娘是攻略者。
五歲那年。
娘把他倆喊到屋子裡,交代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覺得任務管理局有問題,我憑什麼要為了你爹那個三心二意的賤男人,跟公主搶的死去活來呢。】
【就為了推動他去造反?那他可太美了!又有愛又有權利。追妻火葬場世界也太噁心了!】
【我要回去,跟任務管理局奪權。】
【我走後,公主會幫助你們走劇情線。這樣不會觸發任務管理局的檢測系統。】
【你們不要愛上攻略者,見一個殺一個,等我反饋。】
娘說,等她回到任務管理局,會努力爭奪權利。
他們兄弟兩個堅持不要被攻略。
這樣就會永遠處於覺醒狀態。
娘假死離開以後,公主將他們兄弟二人分開。
公主表面上挑唆霍傷跟沈珏離心,兄弟相殺。
其實從沒欺負過他們。
按照劇情,公主對他們的爹心灰意冷。
他爹開始走追妻路,痛恨娘挑唆他跟公主的感情。
連帶著恨上了他們這兩個孩子。
所以放任公主折騰他們兄弟二人。
霍傷成了不學無術的紈絝,被丟到西北大營做個兵痞子。
沈珏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嫡子,把霍傷襯托成了一坨爛泥。
公主悄然嗤笑一聲:「沈霍說的沒錯,男人都是狗屎一樣的玩意兒。什麼追妻火葬場,他把權利讓給我,自己燒成灰燼,那才叫火葬場。只是失去了我的愛,坐在皇位上覺得寂寞,算什麼!」
如果按照原劇情線走下去。
現在,霍傷該到了黑化階段了。
他嫉妒沈珏,跟他爭權奪利,爭奪女人。
最終,沈珏成了一個沒有自己意志的紙片人。
霍傷黑化以後,發動戰爭,眾叛親離,自刎而死。
沈珏譏諷地說道:「很好,林平把你攻略了,估計你很快就會失去自己的意識,走劇情線,跟我斗個魚死網破。」
霍傷吼道:「老子防不勝防啊!」
沈珏掃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柳月凝沒把你拿下,一個林平倒把你迷得魂不守舍。霍傷,你是不是被攻略者層出不窮的手段搞得心理扭曲,所以喜歡上男人了。」
霍傷不甘示弱地說道:「你少說風涼話!擱在以前,你早把攻略者殺了,為什麼遲遲不肯殺柳月凝。你不就是喜歡看她演戲嗎?表面上裝得活潑可愛,陽光善良。一轉身就跟個冷血蛇一樣,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對了,還背地裡扎小人罵你是個油鹽不進的賤人呢。我看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沈珏不笑了,摔了筆。
霍傷也不罵了,冷著臉。
林平跟柳月凝一起失蹤了。
他們倆在這兒對罵,又有什麼意義。
林平把霍傷攻略了。
柳月凝把沈珏攻略了。
他們要是猜到這是雙男主世界,聯合起來的話。
霍傷跟沈珏兩個人,就完了。
如同他們這兩個主角失去自我意識,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會失去自我意識。
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紙片人。
賣糖葫蘆的,永遠走在一條街上。
開飯館的,永遠做那兩樣菜。
他們會為了攻略者生死相鬥,失去理智。
霍傷跟沈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著。
那樣對於任務管理局的人來說,叫作一切走上正軌。
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真正的滅世。
霍傷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演了這麼多年,也該收尾了。不就是為了爭奪一個女人的愛斗得你死我活嗎?只要咱們走完這條主線就可以了。」
娘說過,任務管理局管理的小世界太多。
所以監測系統非常死板,只要劇情主線不變,它不會追究細節。
沈珏當機立斷地說道:「我們趕在柳月凝跟林平發現世界真相之前,先把劇情走完。」
兩個人一拍即合,各自行動。
11
兩年後。
系統咋咋呼呼出現的時候。
我正在院子裡給女兒做小木馬。
柳月凝穿著大褲衩子小背心,躺在搖椅上啃蘋果。
她早已放棄偽裝成柳小姐。
如今蹺著二郎腿,大白腿袒露出來,不顧儀態。
出門在外罵髒話很溜,打架的時候很狠,活脫脫一個市井中人。
兩年前我帶著盈盈回滄州的時候。
柳月凝爬上了我們的馬車,跟我們一起走了。
她往車裡一躺,心累地說道:「反正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跟你去浪跡天涯,就當休假了。」
