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周子舒堵住我,說我暗戀他,讓我不要硬撐了,趕緊和他在一起。
我滿腦子問號,誰會喜歡只有臉能要的笨蛋。
「那你本子上為什麼寫滿了我的名字。」
我一臉無語。
「我他媽是紀律委員!」
1
放學後學校操場的小樹林,我邊走邊疑惑,周子舒為什麼會約我在這種地方見面,說什麼有事和我說。
要知道這可是學校禁地,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在這裡發生,譬如小情侶談戀愛的,還有打架的,而我身為根正苗紅好青年,優秀班幹部和三好學生從不會范這種低級錯誤。
我心裡胡亂疑惑,甚至有點害怕,難不成因為上一次的事他要教訓我?
這不是周子舒第一次約我了,上一次他約我在這見面,我忙著抓違紀,沒空搭理他。
說來得好好感謝他,我從未一次見過這麼多違紀的人,而我,偉大的紀檢兼班級紀律委員,因為周子舒的配合,成功抓獲吸煙六個,小情侶兩對,染頭髮穿破洞褲一共十六餘人。
其中有一個人好像和周子舒認識,我至今記得他被周子舒背叛的沈痛,說什麼
「靠背叛兄弟得來的愛情你開心嗎?」
「我把姦細當兄弟,兄弟拿我當業績。」
並狠狠的咒罵他。
我又給他記上一筆。
說髒話!
留案底,在我這裡通通留案底!
但他大義滅親並不能抵擋他的罪過。不過聽那黃毛話里的意思周子舒好像還早戀?可惜我還沒有證據,不然我還能長一波業績。
鄰將傍晚,金色的陽光終於不那麽刺眼,樹葉窸窣顫動,一閃一閃的。周子舒在樹下等我。
他身高腿長,在那端正的站著,眉眼清冽,只穿了校服外套,當真是神采飛揚,活脫脫的少年氣。
我認真揣摩。
著裝不正規,扣分。
我抱著習題冊走過去。
「周同學到底有什麼事?」
都約了我兩次。
周子舒看到我後,自信擡頭,驕傲仿佛一隻天鵝,把手撐到我旁邊,我被他樹咚了,緊接著他開始陰間發揮。
「林熹微同學,我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他鼻子要翹到天上去了,「我知道我很優秀,尤其是非常的帥氣迷人。」
他邊說手上動作還不斷,用手捋捋茂密的頭髮,展示自己濃密的髮際線,兩隻手動作交替的摁在樹上樹咚我,看他這個樣子我滿頭黑線,嚇的來回閃躲,生怕他炫耀間不小心把手摁在我臉上。
不要懷疑,我肯定會給他記個大過。
「所以我有什麼秘密?」
我比他更想知道我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竟然能讓他這麼折磨我。
他又傲嬌擡頭,嘴角壓都壓不住,年少清晰的臉不得不讓人承認,周子舒確實好看。
「別裝了,承認吧,你喜歡我吧。不僅僅是一點,你暗戀我很久了,對吧。」
我惡寒。
造謠,絕對是造謠!
