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放浪不羈愛自由的豪門千金。
直到家裡快破產,被迫選擇聯姻。
我爸首先使用排除法,指著面前一堆候選人的資料問我:
「裡面哪個是跟你求婚被你甩了的前男友?」
我微笑:「每一個。」
我爸迷茫:「?」
第二天,所有求婚被拒的豪門繼承者們都聞著味涌了上來。
1
作為有錢又有顏的豪門獨生女。
我的人生有三不原則:
不扶貧,不結婚,不吃回頭草。
但現在這個執行了二十六年的原則即將被打破。
因為,在我爸的管理下公司快破產了。
按他的話說。
「我只是個吃軟飯的鳳凰男,又不是商業精英,公司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想當年我媽是富家乖乖女,卻偏偏和我爸這個替人跑賽車的窮小子一見鍾情。怕我爸有壓力,我媽一直謊稱自己家境普通,直到兩人領證前一天,才告訴我爸她的真實身份。
嚇得我爸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跟我媽要死要活非要簽婚前協議,還發誓自己永遠不會惦記謝家產業。
婚後軟飯男覺悟很高,賽車也不碰了,在家當全職煮夫,一心伺候我媽。
但沒想到,我媽死得早,我外公外婆也死得早,偌大的家業最後落在了我爸和十二歲的我頭上。
我爸這個鳳凰男不得不接管公司,一邊哭一邊學。
他經商天賦一般,這麼多年無功無過,現在瀕臨破產也算合理。
如今挽救危機最好的辦法是聯姻。
「要不然——」
我和我爸同時望向對方。
「你嫁人。」
「你入贅。」
「你去!」
「你去!」
「你今年才四十來歲,正是風韻猶存的年紀,還有結過婚的經驗,都說男人二手,幸福長久。綜上,你比我更合適。」
「不孝女啊,你媽走得早,我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長大,你不感激你爸也就算了,現在連我為你媽守了幾十年的貞潔也要奪走,既然如此,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嗚嗚嗚嗚——」
我爸眼底立刻浮現淚花,大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
我按住額頭。
「打住,我嫁。」
下一秒。
他笑嘻嘻地從身後掏出準備好的候選人資料攤在桌上。
「好閨女,你看看你中意哪個?」
「......」
「這都是我熬了幾個大夜精挑細選出來的,相貌、家境、能力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目光掃過資料。
陳家、江家、裴家、甚至還有顧家……
我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我爸一副瞭然的模樣。
「挑花眼了吧,沒事,咱先用排除法。」
「聽說之前有個跟你求婚被你甩了的,是哪個?」
我微笑。
「每一個。」
我爸迷茫抬頭。
「?」
「Who?」
我摸了摸鼻尖。
「All。」
此時一個中年男人倒吸了口涼氣。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這怎麼不算另一種層面上的父女默契呢?
「那什麼,分手還算愉快嗎……還有可能……吃回頭草嗎?」
我認真回憶了下,搖頭。
「恐怕不行。」
「草們說等我落到他們手上就弄死我。」
我爸兩眼一黑,「那咋辦?」
「風光大辦。」
當晚我就讓我爸把謝家有意聯姻的消息大肆宣揚了出去。
畢竟豪門又不止這幾家。
而我這麼完美,何愁嫁。
2
以前我爸咬咬牙,還能一個人扛公司,任我出去瀟洒。
現在,我爸把牙咬碎了都要拖我一起受苦受累。
他說,要讓我提前適應破產後的社畜生活。
我被迫一大早爬起來去公司上班。
「謝總早。」
「早。」
睡眼朦朧地把辦公室門關上,打算補個覺。
「好久不見,謝嬌嬌。」
輕飄飄的聲音從耳後傳來,頭皮瞬間麻了半邊。
瞌睡跑得一乾二淨。
我下意識往門外跑。
只有顧祁那個死變態才會這麼叫我。