我覺得,她是演累了。
她穿來以後,要做一個提供情緒價值的小太陽。
可她本質上是個陰暗女。
看不慣原身偽善的爹,不作為的娘,心狠手辣的妾。
背地裡殺人放火的事兒,都做了個遍,把忠義侯府攪得天翻地覆。
柳月凝說她來的時候,原身被欺負的抑鬱而亡。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份,就得給她報仇。
她嘴上說著要休假,再研究研究攻略手段。
可是每天吃喝玩樂,我感覺她都快忘記沈珏長什麼樣兒了。
但我也沒拆穿她。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跟她提起,初見她的情景。
我回憶了一下,學著她的樣子,吐吐舌頭,做嬌俏的鬼臉。
柳月凝盯著我,面目猙獰的扯著我臉皮。
對我施法:「忘掉忘掉!全給老娘忘掉!那是我的工作狀態!學什麼學!」
她肯定是惱羞成怒了。
這日子一過,就是兩年。
對外都說,柳月凝是我的妾室。
柳月凝若有所思地說道:「林平,你說沈珏跟霍傷打得你死我活。霍傷這一路上,打敗了兩路藩王,平定三洲叛亂。最後殺到京城,卻被沈珏打敗了,淪落到生死不明的下場。這就是這個小世界的劇情線啊!他倆都不用我挑唆,霍傷自己就黑化叛亂了,沈珏自己就完成爭霸線了。那我該幹啥?」
百姓們之間盛傳。
忠義侯府的嫡女失蹤,被沈珏金屋藏嬌了。
霍傷一怒為紅顏,打到京城去要爭奪她。
柳月凝聽說以後,站起來大罵男人就是心眼子多。
竟然拿她來演戲了。
柳月凝琢磨了一陣,困惑的問我:「這明擺著沈珏跟霍傷是覺醒自我了,甚至知道世界的劇情線了,你說他們咋知道的啊?」
她問我。
我哪知道。
我那個低級系統,連劇情線都沒跟我說過。
這還是第一次從柳月凝嘴裡知道完整任務。
我專心地給女兒做小木馬,分不出心思想那麼多。
柳月凝把蘋果核砸向我,「相公,你倒是說句話啊!」
這是存心噁心我呢。
我撿起蘋果核丟進垃圾筐里,耐心地說道:「那就約等於你任務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聯繫一下你的系統。」
柳月凝目光一閃,踩著拖鞋,往廚房晃蕩:「它去別的小世界帶新人了,一時半會兒聯繫不上。我去看看咱娘做什麼好吃的了!肯定是你愛吃的紅燒魚,哼,她就偏心你!」
門口傳來動靜。
盈盈帶著女兒回來了,她倆去鎮上趕集了。
「爹爹!爹爹!」
林小滿一進門就喊我。
她張開雙臂,肉墩墩的,小鴨子似的噌噌跑來抱住我。
盈盈將竹籃放下,無奈地笑道:「一路上,看見什麼都要提一句爹爹。去的時候鬧著要買糖買糕點,結果到了市集,一文錢都捨不得花,非要給你買一雙鞋。」
林小滿從竹籃里翻出布鞋,認真地說:「爹爹腳有疤,穿新鞋,腳不疼。」
她烏溜溜的眼睛,流露出對我的心疼。
恍惚間,我好像再次見到了大虎哥。
小滿的眼睛跟眉毛,跟大虎哥一模一樣。
再過幾年,等她懂事了,我就帶她回西北一趟,給大虎哥上香。
「荷花呢,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我摸摸小滿的頭,往門外又看了一眼。
荷花就是大虎哥的妹妹。
在軍營時,大虎曾低聲跟我說:「你一個小姑娘,肯定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活不下去了才躲到軍營里。往後,你喊我一聲哥,我罩著你。」
大虎哥說我跟荷花很像。
其實,一點都不像。
但,我可以在大虎哥面前表現的像。
會捧著毛桃喊他哥。
會吃飯的時候,從他碗里挑肉。
會躲在他身後,依靠他。
盈盈便說:「她啊,一見到耍把戲的就走不動道了。說是自己在外面吃午飯,不用等她了。」
我正想說話,耳邊傳來爆鳴聲。
【啊啊啊啊!我才走了幾天啊!林平,你現在居然有娃了!】
【還有妾室!】
【嗷嗷,原來是大虎的娃,大虎的妻,沈珏的情人。】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變異了,長吊了。】
我不得不說,我這個系統,真的很低級。
【你怎麼失聯這麼久?】
系統嘿嘿兩聲。
【我們任務管理局內訌了!】
【我之前不是告訴你,霍傷的數據有問題嗎?】
【沈珏跟霍傷年幼時就覺醒了,所以控制中心的數據有問題。】
【他們的媽媽,也就是沈霍女士。成了任務管理局的高層,掌權以後,開始重整任務系統了。】
系統東一句西一句地瞎扯。
我梳理了一下才明白。
沈霍女士回到任務管理局以後,私下篡改了這個小世界的數據。
任由霍傷跟沈珏覺醒。
只要保證他們不被同時攻略,就不會走劇情線。
這個小世界劇情一直不發展,攻略者屢屢失敗。
引起高層注意,沈霍女士的事情敗露了。
她乾脆揭竿而起,聯合一些人反了!
