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榮光完整後續

2025-06-0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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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蘇遲都是天才畫家。

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和死對頭,事事爭第一,然後一起包攬各大獎項。

直到我看到一個女孩在他參賽的作品上塗鴉,他卻笑著親吻她說是懲罰。

他愛上了一個貧窮小白花,為她缺課休學,為她離家出走,甚至為她想要放棄畫畫和家業。

背地裡,那個女生向我勒索了一筆錢,說拿到錢就分手。

不想看他繼續墮落,我答應了。於是蘇遲恨了我一輩子。

他毀掉我最珍貴的雙手,害我再也無法作畫,害我父母早早病逝,家破人亡。他順利功成名就,我隕落神壇落魄潦倒。

一睜眼,重回到了他們轟轟烈烈熱戀時。

我不再阻攔他,這一次,他終於如願放棄所有和貧窮的小白花離家出走。

我也終於能夠再次提起畫筆,拿回屬於我的榮光。

1

畫室里有人,兩個。

我在門外停住了腳步。

我知道裡面是蘇遲和姜暖暖。上輩子,就是這一天,我意外撞破了他們的戀情。

我和蘇遲是青梅竹馬,住隔壁,又都有著極高的繪畫天賦,從小一起上課,一起練習,一起去各地看畫展,還一起考上同一所頂級美術學院。

但我倆也從小誰也不服誰,都想爭奪各類賽事的第一名,是互相怎麼都打不倒的死對頭。

周圍人都默認我們是一對,兩家的父母常笑說我們是歡喜冤家,他們註定是要成為親家的。

蘇遲也從不反駁,偷偷跟兄弟說畢業以後就向我表白。

可他食言了,我撞見他和一個陌生女孩在練習室里深情地擁吻。

這個練習室是蘇媽媽特意為我們兩個準備的,別人一般進不來。

那個女孩堂而皇之地在裡面和蘇遲調笑,打翻了許多顏料,把整潔的畫室弄得凌亂不堪,蘇遲卻沒有絲毫介意。

往常我但凡碰歪了他一點東西,蘇遲都要大發雷霆,他從來不許我動他的手稿,不許我在畫室吃東西,這也不許那也不許,處處都是禁忌。

我以為他性格如此,原來是因為我不是那個可以對他任性的人。

即使女孩拿著毛筆在他的畫架上塗鴉,蘇遲也只是假裝生氣,扣住她親吻,又笑起來說這是懲罰。

那可是他準備了好幾個月的參賽作品,我親眼看著他推翻了一版又一版,一點點磨出來的最滿意的一幅,而且第二天就要截止交稿了,他根本來不及重新畫。

這是很重要的一場比賽,十年才舉辦一次,錯過了實在可惜。在此之前,我和蘇遲都信心滿滿,還說好拿到獎金一起去北方看楓葉。

當時我無比生氣,衝進畫室把姜暖暖手裡的畫稿奪了回來,斥責她為什麼要胡鬧。

當時蘇遲是什麼反應來著?

