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陰鬱太子失敗,我被判定一年後死亡脫離。
在離開前,我認真打理好了一切。
把南兒的衣物分類放好,把東宮的地契帳本給了林笑。
臨出門,我回了頭。
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妾身會對阿淮好的,快走吧。」
這時,彈幕冒出來。
【好虐啊!明明男主只是太沒安全感了,女主寶寶快哄哄,也就不會死了。】
【昨晚女主說自己要走了,他眼眶都紅了,話都是賭氣說的。】
【我覺得很正常好吧,女主是攻略者誒,若不是男主一直控制著自己的心動值,還怎麼留下她?】
1
眼前跳動的彈幕讓我一愣。
原來,程淮早就知道我是個攻略者了。
見我站著不動。
府門前的侍衛猶豫片刻,沒搜我的身。
直接放了行。
「娘娘陪著殿下那麼多年,也不容易。」
他們在後面小聲說道。
我啞然,捏著肩上的包袱。
無非就是帶上了一根不值錢的銀簪。
這是程淮送我的第一個生辰禮。
與其放著惹林笑生厭,我沒忍住捎上了它。
在長長的宮道上走著。
遇見了很多太監和小宮女,看見了我連頭都不彎一下。
眾所皆知,曾經萬分恩寵的太子妃如今已然失勢。
走了一半,正好迎頭撞上太子的轎輦。
「月見,你當真要走?」
他連車簾都未掀開,語氣漠然。
「今早上朝你的兄長還求孤寬待你一些。」
「殿下便說我自願走的就好。」
我突然想起什麼。
「平日裡南兒的功課要抓緊,他......」
「這些都不用你操心,林側妃會帶好他。」
他淡淡打斷。
像是為了更好看清我的神情。
程淮下了馬車,負手站在不遠處盯著我看。
「他年紀尚小,很快就會把你忘了的。」
「如此便好。」
我低下眉眼,自嘲地笑笑。
果然那些所謂的彈幕就是騙人的吧。
看著程淮這幅決絕的樣子,我實在看不出他的愛意。
而好感度自三月前兩人大吵一場。
就始終保持在了 10%,從未再上升。
我垂首,給他行了一個大禮。
「殿下保重。」
我轉身離開之時,他喊住我。
「等等。」
一旁的宮女提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我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程淮冷冷道:「不是給你的。」
他斟酌了片刻:「我是想問問你,女兒家更喜歡哪種糕點。」
「這些都是林芳齋新出的,想挑些送給側妃。」
心裡狠狠抽了一下。
我平靜地上前,隨口指了些。
「林側妃性子直率大方,下次殿下可以直接問問。」
「......嗯。」
程淮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彈幕炸響。
【不是我說男主你別那麼傲嬌啊,看著女主這麼淡然都快哭死了吧!】
【明明是自己出門買來想送給妹寶,非要說給女配的。】
【要不然妹寶你主動親親男主吧,他臉包紅的。】
那些糕點的確大多是我平日愛吃的類型。
我一頓,抬眼看了下面前的程淮。
他別過臉去。
「趕緊滾,孤不想再看見你了。」
系統機械的提示音響起。
好感度-1。
懲罰的電擊讓我腿腳一軟。
差點栽倒在地上。
程淮頭都沒回,漠然地走遠了。
2
付了幾兩碎銀,我挑了個便宜的馬車。
「去青陽吧。」
青陽離汴京最遠,也鮮少人居住。
等到十天後,我的消失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靠在軟榻上,我額上的冷汗沁出。
電擊的疼痛依舊斷斷續續。
這幾年,因為程淮好感度的莫名暴跌。
系統氣急敗壞,只能用此逼迫我繼續努力。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為他擋過劍,為他奔走謀劃,為他生下南兒。
可是程淮明明心疼的手都在顫。
臉上依舊是淡然平靜。
系統提示過的好感值也一直很低。
直到剛剛看見彈幕。
我才恍然發覺。
原來,他一直在控制好感度。
彈幕突然冒出。
【男主現在快鬱悶死了吧,偏偏女主不肯先遞出台階求他。】
【他就是毒舌慣了,妹寶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每次和好了還不是搖著尾巴逗你開心。】
【以前好感度一下降,女鵝就會軟下聲來,這次怎麼回事呀?女鵝不會真的想就這樣死吧?】
【畢竟當年是女主主動申請穿書救贖太子的,原本註定孤家寡人的男主怎麼捨得放手。】
【雖然女主說了願意留下,但他把好感度掌控在自己手裡又有什麼錯?】
像是為了映證它們所說。