下一秒,被迅速掐著後脖頸抵在了牆角。
男人嗤笑了聲,語氣是氣定神閒的惡劣。
「怕什麼?心虛了?」
我強裝鎮定,一動不敢動。
目前為止,我談過四段戀愛,顧祁是最後一段。
他不是談得最久的,卻是最瘋最變態的。
我天生愛好冒險和自由。
顧祁是個很好的旅遊搭檔,我無論去哪他都奉陪,從不會勸我注意安全,因為他只會比我玩得更瘋更不要命。
卻偏偏這人又有幾分本事,每次都能帶著我毫髮無傷地回來。
除非是他故意不想讓我好過。
譬如萬米高空上一輪又一輪顛簸起伏的沉淪,無垠海面上綿長又強制的醉生夢死,亦或是荒無人跡沙漠裡的狂風驟雨。
他的興致和體力實在是變態。
嘴硬的是我,最後哭著求饒的也是我。
所以他從不叫我謝檸,他說謝嬌嬌倒是十分貼合。
我對他的變態程度有所了解,但對他這個人不是十分了解。
直到我的第二個前任江淮找到我,他著急地勸我趕緊分手,說他小叔顧祁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陰鬱瘋批。
顧祁是顧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朝被找回,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將顧家徹底換血,憑藉不入流又殘忍的手段才坐上顧家繼承人的位置。
我聽後也沒覺得害怕,他那些手段又不會對準我。
有稜角的男人談著才帶勁。
甚至情到深處時,我還說了一些違心的情話。
例如永遠不會離開他,會永遠愛他之類的。
直到那天,他開著直升機說帶我去看剛給我買的小島。
我到了之後,發現整個島上都鋪滿了鮮花,察覺到不對勁,果然一轉身就見到他拿著切割完美的紅鑽單膝下跪。
我當即變了臉色,失望到極點。
我以為顧祁是特殊的那個,起碼能撐到我的新鮮感到期,沒想到最後他還是和他們一樣,太過貪心,不滿足於成為我生命中的旅人,妄想常駐,折斷我的羽翼,剝奪我的自由,把我一輩子綁在身邊。
可我這麼美好的人,分明值得坐擁佳麗三千。
於是我騙他我也準備了驚喜,結果轉身開上直升機就溜。
「想跟我結婚?做夢去吧你。愛你是假的,我們到此結束是真的!」
留他一個人在原地氣笑了。
「謝嬌嬌你可真行,你最好祈禱別落在我手裡,否則——」對講機那頭的嗓音低沉,含著森森的寒意和威脅,「弄死你。」
聞言我跑得更快了,至於他怎麼回去的我沒工夫關心。
得罪他之後,想到他的那些手段,我寒毛直豎,甚至分手半年都沒敢再碰男人。
我以為他會恨我恨到極點,老死不相往來。
但現在似乎不太對勁。
見我僵住不動,顧祁摩挲著我的後腰,漫不經心地提醒。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身體突然騰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牢牢壓在了沙發上,動彈不了一點。
炙熱順著胸口一路往下進犯,裙擺失去防守。
我忍不住蜷縮發顫,下意識屈腿反擊。
男人的眸色暗了幾分,下一秒,猛地壓上我的唇,將甜膩的囈語吞入腹中。
在我意識昏昏沉沉時,男人低聲誘哄道:
「嬌嬌,說你想嫁給顧祁。」
「不,我不要。」
他眸色更沉了些,拽著我的腳腕往回拖。
這時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江少,沒有預約,你不能進去。」
「就這一次,姐姐不會怪我的。」
我猛地繃緊脊背,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下幾乎潰不成軍。
恍然間明白,原來是這種弄死我。
「顧祁,快,拿、拿走,快點。」
男人依舊不為所動,門外的腳步聲更近了。
「我考慮!我考慮行不行?!」
話音剛落,一枚眼熟的紅寶石鑽戒就套在了我左手中指上。
「嘖,謝嬌嬌你還是這麼不經折騰,先戴上,以防嬌嬌忘性大,不認帳。」
「不要試圖偷偷摘下來,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顧祁饒有興致地捏著我的左手欣賞了一番,這才轉身離開。
