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皇后,我傷了身子,子嗣艱難。
卻在護國寺求子次日,撿回了一雙兒女。
夫君說,倒像菩薩憐我心善賜我兒女雙全。
我深以為然。
便不遺餘力助我兒子位極人臣,拿救皇后的恩情幫我女兒成了太子側妃。
可就在二人得償所願時,我卻一病不起。
臨死我才得知。
這一雙兒女,皆為夫君青梅所生。
再睜眼,我回到了撿回女嬰那日。
「長得眉清目秀的,賣給老鴇子給她混口飯吃吧。」
1
「小姐,是個女嬰!」
月蟬將襁褓中的女嬰抱至我眼前,我才從那熟悉的眉眼裡意識到我重生了。
前世,我在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感謝起了菩薩保佑。
只因我曾為皇后擋過一箭,傷了身子,子嗣艱難。
恰在昨日,夫君孟洵死馬當作活馬醫,陪我去護國寺求了子。
這孩子來得恰是時候,倒像是菩薩送我的。
我當即將孩子抱回了府,欲養在膝下視如己出。
可不想,孟洵也自身後拉出一三歲男童,哭笑不得地拉起我的手道:
「昨夜做夢,菩薩賜了我們一對金童玉女。我一早還與你玩笑,莫不是要生對雙生子。竟不知出門一趟,我們便將這金童玉女帶回了家。」
自他身後露出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那男童眨巴著一雙含水黑眸可憐巴巴地問我:
「你就是菩薩娘娘給我找的娘嗎?做我娘,你會打我嗎?」
孟洵將我拉到一旁,告訴我那孩子親娘難產而亡,父親戰亂而死,乞討街頭被乞兒暴打時被孟洵撿到了,實在可憐。
我心生憐憫,再不疑有他,將一雙兒女養在膝下,竭盡全力為他們謀前程。
不僅求大儒傾囊相授助我兒位極人臣,還拿救皇后的恩情幫我女兒成了太子側妃。
可就在二人得償所願時,我竟在慶功宴上吐血昏倒,一病不起。
兒子侍奉左右一日不曾懈怠,女兒親自喂藥半分不肯假手於人。
世人無不誇我得了一雙好兒女,是菩薩賜我的莫大好福氣。
只有吊著一口氣爛死在床上的我知道,都是假的。
那一雙兒女,皆為夫君青梅所生。
踩著我沈家的肩膀一步登天后,他們便迫不及待要一家團聚了。
斷我四肢,割我耳舌,讓我眼睜睜看他們鳩占鵲巢美滿餘生。
他們的娘穿著我的衣裙,享著我錦衣玉食的富貴,與我的夫君雙宿雙棲時,不忘日日來灌我穿腸毒藥,尖銳的針、鋒利的刃,一遍遍在我皮肉上啃食遊走。
我生不如死,那雙我真心相待的兒女卻含笑鄙夷道:
「這便是你圖我阿爹美色,讓我們骨肉分離,害我母親隱忍痛苦多年的代價。」
「賤婦,讓我們卑躬屈膝討好著叫了你十幾年的娘,便拿餘下數十年的豬狗不如來償還吧。」
同行十幾載的孟洵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生不如死,殘忍勾起了唇角:
「被我們一家四口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受如何?沒有怒目金剛相護,你也敢有菩薩心腸?不知該說你蠢,還是笑你活該。」
「惜惜到底柔善,留了你一條命,你就該感恩戴德。」
我身心受創備受煎熬,終是趁他們不備,撞翻燭台自焚而死。
這一世,看著眼前啼哭不止的女嬰,我陰狠一笑:
「長得眉清目秀的,賣給老鴇子給她混口飯吃吧。」
2
月蟬幾乎毫不猶豫,就要將孩子抱向城南的花街柳巷。
「你不問我為何如此?」
月蟬回眸一笑,青澀的臉上彎起了深深的梨渦:
「小姐自有決斷,月蟬只要照做便是。」
熱淚湧上眼眶,我的心又酸又澀。
陪我長大的丫鬟風荷,對我忠心不二的月蟬,一個為救落水的畜生被洪水捲走,連屍骸都沒找到;另一個為護孟洵墜入山崖,屍骨無存。
如今想來,哪有那麼多的巧合,不過是他們要斷我臂膀的惡毒算計罷了。
想到這裡,我衣袖下的手不斷收緊。
