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些超出她消費水平的首飾和衣服。
「只是,不娶的話,他可能養不起你。」
她臉色一下漲紅,又迅速蒼白。
「是你!」
她忽然提高聲音,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是你一直背著他和其他男人攪合。」
「他才跟我在一起的!」
語氣里甚至帶上了幾分理直氣壯。
「他那麼好的人,你要是愛他的話,怎麼捨得這麼對他?」
我挑了挑眉,懶懶反問。
「誰告訴你,我愛他了?」
她怔住了,像被一口氣堵在喉嚨。
眼裡滿是無法理解的震驚。
對她來說。
紀呈川是她走出大山的恩人,是救贖,是全部的仰望。
可對我而言。
他不過是個披著深情外衣的鳳凰男。
一隻養熟了、卻轉身咬主人的白眼狼。
夏箬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我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一份請帖,遞了過去。
「你……讓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她瞪大眼,有些難以置信。
我點頭,笑容溫柔得近乎體貼。
「去吧,你會感謝我的。」
起碼,在紀呈川眾叛親離的那一天,還有你陪在他身邊。
看看,我對自己的魚多好啊。
哪怕他背叛了我,我還是會替他著想。
9
婚禮前的一晚上。
我正和紀時宴通著電話。
一轉身,卻看見我爸站在房門口,神色沉沉。
我隨意說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走向了我爸。
「以安,你想好了嗎?」
我爸聲音沉沉。
「如果是紀呈川這種貨色,我相信你能一直壓住他。」
「但……紀時宴,他不一樣。」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紀氏的這場權力博弈里。
紀呈川,從頭到尾,連真正的牌桌都沒上過。
而真正對弈的,是紀時宴與他父親老紀總。
而紀呈川不過是被隨手推動的一枚棋子。
這幾年,老紀總一直握權不放,處處壓制紀時宴。
未曾想,紀時宴竟直接破釜沉舟。
避其鋒芒,遠赴 B 市。
我爸作為商人,看懂了這一局。
上了紀時宴的賊船,拿下了 B 市那個項目。
但作為一個父親。
他更希望我在婚姻中有絕對的控制權。
紀時宴不是紀呈川。
他,絕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對象。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
我原本打算出差回來後就告訴紀呈川真相。
讓他主動站隊紀時宴。
可我沒想到,紀呈川蠢得連這點局勢都看不明白。
老紀總幾句好話、一些空頭承諾。
他就頭也不回地撲了上去。
「爸,壓制蠢人也很累的。」
我看著我爸,語氣輕描淡寫。
「而且——」
我頓了頓,笑了笑。
「你忘了,我人生中第一條想養的魚就是紀時宴。」
我爸微微一愣,隨即笑出聲來。
10
當年,我和紀時宴在同一所高中。
情竇初開的年紀,加上我爸灌輸給我的養魚理論。
我對紀時宴,認真地表了白。
「我想讓你成為我魚塘里的一條魚。」
那天,他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仿佛被雷劈了。
我爸得知後,沒說一句廢話,連夜把我打包送出了國。
臨行前,他在那套「養魚哲學」上鄭重補了一條。
「絕對不能養自己招惹不起的魚。」
我記住了。
出國後,見多了各式各樣、花里胡哨的魚。
那段年少的插曲,也就很快被我丟在了記憶角落。
回國後,我還在公司摸索上手。
而紀時宴,早已是殺伐果斷的小紀總。
於是,我謹守教訓,行事克制。
除了工作,從不主動靠近他半步。
他太聰明,也太危險。
我不需要一個隨時可能攪翻我整個池塘的存在。
直到三個月前,在 B 市。
昏暗的燈光下。
他站在離我一臂之距的地方。
白襯衫袖口捲起一截,露出冷白的手腕。
「姜以安。」
他看著我,嗓音低沉。
「你不是說……想讓我成為你魚塘里的一條魚嗎?」
我聞著他身上那股雪松混著白檀的氣息。
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像在誘哄。
「你敢不敢試一下?」
紀時宴,他在主動勾引我。
這,誰能頂得住?
也是那時,我才意識到。
我少年時垂涎已久的那條魚,也曾渴望來我的池塘。
11
香檳塔搭Ŧů⁴得精緻,紅毯延展至盡頭。
我穿著潔白的婚紗,坐在後台的化妝鏡前。
「姜小姐,」化妝師輕聲提醒,「時間到了。」
我起身,裙擺如水般滑落。
禮堂門緩緩開啟的剎那,掌聲響起,閃光燈此起彼伏。
紅毯盡頭,紀呈川穿著剪裁得體的禮服,站在那裡。
神情溫和,目光熾熱。
他一直以為,他會是今天的主角。
他伸出手,想牽住我。
下一秒,禮堂另一側的大門被人推開。
一隊黑衣保鏢魚貫而入,為最後那個人讓出一條直線。
紀時宴緩步而來。
全場譁然。
他一身黑色西裝,襯衫一絲不苟地扣至最上面。
金絲邊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樑上。
站定那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姜以安,我來搶婚了。」
我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紀呈川臉色頃刻間慘白,強撐著開口。
「哥……你既然回來了,正好參加我的婚禮。」
紀時宴眼神未動。
他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只落在我身上。
我抬眸看他。
「你遲到了。」
他低笑一聲,嗓音微啞。
「抱歉,來的路上處理了一些麻煩。」
我點了點頭,將手遞給紀時宴。
紀呈川卻伸手拉住了我,眼神帶了點崩潰與祈求。
「以安,你要去哪裡?」
我唇角一挑,笑得張揚。
「看不出來麼?」
「我要逃婚啊。」
話音未落,紀時宴已經利落地將我打橫抱起。
他目光淡淡掃過紀呈川。
「你既然也在,就一起去參加我和你嫂子的婚禮。」
12
逃婚,的確很愉快。
而逃婚之後。
在同一天轉身嫁給另一個男人,愉快得甚至有些上頭。
這場婚禮,成就了我和紀時宴。
也讓紀呈川徹底淪為笑柄。
短短一日,他從紀氏「准接班人」,到人人避諱的棄子。
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變成了哥哥的枕邊人。
倒是夏箬一直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
最終,紀呈川被紀時宴逼得不得不離開這座城市。
他走前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以安,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只有我像個小丑。」
「我以為只要做了紀氏的掌權人,就能配得上你了。」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浪費時間。
我和紀時宴的合作。
無論是 B 市的項目,還是婚事本身。
都把紀氏和姜氏帶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我真的非常忙。
沒有空,也沒有興趣。
去聽紀呈川那些多餘的、無意義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