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野完整後續

2025-07-2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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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拒婚太子,下嫁馬奴。

人人都道我瘋了。

唯有太子鬆了口氣。

上輩子。

我與他帝後恩愛,如膠似漆。

他死後。

我也因悲傷過度追隨而去。

本以為此生圓滿。

卻不想奈何橋邊,聽到他吐露真心:

「崔明月出身世家門閥,我是不得已才娶了她。」

「若非這段孽緣,我又怎會辜負此生摯愛,如有來生,我定不會重蹈覆轍。」

是以雙雙重生後。

我打算如他所願,親手斬斷孽緣。

1

我死的那天,新帝請出了裴煜遺詔。

「皇后崔氏德行有失,褫奪封號,降為答應。」

「崔氏死後不入皇陵,葬於北山,子孫後代不得祭祀。」

「下葬時,需以發覆面,口含米糠,一切喪儀從簡。」



每念一句,我的臉色便白上三分。

我和他年少夫妻,是世人口中人人艷羨的恩愛帝後。

我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直到奈何橋邊。

我躲在三生石後,聽到了他聲聲含恨的控訴:

「崔明月出身世家門閥,我是不得已才娶了她。」

「我與靜姝青梅竹馬,早已互許終身,卻因為崔明月的存在,只能委屈她做妾,最後導致她抑鬱而終。」

「若非這段孽緣,我又怎會辜負此生摯愛,如有來生,我定不會重蹈覆轍。」

沈靜姝?

我想了很久,依稀想起後宮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柔順低調,身子弱,極少出現在我面前。

所以並不記得她的容貌。

只記得。

是裴煜下的旨。

他說她出身低賤,日後不必請安,以免髒了皇后的眼。

那時我滿心不解,還為此和他冷戰三天。

卻不想。

自己才是那個蠢貨。

我想衝出去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對我。

可我口含米糠,說不出話了。

眼淚滑落口中。

苦澀,絕望。

原來人即便死了。

心也還是會痛的。

2

「小姐,您剛病癒,不能吹風,奴婢扶您回帳中休息片刻吧?」

再睜開眼。

婢女小桃正擔憂地看著我。

不及回答。

身後傳來一道刻薄嗓音:

「崔明月,你怎麼這麼沒用,被一個奴婢搶了風頭不說,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呼吸一窒。

那人又嘖嘖兩聲:

「真可憐,眼看就要嫁入東宮,殿下卻在這個時候變了心。」

「出身崔家又如何,還當真以為全天下的好事都叫你遇見了呢。」

尚來不及反應。

人群突然傳來騷動。

狩獵場中。

裴煜垂眸,寵溺地看著身旁的粉裙女子:

「這是經過馴化的雪狐,狐皮溫暖,你抱著它,便不會覺得冷。」

粉裙女子面色嬌羞。

正是沈靜姝。

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

我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裴煜和我一起重生了。

上輩子秋獵。

這隻雪狐本是他特意命人從雪山尋來送我的。

說要當做我與他之間的定情信物。

如今卻被他迫不及待拿來討好別的女子。

當真可笑。

思忖間。

沈靜姝側身,露出大半張右臉。

只一眼。

我瞬間僵立在原地。

3

我不識得沈靜姝。

但我識得這張臉。

上一世。

裴煜身邊有個得寵的太監。

就長這樣。

甚至連鼻尖上的殷紅小痣,都一模一樣。

那時裴煜剛登基,朝政繁忙,極少來後宮。

我憂心他的身體,便燉了補湯送過去。

正好撞見小太監衣衫不整地從寢殿跑出來。

裴煜沒好氣地跟我解釋:

「笨手笨腳的,侍奉個茶水都不會,灑了朕一身。」

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過去。

下擺處確實濕了一大片。

我自然信了。

如今回憶起來……

裴煜臉色潮紅,分明是剛經歷過事的模樣!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冰冷。

裴煜似有所感。

突然抬頭。

隔著人群看過來。

四目相對。

他微怔,厭惡漸漸浮上眉眼。

我神色平靜,默默撇開臉。

待感受不到那道目光後,方才重重吐出口濁氣。

果然。

人在相看兩厭的時候。

多看彼此一眼都是折磨。

4

我沒料到。

沈靜姝會突然衝過來朝我跪下來。

她趴在我腳邊,嗓音哀切: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和崔姑娘站在一起說話。」

我眉心一跳。

正要讓開。

卻被她緊緊抓住裙擺。

一絲得意閃過。

她哭求:

「可有些話,奴婢不得不說。」

「奴婢心悅殿下,只想陪伴殿下左右,哪怕無名無份,也不在乎。」

我怒意上涌,甩開她。

「你心悅誰,關我何事。」

沈靜姝愣住,言辭閃爍:

「可您與殿下門當戶對,又是陛下欽定的太子妃人選,奴婢這才……」

「你不要胡言亂語。」

我呵斥出聲:

「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哪容得下你在此胡說,陛下何時下的旨賜的婚,我怎麼不知道?」