他頓時冷了臉,把我推開,只顧著維護她。他說:「關你什麼事?許芙,別多管閒事。」

2

認識這麼多年,蘇遲第一次語氣如此冷漠,我們不歡而散。

那天姜暖暖不僅塗鴉了他的作品,還把我的畫折成了紙飛機,拋著玩時畫紙掉進了水池裡。

他們的紙飛機青春又浪漫,我費了無數心血和努力的比賽作品被毀得格外可憐。我熬了一晚上補救,勉強交了一幅畫稿,然後不出意外落選了。

期待了那麼多年,準備了那麼久的比賽,就這樣草草收場,我和蘇遲都被淘汰在了初賽,我的作品粗糙又潦草,他的作品被人有意塗鴉。

對我們寄予厚望的教授和同學們紛紛不可置信,相繼來找我們詢問原因。

我說我是自己沒有發揮好。

蘇遲說是我毀壞了他的畫。

他不想看到姜暖暖被眾人責備,於是把鍋推給了我。

於是學校里都傳言我自己沒有發揮好,又不想看到蘇遲奪冠,嫉妒心作祟,臨賽前搞破壞。任我怎麼解釋都沒用,因為那是蘇遲親口承認的。

在我飽受流言飛語的困擾,忍受著同學們異樣的眼光,還因為給學校丟臉而自責時,蘇遲帶姜暖暖飛去了大興安嶺看楓葉,在紅葉間牽手,擁抱,親吻。

還發了一條配圖十指相扣的朋友圈:【青春就該浪漫至死不渝。】

3

上輩子我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蘇遲一點一點陷入泥潭時,一次又一次把他拉起來。

所以再一次站在畫室門前,我毫不猶豫地推門進去,徑直走到角落把自己的畫都收了起來,接著準備離開,全程對一旁的兩人視若無睹。

我不會再拉他。

蘇遲見我進來,下意識把姜暖暖往身後藏,見我壓根不搭理他們,目光掠過絲絲疑惑。

姜暖暖藏在男人身後,望著我,扯著他的衣角,明知故問:「阿遲,她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嗎?」

她垂下頭,自卑怯弱的模樣,小聲說:「她可真好看啊。你為什麼,不和她在一起呢?」

蘇遲回神,反握住她的手,餘光瞥我一眼,眉頭皺起:「寶貝,別這麼說,怪掃興的。」

看著這兩個人,一個曾信誓旦旦說要和我表白卻食言,一個明知道對方有青梅竹馬還湊上前,此刻拿我當話頭膩膩歪歪,真是噁心。

我走向他們,蘇遲目露警惕:「許芙,你想做什麼?」

他下意識認為我會吃醋,會嫉妒,會想方設法拆散他們。

我把這棟房子的鑰匙拍在他面前:「鑰匙還給你,我以後不會再來這裡和你一起聽課練習了。另外,祝你們長長久久。」說完轉身就離開。

蘇遲有些錯愕,沒想到我反應如此平淡。

這一次,我順利把準備已久的畫稿寄出去,不出意外斬獲了頭獎,拿著豐厚的獎金,我自己找了好朋友一起去看楓葉。

漫山遍野的紅,蔓延到彩霞之下。

另一邊,蘇遲初賽就被刷下來,讓人大跌眼鏡,有人發現他的畫稿上面滿是塗鴉,懷疑有人用陰招讓他落選。而蘇遲和前世一樣,怕姜暖暖被譴責,把鍋推給了我。

在大家罵我罵得最凶的時候,我玩盡興了,施施然回到學校,當眾放了一段錄像,畫面里,女孩俏皮地把沾了顏料的手印在蘇遲的畫架上,蘇遲反而笑著說她可愛,放任她笨拙地在上面亂抹亂畫。

安靜過後,接著一片譁然。

4

蘇遲汙衊我又被拆穿,校內外議論紛紛,蘇家好不容易給他請來的國畫大師也拒絕再去任教。

蘇父蘇母又急又氣,也知道了他和姜暖暖偷摸談戀愛,於是了解了姜暖暖的身份——隔壁專科學院一個差生,家境不好,也就長相清秀可人,但風評實在差勁,女生們都不愛和她玩。

他們理所當然看不上姜暖暖,不斷給蘇遲施壓逼他和那個女人分手。

被父母知道他喜歡姜暖暖後,蘇遲索性也不再瞞著,明目張胆和姜暖暖膩在一起,蘇父蘇母越阻止,他越逆反,慢慢發展到常常缺課去隔壁學院找她。

他的導員和兄弟們也勸他,蘇遲不耐煩聽他們嘮叨,更是不願意回學校。

上輩子,蘇遲缺課,我就為他做筆記,替他錄課,甚至幫他完成各種小組任務,努力幫他完成學業。他向來不領情,我曾親眼看到他轉頭就把我辛辛苦苦為他寫的筆記扔進垃圾桶里。

他和姜暖暖外出去玩,也總是把我喊過去,又晾在一邊,拿我當藉口打掩護,害我總是被兩家父母和老師責怪,說我耽誤他練習。

因為馬上我們就要參加一場極其重要的內部比試,第一名可以成為一位德高望重老教授的關門弟子,那位老教授可是國畫方面的頂尖人物,這是改寫人生的機遇,所有人都暗自努力著,時間寸秒寸金。