【所有攻略者之中,女性占到了高達百分之九十的比例!】
【她們攻略陰鬱反派、治癒黑化男主,走進虐文世界、追妻火葬場世界。】
【表面上來說!是為了維持小世界穩定,為了糾正世界劇情線,防止紙片人覺醒。】
【可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各個世界的男性在服務!】
【情感被虐,還要提供情緒價值,不離不棄做陰鬱反派的小太陽。】
【身體被虐,遍體鱗傷,被唾罵被拋棄,還要治癒黑化的男主。】
【狗屎一樣的男人,在女人之間來回搖擺不定,還得走什麼追妻火葬場劇情!】
總之,沈霍女士嚴重懷疑任務管理局的初衷。
她提出質疑。
【如果放任男主抑鬱,反派黑化,真的會影響到小世界的穩定嗎?】
【如果不派遣攻略者進行情感治癒,小世界真的會崩壞嗎?】
沈霍女士在悄然做了幾次試驗以後,發現根本不會!
任務管理局遠遠高估了男性對於小世界發展進程的影響力!
沈霍女士發現。
在小世界之中,男主跟反派之所以有影響力。
是因為女性的愛,讓他們崇高,膨脹。
一旦他們失去了這些愛,會變得無比孱弱。
男性的魅力,是女性燃燒自己,點燃的香火供奉出來的假神。
所以,更應該被治癒,被守護的是女性!
沈霍女士提出。
從今往後任務管理局應該拋棄陳舊觀念。
積極引進男性攻略者。
改變女性攻略者的工作方向。
去幫助兒時遭遇不幸童年的女性,守護她們。
去幫助婚姻生活中舉步維艱的女性,托舉她們。
女性美好了,世界才會美好!
女性覺醒了,世界才會更強大!
這番言論在整個任務管理局掀起軒然大波。
沈霍女士將這些言論傳遞給了許多攻略者。
攻略者嘗試著站在沈霍女士這一邊,開始陸陸續續暫停任務。
虐文世界的攻略者,停止攻略了!
發現任由男主發瘋發狂以後,大家毫髮無傷啊。
原世界的女主自己就覺醒了,反手把男主送進牢里。
反而進一步讓法治更完善了!
小世界的進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就算紙片人覺醒了,也沒有任務管理局想像中的暴亂。
追妻火葬場世界的攻略者,停止攻略!
男主原本被女主、女配愛啊搶啊的。
心裡那叫個搖擺,糾結,猶豫。
整天不務正業,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愛那個。
這下好了,沒人搶他了。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沒魅力,反而努力工作,積極納稅,造福社會了。
男主也覺醒了!原來,他並不是不可替代的。
紙片人一一覺醒。
沒有什麼因愛生恨,虐戀情深。
世界大團結了!
一項又一項的數據擺在任務管理局面前。
所有人驚訝地發現一件事情。
其實,任務管理局不是怕紙片人覺醒。
而是怕女性覺醒。
所以才派遣無數攻略者,進入各個小世界。
用愛的名義,迷惑她們為了男人互相殘殺,拋卻自我。
女性們為愛搖旗吶喊。
男性們事業蒸蒸日上。
愛情,是用來麻痹女性的。
虐文女主,遍體鱗傷以後,男主回頭。
哇,男主成就事業,男配失去事業。
女主被愛傷害,又被愛治癒。
甜文世界裡。
真好啊,女主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男主保駕護航。
嗚嗚,做個美麗甜蜜小廢物。
女主擁有愛了!