「假傳聖旨,可是死罪!」

她一驚,身形委頓在地。

驚慌辯解:「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夠了。」

裴煜滿目怒色,將她拉到身後。

「崔明月,你若有氣撒我身上便是,何苦為難靜姝?」

「我為何生氣?」

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沒有作聲。

我斂了笑,猝不及防反問:

「還有,我是崔氏嫡女,幼習禮教,師承大家,懂禮儀知廉恥,我外祖乃開國大將,軍功赫赫,配享太廟,殿下告訴我,我為難一個奴婢做什麼?」

話落。

裴煜面色瞬間蒼白。

5

回溯鏡能回溯人的一生。

也能窺破人的心魔執念。

我在奈何橋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輩子,裴煜被迫娶了我,又厭棄我的原因。

便是因為這個。

而這個原因。

他心知肚明。

6

尖細的唱喏聲傳來。

是陛下來了。

眾人紛紛跪下叩拜。

待他落座,問起狩獵收穫。

裴煜忙上前答話:

「回父皇,眼下兒臣所狩獵物數量是最多的。」

聞言。

陛下眉眼含笑:

「好,當賞。」

裴煜喜不自禁,撩起衣袍剛要跪下。

我搶先一步,拜了下去。

懇切道:

「陛下,臣女以為,殿下已至婚配之齡,當賞一段天賜良緣。」

四周一靜。

紛紛露出古怪神色。

裴煜神色難堪,欲言又止。

我權當沒看到。

上位者笑問:「明月可是恨嫁了?」

我剛要搖頭。

目光一凝。

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映入眼中。

這人穿著粗布衣衫。

做馬奴裝扮。

身形高大,站在眾人身後,無人注意。

但他那雙眼深邃犀利,似能洞徹人心。

腦中閃過破碎的畫面。

我忍不住蹙眉。

這張臉如此熟悉,到底在何處見過。

未來得及想明白。

陛下哈哈一笑:

「行了,朕不逗你了,既然明月主動提起,那朕這便為你和太子賜婚。」

「父皇!」

「陛下。」

我和裴煜同時開口。

他指尖用力,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收回目光。

我再次躬身跪拜,揚聲道:

「太子殿下與沈姑娘乃天作之合,天賜良緣,求陛下為二人賜婚吧。」

獵場空曠。

聲音順著風傳出很遠。

一時間,全場都安靜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響起不悅的嗓音:

「你不想嫁給太子,可是被太子傷了心?你莫怕,只要你說出口,朕便為你做主。」

「一個賤婢,想入東宮,也要看朕準不準。」

躲在裴煜身後的沈靜姝臉色蒼白。

她求助般望向身前男子。

卻看見他隱忍地攥緊拳頭,目光如刀落在我身上。

但我對他毫不在意。

反倒借著餘光往角落裡又看了一眼。

忽然腦海中閃過什麼。

雙眼一亮。

是他!

許是我的視線太過直接。

陛下也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那馬奴早就垂下頭,借著駿馬的遮掩,令人看不清面貌。

天子粗粗掠過便收回目光。

假意輕咳,帶著一絲不悅道:

「明月心儀的對象莫非是一介馬奴?」

我還沉浸在思緒中。

眼前人的臉和記憶中的人緩緩重合在一起。

聽見陛下問話。

便下意識回道:「對,是他。」

話落。

滿座皆驚。

唯有太子裴煜鬆了口氣。

7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在距離我三步之遙跪下。

言辭懇切地朝著上位者高呼:

「父皇,兒臣和崔氏女皆心有所屬。」

「若是勉強湊做一對,反倒給這世上徒添一對怨侶。」

「父皇也曾年輕過,定然能懂兒臣所思所想。」

「兒臣不想錯過心愛之人,從而悔恨終身。」

「求父皇成全。」

句句振聾發聵。

引人動容。

可他忘了。

陛下少時,曾與一名宮女私定過終身。

後來他親手斬殺那宮女,轉身求娶了丞相嫡女為後。

也就是太子生母沈氏。

這才從不受寵的皇子,一躍坐上皇位。

昔日愛人的血鋪就皇權之路的事,是他的逆鱗。

而太子這番話無疑是戳到了天子痛處。

酒盞砸下來的瞬間。

裴煜朝一旁躲去。

我與他距離極近。

他能躲,我卻不能躲。

濺起的石子眼看就要打中我的臉。

眼前一花。

父親沖了過來,堪堪擋在我身前。

手起手落。

清脆的巴掌聲混著他的怒罵:

「逆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豈容你胡言亂語。」

趁眾人未曾留意。

他壓低聲音朝我使眼色:

「太子再混帳也是陛下親生的,你跟著鬧什麼,嫌命太長嗎?」

說著旋身叩拜,不顧臉面朝著上位者哭嚎:

「陛下,老臣有罪,教養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兒。」

「臣一把年紀,膝下就只得這麼一棵獨苗,她阿娘把她視作眼珠子,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頑劣,怎能高攀儲妃之位。」