現在我不想再摻和進去,他的消息總會通過各種人傳到我耳朵里,但這些都干擾不了我每天四點一線,學習、畫畫、吃飯、睡覺。過著他們眼裡一點也不浪漫的生活,為那場重要無比的考試做準備。

而蘇遲,一邊厭惡著蘇父蘇母的管教,一邊花著他們的錢帶姜暖暖去世界各地旅遊,帶她開遊艇,給她買包,買表,買各種奢侈品,或是和她一起膩在賓館裡。

這一次,沒有我費盡心思地幫他,蘇遲的學業很快一塌糊塗,成績不好,又長時間曠課,掛科了不知道多少門課程,到最後被強制休學,身邊人都逐漸對他失望透頂。

但蘇遲並不在乎,他的眼裡只有他那偉大又寶貴的愛情。

因為姜暖暖委屈哭訴的一句:「為什麼?你爸媽說我配不上你。」他回到家大鬧了一場,威脅父母不接受姜暖暖的話,他就帶著她離家出走。

那場考試馬上就要到了,蘇遲說他要放棄畫畫和家業,離家出走。

5

蘇父蘇母心力交瘁,找到了我,求我去勸勸蘇遲。

「小芙,你和蘇遲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又是同齡人。我們說他,他有逆反心理,你去勸勸他,說不定他就聽進去了。」

蘇媽媽曾經那麼端莊優雅的貴婦,現在頭髮都白了幾根,臉上的妝容也不如往常精緻得體,遮不住的憔悴。

像極了前世我爸死後,我媽病倒時那模樣,一眨眼就蒼老了。

上輩子蘇父蘇母也來求過我,我找到蘇遲苦口婆心勸了他很久,蘇遲喊來姜暖暖當著我的面親她,扭頭厭惡地看著我,說:「許芙,你真噁心。」

他厭惡我,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沒多久姜暖暖就找上了我,向我索要了一筆錢,說拿到錢她就分手離開。在此之前,她已經分別管蘇父蘇母要了一輪錢。

姜暖暖從一開始接近蘇遲就是奔著錢去的,她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嫁進蘇家,所以要利益最大化,不斷引誘蘇遲墮落,然後以此為籌碼要挾我們。

我念著和蘇遲從小到大的情分,念著蘇父蘇母的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最重要的是,念著馬上就要進行的考試,答應了她。

從小和蘇遲爭到大,他是我唯一放在眼裡的競爭對手,也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我不想看到他就此墮落,我想和他堂堂正正地爭個一二。

姜暖暖拿到錢離開得非常爽快,當晚就甩了蘇遲。蘇遲從來不喝酒,那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摔爛了一屋子的東西,然後抱著破爛的桌腳大哭。

我們都以為這荒唐的戀情終於結束了,剛鬆了口氣,沒想到姜暖暖上飛機離開前,忽然給蘇遲打了一通電話,抽抽噎噎地哭訴,說:「許芙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

蘇父蘇母給她的錢才是大頭,她隻字不提,明明是她主動勒索,她也不提。藏頭露尾的話,成功引導蘇遲誤會,認定是我逼迫她離開。

即使我把當時的錄音給他,蘇遲也寧願相信姜暖暖一句哭訴,不信我實實在在的證據。

誰也沒想到,姜暖暖那趟飛機失事,她正正好死在了兩人熱戀上頭的時候。

於是蘇遲念了她一輩子,也恨了我一輩子。

6

姜暖暖飛機失事的那天,蘇遲闖進我家和我大吵了一架,他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惡狠狠地盯著我。

