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舊年完整後續

2025-07-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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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

我沒告訴過他,我姓李。

霎時心裡七上八下,心跳聲密如打鼓。

杜予棠把板車解下來,系好驢子,又給驢槽里加了好些乾草。

他忙忙碌碌的,一直沒再看我。

不管我怎麼叫他,他都不理我。

我走過去扯住他的衣角,想要仔細詢問。

杜予棠慢慢轉過身。

我這才看見他雙目通紅,眼眶裡一片閃閃爍爍。

他啞著聲音道:

「你這院子灰太大,有些迷眼。」

「杜予棠……」

「……」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極力忍耐著。

終是沒能忍住,無聲流下眼淚。

這一落淚,杜予棠徹底失守,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我終於明白。

他和我一樣,也帶著記憶重生了。

劇烈的酸澀在心中翻湧,衝擊著心裡豎立了十幾年的圍牆。

上一世支離破碎的他,現在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

我想觸碰他,想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那之前,他將我一把擁入懷中。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杜予棠語不成句。

是暖的,柔軟的身體。

沒有血跡,沒有刺骨的冰冷。

熟悉的氣息包裹住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閉上雙眼,貪戀著這無數次在夢裡抓不住的溫暖。

已經足夠了。

但這一世,我想我們都好好地活。

我吸了吸鼻子,將他推開。

「我不懂杜公子在說什麼。我雖然出身卑微,但好歹也懂得禮義廉恥。杜公子如此作為,實在是過於輕浮。

「公子快走吧,外面那些東西也一併帶走,不要再來了。」

我轉身進屋,死死抵住房門。

杜予棠在院中站了很久,最終失魂落魄地離開。

我的思念,不甘,也隨他一同走了。

夜裡,我倚在窗邊,等著月亮攀上中天。

冬夜萬籟俱寂,唯有偶爾幾聲鴉啼。

我拎起包裹,帶著毛驢和一把舊柴刀,行走在茫茫夜色中。

我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世。

任何人跟我有關係的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天被我連累。

上一世流的血終歸是太多了。

我不會再拿任何人的安危作賭注。

8

北境冬日多風雪,不適宜進山砍柴。

我尋了間酒坊,在這裡幫著掌柜打下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平日裡同別的夥計一樣作男子裝扮。

時隔三月,天氣漸暖。

這天酒坊剛開門,迎面闖進來一群武卒。

兩個武卒不由分說地按住我和掌柜,其餘人則沖向後院。

為首的人拿著張畫像,大聲道:

「有人檢舉,你們這裡窩藏叛臣舊部!」

我身上一寒,連忙低下頭。

上一世禁軍闖進我家時,也是相似的場景。

難道是京城出了什麼事,我的身份敗露了?

掌柜的哭喪著臉道:

「哎呦軍爺,這怎麼可能呢!我這裡你是知道的,都是本分人!」

那人張開畫像就往我跟前走。

「抬頭!」

他大喝一聲,我的額角已落下冷汗。

掌柜的大叫:

「誒!軍爺!軍爺!我這裡還有不少陳釀,您看,要不您搬去給弟兄們解解渴!」

武卒打量了一下四周,嗤笑一聲,並不滿意。

他捏起我的下巴,反覆跟畫像比對。

「倒是有幾分像,只是……」

掌柜的又叫:

「軍爺,我這鋪子裡前些日子進了帳,剛好拿來孝敬您,不然,您移步到我這兒來?她是個姑娘家,年紀還小,不可能是什麼舊部啊!」

武卒眯起眼,眼神不懷好意起來:

「哦?是個姑娘?我就說,這也太清秀了些。」

說著越貼越近,動起手來。

我狠狠用腦袋砸向他的額頭。

他大叫一聲,捂住頭蹲了下去。

身後的人大驚,手上一時泄了力。

我掙脫開來,不顧一切提起靠在牆邊的柴刀。

只要握住柴刀,我心裡就會踏實許多。

正如同過去的十幾年裡,每一次遇到危險時那樣。

幾個人見狀紛紛拔出軍刀,逐步向我逼近。

「掌柜的快走!」

掌柜的經我一喊才回過神,慌忙跑了出去。

如此境況,上一世我已經見過了。

這一世自然不會再怕,也不會再逃。

無非是孤注一擲,以命相搏罷了。

這一次只搏我自己的命,流我自己的血。

有人冷不丁從身後攬住我,一隻手覆上我的雙眼。

我驚叫一聲,拚命掙扎。

「別動。」

他低聲說。

聽到這個聲音,我停止了動作,大腦一片空白。

兵刃相交的聲音環繞在耳邊,夾雜著武卒的叫喊和驚呼。

片刻後,只聽得一片哀嚎。

而我始終被他護在懷裡。

一如前世。

眼前的大手緩緩落下。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流血。

我跌坐在地,遲遲不願睜眼,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在他出現之前,我覺得自己已經無堅不摧。

可他來了,我潰不成軍。

我怕。

怕再看到渾身是血的杜予棠。

直到他輕輕擁住我,撫摸我的頭髮,在我耳邊說道:

「我沒事。真的沒事。乖。」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我抱著他嚎啕大哭,連同上一世的遺恨,這一世的不安,通通發泄了個乾淨。

9

這群武卒根本不是來抓人的,只是想借個由頭搜刮些銀兩。

誰知為首的武卒見色起意。

銀兩沒拿到,還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掌柜的叫來當地負責治安的巡邏兵,帶走了他們。

北境多戰亂,這樣的事屢見不鮮。

哪怕是軍中將領知道這些事,也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件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杜予棠為了安撫我,好幾天都寸步不離。

我才知道,原來從我離開京郊小院開始,他便一直悄悄跟著。

我後知後覺:「你跟了我三個多月?」

他眉眼溫柔,將我圈在懷裡:

「是。我決不會再跟丟你了。」

杜予棠早年就曾到江南尋過我。

但那時我已經離家,斷了蹤跡。

他便猜測,或許我也重生了。

「管家遇刺時,我更加確定,一定是你回來了。」

他這些年明察暗訪,最終也鎖定到了管家身上。

他將劉管家留在眼皮底下,看似賞識,實則控制。

這樣,我便安全。

年前派出的商隊已然回京,他說他為我準備了一份大禮。

「我向你保證,會徹底解決掉你的後顧之憂。」

我最終還是被他說動,隨他回到了杜府。

原來商隊兵分幾路,表面上是行商,實際是為了尋找劉管家的家人。

當年他們為了避難,四散逃離。

除了已故的,其餘人幾乎都被帶回杜府。

劉家感激涕零,跪地叩謝。

我藏在屏風後,一時百感交集。

一人謀反,萬人遭殃。

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杜予棠道:

「劉管家為杜家操勞十多年,勞苦功高。但我既然為你尋回了家人,也就代表,很多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劉管家垂頭,摸不清杜予棠的意思。

杜予棠接著說:

「我知道你乃驍王舊部。也知道你曾將驍王的親生女兒送往江南李家。

劉管家慌忙解釋:

「我……少爺,我並非有意隱瞞!」

驍王罪重,哪怕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仍能使國中上下聞之色變。

像劉管家這樣的人,一旦身份暴露,也是無法逃脫的死罪。

上一世他鋌而走險,足以見得他對驍王和我的恨意之深。

只是如今家人團聚,他自然會更珍惜當下。

杜予棠道:

「你且放寬心,我絕不會為難你。驍王的女兒多年前已經走失,商隊此次探查,確認她已經不在人世,你也不必擔心被人抓住把柄。」

說完這句,杜予棠特意頓了頓。

「但既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敢冒險留你,這一點,希望你能體諒。

「我為你準備了車馬隨從,還有銀兩地契。你帶你的家人一起離開京城,到亳州去,去過安生日子吧。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派人來找我。」