「再幫我,帶兩個孩子回來。但你要······」
半個時辰後,我回了沈府。
孟洵早早等在門口,馬車一停便大步而來,殷切地伸手來扶我。
可目光觸及我身後空無一人的馬車時,他瞳孔一顫:
「令儀,怎只你一人?」
我不動聲色掃了他一眼:
「該有何人?」
他扶我的手一頓,卻強裝鎮定與我玩笑道:
「月蟬不是陪你一起出的府?莫不是惹了夫人生氣,被扔下了?」
他焦急的視線始終在我身後四處搜尋。
我盡收眼底,卻藏下諷刺故意道:
「郊外突現餓狼,好似叼了誰家嬰孩,只聽撕心裂肺的啼哭,好不悽慘。好似就在我馬車前不遠,月蟬去查看一二了,自是要晚些回來的。」
「什麼?」
孟洵神色一慌。
「既遇餓狼叼走了嬰童,你為何不救人?」
「姑爺說笑了,小姐手無縛雞之力又傷了身子,救得了誰?莫不是把自己也送入狼口?」
風荷雖不曾與我一同出城,對其中內情一無所知,卻也毫不猶豫地護了短。
「姑爺這般正義凜然,不若把馬匹給你,你單槍匹馬去戰餓狼可好?」
孟洵聞言面上一僵。
原來,慷他人之慨他義不容辭,讓他以身犯險他也不肯啊。
我收回視線,嘆息道:
「那孩子哭得淒涼,叫得慘烈,也不知被餓狼撕成了何種模樣。」
「都說兒女是娘的心頭肉,也不知那孩子娘知道自己骨肉喂了狼,會如何痛心疾首。」
提到他心愛的宋惜惜,出好主意的孟洵再也坐不住,當即跨上了馬。
他言之鑿鑿:
「月蟬遇險,我怎能袖手旁觀讓夫人提心弔膽。等我去帶她回來!」
他背影消失在人海,我才悄然拉過風荷,低聲耳語道:
「追過去,一箭射不中就射兩箭。定要他身受重傷,又死不掉。」
風荷倒吸涼氣,卻不假思索領命而去。
這一世,仇怨未了,你孟洵連死都不配!
3
風荷百步穿楊不在話下,追著孟洵三箭齊發,只殺得他抱頭鼠竄。
仍被一箭穿胸,自山坡滾下摔斷了腿,他嚎叫之聲響得比死了娘還慘烈。
一個時辰以後,渾身是血的孟洵被送了回來。
他左肩溢血,右腿折斷,以異於常人的姿勢扭曲在身下。
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比紙都白,一見我便悲痛地問道:
「不是說有餓狼,我為何不曾見過?」
月蟬懷抱嬰童,一臉茫然:
「啊?姑爺也如小姐一般古道熱腸要對路人拔刀相助嗎?但姑爺去晚了,這孩子被我救回來了。」
「為何不早說,我差點被悍匪殺了!」
月蟬捂著嘴:
「天啦,竟然有悍匪,太可怕了。那我晚走一步,豈不是也與姑爺一般,要被紮成馬蜂窩了!」
「還好不是我,這樣狼狽不堪地被抬回來,豈不是很丟臉。」
她字字挖心,句句戳肺。
身受重傷的孟洵又痛又恨,生生嗆出一口血來。
我冷眼旁觀完他的撕心裂肺後,還不遺餘力地雪上加霜,衝風荷喊道:
「還不快請大夫,耽誤了,說不得姑爺這副模樣就要殘了廢了,活得不如死狗了。」
孟洵雙拳緊攥,青筋暴起,卻還不得不裝出贅婿一貫的謙和來:
「夫人費心了。」
我當然費心了。
這大夫是自孟洵出城時便被我安排好的,花了千兩白銀,為的便是要孟洵嘗嘗我前世刮骨切肉之痛。
油燈上燒過的刀尖,滾著寒光,剜進了他左胸的傷口裡。
隨著他驚天般的嚎叫,大夫眸光一沉,用力在裡面攪了攪。
「痛,好痛,我受不了了。」
「孟大人忍忍,不是我不給你用麻沸散,實在箭矢落得太深,我只能靠著經驗與大人的反應推測位置,精準將其取出而不傷及你肺腑。」
「夫君忍忍吧,我莫不是還要害你不成。忍一時之痛,好過落下殘疾受人一輩子的白眼吧。」
風荷也撇嘴笑道:
「姑爺好歹也是個大男人,不會見點血就哭爹喊娘要死要活吧。」
我們何其默契,你一言我一語,堵得孟洵有口難言。
滾滾汗珠自孟洵額頭砸下,他強忍疼痛把嘴皮都咬出了血,終是在忍無可忍中昏死了過去。
我看得痛快,茶碗輕叩,頭也不抬地冷聲道:
「弄醒,繼續治療腿!」
「我來!」
風荷自告奮勇,啪啪啪十幾個大嘴巴子抽去,孟洵終是悠悠轉醒了。
