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某些方面,我一直感覺周子舒如有神助。
英語老師提出一對一的幫扶政策,就是一個學習好的,帶一個學習差的,恰好把我和周子舒分到了一起。
因此每天我都迫於這個不得不面對周子舒。
某天的課後輔導,周子舒因為密密麻麻的英語符號望而生畏,因為除了二十多個字母他一個都不認識。
他終於認識一個單詞開始手舞足蹈。
「我知道!這個單詞的意思是說謊。」
我象徵性的點點頭,「對,但在這裡它的意思是下蛋。」
「下蛋?」他清亮的眼神看向我,「希望你不是在跟我扯淡。」
此刻我只想說:「請你給我立馬滾蛋!」
可是雙押,扣分。
這個逼補習我是一點都不想干。
我盡力的給周子舒補習,避免他往感情上扯。
太陽耀眼且刺目,樹葉刷拉拉的響,蟬聲穿透林蔭,通透又遼闊。
周子舒靠近我,盯著我的臉一動不動,視線有些灼熱,我狀似沒發現,一扭頭想訓誡他,卻差一點吻上他的側臉。
我一怔,眼睛眨了眨。
空氣中傳來心跳的的悶響,一下一下的撞的有些疼,我看向周子舒,望而生畏。
我伸手想把他推開,卻摸到了他跳動的心臟。
我意識到或許他說的喜歡我可能是真的,而我……
我不知道,或許有……一點……吧。
周子舒害羞的低頭臉色緋紅,說:「討厭,我知道你喜歡我啦!」
我觸電般收回手。
好的,全是假象,我一點都不喜歡周子舒!
幾周後我終於不受折辱,向英語老師遞交辭呈,並義正言辭的對她說:「希望以後不要把我和周子舒牽扯到一起了。」
英語老師年輕漂亮,溫和的問我怎麼了。
我只是以想要好好學習的藉口迴避她。
「是這樣的,上次我考了年紀第一,雖然這次我穩點發揮仍考了年紀第一,但是卻比上次少考了一分,我想肯定是我懈怠了。」
「可是林同學,這次卷子是比上次難的,你上次拉了第二名三十多分,這次拉了他四十多分,你的成績十分穩定。」
這是糊弄不過去了,我只好拿出糊弄大法。
「不,老師,你不懂這對我意味著什麼,雖然只是一分,但這一分,是飽含各種技巧與知識的一分,它象徵了一個水平,而我失去了這一分,就意味著我降低了一個檔次。希望老師成全!」
當然我純屬睜著眼睛說瞎話,老師聽我誇大其詞的說法最終被我說服。
但這招顯然對周子舒這個不要臉皮的普信男沒用,他依舊追在我後面。
終有一天周子舒好像受夠了這種你追我趕的生活。
他厲聲問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給我給個準話,我不想再被你吊著了,你要是說不喜歡我,我保證絕不再煩你。」
不是,誰吊著誰?
被他追的我都恨不得上吊。
我長舒一口氣,以為終於要擺脫這種生活了,所以我脫口而出:「不喜歡。」
他:「我不信。」
我頭一次見自己吊著自己的。
我皺了眉又翻了個白眼。
我就知道。
我因為和數學課代表關係好,經常幫她送作業。
周子舒因為追著我亂跑,時常也幫些小忙,在某次我他幫我送數學作業的時候數學老師反應過來,為什麼我們會在一起。
數學老師又是周子舒另一個一生之敵,類似這種一生之敵的包括教過周子舒的所有老師還有校長和副校長。
不包括系主任,因為那是他小姨。
數學老師深諳人的腦子有壁,以及周子舒是個腦迴路清奇的傻缺的道理,讓周子舒出去,留下我談話。
「林熹微同學,你要想清楚,人和傻瓜是不能在一起的,周子舒除了長相,一無所有。」
我是他最優秀的學生。
我鞠躬感謝,表示清楚,從此數學老師看周子舒的眼神更為下作,可謂是日防夜防。
周子舒從不為這種小事煩惱,因為他的眼神比數學老師更為囂張,關鍵是他不知道數學老師為什麼好像更討厭他了,不過他得先討厭回來。
周子舒:我從不吃虧。
數學老師在課上偶然提到了梵谷,他說梵谷是其實是荷蘭人。
周子舒尋思,這也太冷門了,誰知道梵谷是河南人,還在想梵谷的父母到底誰是河南人。
我們數學老師普通話不是特別好,一激動就容易說不標準。
一節課周子舒就琢磨為什麼數學老師說「胡蘿蔔雞」,他問出聲才知道,數學老師說的是忽略不計。
別說恨周子舒了,我要是數學老師我會找化學老師製造意外整死他。
周子舒因為上課睡覺被喊起來回答問題,顯然他什麼都不會,我舉手代他回答,如果我要不幫他,他可能會站一上午。
其實我也沒必要幫他,從前能見得他罰站,沒道理現在不能。
可我覺得,我明明能幫一把的。
他好像因此有些泄氣,我奇怪,我以為他明明不在意。
周子舒:「以前我不在意,現在不一樣了,我不想讓你看我笑話。」
我覺得有些荒謬,周子舒在我眼裡一直是思路清奇的存在,啼笑皆非,還總是把我卷了進去。
「你是不是嫌棄我回答不上來問題,覺得我特別笨才不跟我在一起的。」
我坐他旁邊,說:「有點,但不是因為這個。」
他很低落。
我說:「我不是會歧視別人的人。」
「我知道,你是特別好的人,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你。」他頓了頓,「還有我。」
我心跳漏了一拍。
「那以後我教你做題吧,什麼題都行。」
明明前不久我還絞盡腦汁避之不及,現在竟然往他跟前湊。
「真的嗎?」他看著我笑起來,猶如夏日湖泊的波紋。
於是悶熱的教室里,當我第五次問周子舒這道題學會沒,他仍然搖頭。
我忍不住了,「但凡你有點良心也應該騙我說學會了!」
我果然還是討厭蠢貨!