劉管家聽後,連聲應和。

當日,一行人便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杜府。

杜予棠看向我,目光灼灼。

「這下,你可安心?」

我笑道:「只安了八成。」

杜予棠扶住我的雙肩,向我貼近。

「剩下的兩成,我也會補足給你。」

他溫熱的氣息越靠越近,勾起我難以言喻的心動。

門外忽然有人傳報:

「少爺,穆府差人過來了,說是選好了新的婚期,請您去府上過個目。

我如大夢初醒,一把推開他。

10

杜予棠臨走前,交代我一定要等他。

晌午,杜翎來找我。

他帶來消息,說杜予棠在穆府提出退婚。

穆家長輩震怒,就連杜父杜母也趕了過去,場面一時有些難看。

杜翎一向視自己的大哥為指路明燈,無論杜予棠做什麼事,他都願意追隨。

唯獨這件事,杜翎覺得無法認同。

他猶豫了許久,開口對我說:

「李姑娘,你跟我哥是不是早就認識?可他是有婚約的。無論你過去跟我哥有何種淵源,現在都不該再糾纏了。」

「話可能有些不好聽,但我也是為你們好。

「穆家那丫頭,看似嬌蠻,其實單純善良。如果因為這件事傷了她,那我不會原諒我哥的。」

「你也不想看他跟家裡離心,對吧。」

聞言,我一時語塞。

就算杜翎不說,我也是打算要走的。

我只是想等他回來,好好說清楚,體面地道個別。

我深知,除了我,恐怕沒人能勸得動他了。

直到傍晚,杜予棠才皺著眉回來。

他一看到我,就急切地牽過我的手:

「棲年,你放心,雖然今日沒能成功,但退婚是遲早的事。」

我面帶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杜予棠,你聽我說。你幫我解決劉管家的事,我已經很感激。

「之所以還在這裡等你回來,是想跟你說,我還是決定離開京城。」

我並不是意氣用事。

這一世,終歸有太多事情與前世不同。

他是有婚約在身的富家公子,我是居無定所的平頭百姓。

若不是前世因緣,我們本就不該有什麼交集。

不知不覺間,命運已經替我們做出了抉擇。

杜予棠:「不,你不能走。你信我,這婚真的……」

我抽回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希望你不要阻攔,這是我的選擇。」

杜予棠的臉色由原來的焦急變成不可置信,最後變成自嘲。

遠處有人一路小跑,嘴裡喊著:

「哥!哥你回來怎麼不去找我!你怎麼樣,穆爺爺也真是的,怎麼能真的動手!爹娘怎麼也不攔著!」

不時,杜翎已經到了眼前。

他在杜予棠身上探了探,擔憂道:

「沒事吧?」

我皺緊眉頭:

「你是說,穆老太爺打了他?」

杜翎點頭:

「聽說用的是穆家家法,拿鞭子抽的。哥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退什麼婚啊,咱們兩家多少年的交情,你這不是打穆家的臉嗎?」

我繞到杜予棠身後,只覺得心揪成了一團。

他雖然換了衣裳,可背後還是隱約透出些血色。

我回頭對杜翎說:

「快帶你哥去府上大夫那裡,看看有什麼藥可用。」

杜翎應聲,扯了扯杜予棠。

一連扯了好幾下,杜予棠都紋絲不動。

良久,杜予棠訥然看向我。

11

他如同泄了氣一般,整個人都松垮下來。

我實在不忍再看他,轉身離開。

身後杜翎長長嘆了口氣。

我再次離京,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帶著一身的孑然,和滿心的牽掛。

我時常望著遠處出神。

不知杜予棠的傷有沒有好些。

如今,他們應該已經順利完婚了吧。

「誒!問你呢,你這柴怎麼賣啊!」

我回過神,眼前的人早已一臉不耐煩。

天氣轉涼,就連秋天都已經快要過去。

按時日算,今年冬天,便是上一世我和爹爹娘親一同入京的日子。

或許此刻他們已經快要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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