四目相對里,風荷咧嘴一笑:
「姑爺,該割開皮肉接骨頭了,您晚點再睡!」
手指長的尖刀,手臂粗的榔頭鉗子,一一擺在眼前。
這將死囚千刀萬剮的劊子手大夫笑得森然:
「孟大人別急,一樣一樣來!」
慘叫在尖刀入肉時,一聲接一聲響起。
我悠然捧著燕窩,與兩個小丫頭就著慘叫一口一口吃了好大一碗。
那一夜慘叫到了天明,於書生孟洵而言,可謂生不如死。
大夫依我吩咐,治好他的傷不假。
只那條右腿雖保住了,可再也用不上力了,颳風會痛,下雨如百蟻啃食,一輩子都會在天氣變換時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那是為他骨血所付出的一切,他甘之如飴。
睜眼的第一時間,他便認定月蟬救回的女嬰乃他幼女,於是狠狠舒了口氣。
「這孩子玉雪可愛,不枉我九死一生也要救她,到底是緣分啊。」
卻還不夠,他急不可耐讓人將前世那個男童帶到我跟前。
「你還記得那日我跟你說的那個夢嗎?這孩子是我撿的孤兒,恰在我夢見菩薩送子之後,你說,是不是上天賜給你我的孩子?」
孟洵知曉我難有子嗣,卻甘願入贅沈家,一輩子只與我相守。
世人皆以為他愛我至深,我活過一世,如何不知道他窮書生要靠吃絕戶走向人生巔峰的決心。
前世,他便借著菩薩託夢之說將一雙子女如願養到了我跟前。
只今生······
「姑爺嘴裡的金童玉女,不是他們嗎?」
3
月蟬手牽男童,一臉茫然地看向將得意掛在嘴角的孟洵。
「你那是金童,我這又是什麼?」
月蟬牽來的男童,便是前世少年成名,卻命途多舛的大楚最年輕的狀元郎。
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在科考之前將多餘的護膝送給了無家人相送的他,告訴他虎狼註定獨行,被嫉妒與孤立不過是他非繁星,而是耀陽的皓月與烈日。
惜他希世之才的幾句鼓舞的話,便被他記掛於心。
在我被囚禁後院、生不如死時,他察覺異常擅闖沈府,拿著那護膝非要見我活人,聲稱要親自將其還到我手上。
求而不得,他派人翻牆相救,卻被當場捉住。
彼時的孟洵父子已隻手遮天。
堂堂狀元郎,被一封封彈劾的奏摺貶黜崖州,山高水遠,再難入京。
那孩子如今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已有一副端持穩重之態。
迎著孟洵呆愣的吃驚之色,我握上那孩子的小手溫聲道:
「菩薩送給我的兒子就是你呢,與我夢見的一模一樣呢。」
他難掩眉間欣喜,羞怯的紅暈像秋水海棠綻開在他清瘦的面頰。
回頭望向孟洵,我說一不二道:
「我已將他記在名下,當作嫡子教養。」
父親病故,我再無手足,偌大的沈家終究要選個繼承人,與其落入狼心狗肺的孟家人手上,不如給眼前有心的好孩子。
孟洵急了:
「可不知根不知底的,你怎能隨便撿個孩子便當我孟家嫡子······」
「誰說是你孟家嫡子了?他跟我姓沈,入了沈家族譜,是我沈家的孩子啊。」
「對了,你身後那個孩子,你不是要養嗎?既跟你有緣,倒是可以跟你姓孟。但若姓了孟,我沈家的大儒先生與氏族助力,便都與他無關了。」
「不可!」
孟洵拒絕得徹底。
他看了那孩子一眼,才忍著痛意低聲道:
「我既已入贅沈家,我們的孩子自然該跟夫人姓沈。」
視線落在那個襁褓里的女嬰上,他神色才柔和了幾分。
「讓我看看這狼口脫身的孩子。」
可剛出月子的孩子一天一個樣,孟洵都昏厥了半月有餘,這孩子自然與他記憶里有所不同。
但看見女嬰耳後的胎記,他便確定這襁褓之中,必定是他的女兒。
殊不知,他的女兒早被月蟬送去了青樓老鴇手上。
這懷裡抱的,是月蟬自老鴇手上買來的女嬰。
前世我自焚而死後,骸骨被扔去亂葬崗被野狗啃食,是路過的她看不過去,拿贖身錢給我買了一副薄棺材入了殮。
她讓我入土為安,我許她一世榮華,理所應當。
至於孟洵,這一世,他要一家團圓?