「許芙,現在她死了,你滿意了吧?你們終於都滿意了吧?」

我有些無措,想上前安撫他的情緒,沒想到他猛然把我推開,旁邊旋轉樓梯的欄杆只是個精美的裝飾,很矮,我踉蹌著直接摔了下去。

骨折了一隻手,一雙腿。

蘇父蘇母傴僂著身子來替他道歉,替他賠錢,替他來天天照看我,我住院好幾個月,蘇遲沒有出現過一回。從此兩家的關係也開始慢慢轉淡。

考試到來那天,我的傷還沒好,媽媽抱著我輕聲說:「小芙,算了吧,你的手骨折還沒好全。」語氣里藏了看不到盡頭的遺憾。

我不想就這麼算了,我等待了那麼久的一次機會,為此努力了那麼多,怎麼能就這樣算了。我不服。

我扯斷了針管,換了衣服,偷跑出了醫院,一路跌跌撞撞,遲到了幾分鐘趕上了考試,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親自在旁邊看著,看到我凌亂的衣服頭髮,憔悴的面容,還遲到,有些不滿。

整潔得體的著裝和良好的精氣神,是對老師的尊重,也是對作品的尊重。老教授對我第一印象極差。

沒有時間解釋太多,我倉皇地坐下,拿起畫筆才發現右手疼得發抖,我就這麼忍著鑽心的疼,強求自己完成了一整幅畫。

結果當然是沒有反轉,沒有逆境突圍,我的作品成了墊底,老教授全程皺著眉評賞,最後只是說:「細節歪七扭八,基本的技巧都掌握不好。」

這話很重,壓得我越發臉色蒼白,旁人隱約鄙夷的目光落在身上,我假裝從容地解釋自己骨折帶傷所以沒畫好,拿出來自己以往的優秀成績和作品,總算爭取來了教授的諒解。

他說我的毅力和熱愛值得尊重,決定等我傷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卻被人打斷。不知道是誰,角落裡輕嘲了一句:「塗鴉對手畫稿來競爭的人,她的話怎麼能信?」

我在學校里風評不好,在場的人紛紛附和。

於是我被趕了出去,老人家最討厭這種旁門左道。唯一的機會也沒有了。

不出意外,蘇遲獲得了第一名,被教授收為關門弟子,蘇家還舉辦了盛大的宴會慶祝,衣香鬢影,好不風光。

我出院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爸媽出差去了,朋友們都應邀去了蘇家赴宴。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寒冬的馬路上,看著分岔口白色的劃線。

我和蘇遲的人生就像那兩道劃線,平行著蜿蜒了二十年,如今開始分道揚鑣了,從此他開始往上走,我開始往下墜。

他奔赴太陽,我跌落沉淵。

7

蘇遲拜入頂端人物名下,國內外舉足輕重的大師們許多都是他的師兄師姐,學校以他為驕傲堆疊資源,平台、人脈、聲望的加持下,必然是一路順風順水。

畢業以後他去了國外進修,接著開辦自己的畫展,隨便一幅作品拍賣上被瘋搶,毫無疑義功成名就,年少有為,一顆耀眼奪目的新星。

而我,甚至都沒能順利畢業。

我被卷進一樁作弊事件里,被汙衊抄襲、作弊,對方各種證據都有,於是我臨畢業被學校退了學。

想都不用想,這是蘇遲的手筆。自從姜暖暖那件事以後,他就無所不用其極地報復我,害我被退學,用他在圈裡的強大人脈打壓我。

另一邊,蘇父蘇母去了國外,把國內公司的股權都給了蘇遲,他瞞著他們利用蘇家的企業打壓我爸媽的公司。

蘇家是當地豪門望族,富了不知道幾代的家族,底蘊深厚,而我爸媽,是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才把公司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根基不深,很快就被蘇家的競爭逼垮了。