周子舒湊過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問我以後還能不能這樣。
我提醒他要努力,我們之間差了很遠。
他說只要我等著他就好。
5
客觀來說,我不會為誰停下腳步,周子舒要想和我在一起只能追過來。
無論我喜不喜歡一個人,我都不會打亂我的計劃荒廢我的學業,我知道,這才是學生的根本。
我身為紀檢委依舊值班抓違紀,周子舒犯錯的頻率根本沒有減少,或者說我沒有心軟,依舊把他記了一頁又一頁。
但其實我想讓他改,想讓他不是嘴上說喜歡我,而是真的踏踏實實的為我行動。
大概是我忽略了周子舒的魅力,明明他也那麽好,肯定會有人喜歡他。
體育課上他打籃球打的兇猛,年輕又健壯的身軀宛若成材的樹木,青澀又結實,加上他長的好看,操場上所有人都在看他。
我在林蔭下做卷子,高中是個很緊張的階段,我並不像周子舒這樣的人悠閒。
籃球場上歡呼聲不斷,我擡頭看見有女生給周子舒送水,他或許太渴接過去說了謝謝。
女生羞澀的低頭。
我看著想:這或許才是青春,轟轟烈烈,而我這樣的人,可能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周子舒其實是自由的人,這樣的人我想讓他為我停留嗎?我能讓他為我停留嗎?
我們之間明明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才會躲著他,我們不是一類人,迄今為止,所以人都在勸我們遠離。
巷子口,一個女生給周子舒告白,說他籃球打的好,人也帥。
我眼看著周子舒拒絕了她,他對我說,所有人看上他都是因為他的皮囊,還有他的錢,我就不一樣。誇我漂亮又善良,說喜歡我,問我喜不喜歡他。
周子舒或許是察覺到我態度的變化最近才有些得寸進尺,總是鬧著要送我回家。
他其實很聰明。
我腳步停頓,一如從前般乾脆,「我不喜歡你。」
他有些微怔,隨即又反應過來,我一直都不說喜歡他。
他笑起來,「你胡說,我不管,你就是喜歡我,必須喜歡我。」
我不想再陪他玩什麼幼稚的喜歡遊戲了。
「我不喜歡你,一開始就不喜歡,周子舒你是不是太自戀了,你傻的不行還臭屁,我說什麼不嫌棄你都是裝的,其實我最討厭你了!」
周子舒笑不出來了。
「我不信,你肯定是違心的,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所以你才這樣。」
他焦急又哀愁,想讓我否認我的話。
我給他補上最後一刀。
「夠了,你只會說不信,我就是不喜歡你討厭你而已,我喜歡你什麼,喜歡你數學四十八,英語三十六?周子舒我們差太遠了,我不可能會喜歡一個和我天差地別的人。」
「以後識相點別纏著我了。」
落魄的日色里周子舒紅了眼眶,這是我第一次見周子舒真正的哭,原來想驅逐一個人是這麼痛,不僅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跑了,他腿長,兩步就沒影了。
原來周子舒的臉皮這麼薄,只要羞辱他一頓他就消失了,我還以為受不了的會逃跑的是我。
話我說的太重了,曾經我還想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或許我已經喜歡上周子舒了,他笨拙又真誠,坦蕩又熱烈。
可是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我現在不適合談戀愛,與其日後沈湎痛苦,不如趁感情不深厚早點分開。
6
我以為周子舒再也不會想見我了。
結果周子舒轉頭到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撒潑。
教導主任趕忙把我叫出來,讓我管管周子舒,他把所有人都折磨的快瘋了。
我:啊?!
我明明難過還沒有多久。
教導主任:「林熹微同學,我知道學習很重要,但有些事情更重要!你不管和周子舒的情意就算了,你總不能不管所有人的死活吧!我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但拋下他讓他創死所有人的你,更不是個東西!」
「現在我命令你,把這個狗東西從我辦公室帶走!讓他滾!滾的遠遠的!」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