我認真起來,臉色嚴肅,「請問你是從哪聽到的消息,這很重要,請你配合,校園內滋事造謠,這屬於嚴重違規。」
周子舒不以為意,看我的眼神逐漸嬌羞。
「裝什麼,有的人內心明明都開心的要死吧,還面上裝假正經。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我們就試試吧,以後我就是你男朋友嘍,你不要太開心。」
然後他害羞低頭動作忸怩,動作一氣呵成。
呵!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我幾乎是強撐著推開他。
「不是,同學你誤會了,我對你沒那個意思。身為一名學生,我只想好好學習。」
「我懂,女孩子都比較害羞,你不用不好意思。」
然後他又低下頭偷笑。
你懂個頭,你要不要看看誰比較害羞。
「不是,我是真的沒那個意思,不是害羞。不過你為什麼覺得我喜歡你?」
他好像在朝我拋媚眼。
「你在本子上寫滿了我的名字,你暗戀我,我都知道了。」
日色里他耳朵通紅。
我盯著他的眼睛步步緊逼。
「你偷看我的筆記本。」
偷看別人隱私,不尊重同學,我在心裡給周子舒大扣特扣。
不對,我除了記違紀通常不會寫別人名字,難道……
「我他媽是紀律委員。我寫你的名字是因為你違紀!」
我睜大眼睛,露出標準微笑,以表示我的無語。
我忽然想到這誤會是怎麼來的了,那次有人叫我,我急著出去,沒想到撞著了人,記名單的本子和幾張試卷掉了下來。
我一邊低頭說對不起,一邊撿東西,當時那人好像很高,我低頭一瞥只見腿。
筆記本被撞開正好停住都是寫滿周子舒的一頁,被撞的人沒吭聲,見我低頭收拾東西隨後也蹲下幫忙。
那雙手修長細膩,像是誰家養尊處優的少爺。
當他觸及寫滿周子舒名字的筆記本,明顯的停頓。
我意識到什麼似的擡頭。
這個本子是記違紀的,我這是一不小心舞到正主前面來了。
我朝他尷尬的笑笑,他卻奇怪的紅了臉。
拿起本子塞到我懷裡就跑了。
我還以為他是看見自己犯了這麼多錯感到羞愧無地自容。
他媽的!在這等著我呢。
原來是以為我喜歡他!
我斜睨著眼看他。
拍拍他的肩膀,「同學,心裡有點數,妄想也是一種病。」
然後儘快推脫跑了。
2
周子舒其人也是個怪咖。
他是個不抽煙,不喝酒,不打架的特殊壞學生,除了這些事,他全都干。
上課遲到還睡覺,不好好穿校服,說話頂嘴,還不把老師放在眼裡。
我的業績有一半是他貢獻的。
但我顯然不會因為他是我的大客戶而對他減刑。
因為我是公正的好乾部。
說實話我還挺佩服周子舒的,我十分欣賞他不把任何事情放心上的態度,以及沒有任何人能阻攔的狂妄。
數字課上,周子舒睡覺,數學老師氣憤的把他揪起來,痛心疾首又義不容辭的糾正他的錯誤。
「你交了那麽多學費,結果什麼也沒學到,你不覺得浪費嗎?」
他略加思考。
「你說的對,我沒有學為什麼要交,所以老師我能要回來嗎?」
對此我只能說實在牛逼。
學校糾察抓著幾個抽煙的,讓他們排排站對他們加以教育。
周子舒因為又一次遲到被連同訓誡。
雖然他不抽煙,但對這方面相當有門道。
教導主任:「抽煙的都是害群之馬。」
周子舒朋友也在裡面,他好心替他解釋:「主任他抽利群,他是利群之馬。」
教導主任盯著他。
「你一個遲到的可以走了。」
旁邊好幾個人險些沒忍住,差點笑出聲。
當時我身為紀檢委圍觀了這一幕,至今都感到震撼。
關鍵是這小子,作為我們學校的硬茬校長都治不住。
校長說「你還真以我治不住你,你被開除了!」
周子舒:「給我乘回來。」
校長很生氣說「你還真以為這是你的天下。」
周子舒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校長辦公室的主樓還有圖書館,又指了指自己。
副校長一下子就會了意。抱著校長的胳膊,謹慎的哄。
「校長,這還真是他的天下,這是他們家捐的。」
校長兩腿一登,氣到昏厥,狂翻白眼。
綜合以上來說,周子舒不似校霸勝似校霸。
想起小樹林的約見,沒想到周子舒會是這個死樣子,嬌羞的跟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似的。
周子舒顯然是不死心的纏上了我。
他始終不相信我說的不喜歡他是真話。
又一次放學後把我堵在校門口。
周子舒的冤種兄弟恰巧從旁邊經過。
朝我們啐了一口,說我們這對奇葩十分相配,每次都把他坑的死死的。
我抑制不住的想從周子舒手邊掙脫,抓住他給他扣個大分,讓他在周一升旗時站在下面念檢討。
不過算他跑的快。
我問周子舒幹嘛他還是換湯不換藥,還是覺得我暗戀他。
「好啦!你是不是覺得我說跟你在一起是因為你說喜歡我,我憐憫你。」他傲氣卻又臉紅的把臉扭一邊。
「我承認,其實是因為我也喜歡你才說跟你在一起的,否則我才不會說和你試試呢,我可不是隨便的人,而且……你還是我的初戀……」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說:「我也是初戀來著……」
不對,我忽然反應過來,我明明不喜歡他!