項目資金鍊斷裂,公司破產清算,我爸還倒欠一大筆錢,負債纍纍。

為了還債,家裡能賣的都賣了,我們一家搬進了城中村,爸媽日夜操勞不停工作,賺一點還一點。

家裡落魄了,當然也再供不起我畫畫,加上我被打壓在圈裡毫無出頭之路,我只能把以前的獎盃和畫稿放了起來,拿著高中文憑,去找各種低端的工作,瘋狂賺錢補貼家用,只為爸媽能輕鬆一點。

每每夜深人靜,我總是忍不住一件一件去翻以前的那些畫,趁爸媽看不到的時候,一件一件去翻。

偶爾有了空閒,我也會偷偷藏起來畫一些東西。

即使它們不能賣錢,不能為我斬獲各種獎項,我也依然會去堅持。這是我畢生的熱愛,我的精神支柱,我窮愁潦倒的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8

雖然生活困苦不堪,但好歹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還算過得去。

可惜好景不長,我爸在工地上累病倒了。

他早就感到身體不適,害怕我們母女倆擔心,害怕治病費錢,一直不聲張,拖著拖著,小問題就拖成了大問題。

這一病倒,我們才發現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根本沒有挽救的餘地,我爸甚至沒能多撐一段時間向我們交代後事,匆匆地,潦草地,就去世了。

那段時間,我媽天天哭得眼睛通紅。

我一個人處理後事,一邊還要看著我媽防止她尋短見,好不容易熬出來,我媽又病倒了,癌症。

她是精神狀態不好,影響了身體,俗話說心病。我一邊熬夜加班賺錢,一邊抽空照顧她,一邊要操心醫藥費,一邊得應付各種上門催債的人。

在生活即將壓垮我時,蘇遲出現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他戴著昂貴的手錶,穿著筆挺的定製西裝,眉眼成熟了許多,儼然和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提著一袋子廉價的速凍饅頭,忽然感到難堪。

他的手上還套著一根陳舊的皮筋,渾身上下的貴重物品間,卻摻雜了一根幾塊錢的皮筋。

顯然是姜暖暖留下的東西。

他還對那個死在熱戀時的白月光念念不忘。

蘇遲是來看我笑話的,打量著四周破舊的家具,言語刻薄地羞辱我,末了又跟我說:「我可以給你一百萬,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百萬,對以前的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如今卻是救命稻草,這一筆錢,可以支付母親的醫藥費,可以把剩下的債還完。

我捏了捏手裡的紅色塑料袋提手,垂著頭答應了。

如果有錢,我想帶媽媽去吃一頓火鍋,她常常艷羨地看著隔壁一家人吃火鍋,雖然她從來不說,可我一直記在心裡。

9

蘇遲的條件很惡毒,他要我自己,親手,把我最珍視的一雙手毀掉。

毀掉這一雙天才畫家的手,讓我再也不能畫畫。毀掉我的熱愛,我的信念,我的精神支柱。

我愣怔地望著他。他真是一次比一次卑劣、惡毒,無所不用其極。

他盯著我,語氣冷漠:「怎麼,你不願意嗎?」

我腦子裡想了很多很多,最終揉揉酸澀的眼眶:「可以。」

我最終是沒有親手傷害自己,因為蘇遲見我猶豫,沒有耐心,直接敲碎了一個玻璃罐子,拿那尖銳的斷口,狠狠地扎在了我手上。

他依然是那種惡狠狠的眼神,仇視地盯著我。

「許芙,要不是你,暖暖不會死。

「如果沒有你,我們兩個肯定會很幸福,會一輩子在一起。

「你說她只愛錢。你有什麼資格說她?你看看你現在,不也是為了點錢連尊嚴都不要了嗎?