男主卻擁有數不清的房產,銀行卡里花不完的錢。
所到之處,所有人敬畏、顫抖、尊敬。
可女主,擁有男主的愛!
沈霍女士毫不留情把小世界裡的真相一一揭露。
所謂攻略。
只是女性的犧牲。
任務管理的人,仍然在嘴硬。
【可是對於女性來說,有愛就夠了。】
【任務系統運行這麼久了,從未出錯過。】
【攻略者,都在兢兢業業工作,沒有反叛過啊!】
【雖然她們付出了情感,但是回到任務管理局,也會收到應有的報酬。】
說到這裡,沈霍女士流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她調出一份財政報告。
那份報告上清楚地寫著!
被攻略、治癒以後的男性,情感上更加穩定!
不再黑化、崩潰,更加穩定地工作。
任務管理局就會從小世界的男主資產里,抽取到更多財富,來維持自己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其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用來獎勵女性攻略者。
所以,什麼維繫小世界的穩定。
從頭到尾只是個騙局!
他們只是為了讓女性攻略者,做小世界男性的情緒穩定劑!
沈霍女士譏諷地定論道:「男人啊,就是那麼容易崩潰、黑化,自傷。真不敢想,那麼多資源用在女性身上,這世界該有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於之前那條論調。
【女性只要愛就夠了?】
沈霍女士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真正需要愛的,是男性。
因為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被愛澆灌著長大,沒了愛,他們就沒了力量源泉。
而女性,需要的只有自己。
自己愛自己,自己給自己力量,自己悄然生存。
因為她們從出生開始,就只有自己。」
每一個女性,生來就是孤勇者。
沈霍女士提到了一個攻略者。
林平。
她擁有強大的內心。
平靜地,從自己身上汲取力量。
她經歷過常人難以想像的苦難,掙扎著從泥濘中走出。
誰去治癒她了嗎?
誰又去攻略了她嗎?
並沒有,她沉默的看著這個世界。
慢慢地、靜靜的、輕輕的重獲新生。
縱然淋過大雨,可是輕輕抖一抖身上的雨水。
還是能夠去迎接陽光的滋潤。
林平沒有去攻略霍傷,霍傷反而先一步愛上她。
這就更加證明了沈霍女士的結論。
真正需要被愛的,是男性。
女性,可以自己愛自己。
我聽到這裡,一愣。
系統激動得嗓子都喊得劈叉了。
【林平!你啊!沈霍女士點你名了!】
【你無法想像,在幾十萬人的大會上,我顫顫巍巍舉起手,說林平是我的宿主。】
【林平,我太長臉了!太驕傲了!】
總之,沈霍女士叫停了所有攻略任務。
以後的章程是什麼樣子的。
還在商討中。
系統問我。
【林平,你回去嗎?我要關閉聯絡通道了。】
我聽到小滿在喊我。
「爹!吃飯啦!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
我搖了搖頭。
【不回去了。】
系統跟我告別,它又說了一句。
【林平,祝你幸福啊。】
我笑了笑。
我回屋子洗手吃飯。
小滿在護著我的魚,喊道:「姨!你別偷吃!」
柳月凝瞄我一眼,「你不走啊。」
我反問她:「你也不走啊。」
柳月凝嘀咕一句:「回去幹嘛?給我弟當自動提款機啊?再說了,我高中沒讀就輟學了,當了那麼多年的女混混,最擅長的就是騙男人錢跟感情。做任務,才是我的特長嘛。等系統重啟以後,再看唄。」
12
霍傷是被小滿撿回來的。
據說他從河裡漂到岸邊,渾身是傷。
醒來的時候,失去了記憶。
小滿收留了霍傷。
還大方地拿出自己的零花錢,給霍傷買東西。
我聽到以後,跟盈盈說。