我真是傻了才會跟他談論什麼初戀不初戀。
我趕忙糾正:「對不起,同學,很高興你還是初戀,是一個乾淨的男人,但是我真的沒那個意思,請你見諒,希望你好好學習。」
周子舒一下子呆楞,剛剛還以為我打算同意了。
「我不信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偷看我!」
我腦子又燒了,這次又是什麼誤會,我什麼時候又偷看他了?
雖然我經常被老師夸思維敏捷,但還是想說周子舒是個邏輯鬼才。
「我什麼時候偷看的你,我怎麼不知道?」
「你就裝吧,你要不是偷看我,你下課為什麼眼睛老往我這瞟。」
我表示我真是比竇娥還冤。
我絞盡腦汁思考我是什麼時候眼睛不知好歹看向周子舒。
我一想……好像還真有那麽回事,我向外看的時候眼睛經常掃過周子舒。
我又一陣無語。
「我那是在看時間表!你坐在它旁邊!」
周子舒:「我不信。」
我:好的,不信哥。
見我一直拒絕還想像上一次跑,他急忙抓住我的手,然後在校門口激動的大喊:
「你就是喜歡我,你為什麼不承認!我知道你是個好學生,假如你不想進展這麼快,我可以等!」
很好,托他的福,這一嗓子校門口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讓他別瞎說,我仿佛聽見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有人輕嘖一聲,「敢愛還不敢認。」
「這是哪來的舔狗」
「不是的,不是!」
我急的臉通紅,規避著視線,低著頭就抓著周子舒走,他媽的,一嗓子就把我喊成了拋妻棄子「陳世美。」
周子舒被我牽著倒是破涕為笑了起來。
我又好氣又好笑,他傻傻的跟在我後頭,像一隻被主人牽著的乖乖小狗。
我本以為能逃脫眾人視線,沒想到一擡頭就看見在校門口緊盯學生的教導主任,他緊盯著我和周子舒相牽的手,我知道,我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3
從前嚴肅正經,完美無缺,三好學生以及光風霽月從不犯錯的我有了污點。
教導主任不愧是教導主任,專門在這盯梢抓不行為不規範的學生,即使是放學也豪不懈怠。
狗,實在狗。
而我身為紀檢委,他的得力下屬,因為周子舒這個愚蠢小人要進辦公式被訓誡。
我仍記得那天的場景。
我當時看見教導主任趕忙撒手,周子舒這個小癟三卻抓的死緊。
在教導主任兇狠的目光中,我用另一隻手使勁扒拉周子舒緊拽著我的手,擡起頭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你小子,可別給我搞事。
他委屈又固執,仿佛他真的是秦香蓮。
我費勁的拽,這小子跟塗了膠水似的抓著我不放,我急了,轉過頭看教導主任,此刻他臉已經黑的像鍋底,我朝他訕訕的笑笑。
悄悄的把我和周子舒相牽的手藏到我身後。
他朝我們走過來。
周子舒站在我身後,像個受氣的小媳婦,背後我們十指相扣。
我心裡不斷的爆炸,周子舒你個坑貨,遇見你算我倒霉!