「你就是嫉妒,嫉妒她被我喜歡,所以把她趕走,還做了假錄音來汙衊她。她那麼單純美好的人,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她?憑什麼都不喜歡她?

「……」

手背被扎得血肉模糊,我咬著牙,硬是一聲不吭。

蘇遲出完了氣,平靜下來,冷眼睨著我:「許芙,記住,這都是你應得的。」

他扭頭就離開。

他又食言了,他毀了我一雙手,卻沒有依言給我那一筆錢。

我媽拖著病體義憤填膺地去找他,被蘇家的保安丟了出來,一氣之下病得更嚴重了。

10

我的手傷得很嚴重,但如果花夠錢的話還是可以修復如初的,我沒捨得花這錢,去了便宜的小診所包紮。

好了以後,手總是使不上力,綿軟、發抖,再也提不起畫筆了。上面坑坑窪窪的疤,實在是醜陋。

家裡沒錢治療,我把以前的獎盃都賣了湊醫藥費,我媽知道後偷偷從醫院回了家,死活不願意再回去。她假裝輕鬆,可我看得出,她的身體每況愈下。

我媽走之前已經瘦骨如柴,那天她自己去菜場買了好多菜,興沖沖打電話給我,說等我下班吃火鍋。

等我趕回家時,她已經走了,桌上擺著豐盛的菜,可以看出準備的人有多用心。

我再次一個人操持完後事,回到寂靜孤獨的家,一個人哭著把早就不新鮮了的火鍋吃完。

後來我死在了一場火災里,那天正好是姜暖暖的祭日。很難不懷疑那場火和蘇遲的關係。

死前我想著,我到底沒能把債還清,既對不起爸媽,也對不起那些等著工資過年的工人們。

我一次又一次地後悔,後悔在蘇遲即將深陷泥潭時,把他拉了上來。

他因為我才沒有徹底墮落,他奪走了我的機會才平步青雲。

他的成功其實很大一部分靠我,靠蘇家,他卻沒有意識到,他始終認為是他自己足夠厲害。他始終怪我把姜暖暖支開。

他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11

「小芙?

「小芙,你在聽我說話嗎?」

蘇媽媽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我頓了片刻,轉頭望著對面,反過來勸她。

「伯母,我不會去阻止他的。蘇遲要作,你們就放棄他好了。」

蘇父蘇母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棄這個兒子,畢竟偌大的蘇家總要有個繼承人,她很訝異我會這樣說。

我一笑,意味不明:「我找到能治療蘇哥哥的醫生了。」

一句話讓蘇伯母瞬間忘記蘇遲那些糟心事,愣了半天,攥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又期待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蘇遲其實還有一個哥哥,四五年前因為救蘇遲,出了車禍變成植物人昏迷不醒,很多人都下意識忽略了這位蘇家的大公子。

上輩子蘇父蘇母突然放下全部事務,雙雙跑到國外,就是帶著蘇遲那個哥哥去尋醫,他們確實找到了一個非常厲害的醫生,能幫助大兒子儘快醒來,等終於安了心回國看看小兒子時,才發現昔日的好友許家被蘇遲折騰得家破人亡。

那時候我的媽媽已經去世,蘇伯母聽聞好閨蜜的慘況,氣憤地拉著我去找蘇遲,一見面就扇了他好幾巴掌,哭得毫不優雅端莊:「當初應該生出來就把你溺死,省得你哥哥為了救你半死不活,省得小芙一家被你這樣作踐!」

只言詞組可以看出來,蘇遲的哥哥才是他們更看重的那一個。

我重生以後就派人去找了那位非常厲害的醫生,只要他哥哥醒來,蘇家也就不會那麼在乎蘇遲了,放棄一個愚蠢任性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家族、錢、勢兜底,蘇遲什麼也不是。