只不過,他走的是窗,直通頂層的直升機。
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門被推開。
3
我眼疾手快地扯過沙發上的毯子蓋住。
江淮看見打開的窗戶,咬牙道:
「可惡,還是晚了一步。」
他擰著眉,五官瑩白俊秀,有種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美感。
「姐姐,你還好嗎?小叔有沒有為難你?」
隨即視線一頓,瞪圓了眼睛,「姐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小叔打你了?」
「沒、沒有,天太熱了。」
「奧奧。」
江淮鬆了口氣,又想到什麼,抿了抿唇角,毛茸茸的腦袋垂了下來。
「姐姐,聽說你要聯姻……」
「雖然我被姐姐狠狠拒絕過了,但這次我還是想問這次我能不能再爭取一下。」
「我比另外三個年紀都小,身體也會更好,而且他們那些老男人死得還早。」
「除此之外,我還很乾凈,除了姐姐,沒人碰過我。」
「姐姐,你怎麼不理我?」
他用濕漉漉的眼睛望向我。
他愣了下,「什麼聲音?」
辦公室安靜下來後,隱約的嗡嗡聲更加明顯。
「可、可能你聽錯了吧。」
我別開臉,本就發燙的耳根再次紅透。
該死的顧祁,把遠程遙控帶走了。
只能伸手把毯子往腿上堆得更嚴實點。
江淮哦了聲,看上去沒多想。
他俯下身,試圖趴在我腿邊拉近和我的距離。
我下意識猛地把他推開,鑽石切面在陽光下閃了閃。
「小叔都能給你戴戒指,我卻連靠近你都不被允許。」
「姐姐,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
少年眼裡的淚再也包不住,委屈地控訴。
「不、不討厭。」
他單純可愛,就是思維有些刻板。
當初我們戀愛四個月,他碰也不讓碰,接個吻都磕磕絆絆臉紅半天。
卻在我生日那天,說要送我一個難忘的禮物。
我回家後發現,原來他穿著閃鑽透視內衣,把自己包裝成禮物送給了我。
引導一張白紙,完全操控他的情緒和節奏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疼了會哭,爽了也會哭。
他會哼哼唧唧地詢問你可不可以快一點,能不能再來一次,甚至還會為自己的緊張而做出下一次好好表現的保證。
明明一切都很美好,壞就壞在……
我們結束後,他掏出一枚鑽戒,當場就要在床上單膝下跪。
「姐姐得到我了,就永遠不能拋棄我了哦。」
那是我第二次被人求婚。
嚇得我頓時沒了興致,提上褲子當場翻臉,沒等過夜就提了分手。
真搞不懂年紀輕輕的為什麼老想著結婚。
「那姐姐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小叔多一點?」
我深吸了口氣,強忍著哆嗦。
他爹的。
送命題。
江淮是個愛哭的撒嬌精,一哭就停不下來,我現在只想快點打發走他。
「都一樣喜、喜歡。」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方盒,裡面靜靜躺著一枚起碼二十克拉的心形粉鑽,瓮聲瓮氣道:「那姐姐也戴上好嗎?」
一副不戴就繼續哭的模樣。
當初咬著我的鎖骨,紅著眼放狠話,說再見面要弄死我的少年,原來是想哭死我是嗎?
我伸出手破罐子破摔。
「戴戴戴。」
「那姐姐也要多考慮考慮我好嗎?」
「考慮考慮……」
等左手無名指也被占了位置,我迫不及待地開口:
「好了,你、你趕緊出去吧,我頭疼想休息。」
「噢,那好吧。」
等到江淮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我立馬衝進辦公室的衛生間。
還好江淮是個十足蠢萌的尤物,沒發現異樣。
門外。
江淮眼底划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冷意。
「顧祁這個賤人!」
4
上午送走兩尊大佛後。
下午替我爸去工廠視察了一圈生產線。
回來的路上,在等紅綠燈。
突然車身一晃,車屁股傳來輕微的碰撞聲。
我:?