便只能去陰曹地府!
4
三個孩子皆養在了我膝下,我也如前世一般,將其視如己出。
我選的男童名為沈溪亭。
前世的白眼狼兒子依舊叫知序,不過姓了沈。
那偷梁換柱的女嬰,名為沈非晚。
兩名男童拿著我的帖子入了沈家的書院啟了蒙。
最小的非晚尚在襁褓之中,離不開奶娘。
孟洵便拖著條殘腿,急不可耐地將他的青梅往沈府塞:
「非晚正是需要奶娘精心照顧的時候,多一個奶娘也不多,宋娘子乃同窗舉薦,算作自己人,孩子交給她,你我更安心放心。」
他知我心軟,便又在我面前慘兮兮嘆息道:
「也是可憐人,夫君慘死,孩子早夭,伶仃孤苦,毫無倚仗。若不找個好人家謀個差事,只怕要被後娘賣給快入土的老鰥夫當繼室了。」
宋惜惜身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面黃如紙到毫無血色,便是滿頭黑髮也僅用一根木簪端端挽起。
她老實木訥,乖乖立在孟洵身後,怯怯地連頭都不敢抬。
前世,我們便是被她這副可憐樣子欺騙了,才讓她入了府,日日在那對白眼狼跟前上眼藥和吹耳旁風。
恨意與日俱增,最後便成了我生不如死的爛下場。
這一次,我眉尾一挑,只嘆了口氣,便將人留下了。
「也是個苦命人。雖府中不缺人手,但我到底看不得旁人遭難。」
「我瞧著你也是個樸實勤快的,馬棚里缺個掃糞的,你去吧!」
宋惜惜驀地抬頭,一臉煞白,好似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孟洵便心疼地護短道:
「沈令儀,有你這麼折辱人的嗎?我雖是贅婿,但也是個男人。你何苦看不起我,也刁難我舉薦給你的人。她一弱女子,你竟讓她去掃馬糞!」
往日他拿贅婿身份倒苦水的時候,無論是為了他的面子,還是為了夫妻之情,我都會退讓一二。
只這次,我冷冷地看向他,一言不發。
風荷便冷笑道:
「怎麼了,要飯的還嫌饅頭餿啊。都說快被賣去給老頭子擦屎端尿了,還嫌給的差事髒?」
「老頭子屎香,便讓她去給老頭子掃屎吧。我們小姐的善心一片,最後落不到好,這爛好人啊,還是不要當得好。」
「也別老拿贅婿說事,當初不是你跪死跪活非要入贅的嗎?我小姐花容月貌,難道嫁不出去不成?」
我輕笑一聲:
「說得有理。孟大人若是覺得做贅婿委屈了你,我便給你一封和離書,還你自由身便是。」
孟洵身子一顫,還要說什麼,宋惜惜便將人攔住了:
「無妨的,只要有個差事,我都滿足。」
孟洵心疼不已,宋惜惜一臉的忍辱負重。
他倆眼神糾纏,在空中拉絲,好似把旁觀的我們都當了瞎子。
前世也不知我們眼瞎成了什麼樣子,竟是一個都沒發現端倪。
以為入了府便能近水樓台先得月,不僅能操縱一雙兒女,還能與孟洵暗中苟且?