12

姜暖暖私下找到蘇父蘇母和我要錢,不出意外都被拒絕,於是她怒了,回去教唆蘇遲和他父母對峙。

蘇遲再一次嚷嚷著不讓他女朋友參加家宴,蘇父蘇母不接受她,那他就帶著姜暖暖離家出走的時候,蘇伯母破天荒地沒有再攔著丈夫罵他。

蘇伯父一拍桌子:「要走就走,誰攔著你了?走了就別回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蘇遲沒想到他們會是這個反應,從小到大家裡人都慣著他,順著他,對他的好他太習慣了,心安理得地受著,對他一點不好,他就生氣暴怒,心生怨恨。

​‍‍‍​‍‍‍​‍‍‍‍​​​​‍‍​‍​​‍​‍‍​​‍​​​​‍‍‍​‍​​‍‍‍​‍‍‍​‍‍‍‍​​​​‍‍​‍​​‍​‍‍​​‍​​​‍​‍‍‍‍‍​​‍‍​​‍‍​‍‍‍​​​‍​​‍‍​​‍‍​​‍‍‍​​​​‍‍‍​​​​​‍‍‍​‍‍​​‍‍‍‍​​​​‍‍‍​​​​​​‍‍​‍‍‍​‍‍‍‍​‍​​​‍‍‍​​​​‍‍‍​‍​‍​​‍‍​​​‍​​‍‍​​‍​​​‍‍‍​‍‍​‍‍​​‍‍​​‍‍‍​​‍​​‍‍​‍‍‍‍​‍‍​‍‍​‍​‍​‍​‍‍‍​‍‍‍‍​​​​‍‍​‍​​‍​‍‍​​‍​​​​‍‍‍​‍​​​‍‍​‍​‍​​‍‍​​‍‍​​‍‍‍​​‍​​‍‍​‍​‍​​‍‍‍​​‍​​‍‍‍​​‍​​‍‍​​​​​​‍‍‍​​​​​‍‍​‍‍‍​​‍‍‍​​‍​​‍‍​​​​​‍​​​​​​​‍‍​​​‍‍​‍‍​‍​​​​‍‍​​​​‍​‍‍‍​‍​​​‍‍‍​​‍​​‍‍​‍‍‍‍​‍‍​‍‍‍‍​‍‍​‍‍​‍​​‍‍‍​‍‍​‍‍​​‍‍​​‍‍​‍​​‍​‍‍​‍‍‍​​‍‍​​​​‍​‍‍​‍‍​​​‍​​​‍‍​​‍‍‍​​‍​​‍‍​‍‍‍‍​‍‍​‍‍​‍​‍​‍​‍‍‍​‍‍‍‍​​​​‍‍​‍​​‍​‍‍​​‍​​​​‍‍‍​‍​​‍‍‍​‍​​​‍‍‍‍​​‍​​‍‍​​​​​​‍‍‍​​‍​​‍‍​​​​​​‍‍​‍​​蘇遲發了一場脾氣,當晚就收拾東西,結果當真沒有一個人攔著他,蘇父蘇母還帶了律師,難得語氣冷淡,讓他要走就簽協議,從此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蘇遲想都沒想就簽了,拉著畏畏縮縮的姜暖暖摔門而出,路過了在一旁看熱鬧的我,他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沒等我回答,他接著冷笑質問我:「是他們讓你來勸我回心轉意的吧?許芙,你可別多事。」

我細細打量他,噗嗤一聲笑:

「別自作多情了,沒人想勸你。

「蘇遲,你是不是以為我很喜歡你,並且很妒忌姜暖暖,所以要幫著你爸媽拆散你們,好給自己創造機會?

「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都是想分開你們的壞人,想阻止你們在一起,而你們為了愛情披荊斬棘,突破千難萬險,浪漫又感人?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厲害,是個天才,肯定能在外面闖出一片天地?

「你是不是以為姜暖暖真的很愛你?」

蘇遲臉上神色變幻,語氣不太好:「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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