馬路這麼空這麼寬,靜止狀態都能追尾,我合理懷疑是故意的。
我正打算下車算帳。
就見身後那輛純黑色賓利上走下來一個成熟儒雅的男人,視線交匯的那刻,我噤住聲。
男人面上閃過一抹驚訝,轉而溫柔笑開。
「好巧,謝檸。」
裴硯,我的第三任前男友,比我大五歲,永遠是一副沉穩得體的模樣,也是分手最和平體面的前任。
他不會做出故意追尾這種事。
果然,下一秒。
他說:「很抱歉,剛剛突然剎車失靈了,你有哪裡受傷嗎?」
我搖頭。
力道很輕,別說人了,就連車都沒蹭掉漆。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你這是,要回公司?」
「方便的話,能順路帶我一程嗎?」
旁邊他的司機正在打電話叫人拖車。
裴硯無奈攤手,大大方方的姿態讓人很難拒絕。
況且裴氏和謝氏的公司大樓就隔著一條街,舉手之勞的事。
於是我笑了下,「沒問題。」
裴硯坐上副駕後。
封閉的空間內,久違的冷木香調若有若無縈繞鼻尖。
以前在一起時,我最喜歡裴硯身上的這個味道,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
只要他噴了這個香水,我就會忍不住想和他親密。
裴硯有一次無意用在了事前,結果就是我動情得厲害,向來克制的他失控得徹底。
後來裴硯戲稱它為催情香,除了我在他身邊,否則他從來不用。
畢竟容易陷入一些意亂情迷的回憶。
此時,身旁男人的存在感愈發強烈。
我穩了穩心神,降下車窗通風。
一路無言。
到了公司停車場。
「有空嗎?我訂了餐廳,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就當做是賠罪和道謝。」
裴硯看了眼腕錶,語氣自然到沒有一絲端倪。
我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開門見山問道:
「是肆月嗎?」
他笑了笑,沒否認。
心裡猜測被證實,我頓感頭疼。
裴硯有強迫症,他一向信奉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對人對事都是這樣。
當初他就是在肆月求婚被拒絕的。
他不是不知道在他之前的兩個前任。
但他認為陳屹和江淮,一個窮得可怕,一個幼稚得離譜,被拒絕是理所應當。
沒想到輪到他自己也是同樣的下場。
記得那晚,他提前包下整個餐廳,請了我最愛的小提琴手演奏。
鮮花、蛋糕、包包,被包裝成各種禮物接二連三地由侍應生端上來。
我拆得開心。
直到最後一個紅皮革小方盒被呈在托盤中央,作為壓軸。
他從容的眼神里暗含了幾分緊張。
而我卻慢慢收斂起笑容,遲遲不肯拆。
我知道裡面是什麼,他也看出來我知道了。
平靜對視中,兩人陷入無聲的僵持。
緘默少頃,他問:
「檸檸是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是討厭。」
他停頓兩秒,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那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讓人把托盤撤了下去,樂隊也換了曲譜,一場浪漫的求婚在悄無聲息的籌備中又悄無聲息地取消。
兩人默契地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和諧又自然地用完了餐。
直到他把我送回家。
或許他早有預料,所以那晚一反常態地不節制,最後兩人都到了力竭。
在我說出我們分手吧這句話後,他也只是冷靜地幫我把澡洗完,收拾妥當抱到床上。
然後說了句,「好。」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因為他清楚,向我這個不婚主義求婚本就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就能打破我的原則成為那個例外。
而現在就是他賭輸的代價。
第二天沒等我睡醒,他自己就主動離開了。
我們就這樣分了手。
然而兜兜轉轉,誰能想到當初信誓旦旦說死也不會結婚的我,也會有打臉的這天。
「如果是我想的那樣,那吃飯就算了吧。」
「檸檸,當初你拒絕我是因為你抗拒婚姻,如今你轉變了態度,那我再求一次婚,我們不就可以等於從未分開過嗎?」
我睜大眼睛,摳了摳耳朵。
試圖以小學生式的強盜邏輯走捷徑失敗,裴硯微笑著摸了摸鼻尖,岔開話題。
「手上的戒指挺好看,戴兩個不重嗎?」
「還好。」
「那再戴一個吧。」
他慢條斯理地拿出曾經沒送出去的紅皮革小方盒,打開後,裡面是一枚鴿子蛋大的藍鑽。
我默默改口。
「其實已經挺重的了。」
「那你把那兩個摘了吧,我這個輕。」
眼前突然落下陰影,男人欺身逼近,冷木的沉香瞬間將我籠罩。
停車場的燈光照進來,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低垂的長睫,眼尾的紅痣。
以及滾動的、凸起的喉結。
我鬼迷心竅地抬手,按了按。
下一秒,耳邊響起沉啞的悶哼。隨後呼吸交纏,溫熱的唇迅速地覆了上來。
在男人刻意的撩撥下,我的腦袋逐漸發昏,本能地閉上眼睛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等結束時,我手上已經多了一枚戒指。
