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紀明宴視角。
我喜歡姜以安,很多年了。
高中的時候,她站在我面前,眉眼明艷,語氣認真地問我:
「紀時宴,你願不願意成為我池塘里的魚?」
我臉色鐵青,轉身離開,沒有搭理她。
第二天,她就出國了。
姜叔說,她是因為被我拒絕才賭氣走的。
我信了。
那之後,我沉默地等了她好幾年。
總想著,等她回來,我就告訴她。
我願意成為她池塘里的那條魚。
但我希望是唯一的一條魚。
可我沒想到,她回來後,對我避之不及。
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
姜家的大小姐會玩,愛養魚。
卻唯獨不敢招惹紀家的大少爺。
我曾一度以為,是我當初的冷漠讓她傷透了心。
這些年,我冷眼看著她一條條地換。
溫順的,張揚的,聽話的,不聽話的。
每條魚都游進她的世界,卻也不過轉瞬即逝。
我咬著牙,恨她,更恨自己。
不該在她靠近的時候推開她。
可等我鼓起勇氣,想再一次走近她的時候……
我爸在外留下的那個私生子,紀呈川。
卻先我一步,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她。
他什麼都比不上我,太蠢,太貪,太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死纏爛打。
他做了我曾經不敢做的事。
他追她,哄她,護她,哪怕低到塵埃里。
車禍之後,她清空了魚塘,把所有的目光都給了他。
甚至和他訂了婚。
我有想過要放手。
於是便放鬆了對紀呈川的打壓,讓他做了分公司的負責人。
14
可我沒想到。
在聽到紀呈川求婚成功的那一刻,我差點衝進了姜家。
手已經搭上了車門,腳踩上油門,理智卻在最後一刻拉住了我。
我憑什麼衝進去?
我沒有資格。
可也就在那一晚,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我必須得到姜以安。
至於紀呈川?
抱歉了,紀氏是我的,姜以安也是。
我主動和我父親攤牌,要求掌控紀氏。
他拒絕。
於是,我去了 B 市。
他果然把紀呈川推上了他不該在的位置。
我親自去找了姜叔。
願意把 B 市項目百分之三十的利潤給姜氏。
只要姜以安來負責這個項目。
我也找到了夏箬。
那個從小仰慕紀呈川的女孩。
我告訴她,她以為的「光」,不過是姜以安魚塘里的一條魚。
我讓她去勾引他,去纏住他,不讓他踏足 B 市。
而我,在 B 市安靜地等著姜以安。
果然,只要我主動一些,她就不會拒絕我。
這三個月,我們白天一起並肩作戰,夜晚魚水交融。
我一直都知道,我們兩個,是同一類人。
我和姜以安,是天生的一對。
可我沒有想到。
三個月後,她竟毫不猶豫地選擇和我了斷。
她要回去和紀呈川繼續結婚。
我沒有阻攔。
因為我知道,紀呈川已經迷失在權力和溫柔鄉里。
姜以安不會再要他的。
果然。
姜家突然暫停了與紀氏的所有合作。
她說她在等紀氏掌權人的歸來。
而我,這次,不會再遲到。
15
我和紀明宴的婚姻持續了整整十年。
第一年,新婚燕爾。
他說:「以安,我可以成為你唯一的一條魚嗎?」
我點了點頭。
結婚後,只留一條魚。
這是我對我爸媽的承諾,也是對婚姻的尊重。
第二年,如膠似漆。
他說:「以安,我簽了一份協議,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協議寫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們以後分開,紀明宴會把自己一半的身家給我。
那時,我想。
婚姻,好像也沒有那麼令人畏懼。
第三年,我們有了個女兒。
他說:「以安,太疼了,我們不要再要孩子了。」
我輕輕撫上他蒼白的臉。
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爸爸是不是也這樣看著媽媽?
