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媳那個潑辣性子,要是她知道老家的房子真給了你,非得翻出天去。」
我仔細審視著授權書,點了點頭:「只要你不說,我是不會說的。」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我帶著祖宅的房產證和媽媽的授權書立刻去了房產過戶中心。
這一世,我研究了種種方案,選擇了最穩妥的一種。
我把祖宅的房屋價格按五百塊的價格,掏了二十塊錢稅費,走直系親屬買賣過戶到了我自己的名下。
辦好這一切,我才回到醫院。
醫生給媽媽開了出院證,並和上一世一樣,介紹她到康復中心去。
媽媽一臉嚮往地對我說:「董醫生有同學在那裡工作,可以給我們打折,只需要兩萬塊一個療程。
「我現在是什麼黃金康復期,只要好好鍛鍊,肯定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媽不是為自己,主要是不願意給你們添麻煩,你去把康復費交了,明天就帶我過去吧。」
可經歷過上一世後,我自然明白,康復並不像媽媽想像的那麼簡單,日復一日重複的動作,不聽使喚的肢體以及慢慢由希望轉為失望的崩潰。
這一世,我不想陪她再經歷一遍了。
媽媽明明有兩個孩子,憑什么弟弟總是那個既得利益者。
我皺著眉拒絕:「可明天我的年休假就到期了,必須回去工作。
「正好,弟弟的店開業儀式也結束了,我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店裡沒什麼顧客,就讓他陪你去做康復吧。
「怪不得大家都說養兒防老,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嘛,兒子力氣大,背著你去做康復最合適不過了。」
媽媽張著的嘴動了幾下又慢慢合上。
知子莫若母,弟弟什麼樣的秉性她最是清楚,乾脆連提都不敢提。
我帶著媽媽出了院,卻沒回我家。
而是在弟弟的小區同單元租了個一樓,小戶型一室一廳,租金每月一千塊。
5
押一付三,我付了四千塊錢。
我把收據發到家庭群里。
【@江耀,住院費均攤每人一萬五,租房每人兩千。我在醫院陪護的人工費就不算了,誰讓我是姐姐呢,你轉我一萬七千塊錢就行。】
然後發了個具體位置。
【我現在在你們單元口,公示欄顯示你家欠水費了?正好你一塊幫媽媽租的房子的水電費一起繳了吧,收據你也發群里,我跟你 A 錢。】
弟弟一開始還假裝看不到,遲遲沒有回覆。
直到我把媽媽坐在輪椅上,等在單元口的照片發到了群里,他終於憋不住了。
【江楠,你有病是吧?這小區的住戶很多都是小寶的同學,家醜不可外揚,你非得鬧得人盡皆知嗎?】
【我沒說不管媽,這不是店裡最近忙嘛,你先接媽回你家,等我忙完這陣子,肯定去接她。】
弟弟這幾年雖然屢次創業失敗,但端的是一副老闆的架子,最是要面子。
既然有軟肋,那就好辦多了。
手機叮叮咚咚作響,這次換我不回復了。
弟弟趕回來的時候,我正推著媽媽在單元口和幾個阿姨嗑著瓜子聊天。
「唉,我媽住院這幾天正趕上我弟弟忙嘛,只有我請了年假陪護。這不,今天也忙,沒空去接媽媽出院。」
阿姨們嘴裡瓜子皮紛飛,對媽媽說:「麗霞,你早前就說頭暈得很,你兒子咋沒帶你去檢查檢查?你掏錢給他買房子又免費給帶孩子,我看你就是累病的。」
「你家阿耀的早餐店也沒啥人啊,而且光店員就請了四五個,接你出院這會兒功夫都騰不出來?」
「快回家躺著吧,這病受不得風。」
媽媽扯著嘴角苦笑著說不出話。
哪裡是不回去,而是根本回不去。
剛才我帶她先去了弟弟家,可大門緊鎖,她的指紋已經刷不開了。
媽媽質問我,為什麼說話不算數,已經把老房子過戶給我了,怎麼沒帶她回我家。
我也用弟弟那套說辭回應。
「媽,我嫁出去了,按說已經不算是江家的人了,可我顧念你是我媽,並沒有不管你。
「曉曉他爸在研究院上班,有時候需要值夜辛苦得很,我把你接回去弄得家裡亂糟糟的,人家跟我離婚咋辦?