「別跟小滿提霍傷的事兒。」
肯定是盈盈背後提過霍傷跟我的事情,小滿才對一個陌生男人這麼上心。
小滿,希望我能夠幸福。
可我從不希冀從男人身上獲得幸福。
只要不對男人抱有希望,才會始終平靜而幸福。
盈盈拍了拍我袖子上的木屑,低聲說:「你也不能總這麼……這麼不男不女地活著吧。小滿大了,咱們的生活穩定下來了,你換回女裝吧。」
我搖了搖頭,說了一聲:「習慣了。」
對上盈盈憂愁的目光。
我安慰她:「我不是哄你的,我是真習慣了。我很小的時候,就以這個姿態活著,這讓我覺得有安全感。」
我年少時,厭惡男性,也厭惡女性。
所以,我對自己的性別,是有些含糊的。
後來長大了,被警察從窩點救出去。
我被社會捐助,念了幾年書。
開始獨自生活,學著做人。
打工、吃飯。
最大的娛樂活動,是在公園靜靜地坐著。
看別人熱熱鬧鬧地生活。
我認識了很多人,喜歡過很多人。
我開始欣賞女人。
欣賞女人的韌性、柔軟。
我從她們身上學到的第一個技能。
是哭。
因為痛而哭,因為甜而哭。
因為被需要而哭。
總之,我會哭了。
女人的眼淚,讓我覺得自己是有感情的存活著。
後來, 我開始學習男人。
學習他們的恬不知恥。
對誰都喊哥。
能得到好處,那就是贏了。
得不到好處,也沒什麼損失。
這的的確確, 讓我的工作更便利了一些。
男人的無恥, 讓我更加活的更加坦蕩沒有負擔。
不過,我始終難以真正做一個女人。
又或者是一個男人。
我倒也不曾迷茫。
因為生活的形態並不重要。
我心裡清楚,我是林平,這就夠了。
盈盈見我不似作偽,沒再提過這件事。
霍傷抬著小滿的小木馬過來, 問我:「你看看, 還有沒有需要打磨的地方。」
我指了指把手的位置:「套個皮套吧,省得磨手。」
霍傷嗯了一聲,「我回頭去山裡打獵。」
他也沒走。
順勢在我身邊坐下來,看著我給小滿做認字冊子。
霍傷看了我半晌, 也不說話。
我隨手拿了個梨丟給他。
他笑了一聲, 吃起來。
柳月凝走過來,踢他走, 「滾滾滾,你算怎麼回事兒, 天天賴在這裡。」
霍傷反問她:「你呢, 算怎麼回事兒?」
柳月凝驕傲地說道:「我可是林平的妾室!妾室懂嗎?紅袖添香, 溫柔小意。」
霍傷悠悠地說道:「那我就是林平的外室, 暖床疊被,任打任罵。」
他們兩個越說越離譜。
眼看著小滿跑來找我,我讓他倆閉嘴。
霍傷說:「這麼喜歡孩子啊, 我給你生一個?」
柳月凝驚了:「我日!您沒事兒吧?」
霍傷斜她一眼:「你們那個系統, 不是高位面智慧, 無所不能嗎?」
柳月凝呆了:「話是這麼說……倒也有其他小世界,是男人生孩子的。」
霍傷慢慢說道:「那不就得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起身過去抱起小滿,帶她去河邊撈魚了。
小滿從布包里掏出一個綠色的小風箏。
她笑嘻嘻地說道:「爹!送你!你最喜歡綠色了, 是不是?」
我溫和地說道:「是啊, 爹很喜歡綠色, 謝謝小滿。」
河邊。
娘跟盈盈,還有荷花在忙著。
荷花在地上鋪東西, 高興地說道:「柳姐姐說了,這在她們家鄉, 叫什麼野餐。我哥要是看見了,肯定很驚喜。」
盈盈把吃的擺在地上,還弄了一些花插在花瓶里。
我娘在忙忙碌碌地給烤爐生火, 還不忘囑咐大家:「今日是平子的生辰,咱們得好好整, 都別出岔子。」
我站在遠處, 靜靜地想著。
其實,原先, 沒人給我過生辰。
我也沒有野餐過。
不過沒關係,從今往後,都有了。
吃紅燒魚會幸福,最喜歡吃的就是紅燒魚。
收到的第一件禮物是綠色的, 最喜歡的是綠色。
從今以後,最喜歡的活動就是野餐了。
林平,你要開始幸福了啊。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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