教導主任徑直饒到我們後面,直接扯開我們相牽的手,結果周子舒過於固執又勁大,教導主任死命的扯都扯不開。
最後氣喘吁吁,命令周子舒撒開。
也是,周子舒的手這麼大,張開手就能把我握住。
周子舒無視教導主任可憐巴巴看向我,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教導主任的目光刀向我。
我明明可以當場爆炸,但礙於教導主任在這我不好發揮。
我說:「放開。」
周子舒不聽。
「放開。」我聲音又大了一點的催促。
他終於撒開手,我立馬朝教導主任解釋。
「主任,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我本來以為你是個好學生,不會幹這種事,而且你還是紀檢委,不以身作則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舞到了我頭上,你們兩個明天早上來我辦公室,記得叫上你們班主任!」
他氣的吹鬍子瞪眼,狠狠的瞄了周子舒一眼走了。
自周子舒的「利群之馬」事件之後,教導主任就一直對周子舒懷恨在心,把周子舒當作一生之敵。
不怪他小心眼,因為我也把周子舒當作一生之敵。
只是這個狡猾的敵人竟敢運用了離間計,讓我同我的組織恩斷義絕,可惡!實在可惡!
周子舒,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此刻我和周子舒站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我們倆站的很近,教導主任讓我們倆分開站,周子舒根本不聽。
索性我離他遠了點,他卻跟了上來,我又站遠了點,他又跟了上來,就這樣來回幾遍,我轉身就站到了牆角,逃無可逃。
主任發了火。
「到了我的辦公室還敢給我卿卿我我,給我站到我面前來!」
我先聲奪人:「主任!」我指著周子舒,「都是他勾引我!我身為和您站在同一戰線的糾察分子,絕對干不出來這種事。」
周子舒愕然,「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以為我們是互相有意的。」
我:「我跟本沒答應你的追求。」
他在那裡哀哀戚戚的心碎。
主任目光看向我,「夠了,沒想到林熹微你為了開脫竟然連男朋友都不要了!」
「我對你十分失望,我是希望你們分手,但沒想到你是這麼的薄情寡義!雖然周子舒是個一事無成,一無所長,什麼都不是的混蛋,配不上你,你也不能這麼絕情。」
然後他拍拍周子舒的肩,周子舒要哭不哭,「行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她這樣的人根本不值!」
然後他們倆狠狠共情,因為我他們的隔閡茅塞頓開。
我站在原地,不敢置信。
教導主任和周子舒侃侃而談,說他上學時也和一個女孩談戀愛,結果那女孩爸爸發現了,就和他分手了,還對她爸爸說是他單方面糾纏。
周子舒抱著教導主任說:「我理解。」
如果不是班主任來認領我,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窒息。
不過教導主任還是大義,就算已經和周子舒坦誠相待還是對我們班主任反手舉報我和周子舒談戀愛。
說我和周子舒的愛情不堪一擊,難道他們惺惺相惜的知己情就不可笑嗎?
好在班主任是比較正常的,所以他看著我們怎麼都不相信我們會搞在一起。
準確的說他懷疑是我瞎了眼被周子舒的長相一時迷惑,或者是周子舒死皮賴臉的扒著我。
站在班主任的辦公室里我輕舒一口氣。
「老師,是教導主任誤會了,我根本沒和周子舒談戀愛,就是我們倆站得有點近被他看見了。」
我自動隱去了我和周子舒手牽手的事。
班主任說知道了,他相信我,讓我先走了,把周子舒扣下。
我心裡感恩戴德。
辦公室里他只口不談我和周子舒可能談戀愛的事,只是提醒周子舒: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有些人註定不是一路人,我相信你其實是個好孩子,就算不能在一起,希望你能好好學習。」
希望不要影響其他人。
言外之意我和周子舒不是一路人,並不相配。
這是在點他呢,周子舒聽了出來。
他勇敢的站出來反抗!
「老師,雖然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我不允許你這麼說林熹微!雖然我帥氣迷人,身高一米八,有錢心不花,但你不能說她配不上我!」
「林熹微也很好!」
班主任想了各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
周子舒寧願相信班主任認為是我配不上他,也不願相信自己不好。
他真的……我哭死。
此時班主任十分惱怒,他說的是讓周子舒認清自己的定位,不要打擾我一個好學生,我是學校的希望,而他被老師看作智障。
結果怎麼都說不通他。
周子舒對於班主任說我配不上他的說法感到惱怒,最後奪門而出。
此後我更是躲著周子舒,他滿世界的跑,跟在我後面叫我微微各種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