「總不能為了你的病,要把我家攪散吧。你向來一碗水端平,能體諒弟弟的難處,肯定也能體諒我對吧?」
我告訴她,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住在弟弟家樓下,有什麼事弟弟能照應著,我下班從這裡路過,有需要我也可以幫襯。
媽媽無奈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夜幕降臨,幾位阿姨著急回家做飯,不樂意再陪著媽媽在這裡吹風,正好弟弟現身,忙不迭地指著弟弟說。
「江耀,你阿媽等你好久嘞,剛出院可不敢這麼累,早點帶她回去休息啊。」
弟弟笑著附和,咬牙低聲問我到底要怎樣。
我打開手機,把收款碼放在他面前。
「阿姨們幾天不見媽媽,都想念得緊。正好醫生說媽媽要多活動才能康復,我明天要是有空再推媽媽出來陪她們聊聊天,媽媽肯定心情也會好很多。」
弟弟咬著牙,掏出手機將錢轉給了我。
6
我推媽媽回了出租屋,弟弟在外頭向幾位鄰居解釋,他出錢給媽媽租下這個一樓的房子,是為了以後帶媽媽去做康復方便。
媽媽見我把她放到床上就要離開,拽著我的衣擺不撒手。
我告訴她,我跟弟弟會給她請金牌護工。
「媽,我這幾天光忙著陪護你,自己家裡還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曉曉每天夜裡都哭著找媽媽,人都說當媽後心是朝下長的,你也是媽,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弟弟就住在樓上,你起夜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幾分鐘就能下來。」
弟弟黑著臉一言不發。
上一世,媽媽先後用了十幾個護工,都是因為受不了媽媽暴躁的脾氣,亂摔東西,故意在床上大小便主動離開的。『
我被家政公司列為黑名單了,人家一見是我的電話就直接掛掉,去店裡也是次次碰壁,推脫沒有檔期。
我只能聯繫弟弟,讓他幫忙去找找有沒有合適的。
可弟弟是怎麼說的。
「姐,你不樂意照顧媽媽也不能找那些粗枝大葉的護工虐待她啊。
「媽生病了心情不好很正常,她從小就誇你是貼心小棉襖,我是漏風皮夾克,你是她女兒,別把什麼事都推給護工。
「你的工作就那麼重要嗎?比自己的親媽還重要?咱媽的心思我知道,她就是希望你多陪陪她。」
我無奈只能辭職。
這一次,我把附近家政公司的聯繫方式全都分享到家庭群里。
【@江耀,護工這個行業良莠不齊,你多甄別,千萬不要不捨得花錢找那些素質差的,他們最會看人下菜碟,到時候虐待媽,我可是會心疼的。】
【費用的事你也別太擔心,雖然都說養兒防老,可咱們家從來不重男輕女,我自然也會承擔屬於自己的那份責任,到時候你把詳單列出來,找我 A 錢就行。】
這一次,弟弟親自去聯繫護工,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儘管我同意跟他 A 費用,可他仍然不捨得請高價的金牌護工,而是請了兩百一天日結工資的住家保姆。
媽媽同上一世一樣,剛臥床兩個禮拜,就開始嫌屋裡太悶,要站起來,要出去曬太陽,她讓保姆背著她去小區里活動。
可住家保姆沒有照顧癱瘓病人的經驗,搬動她的時候總會不小心扯得她疼痛不已。
媽媽在家庭群里哭訴。
「你們給我請的什麼人啊,連按摩都不會,我右腿肌肉都萎縮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江楠不是說要請一萬塊的金牌護工嗎,這個人咋說自己一個月就拿五千塊錢。」
她開始打砸東西,凡是手邊能夠得著的全都扔到地上,然後讓保姆再收拾乾淨。
有的保姆連半天都沒幹完,就要弟弟結清當天的工資離開了。
沒折騰幾次,弟弟不耐煩了,直接朝媽媽發火:「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天天為你跑家政公司找保姆,我店裡的生意都耽誤了。
「再這樣下去,我給你送養老院,眼不見心不煩。」
這次換我在一旁說風涼話。
「弟弟,媽是病人,脾氣急躁點很正常,你有點耐心好不好。
「要我說,你店裡的生意就那麼重要嗎?比自己的親媽還重要?媽這個年紀,無非是想兒孫繞膝,想讓你多陪陪她。」
附近的家政公司已經不接弟弟的單子了,只能去郊區找。
新保姆要三天後到崗。
我曬出自己的住院證,這一世,我約了全套的體檢,將還未病變的結節切除。
手術是微創,但仍然要住院觀察一周。
弟弟只能硬著頭皮自己照顧。
7
半夜,我打開安裝在出租屋裡的監控。
裡面熱鬧異常。
媽媽穿著髒污不堪的衣服躺在床上,弟弟在一邊大聲斥責。
「剛給你換了尿不濕,你為什麼非要扯掉啊?既然你這麼喜歡睡濕被褥,那你自己暖干好了。」
媽媽用左手費勁地把枕頭扔在地上,哭訴道。
「你小時候尿床到十歲,我從來沒抱怨過半句,你現在才照顧我幾天,就開始嫌棄我了。」
弟弟徹底擺爛,索性不管了。
居委會只能聯繫我,讓我承擔贍養義務。
我表示自己正在住院,願意同弟弟一起出錢,但是沒辦法出力。
最後經過協商,由我跟弟弟一人拿三千塊錢,把媽媽送到了就近的養老院。
8
我康復出院後,時刻關注祖宅拆遷的事,並且自費拍攝了航拍視頻,並剪輯成片發送給上一世的開發商。
上一世,他們先後花費了三年的時間選址,才選定了我們這處依山傍水的山坳。
這一世,我決定主動籌謀,儘快促成拆遷,落袋為安以免夜長夢多。
開發商派人來實地考察後,決定將工程提前動工。
我作為同意拆遷簽字的第一戶,拿到了五百萬的賠償款外加一百萬的獎勵金。
回憶著上一世這裡建成旅遊景點後的繁華景象,我索性將全部的錢回購了開發商建造的一處獨棟別墅,打算開個高檔民宿。
而等我將這一切辦完後,拆遷的消息才傳到了弟弟耳朵里。
弟弟將村裡張貼的拆遷公告發到家庭群。
【媽,二蛋說咱們村要拆遷?不按人頭分錢,而是按宅基地的面積給賠償!】
【那咱們家可占了大便宜啊,當初村裡都不要那塊爛泥地分給了咱家,現在成了村裡占地面積最大的宅基地,估計能分五百萬呢。而且咱們是進村的必經之路,拖他一拖估計還能多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