我的馬車越走越遠,好感度一降再降。
我知道,這是程淮在逼我回去。
我疼的快暈過去。
車夫看到我嘴唇鐵青,嚇得停下。
「姑娘可否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我默默搖頭,再加上一兩銀子。
「勞煩您再快點吧。」
一直到了襄城。
京里太子殿下再娶的事傳到了我的耳邊。
賣豆腐的嬸娘跟我聊天。
「咦,我記性是不是差了。」
「我怎麼記得當年咱太子有位視若珍寶的髮妻呀。」
她掰著手指頭。
「什麼為美人連下三座城池,雪夜長跪向皇上求賜婚。」
「好像是去年,咱太子妃早產,人一直昏迷,太子當時還在前線。」
「聽到消息當場就吐了血,連夜趕了幾千米回來……」
我一愣,思緒突然飄遠。
我與程淮兒時都生活在冷宮裡。
他生性陰鬱,生母早亡,皇子們總是欺負他。
有一次他為了給我留一個饅頭,被幾個太監打了個半死。
我洗完一天的衣服回來,剛好撞見這一幕。
飛身撲過去擋時,一塊大石頭恰好砸在我的腦袋上。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你過來幹嘛!你擋過來幹什麼!」
那是程淮第一次流淚。
一直守著高燒的我,到最後都有些泣不成聲。
旁邊一個開胭脂鋪子的姑娘笑。
「您老沒記錯,這皇宮的咱也說不準。」
「這場大婚辦的特別浩大,連掛在宮裡的紅燈籠都是一等一的好。」
「若不是心愛之人,誰會這麼重視啊?」
她隨口道。
「就是奇怪,我有位親戚在宮裡頭,說太子最近脾氣很不好呢。」
我吃完手裡的豆腐湯。
付了錢靜靜地離開。
彈幕出現:【妹寶可千萬別信啊。】
【咱傲嬌太子現在只是故意激女主出來,才費此心思籌辦大婚。】
【那什麼女配連太子的手都沒摸到過。】
它們絮絮叨叨,我卻什麼都沒聽。
我總是在想三年前。
奪嫡之際,我們只能在一件小屋子裡倉促拜了堂。
程淮心疼地摟住我,說下次要給我重新補過一個。
他手裡比划著。
「要全都是大紅的!連掛著的燈籠都是最美的那個!」
3
「姑娘,到了。」
終於,在幾天的顛簸後。
馬車到了青州。
我租了一個小客棧,開了一個餛飩攤。
系統自從冷冰冰地判定我失敗後。
就再也沒出現過。
而這半年來,程淮也從未有任何動靜。
他照常上朝、處理政務、回家看看南兒。
仿佛我的離開不足掛齒。
日升月落,只有彈幕依舊喧譁。
它們告訴我太子有多魂不守舍、後悔的日夜不眠。
「總之,男主肯定會來的!」
他們篤定道。
穿書十五年了,我與程淮做盡了一切親密的事。
少年夫妻一起攜手這麼久,最終卻還是逃不過失敗的結局。
我突然就有些不甘心。
「再給我來三碗!」
脫離前的第三天。
一個金雕玉琢的小孩坐在小攤的長凳上。
他不客氣地拍著桌子。
我轉身,手裡的湯水灑在地上。
小孩沒來得及看我的臉。
他接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二碗餛飩。
快一年不見,他反倒圓潤了很多。
身後幾個喬裝打扮的侍從跟在後面。
「你是我的娘親!」
擦擦嘴,南兒指著我篤定道。
我低下的眼有些泛紅。
還未等我說些什麼,他上下打量我,嫌棄道。
「娘親不好看。」
「父王說得對,比林娘娘丑了一百倍。」
我一怔,擦了擦臉上的麵粉,笑著說。
「那你應當是認錯人了。」
推著餛飩小車走遠時,南兒氣呼呼地跟在後面。
「脾氣也差,說!你當時為何那麼絕情扔下我!」
我不語。
「我走累了,背我!」
我還是不理。
街頭上迎面走來一個小女孩,拿著糖葫蘆。
南兒眼睛一亮,衝上去一把奪過。
「這裡居然有糖葫蘆!」
小女孩被推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爺爺憤怒地上前,卻被南兒身後的侍衛攔下。
為首一人冷冷道,「老不死的,這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南兒叉著腰重複道。
「我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我皺眉,「你的禮貌呢?還給她!」
「何況你今日已經吃了很多了。」
「你父王平日裡就這樣教導你?」
他梗著脖子,「父王說我是世子!想幹嘛幹嘛!」
我看著我的孩子。
貪吃、懶惰、野蠻。
讓我甚至有些懷疑,程淮是不是苛待他了。
明明當初這個孩子他極為上心,取名都斟酌了好久。
【妹寶還不知道吧,男主就是故意放養孩子的。】
【只有小孩變了樣,才能把女主氣回來呀。】
【我說你別太愛了,彆扭小狗照進現實好吧,離了女主呼吸都難受吧。】