第五年,紀氏開始布局海外市場。
他說:以安,我很累,不想跟你吵架。
第七年,紀氏國際化轉型成功。
他說:以安,我要開會,今晚不回去了。
第十年,我發現他和紀呈川不愧是兄弟。
都喜歡資助貧困生。
然後對披荊斬棘來到他身邊的女孩充滿了柔情。
拿到紀明宴出軌證據的那一天。
我帶著他簽的協議,去找他。
時間果然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看著那張紙,怔了很久。
仿佛恍然才記起。
原來他,曾經那樣真誠地愛過我。
最終,他同意了,我分走他一半的身家。
臨出門前,他喊住了我。
「你在遠山別墅那邊,養的人,是紀呈川嗎?」
我頓了頓,沒回答,直接離開。
是不是紀呈川都不重要。
如果他不肯承認這份協議,好聚好散的話。
我也不介意,扶持一把紀呈川。
十年前,我不是紀明宴的對手。
可十年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晚上回去。
我告誡我可愛的女兒,一如我爸當年。
對於招惹不起的魚,有兩種做法。
一種是不養。
另一種是學習它的謀略和智慧,找到它的弱點,等到時機一到,再收網。
16(紀呈川視角)
接近姜以安,我的確心懷不軌。
可愛上姜以安,從來就不是一件難事。
所以,當車禍發生的時候。
我是真的願意為她去死的。
後來,我活了下來。
幸運之神似乎也站在了我這邊。
我成了姜以安池塘里唯一的一條魚。
一開始,我欣喜若狂。
後來,我發現。
姜以安,從不去招惹我名義上的哥哥,紀明宴。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我不一樣。
姜以安看我ṱűₚ的時Ŧŭ⁰候,就像在看一個寵物。
我拼盡全力把所有好東西捧到她面前。
她會回饋一點溫柔、一點鼓勵。
可她看紀明宴的眼神里,有欣賞、有忌憚、有認真。
那不是魚和魚塘主之間的距離。
那是獵人對獵人的審視。
我隱隱明白,他們才是同一類人。
但是,我不甘心。
我委婉地對她說,我想往上走,想在紀氏站得更高。
想要和紀明宴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
她輕輕一笑, 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轉頭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裡,有諷刺、憐憫, 還有一點不屑。
後來, 我輾轉難眠, 總是忘不了那一眼。
是不是在她心裡, 我永遠也比不上紀明宴?
但我沒想到,機會竟會來得這麼快。
紀時宴「失蹤」了。
而我,在短短几個月里, 擁有了位置、權力。
還有夏箬的溫柔體貼。
我以為, 我終於走上了命運的主位。
可當姜以安回來的那天。
她看著我, 眼裡只有平靜。
或許還有一些寵物不聽話的憤怒。
但其餘的,沒有了。
於是, 我提出了退婚。
對姜家而言, 我現在可是水漲船高的紀氏接班人。
我不信, 姜以安依然會無動於衷。
可我剛掀了牌,她就直接推翻了桌子。
我跪在姜家求她原諒時,心裡還抱著一絲僥倖。
想著她終究在乎我的。
直到婚禮當天。
她披著婚紗, 從紅毯的盡頭走來。
走向的, 卻是紀明宴。
17
離開這座城市後。
我去了 C 市, 蟄伏了整整五年。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 一點一點把根紮下去。
從最底層做起, 咬牙熬過無數個無人問津的深夜。
我在等。
等姜以安和紀明宴破裂。
我這個哥哥, 他是比我聰明。
可他未必比我懂得珍惜。
姜以安是烈性的酒, 也是最鋒利的刀。
而紀明宴……
那麼高傲的一個人,能低頭一時,卻絕不會低頭一世。
我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他總會有走神的時候。
我沒急。
我耐心地等著,看著他們並肩,看著他們恩愛。
哪怕心如刀絞, 我也一聲不吭。
好在, 我等到了。
那天,姜以安主動聯繫我。
螢幕亮起的那一刻, 我全身都在顫抖。
哪怕我知道, 她只是想讓我成為她手中的一把刀。
去制衡紀明宴,去攪亂局勢。
我答țū₌應了。
最終,他們離婚了。
姜以安,要重新開放她的池塘了。
我使出一切手段,重新回到了那片水域, 成了眾多魚中的一條。
哪怕只是其中之一, 我也甘之如飴。
我以為,只要足夠耐心, 終有一日,我能再次成為唯一。
可笑的是。
一年後,我竟然在池塘里,與紀明宴狹路相逢。
那一刻, 我忽然明白了。
不會有人成為她的唯一。
或者說,從來都沒有。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在姜以安心裡獨占鰲頭。
那人,只能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