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就像第一次和他約會。
我點了一鍋番茄魚。
吃得太快,被黑魚的斷刺卡住。
我連忙端起桌上的醋就要灌。
陳路鋒一把奪下,掐著我的下頜,面色凝重地說:
「喝醋沒用,張嘴,讓我看看卡在什麼位置。」
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
我就要張大嘴巴,讓他看到我的扁桃體。
他皺著眉,看得很仔細。
我卻有點受不了。
含含糊糊地問他看到了沒有。
一說話,清亮的口水順著嘴角流到他手上。
這太羞恥了。
我連忙拽了紙巾幫他擦手,臉漲得通紅。
嘴巴閉得死緊。
「沒事,不髒。」
「魚刺卡的位置有點深,得去醫院。」
他牽起我的手,皙白的手背被我擦得通紅。
這件事給我帶來了陰影。
以至於後來約會,我再也沒有點過這道菜。
甚至在他吻我的時候,我都會很快躲開。
陳路鋒對此很不滿,他扣著我脖頸,啞著聲音誘哄。
「穗穗乖,張嘴。」
「這樣親不到。」
不容拒絕的吻,深到脊椎發麻。
他食髓知味,還藉口說要幫我脫敏。
每次都要吻到缺氧才肯放開我。
說到吻。
我又想起酒吧那一幕。
後背像爬了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冰冷黏膩,噁心。
坐上網約車之後,我找了一家駕校。
報了名。
11
我的生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忙著上班,休息的時候就去練車。
同事們知道我退婚之後,也就震驚了幾天。
很快恢復常態。
陳路鋒和我媽還躺在我的黑名單里。
這幾天她沒來煩我。
生活一下好安逸。
人就像樹木一樣。
受了傷,只要不說,不看,不想。
在經過太陽和雨露的滋養後,很快就會繼續生長。
這天我加班有點晚,回去的時候從路口便利店買了關東煮。
一邊吃一邊哼歌。
電梯門打開,陳路鋒站在我家門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什麼時候出院的?
看起來瘦了很多,身上這件襯衫寬鬆了不少。
下巴上還有短短的胡茬。
「穗穗。」
他一開口,嗓音已沙啞哽咽。
我回過神,咬著魚丸從他身邊走過。
假裝沒看到他。
「穗穗,我們談一談好嗎?」
他懇求。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到我。」
「我也試著不去打擾你,可我放不下你……」
「穗穗,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不能。」
我比我想像中要冷靜。
沒有扇他一耳光,也沒有辱罵他。
難道是最生氣的那個節點已經過去了?
我說完後,陳路鋒便沉默了。
等我輸入密碼,開門進屋。
陳路鋒還像個雕塑一樣站在外面。
當我去廚房倒水,把水灑到身上時,我才發現。
原來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緒。
所有的平靜在陳路鋒出現的那一刻就被打破。
朋友說得對。
九年的感情,我怎麼可能不難過?
不過是成年人虛偽的體面。
在裝洒脫罷了。
我蹲下身擦水的時候,忽然想起我媽那天來,她說地上有血。
是陳路鋒的吧。
12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外面亮起一道閃電。
又要下雨了。
南城多雨。
大學畢業我就搬到了南城。
一住六年,我還是不喜歡下雨。
能忍六年,不過是因為南城有陳路鋒在。
雨聲漸響。
臨睡前,我望著窗外,忽然起了搬家的心思。
……
多夢的一夜。
我起床時渾身乏力,腰也酸痛。
有點像經期前的症狀。
我渾身一涼。
打開抽屜看了眼擺放整齊的衛生棉。
陳路鋒不讓我囤貨。
每個月都會在提前抽屜里放兩盒新買的衛生棉。
可是,距離上次來月經。
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而我和陳路鋒最後一次是我要去省外出差那次。
他纏著我鬧騰到半夜。
最後家裡的套用完了。
他咬著我的耳垂,弄得很深。
事後啞著嗓音輕哄。
「老婆,懷孕了就生下來好不好?」
我累得一根手指都懶得動,還不忘拒絕。
「要生你自己生,我怕痛,不想生。明天記得提醒我吃藥。」
他悶聲笑了。
「不吃藥,走吧,我抱你去洗乾淨。」
我眼皮一跳。
不敢多想,和領導請了半天假,又立刻在網上掛了婦科的專家號。
等我收拾好證件出門時,卻看到陳路鋒靠在我家門口,竟然一夜沒走。
看見我的瞬間,他立刻站起身。
「穗穗,你要去上班了嗎?我送你——」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我竭力攥住顫抖的手,一字一句道:
「陳路鋒,你以為自殺進醫院,我就會心軟原諒你了嗎?」
「當初追我的人是你,求婚的人是你,出軌的人也是你,放不下的人還是你!就連我媽都向著你!」
「陳路鋒,越是這樣,我越恨你。」
「你毀了我你知不知道?」
「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讓我說算了、沒關係、我原諒你了。」
「不可能,你那天就是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陳路鋒的臉被我扇向一側,久久沒有轉回來。
半張臉迅速腫起,連唇角都溢出鮮血。
我的手好痛,心也痛。
說話時,連呼吸都覺得痛。
我死死忍住眼淚。
砰一聲關上門。
頭也不回地離開。
13
等待叫號的時候。
我看到診室門口許多來產檢的孕媽媽,身邊都有家人陪著。
忍不住想,萬一真的懷孕怎麼辦?
如果讓我媽知道,她肯定會逼著我嫁給陳路鋒。
自從上次醫院見過一次後,我再沒聯繫過我媽。
我爸婚內出軌多到數不清。
從我上小學時,兩人就開始為了男女之間的事情吵架。
嚴重的時候,家裡的鍋碗瓢盆都砸了精光。
後來上了高中,我媽怕影響我學習。
即使受了委屈,她也忍著不發作。
她以為只要不在我面前吵架,就能粉飾太平。
可是她只要撇一撇嘴角,我就知道又吵架了。
我勸她,過不下去就離吧。
我沒有一定要一個看似完整,實則早已破碎的家。
她卻咬著牙,眼中迸射出怒火,恨恨地說:
「我哪裡對不起他?離婚?我呸!只要我活著一天,他就別想帶人回家!」
後來,我爸腦梗死了。
她在葬禮上哭得比誰都傷心。
當時不懂。
為什麼人的感情可以如此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