「老臣實在慚愧,愧對陛下厚愛,這便主動辭去太子師一職,閉門思過。」

父親曾說儲君胸無溝壑,早就不願做勞什子太子師。

崔氏乃百年世家名滿天下,門生眾多。

上至天子,下至販夫走卒。

一人高呼,萬人響應。

曾做過十幾年皇帝的裴煜更清楚。

高攀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

8

短短一日時間。

流言蜚語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太子為了乳母之女。

不惜忤逆君上,被關了禁閉。

陛下下旨:「何時想明白了,何時再來見朕。」

當晚。

本該禁足的裴煜披著月色,爬牆來到我院中。

甫一照面,他便道:

「崔明月,孤要與你做一筆交易。」

隔著窗。

他沒看到我眼底的晦澀情緒。

自顧自道:

「孤要你,對外宣稱靜姝為你選房表妹,並親筆手書一封,引薦她入崔氏女學。」

我挑眉,難掩詫異。

崔氏女學不論出身。

凡德行,文采出眾者,通過考教,便能進學。

上一世。

我主持女學多年,曾在卷宗看到過沈靜姝的題卷。

落筆生疏,前言不搭後語。

可見其文采一般。

也就裴裕眼盲心瞎,將她視作珍寶。

收回思緒。

我忍不住開口:

「理由呢?」

「若她當真有本事,直接參考便可。」

裴裕深深看了我一眼。

沉聲允諾:「太子妃之位!」

見我沉默。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釋:

「孤會按照父皇的意願選你為正妃,屆時靜姝便是側妃。」

「待孤日後登基,准你假死出宮,靜姝便能順理成章成為繼後。你不是一直嚮往山川河流嗎?如此一來也能落得個逍遙自在。」

月輝傾灑在他盛滿了憧憬的臉上。

我神色倦怠垂下眼,掩下眼底嘲弄。

皇權至高無上。

想坐上那龍椅的,可不止他一個。

前丞相府早已門廳落寞。

上一世若非我崔氏力挽狂瀾,這皇位也落不到他頭上。

但這些話我不會說。

轉而回他:

「若我說不呢?」

「崔明月!」

裴裕狠聲道。

「除了孤,無人敢娶你。」

「莫要做那貪心不足蛇吞象之輩。」

「那便不嫁。」

我緩緩抬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道:

「殿下許是太過自信,以至於忘了一件事,那便是於我而言,你從來都不是必選。」

話落,轉身,關窗。

一氣呵成。

任太子在外無能狂怒。

內室燭火如豆。

映照出一雙幽深黑眸。

四目相對。

黑眸主人舉起五花大綁的雙手,語氣嘲弄:

「崔姑娘命人連夜將我綁來閨房。」

「莫非只是為了讓在下聽一出,你與太子的愛恨情仇?」

9

此人正是那馬奴。

他換了裝扮。

雖還是僕從做派,可沒了刻意遮掩,一眼便能看出氣度不凡。

回城途中。

我花一萬兩僱人把他請來,藏於房中。

誰知道這些人辦事這麼不牢靠。

竟然把人給綁成這種模樣送來。

再加上太子突然到訪。

生生耽擱了許多時間。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便乾脆閉上嘴。

默默來到桌邊,給自己灌了一杯涼茶。

冷水下肚。

神思清明幾分。

適才破釜沉舟道:

「季公子,我需要你幫個忙。」

話落。

原本還自得的男子面色一正。

脫口而出:「你識得我?」

豈止是識得。

上輩子。

我還曾失手砸花過他的臉。

10

這事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

此人名喚季三,出自雲州季氏。

正是萬千河道水運之首的季家。

陛下在位時,有意打壓。

以季氏馬首是瞻的漕幫尚不成氣候。

直到裴煜登基。

他治國無能。

漕幫十萬水軍終成氣候。

與朝廷分庭抗禮。

後來,裴煜駕崩。

季家家主季雲行竟命季三帶著聘禮入宮向我提親。

我只顧著惱怒,砸爛一地花盆。

無意中傷到他的臉。

傷口猙獰,看不清晰容貌。

只依稀記得他有雙很亮的眼睛。

且他嗓音平和,但說出口的話大逆不道。

他說:

「我家家主對太后一見傾心,願以十萬水軍作為聘禮,迎娶太后下嫁,還望太后認真考慮。」

我罵他季家是痴人說夢。

卻不想,重活一次。

上趕著結親的人變成了我。

收回思緒。

我看向他,鄭重開口:

「我想與你家家主結親,還要勞煩你轉達此意。」

話剛出口。

季三先是一愣,繼而眉心狠狠一皺,躊躇道:

「崔姑娘,容在下多嘴一問。」

我做出請的手勢。

他醞釀半晌,語出驚人:

「季家現家主如今年逾五十,府中早已有正妻不說,更有八房妾室。」

我心頭一跳。

又聽他狐疑不定地問:

「以你的身份,當真要嫁給他……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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