他湊近貼了貼我的鼻尖,眼裡帶著笑意。
「我們檸檸還是一如既往的水潤可愛。」
直到裴硯離開,我都在納悶他怎麼變得這麼騷了。
5
回到公司後。
秘書說:
「謝總,壹寧集團的陳總在會議室等著見您。」
「什麼時候來的?」
「三個小時前。」
走進會議室。
裡面站著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相比於幾年前的青澀,氣質多了幾分成熟和矜貴。
只不過他薄唇緊抿,眼神冷漠。
讓人一眼覺得,來者不善。
陳屹討厭我,倒也不奇怪。
他是我的初戀,也是前任里分手時最難堪的。
我們是在大學裡談的戀愛,那時的陳屹雖然家境貧寒,但他長得帥,成績好,性格高冷,讀的還是計算機專業。簡直就是當時流行的小說男主人設。
富家女愛上窮小子是我們家的基因遺傳。
但我爸從小教育我,不能給男人花錢,我們家有他一個鳳凰男就夠了。
我十分贊同。
於是我成為我媽超越我媽,直接裝的比陳屹還窮,有家不回,有錢不花,和他一起住進老破小出租屋,過上了窮得只剩下愛的苦日子。
我們會一起買晚上八點後超市打折的蔬菜,會經歷因為遲交幾天房租而斷水斷電的窘迫,會為著碗里的最後一塊肉互相推辭。
冬天的出租屋窗戶合不嚴實,我們擠在一米五的單人床上抱著取暖,常常頂著一頭的雪花醒來。
然後笑著安慰,此生也算共白頭。
夏天的出租屋熱得像火炕,我們吃著一個巴掌大的廉價色素蛋糕,用疲憊但蘊含愛意的眼神慶祝彼此順利畢業,然後在逼仄的空間裡緊緊依偎,做著潮濕黏膩的愛。
我們第一次時,他什麼也不懂,怕被我笑話,躲進衛生間裡偷偷搜資源現學,學完了不出聲只顧埋頭猛做,一邊做還一邊看我表情。
不過他也沒那麼單純老實,明明說好只用三個,結果第二天睡醒發現地上七八個撕開的包裝。
他不善表達,但總是會許諾給我一個美好的未來。
我們戀愛一周年時,他和同學一起成立了工作室。
晚上慶功宴散去,我們回到出租屋,他頂著通紅的耳朵,鄭重向我單膝下跪,訴說著少年蓬勃的愛意。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後來再沒有比這更寒磣的了。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枚鑽戒,小小的,很簡單,是當時被炒得很火的一個品牌,寓意一生只愛一人。
只有九千塊的鑽戒,卻花了他當時全部的積蓄。
但我當時的心情並不是感動和驚喜,而是複雜。
我沒想過要結婚,更沒想過要和窮人結婚。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是浪漫愛情,是新鮮感,過一輩子那就是恐怖故事,是無窮無盡的柴米油鹽。
我拒絕了他,他追著問為什麼,執著地要個答案。
於是我只好跟他攤牌了,還說了很多傷人的大實話。
「坦白來說,這麼小的鑽石,我用來做美甲都嫌拿不出手。」
當時的陳屹手指攥成拳頭,臉色慘白,強烈的屈辱感幾乎壓彎了他高傲的脊樑。
即使如此,他還是卑微地祈求我能不能不要離開,他說能不能再等等他。
「可你累死了也趕不上我家一半有錢。」
淚水在少年通紅的眼眶裡打轉。
他說:「謝檸,我恨你。」
分手的當晚我就拍拍屁股回到了我的豪華大別墅。
躺在柔軟的三米大床上,我清楚地意識到,出租屋文學不適合我,還是大別墅文學舒服。
我向來不關注前任的動態,只不過這幾年陳屹站在了市場的風口浪尖,憑一己之力從一個窮小子翻身成了身價百億的科技新貴,是上層圈子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談資,我不想知道也難。
他現在來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報仇。
「陳總直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謝大小姐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如今只有我能幫你。」
他唇角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顆祖母綠切割的大冰糖,閃得發亮,對著我惡狠狠道:
「和我結婚,除了愛我什麼都能給你。」
「......」
目光掃到他因為緊張而輕顫的睫毛,我沒忍住嗤笑出聲。
感情只是虛張聲勢的嘴硬,實際上又是一個對我念念不忘、余情未了的前任。
我逗他:「包不包括冷著臉做恨啊?」
他愣了下,隨即漲紅了臉。
我伸出揣在兜里的手,不耐煩地擺了擺,三枚毫不遜色的鑽石耀眼奪目。
「行了,我知道了,你排隊去吧。」
他:「?」
陳屹臉上的緋紅瞬間褪去,不敢置信道:
「謝檸,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分手再談犯法?難不成還要為你封心鎖愛當尼姑,在寒窯苦苦等你十八年?還是說你以為你拿的是小說男主劇本?」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初戀是不是能插隊?」
「你想得美。」
陳屹面無表情地奪過我的手指,粗魯地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離開前還不忘放狠話。
「謝檸,我恨你!!」
「哦,你最好是真的恨我。」