殊不知,殺人當用親情的刀。
屬於宋惜惜的好福氣還在後頭。
5
沈知序如他父親孟洵一般,在讀書上頗有些過人天賦,書讀三遍便熟爛於心,字練兩日便像模像樣,連先生都誇他乃可造之才。
孟洵得意非常,一次次在我面前為他說話:
「知序與溪亭到底是不同的,他天資卓越,將來必定有所作為。令儀,既要培養沈家家主,你該有所側重才是。這大儒門生,非知序不可!」
沈溪亭靜立一旁,眉眼低垂,專注於練字,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筆尖落下的字,卻潦草凌亂,不堪入目。
「看看這字,不是我一踩一捧,這溪亭到底比知序差遠了。」
孟洵臉上透著高高在上的輕蔑,我看得生厭,便對那父子二人下了逐客令。
直到二人不情不願出了院子,我才問道:
「為何?」
溪亭驟然抬眸,狹長的雙眸里一閃而過的驚詫與惶恐沒逃過我的眼。
靜默許久,我始終沒有開口,他才繃不住,弱弱回道:
「母親對我寄予厚望,我自然感受得到。可父親喜歡他,滿心滿眼都是他。我若與他一爭高下,母親必定左右為難,於你們夫妻之情而言有害無益。」
「母親許我錦衣玉食,給我啟蒙開智,我自該感恩戴德,豈能讓母親因我傷了夫妻之情,從而左右為難。」
僅僅因為怕傷了傳聞中我與孟洵的夫妻情深,寧願背著屈辱藏拙忍讓,把入大儒門下的機會拱手讓人?
果然,這孩子我沒選錯。
一個細膩、懂得感恩卻知進退有手段的好孩子,才真真適合當我的孩子。
我牽起他的小手,一點點幫他擦去了手上的墨跡。
「你這麼聰慧,怎不曉得,母親自選你開始,眼裡便再無旁人。做我兒子你不是備選項,是母親獨一無二的選擇。」
「你是母親的指望,自然也是沈家的未來。」
他手一抖,滿眼驚詫。
我繼續道:
「他看重他,便由著他將孟家幾本不值錢的爛書傳給他便是。我看重你,這偌大的沈家便都要落在你頭上了。」
「溪亭,我知你天賦遠在他之上,勤奮更是他八匹馬都追不上的。可我還是讓他與你同桌,知道為何?」
「我要你,一點點用你的天賦、勤奮,碾碎他的自尊,踩爛他的驕傲,讓他丟盔棄甲到淪為爛泥!」
沈溪亭纖長的羽睫抖了抖,聲音清冷無比:
「他是他親生子,母親恨他們,要不遺餘力報復他們,對嗎?和離艱難,於宗族名聲有害,沒了他,您也會被迫另配高門舉步維艱。所以,你要扶我上山巔,為你披荊斬棘!」
你看,我果然沒選錯。
敏銳如他,聰慧如他,感恩如他,何愁我沈家沒有未來。
「那你,會幫母親嗎?」
他抬眸看我,小小的人兒腰背挺得筆直,眼底都是鄭重其事:
「我是母親的孩子,將永遠與母親並肩,迎風面雨永不退縮。」
我滿意至極。
6
不藏拙的沈溪亭,只用了半月便在書院裡掀起了驚濤駭浪,打響了天才的名聲。
沈知序的書讀三遍,比不上溪亭的一目十行和過目不忘。
沈知序字練兩日便如十年之功,比不上溪亭雙筆字同時躍然紙上卻各成一派。
前世十三歲落魄狀元郎的天賦,十五歲家族托舉的探花郎,終究望塵莫及。
先生如獲至寶般的誇讚,京中勛貴雪花一般的拜帖和讀書人長篇大論的仰望,都是衝著我兒沈溪亭來的。
前世他被人圈養後院多年,受盡折辱才逃出生天。
饒是滿腹才華,也因不堪的過去被排擠、被打壓,被人冠以污名,差點壓斷了他的腰身。
如今,得皇后點名誇讚,受沈家保駕護航,他必定一路順遂,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