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釵錯完整後續

2025-07-2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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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對拜!」

恍惚間,他想ťü⁷起上一世沒有華麗嫁衣、頭戴紅花嫁給他的羞澀姑娘。

他說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

聲音炸耳,他紅了眼。

「送入洞房!」

15

一場婚事就這麼有驚無險地度過。

待賓客散盡,杜若鱗走入婚房,喚退了下人。

屋子裡紅燭搖曳,靜悄悄的。

他掀開了我的紅蓋頭。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張俊朗蒼白的臉。

縱然一身喜衣,也難增添幾分生氣。

可見傳聞不假。

杜家大少,的確是個病秧子。

短折之相。

我眨了眨眼。

他卻已經面無表情地將蓋頭放下,開口:

「今日之事,我不在意,亦不會深究,左右你嫁我也並非自願。」

「你失算了,我一病弱之軀,不想給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相反,我在這家中並不招人待見,你嫁來也只會如此,是以日後你若安分守己,好好待在這東院,我尚且能保你無憂。」

「但若你非要奢想其他,左右攀附,也別自食惡果。」

他眼中滿滿皆是厭倦,不是對我,是對這世道。

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就這樣吧,待我死後,我給你放妻書和一筆金銀,不必為我守節,也別來煩我。」

說完,他甚至沒多看一眼,便朝著門外走去。

我出聲:「夫君這是要去哪兒?」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我,眉頭皺起。

顯然是對「夫君」這個稱呼極為不喜,但又不知如何反駁,畢竟我們拜過堂了,他的確是我夫君。

故而他只能道:

「書房。」

他壓根就沒想和我同床共枕。

可才要走,就已經被我拽了回來。

他怎麼能走呢?

洞房花燭,新郎若走了,明日我可就是笑話了。

危及我的地位與身份,我可不許。

他本就身子不好,反應不及被我拽到床上,咳嗽不斷,驚怒交加: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洞房花燭,轎子下了,堂也拜了。夫君如何能說我嫁來原是不願呢?」

他一愣,後自嘲一笑:

「我這般病骨,誰會自願嫁進來?」

「我啊?」

我毫不猶豫,在他驚愕的目光中褪去釵裙。

新婚巨富死夫君,這樣的好事如今的我最樂意了。

所以——

杜家病弱清冷的大公子被我強解了衣帶,堵住薄唇:

「夫君,我們洞房吧。」

16

第二日,聽見早就等著的杜家下人敲門,我神清氣爽地下了床。

門被推開,婆母身邊的嬤嬤瞪著眼睛使勁往裡看,下一秒手中的水盆都給掉了,哎呦一聲朝床邊跑來:

「大少爺!」

杜若鱗脖頸間斑駁紅色,裹著被子沉著臉,活像是被人糟蹋了的黃花大閨女。

無視掉嬤嬤震驚的目光。

咬牙:

「小人行徑,有辱斯文,非君子之道!」

「裴婉,你——咳咳咳!」

下人圍著驚作一團。

我理了理衣領。

笑話,我是女子,又不是小人,更不是君子。

新婚之夜與自家夫君洞房花燭怎麼了?理所應當!

杜若鱗也嫌煩了,將床上的帕子丟到嬤嬤懷裡,低斥:

「滾出去!」

那嬤嬤看清帕子上的紅色,沒忍住說實話:

「你們居然真的——」

畢竟她可是婆母派來看笑話的,杜若鱗一個病秧子,再有我一個不受她喜歡的媳婦,有的是難堪。

但誰能想到……

嬤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杜若鱗微白的臉色,還有在他白凈脖子間,明顯的點點紅色……

杜若鱗:「……」

杜若鱗額間青筋暴起:

「滾、出、去!」

一群人連滾帶爬。

杜家大少落水重病之後,從雲端跌入泥潭,性情大變。

常常躲在院中不出,最不喜見外人,就是凈身潔面,也是一人親力親為。

下人誤入,少不得斥責紅臉。

這些他們都知道。

誠然,如今大少爺成了爹娘不喜的棄子,但有老丞相在,杜尚書夫婦再不喜只會供著哄著。

人群散去。

杜若鱗賭氣地甩開被子。

但去拿衣袍的手卻微微顫抖。

下一秒,一隻手自然地拿過遞到他面前。

他抬眸,狠狠地瞪著我:

「不要你施捨!滾開!」

他重重拿走自己的衣裳,但才穿上一身裡衣就滿頭虛汗。

偏偏我一動不動,一眨不眨地看在眼裡。

自尊和面子在打架,他便越穿越亂。

幾番不成,一拳砸在被子上。

自暴自棄地倒在床上,手背遮住了眼睛。

或深或淺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明顯。

我沒說話,只是麻利地給他穿上衣裳。

他悶聲:

「裴婉,你說你嫁給我是自願,可如今看著像我這般廢人,你不覺得自己的謊言可笑嗎?」

我困惑:「怎麼會是廢人呢?昨夜不就很好?」

不提昨夜還好,一提昨夜,杜若鱗一時間頹然也忘了,猛地睜開眼瞪著我:

「你、你竟如此孟浪!強行、強行將我……我絕不原諒你!」

嘰嘰呱呱說啥呢,我嘴了他一口,自得:

「那日後你不原諒我的日子還多著呢。」

我可不想日後都是清湯寡水。

他顯然聽得明白我話中的意思,不可置信地臉色爆紅:

「不知羞恥!」

真奇怪,都洞房了還羞什麼恥?我倆昨晚什麼對方沒瞧過?

17

杜若鱗很軸,他自認活不了多久,自然也什麼都不在意。

公婆一家也是如此想。

所以他與我一起去給公婆請安時,公婆都沒給我留什麼面子。

最先開始的是公公:

「若鱗體弱,你嫁進來,要好好伺候,盡心竭力。」

杜若鱗冷笑:「我是病了不是殘了,有什麼好伺候的?」

婆婆:「最好能誕下長孫,別是個不能下蛋的母雞,惹人笑話。」

杜若鱗:「我生不出來還不用一個女子背鍋,娘如此說得好聽,真趕在杜若霆之前生出來長孫,您笑得出來嗎?」

其後是杜倩兒不忿: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能這麼和爹娘說話!還有你!」

她指著我發難:

「連自己夫君都管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我張了張口,才要說話,身邊人已經冷笑:

「你這麼和長兄嫂嫂說話就成體統?目無尊長大呼小叫有你有什麼用?!」

砰!

在酒樓大醉了一場瀟洒回來的杜若霆一拍桌子,大叫:

「杜若鱗,別以為你是個病秧子全家都得讓著你!頂撞爹娘,氣哭小妹,我今日非要教訓你!」

杜若鱗斜掃了他一眼,不屑嗤笑: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配指著我說話?」

「若鱗!」

之前杜若鱗懟誰都沒動的婆母,在杜若鱗說到小兒子時臉色立馬變了,斥責:

「你怎麼能對弟弟這麼說話?!」

「日後這個家,可是都要靠你弟弟!」

她想得理所當然,杜若鱗早晚都會西去,杜家日後自然就是杜若霆的。

「不僅你,就是你這新婦,未來你若有什麼不測,還不是得你弟弟照顧寡嫂?」

杜若霆聞言叫囂:

「我才不要!」

「杜家都是我的,我才不要養個病秧子和一個寡婦!」

話說得太過直白,那就不是第一次說了。

難怪,難怪杜若鱗對他們會這麼不客氣,全然和昨夜見我時的好說話成反比。

我笑了,抬手落在杜若鱗的小臂上,先他一步開口:

「小叔子這是什麼話?夫君雖是體弱一些,但還不至於真的短折而去。你作為弟弟,如此詛咒自己的兄長,這要是傳出去,日後走上仕途,怕是免不得吃苦頭。」

杜倩兒最看不順眼我,看我開口,也要出言反駁,卻見我轉而看向她:

「小姑子快要出閣了,同樣,頂撞兄長的名聲被知道,保不齊好好的婚事也會讓人心生猶豫不是?」

「你胡說什麼?!霍哥哥才不會厭棄我!」

說到親事,杜倩兒氣得跺腳。

笑話,霍硯會不會關我屁事。

我抬眸,對上公婆:

「夫君言語有失,實在是久病鬱結,並非有意如此,新婦這番給爹娘賠不是。不過——」

我話鋒一轉,慢慢地道:

「說起來,我朝自來立嫡立長,是鐵一般的規矩,嫡長子若亡便順至嫡長孫,兩者皆無,方才是次子擔家族大任。」

「恕新婦直言,婆母方才的話頗為不妥,可萬萬不能說了。」

「你說是吧?公公?」

這仕途崎嶇,能走到這個位置可謂是謹之又謹、慎之又慎,一個不小心被政敵參上一本,有的是麻煩甩都甩不掉。

我公公自然明白我話里的意思,眯著眼看了我兩秒。

我面無異色,仿佛方才什麼都沒說,無辜地對著他們。

婆母沒忍住,指著我:「你——」

「你說得對。」

公公終於開口,語氣冷淡:

「此番雖是在家中,但各自也要謹言慎行,尤其是你們——」

他指了指杜倩兒和杜若霆:「再口無遮攔,少不得禁足院中!」

可對我和杜若鱗,卻看也沒看一眼便離開,擦肩時淡淡一句:

「至於你們?好自為之。」

一家之主,又身居高位。

最受不了的便是被人拿捏威脅。

杜若鱗這個長子不孝,頂嘴反駁他能忍忍,可我這個才入門的新婦也跟著不孝。

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但——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讓他們喜歡又不能得銀子和權勢。

相反,只會有受不完的憋屈。

那我還忍個屁。

我可還沒忘了我嫁入這裡的目的。

18

好在,丞相夫人也沒忘。

第二日,她就親自到了杜府。

先是瞧了瞧杜若鱗無礙,甚至比以前鮮活了一些。

後才握著我的手笑:「我便說是個好孩子,瞧著極為有眼緣。」

最後,才對我婆母開口:

「月玲,這長子成婚,新婦入門,你也早該教教她這後宅之事了。」

這話說得委婉,可明眼人一聽便明白什麼意思。

閨中女子還未出閣時,家中早就教過管理中饋之事。

如何還能等得到去了夫家婆母教。

丞相夫人這話,是敲打婆母,莫要偏心,該給的掌家之權,就該給出去。

婆母聞言笑意牽強。

沉沉地掃了我一眼。

老丞相有一子,遠在西南身居要職,夫妻二人自當思念。

不託大地說,老丞相這麼照顧杜家,不是因為杜尚書這個門生,而是杜若鱗這個他看著長大、於他如孫子一般無疑的孩子。

這一點尤其是在杜若鱗落水病重之後。

以至於此後杜若鱗被杜家夫婦有意漠視,丞相夫人都來勸過:

「若鱗真的是短折之相,也是你們的孩子,你二人怎麼能如此短視?偏心幼子,薄待於他?」

婆母那時的回答天衣無縫:「月玲冤枉啊,這孩子吃穿都是與若霆一樣的,我與夫君何時漠視過?」

丞相夫人啞口無言。

是了,吃穿的確一樣,只是有些看不見的東西不一樣。

譬如人後,婆母也會煩躁:

「當初生他時便遭了罪,原本以為是個大才,沒想到才過幾年就變成了病秧子。」

「也就能得到丞相幾分惜才之心,不然那副自暴自棄的模樣,我瞧著便心煩!」

她冷笑:「還說我偏心?大兒子廢了,我不好好教導二兒子,難道日後守著死人過活嗎?」

也是她太偏心,丞相夫人才會來此一遭。

這是她向我說親時給的承諾,也是對杜若鱗的一絲袒護。

可無論為了什麼,掌家之權,我拿到了。

院子裡,看著我撥弄著算盤查帳,杜若鱗嘴角的笑帶著嘲諷:

「這才是你嫁來的真正目的吧?」

我指尖一頓,抬眼無辜:「夫君說什麼?我不明白。」

心裡卻痒痒,這杜家可真富,如今出門那些人心中再瞧不上我,面上也得恭恭敬敬。

至於我的婆母,她沒少給我使絆子。

可別忘了,我娘是富商之女,這查帳的事兒,還能斗得過我不成?

幾次三番,紛紛被我壓下。

唯一不能直接收拾的,大抵是杜若霆這個小叔子,原本杜倩兒與他都看我不順眼。

但杜倩兒支帳頂多不過買一些首飾衣裳。

而杜若霆,便要多上許多了,就說今日打馬球明日去酒樓,一去就是上百兩,且他被婆母慣得沒有顧忌,我才入門,也不好管得太過。

以至於大多時候,都讓他得逞了。

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終於得償所願。

沒得到夫君的愛,但得到了實實在在的銀子和權勢。

杜若鱗不愧是神童,傷的是身子不是腦子。

他其實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厭倦懶得揭穿而已。

此刻他坐在一旁,帶著對我新婚夜逼他就範的小小報復:

「如今你便多高興高興,待三五年之後,可就再沒這般滋味了。」

我:「為何是三五年之後?」

杜若鱗蒼白清俊的臉上勾出一個壞笑:

「因為三五年後,我病死,你無子,我那個娘肯定會一刻也等不及地把家產全給自己小兒子。」

「不然,你以為她為何如此輕易地把掌家之權給你?」

吧嗒。

一顆算盤珠子掉在地上。

杜若鱗又咳嗽了,聲音很輕:

「或許,還不用三五年。」

我眼珠子轉了轉,猛地站了起來。

19

杜若鱗以為,我會對他呵護備至,待他小心翼翼的。

至少別ƭũ⁶像之前那樣,老是仗著他體弱逼他就範。

事實上,他猜對了一半。

我的確對他好些了,至少給他找了好多大夫,但他這個病根是早早留下的,御醫都無能為力。

反倒是杜若鱗,為此又要多喝幾碗藥。

可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我依舊逼著他做不想做的事,吃干抹凈麻利給他穿上衣裳,起來又是神清氣爽,開啟管帳賺錢的一天。

一切仿佛什麼都沒變。

我快速地掌握了杜家後宅的一切事務,杜若霆繼續與自己的那些好友每日出門,有人問他為何不準備科舉?

他不在意地擺手:

「以我的才學,有什麼考不上的!就算考不上,不是還有我爹嗎?我依舊能過得好好的,更別說以後杜家都是我的!」

而杜倩兒忙著和霍硯談情說愛。

好幾次,他們二人都在後院之中與我撞見。

霍硯看見我總是想要說什麼,但皆礙於杜倩兒在場無言。

他也算完成夙願了,這一世沒了意氣用事,有了霍家的托舉,如今順風順水。

日後再和杜家結親,可謂如虎添翼。

我對此並無想法,只是問了一句杜倩兒:

「你真的要嫁給霍硯嗎?」

杜倩兒提防我:

「為什麼不?你不就是瞧不得我嫁得好嗎?別以為我不知道,裴姝想搶我的夫婿,你這個做姐姐的誰知道會不會幫她替我使絆子!」

「裴婉我告訴你,少來算計我,若是被娘知道,有你好果子吃的!」

她叫嚷著要給她多多的嫁妝。

我這個管帳的可別扣扣搜搜。

我嘆了口氣,沒再多言。

至於我婆母。

她倒是很安靜。

至少,我們還能維持著表面的安靜。

杜若鱗沒轍了。

我們真的就這麼磕磕絆絆地過了半年。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除了每半個月強逼他就範一次以外,其他時候還是挺好的,至少還貼心地給他穿衣裳。

連喝的藥也是細細挑選的。

中間有一次,他咳了血。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杜若鱗發病的樣子,滿臉蒼白,氣若遊絲。

仿佛隨時都會氣絕。

我著急地請了無數個大夫,而他看著我忙碌的身影,只是道:

「裴婉,算了吧。」

我頓住,回頭。

他嘴角還有血絲,難得溫聲自嘲地笑看著我:

「都算了吧,還是當初那番話……咳咳,我死以後,書房的第一個架子上的小匣子,裡面放著一封放妻書,還有足以讓你安穩一生的銀兩,別為我守節,你想嫁就再嫁。」

「也別和我娘爭,這家中沒了我,就只剩下你一個外人了,你爭不過,是以……咳咳。」

他大口呼氣:

「拿著銀兩,走吧。」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和杜若鱗這對緣淺的鴛鴦都這個時候了也要酸言酸語幾句。

可我沒有。

我猛地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在他驚訝的目光中一字一句:

「不許死。」

「杜若鱗,我不要你死!」

至少,不是現在。

我該是個冷心冷血的人,他若死了,我還未站穩腳跟,會輸的。

就好像他說的那樣,現在的我,鬥不過她娘。

我給他找了好多好多大夫,可他依舊昏迷不醒。

誰都說,他該是無力回天了。

杜府都給他開始準備喪事。

我成了其他人口中可憐的新婦,才嫁進來半年就要成寡婦了。

連老丞相夫婦都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走了。

我娘帶著妹妹來瞧我。

她說,妹妹說了一個好人家,等算一個良辰吉日就成親。

她說,她過得也很舒心,爹的身子骨也好。

她說,阿婉,若真的到那個時候,回家吧。

她欲言又止,有些話到底沒開口。

小妹紅了眼眶,想要說什麼,被娘制止了。

可依舊被我察覺,我抓住她的手:

「娘,家中真的無事嗎?」

我娘回握,語氣肯定地道:

「傻丫頭,有娘在能有什麼事?你別忘了,娘能到現在,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揉捏的。」

「是以只要有娘在,都不會有事。」

人都走了。

只留下了在床榻之上,昏迷數月依舊未醒的杜若鱗,呼吸淺淺,微不可聞。

一陣風吹過。

一隻白鴿落在我手邊,腳上綁著張紙。

我抬眸,解了下來,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神色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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