男人身子一僵,腳步更匆忙了。
6
晚上回到家。
我爸看著面前擺得整整齊齊的四個鑽戒傻眼了。
我咳了聲,簡單解釋了幾句。
就見我爸一言不發,嚴肅地搗鼓著手機。
我以為他要指責我到處沾花惹草不道德。
直到熟悉的勁爆音樂突然在耳邊響起,仿佛穿越到非誠勿擾現場。
我爸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手一揮,表情說不出的嘚瑟。
「歡迎女嘉賓謝檸進入——反選時刻!」
「......」
「選哪個,which one?」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大膽開麥,「要不然 all in?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都要!」
我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知天地為何物的中年男人,驚嘆道:
「這就是你們思想傳統的老一輩嗎?」
我爸不語,只一味地嘿嘿笑。
以防他再說出什麼狂言狂語,我迅速躲回房間。
把手機里待了一天的四條好友申請通過,然後拉了個五人群聊。
群名——「實力才是硬道理」。
我:「我就不多介紹了,你們自己相互熟悉一下競爭對手吧。」
顧祁:「?」
江淮:「~」
陳屹:「!」
裴硯:「。」
我:「有意見就退出哈。」
下一秒。
江淮:「沒有沒有。」
顧祁:「呵,無。」
裴硯:「沒有。」
陳屹:「不敢有。」
我:「結婚是人生大事,我得花點時間考慮和考察一下,不過也不會太久。我會在兩個月後的生日宴上做出選擇,在此期間大家各憑實力表現。」
想到什麼,我又補了條群規:
「機會均等,公平競爭,不得通過任何方式走捷徑,不得使用任何不正當手段,包括強迫、色誘等!」
群里安靜幾秒後,四人空前默契地回覆:「1。」
見大家都很配合,我放下心。
如果他們有心的話,就會發現第一個考驗已經來了。
因為依照目前謝氏的情況,可能撐不過一個月就要破產。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我爸和我說顧祁、陳屹和江淮分別派人送來了價值五億的合作項目,裴硯說他的稍後親自送過來。
我爸提到江淮的時候,神情有些耐人尋味。
我到了公司才知道為什麼。
「你怎麼變成我的貼身秘書了?」
辦公室里,江淮穿著一身格外修身的黑色定製西裝,懷裡抱著一摞藍色文件夾,笑得乖巧又討好。
「大四還缺一份實習證明,不然畢不了業,叔叔看我可憐,就同意啦。」
區區一份實習證明還能為難得了江氏集團的小少爺嗎?
我正要戳穿,卻發現他這麼打扮竟然別有一番滋味,有種稚子純真感和雄性荷爾蒙交錯的奇特魅力。
罷了,他也是為了取悅我。
於是我睜隻眼閉隻眼,吩咐行政加套辦公設備。
江秘書新上任,工作有激情得很,一小時泡了三杯咖啡。
每次把杯子放下時,都會擺個獨特的姿勢,讓人的目光很難不注意到他那蜂窩翹臀。
我品了品,發現今天的咖啡也比往常更有滋味。
這時,內線電話響了。
「謝總,裴總帶著合同到了。」
「好,讓他進來吧。」
一旁的江淮突然驚慌直起身,「壞了壞了,他怎麼來了?不能讓老男人知道我在這,否則他肯定會挑刺說我違規。」
「現在出去又來不及,藏哪裡好呢?」
他在辦公室內迅速掃了一圈,眼睛一亮,我頓感不妙,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就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進了我的辦公桌底下。
不巧,我今天穿的工裝裙。
這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姿勢。
還沒來得及把人揪出來,裴硯已經敲門進來了。
我若無其事調整好表情,調侃道:
「裴總今天倒是有空。」
「這不是上次請客沒成功,我想著可能是誠意不夠,所以特意過來一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
裴硯眉眼帶笑。
財神爺送錢過來,吃頓飯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正欲開口答應,大腿傳來一陣異樣,接著潮濕的熱氣鋪灑過來。
微微的刺痛感讓我頓時頭皮發麻,倒吸了口涼氣。
我警告性地往桌下瞥了眼。
少年抬起昳麗的、泛著紅暈的臉龐,做著口型:
「抱歉姐姐,我剛剛腳麻了。」
「怎麼了?」
裴硯站起身,關切地走過來。
辦公桌是長窄型,下層對外有隔板,離得遠裴硯看不見桌底,但走近了,他個高視野高,桌底簡直一覽無餘。
我脫口而出:
「沒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裴硯停步,「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不用。」
怕他再追問,我趕緊岔開話題。
「什麼時候吃飯?」
「今晚?」
桌底下的人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少年露出尖尖的虎牙,眼神祈求中帶著威脅。
高跟鞋鞋尖抵住少年不斷逼近的胸膛,卻還是沒能徹底打消他作亂的心思。
我穩住表情的同時,陷入懷疑。
是我的錯覺嗎?