【現在男主躲在閣樓上看著偷樂呢,這麼久不見,昨晚悄悄挑了好久的衣服吧。】
我抬頭,恰好捕捉到一處玄青色的身影。
南兒還在嚷嚷著。
「你居然為了別人凶我!你怎麼那麼惡毒!」
我閉了閉眼。
平靜道,「小孩,我說過,你認錯人了。」
「我不是你的娘親,那為何要站在你身邊?」
說罷,我上前扶起小女孩。
從身上掏出些銀兩給她。
然後轉身離開。
「你所做與否,都與我毫無干係,我只是單純看不慣而已。」
南兒張大了嘴,滿眼不可置信。
「嗚嗚嗚,不可能,你怎麼不管我了……」
我推著小車走遠。
樓上隱隱傳來茶盞打碎的聲音。
4
後面兩天,南兒賴在我的小屋裡,怎麼喊都不走。
我撿蛋,他拿小石頭扔母雞。
我煮湯,他往裡面扔沙子。
可無論他怎麼鬧,我始終平靜自如。
總歸還有一日,我就要死了。
無需我教,後面的經歷總會讓他學著長大。
出於最後一絲心軟,我不忍讓他看到我最後消失。
當晚便咬咬牙,把他趕了出去。
小孩在門外哭的昏天黑地。
不管他怎麼敲門,我都沒理。
過了不久,一輛華貴的馬車停下。
林笑把南兒抱走了。
她冷笑道:「虧你還是他生母,真真狠心至此。」
宮裡的崔姑也看向屋內,搖搖頭。
「小姐,您真的變了。」
我手一顫,熱茶倒在身上。
心裡突然漫出一陣鈍痛。
疼的讓我彎腰。
我清點著身邊的東西。
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世界。
從決定穿書救贖他,生活了整整十六個年頭。
匣子裡的銀簪被我拿出又放下。
還有當年他出征給我寫下的書信。
「還珍藏著呢?」
我猛一抬頭,程淮靠在牆邊看我,一臉諷刺。
「真噁心。」
手一頓,銀簪滑落,在地上摔成兩截。
我平靜道:「是挺好笑的。」
程淮死死地盯著地上碎掉的簪子,拳頭緊握,指節都泛白。
他冷笑,上下打量著我。
「一年了,你當初不是說你攻略失敗,要死了嗎?」
「那你現在怎麼還沒死?」
彈幕尖叫。
【男主看到簪子被打碎心都快碎了吧,表面還得裝的漫不經心。】
【嗚嗚嗚別虐了,但凡女主主動一點,今晚就可以看醬醬釀釀了。】
【害,女主你怎麼能不理解他呢,男主就是個彆扭毒舌的性子,哄哄就好啦。】
哄他?
程淮看著我,眼底暗流涌動。
兩人生活這麼多年,每次都是我緊緊抱住他。
好不厭煩,一遍又一遍的哄。
「我不會離開你,我捨不得走。」
「宋月見很喜歡程淮。」
他每次眼底閃過偏執,一拳砸在桌上。
「我怎麼相信你?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你有什麼目的?」
我從思緒中抽身。
淡淡道,「你走吧。」
程淮冷笑,毫不猶豫地離開。
「早知道你當年是騙人的。」
我一夜未眠。
到日上三竿,我推開屋門時。
幾個彪形大漢不懷好意地站在門前。
「請吧。」
一塊黑布蒙住了我的頭。
5
昏昏沉沉再睜眼時。
是在一個柴房。
身上的鞭傷疼的讓我發顫。
林笑穿著華貴的裙子,蹲在我面前。
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臉上。
「賤人,就是因為你,殿下三年都未碰我,爹娘因我顏面掃地。」
柴房門外,一個身影靜靜站著。
彈幕閃出,【女鵝別怕,男主早早就察覺了女配的意圖。】
【他現在就站在門口等著救你呢,只是現在還拉不下臉跟你和解。】
【女鵝快服個軟,男主命都給你,抬手就把臭女配脖子擰斷。】
我看向窗外,夜已垂暮。
系統開始了一分鐘的倒計時。
60、50、48......
「你不是他心底藏著的摯愛的人嗎,那我今日就毀掉你這張臉……」
「我不是。」
我笑著打斷,最後一滴淚滑下。
30、20、10......
「沒人會對自己的愛人這樣,不聞不問,用盡一切惡毒的話去說。」
「就算是,程淮的愛也讓我感到無比廉價。」
3、2、1.....
她伸手要抓我頭髮,卻撲了個空。
我的身體化為一陣虛空,消失在她面前。
「不!」
隱約中只傳來程淮聲嘶力竭的驚呼。
還有林笑慌張失措的聲音。
「我沒有碰她,她自己消失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陷入黑暗的沉睡。
這一覺卻並不安穩。
身旁總是有著無數的嘈雜聲。
有時,我看到程淮拿著長劍刺向我。
「噁心的穿越女,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有時,我聽到南兒在哭。
「我不要你這個娘親了!」
「我沒有!」
我心痛如絞,卻怎麼都醒不來。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