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看見屏風後有一道身影。
燈火明明暗暗,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我俯身行禮,開門見山。
「多謝尊主抬愛,只是小女已有心儀之人。」
魔尊坐在屏風之後,身形未動。
一旁的近侍厲聲呵斥:「姜嫿,你可知這是尊主!」
我垂眸應下:「自然。」
「只是我想即便尊主,也不該奪人喜好。」
我再一次重複道。
「我已有心儀之人。」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說這話的時候,我後背汗濕一片。
早就聽說魔尊性子陰晴不定,曾經身負重傷險些沒了半條命,硬是靠著一股戾氣撐了下去。
我想,他對亡妻一片冰心。
應當也能明白世上不如意之事不可勉強。
許久,屏風移開。
灼灼燈光映出了魔尊的面容。
看到那雙清冽的眉眼。
我大腦陡然一片空白。
容歧端坐高位,緩緩輕聲開口。
「阿芙。」
「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16.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腦海里的碎片在一刻突然串聯了起來。
魔尊,養病, 少主,喪妻……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然而容歧的動作比我更快,他只是足尖輕點就已經張開雙翼落在了我的身前。
我看著一身玄衣的他,突然覺得好陌生。
忍不住咬牙切齒。
「容歧,你騙我!」
玄黑色的羽翼將我們二人籠罩其中。
他眉頭微挑, 只是溫和笑笑:「是夫人先騙我的。」
「我至少名字沒有騙你!」我薄怒。
這時即便有萬千過錯,也不想落了下風。
容歧眉眼平靜:「我也沒有騙你,我姓玄, 單名一個燼。」
「容歧是我的字。」
我一時啞然。
玄族的羽翼伸展,可遮天蔽日。
我從未見過,竟只以為那是普通的山雀。
「爹爹——」
從殿外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玄融跑到我們之間, 緊緊抱住容歧的大腿。
急聲道:「不可動怒!」
被這道聲音喚回神, 我微微愣怔。
「你的孩子……」
容歧抱起融兒,緩緩道。
「可覺得眉眼熟悉?」
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只結結巴巴:「可是我……我並未生育……」
「那是自然。」
容歧平靜道:「我日夜守著靈樹孕育, 獨自把他拉扯大。」
「夫人, 可知?」
我看著眼前這個半大的孩童, 難怪覺得眉眼熟悉。
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陣酸澀。
玄融見我眼眶通紅, 伸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淚珠。
他心思敏銳,早已隱隱猜到我的身份。
可當著容歧的面,又不敢開口。
直到看見容歧默許他擦拭的動作, 才輕聲開口。
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你……是我的娘親嗎?」
17.
魔尊大婚, 整個魔界喜氣洋洋。
唯有我爹回去氣得憋了整整一天。
最後還是容歧親自登門解釋。
兩人從書房出來後, 我爹一改往日,喜笑顏開, 喜不自禁。
我再次穿上繡著金絲銀線的嫁衣,坐在床榻旁。
聽著門外傳來說話聲。
「融兒可以跟爹爹和娘親睡覺嗎?」
「那不行, 」我娘把他往外抱,「融兒去和姨姨們玩吧。」
幾個妹妹連哄帶騙地把他帶了出去。
不多時,腳步聲由遠及近。
停在了床榻之前。
之前在那方小院的時候,除了第一次見面,之後容歧也沒有和我同室而眠。
然而如今,是真真切切的成親之日。
我不免有些緊張。
幔帳被輕輕撩起, 傳來容歧的聲音。
「今日辛苦夫人了。」
我以為他是說白日裡成親時繁瑣的規矩,正欲說話, 才發現容歧一手勾著我的腰, 讓我跨坐在他膝上。
我如夢初醒。
這才明白他那句不是安撫, 只是預告。
容歧掌著我的腰肢,靠在我肩頭, 聲音喑啞。
「阿芙,今日之後,不可反悔。」
容歧身體早已調養好,如今更是如狼似虎。
按捺太久便會瀕臨失控邊緣。
我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已經無暇顧及, 只能攥緊了容歧的手。
反手,十指交握。
「不悔……」
他輕笑一聲,側臉, 吻上我的唇角。
這個吻綿長如潮水般傾瀉。
直至呼吸聲漸漸急促,不知是誰一把扯下幔帳。
燈火搖曳,晃動不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