我怎麼感覺他挺想被發現的。
「今晚嗎,可以。」
裴硯嘴角噙笑,視線落在一旁的辦公設備,「這是招了新人?」
「對,我爸給我添了個秘書。」
「怎麼沒看見他人?」
「剛剛讓他出去幹活了。」
「這樣啊,走後門進來的員工很容易偷奸耍滑的,這麼久都沒見他回來,指不定他正躲在哪偷吃呢。」
裴硯那雙黑眸從我臉上划過,語氣微微一頓,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
「檸檸你說是不是?」
7
我猛地咳了幾下,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好在裴硯只是隨口一說。
他後退兩步,悠悠道:
「那就不打擾我們檸檸工作了,晚上見。」
確定裴硯徹底離開後,我立刻把罪魁禍首從桌底揪了出來。
「你是不是有病?!」
「對不起嘛,姐姐,我只是有點吃醋,看不慣老男人得志的嘴臉。」
我指著腿根的牙印,氣笑了。
「你看不慣他你去咬他啊,你咬我幹什麼!」
少年耷拉著腦袋,不說話,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哭得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
讓人頓時聯想到八個字——楚楚可憐,秀色可餐。
本來想扇出去的巴掌又縮了回來。
罷了。
「你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直到中午吃飯。
江淮只訂了單人餐。
他咬著唇說:
「我惹姐姐不開心了,午飯就不吃了。」
「是嗎,那怎麼備註要兩份餐具?」
他戳了戳手指,眼神飄忽。
「這個嘛,萬一姐姐吃不完,我就可以吃剩下的。」
我實在沒繃住,被逗笑了。
白紙長了心眼,但不多。
挺可愛。
「得了,趕緊坐下一起吃吧。」
少年一把抱住我的脖頸蹭了蹭,歡呼道:
「我就知道姐姐最愛我了!」
晚上,裴硯開車到樓下接我。
江淮站在窗邊望著那輛黑色賓利,嘴裡嘀咕:「吃吃吃,老男人也不怕消化不良。」
轉頭拽著我的衣角變臉,「姐姐,我會想你的。」
上車後。
裴硯:
「檸檸,想好吃什麼了嗎?」
「要不然就火鍋吧,開胃。」
他點頭。
比起單純的請客吃飯,更像是約會。
從裴硯的髮型到穿著,都能看出特意收拾過了。
尤其吃完飯,他語氣自然地問:
「要不要看個電影?」
是個我挺喜歡的導演的作品,看一下也不是不行。
到了才知道,他包了場。
電影的尺度和題材都非常大膽,螢幕上曖昧的動作配上影院昏暗的燈光,細微的氛圍在四周蔓延開。
余光中,身旁的男人拽了拽襯衫領口,呼吸愈發急促。
我嘆了口氣。
又是熟悉的招數。
我轉過頭正打算質問他,我難道看上去很好色嗎?
就見裴硯擰著眉,臉色蒼白,從脖頸到手腕,露出的皮膚上都泛著大片不正常的紅。
我一驚,「你這是?」
我迅速站起身,拉著他就要去醫院。
卻被他反握住手,輕聲搖頭:「不急,電影還沒看完。」
「還看什麼看,命要緊!」
我強行把他拽去醫院。
醫生初步判斷是過敏,而且症狀還不輕,問我們晚上都吃了什麼,不然不好對症下藥。
火鍋里放的食材太多,我正在回憶。
就聽裴硯平靜開口:
「是海鮮,我對海鮮過敏。」
我眸色倏緊,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我們晚上涮得最多的就是海鮮。
當時他除了嘴唇辣得腫了點,也沒表現出別的反應。
甚至以前戀愛時,他也陪我吃過不少次海鮮。
等他輸液時,我納悶問了出來。
「你以前怎麼沒事?」
「這次出來沒帶過敏藥。」
言外之意,一直都過敏。
我錯愕良久。
「那你今天其實可以直說的。」
他垂眼道:
「檸檸,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坐下來吃頓飯了,七百六十三天。」
我陷入沉默,心情有一瞬間無比複雜。
三個小時的輸液,裴硯緩了過來。
我說讓司機來接。
但他執意要開車送我回家。
到了家門口,他從後備箱捧出一束鮮嫩的粉色鬱金香送給我,長睫低垂。
「檸檸,很抱歉讓你今天擁有一個不完美的約會。」
那種複雜的心情更深了,混著負疚感。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安慰道:
「已經很好了。」
他將我攬進懷裡,下巴在我頭頂蹭了蹭,然後溫柔放開。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一直等到我進了家門,過了好一會,他才驅車離開。
我拿起手機,晚上十一點半。
三分鐘前,江淮給我發了條信息。
「姐姐,要不要吃夜宵呀?」
我:「不了,剛從醫院回來,打算睡覺了。」
對面秒回:「醫院??姐姐你怎麼了?」
我:「是裴硯,他過敏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狀態欄閃了半天,最後道:
「哎,理解,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是會這樣的。」
幸災樂禍都要從螢幕里溢出來了。
我搖了搖頭。
就這個心眼子,還笑人家,到了人家面前都不夠看的。
比起江淮通過淺顯的手段,快速獲得反饋,裴硯顯然要深沉的多,他尤其對自己狠得下心,寧願花很長的時間布局,只為在後來的某一天,達到沉重一擊。
嘖,一個比一個有心機。
8
四份合作方案讓謝氏暫時穩定了下來,但破產危機仍然存在。
他們給出誠意的同時,默契地把握住了那個度。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危機被解除,聯姻也將取消,我會像斷了線的風箏,他們再也沒有抓住我的機會。
而我想要的恰恰是讓他們打破那個度。
謝氏瀕臨破產不僅有外部的因素,公司內部也有很大的問題。
短時間憑我自己很難解決,更不用說在此之前我甚至沒有管理過公司,所以無論我提出什麼樣的措施和建議都沒有下達的執行力。
但沒關係,我會用人就夠了。
他們可是出了名的商業精英。
不過最近這幾個人的關係不太好。
這要歸咎於江淮的秘書身份沒兩天就被發現了。
因為他老在朋友圈發些暗戳戳的圖片,配上矯情的文案,一天能發十條。
例如:
「你在左邊,我緊靠右。」
「聰明女人和她的笨蛋男人。」
「這一幀,只屬於我們。」
四個人裡面就屬他最清閒,其他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鑽近水樓台的空子,原本維持的表面關係開始破裂。
遠在美國處理分公司動亂的顧祁評論得最髒。
「跟中風了一樣,我看你家祖墳應該是有點說法的。」
另外兩個跟他不熟,評論多少客氣了點。
陳屹:「你好,我認識一個道士,需不需要推給你?」
裴硯:「我有個朋友是精神科醫生,需不需要讓他幫你插隊掛個號?」
隔天,顧祁就讓人早中晚送鮮花到我公司,點名要求代簽收人是江淮。
而陳屹時不時就以項目對接的名義,過來聊天喝茶,監視他。
裴硯借著順路為由,每天積極送我上下班。
氣得江淮天天背地裡罵:
「一群賤人,陰得沒邊了。」
要把這幾人湊進一個局裡,那很精彩了。
我點開五人群聊,問:
「明晚我請客,有人不來嗎?」
群里一致震驚。
陳屹:「有生之年竟然能等到你給我花錢?!」
裴硯:「檸檸是遇見什麼大喜事了嗎?」
顧祁:「鴻門宴?」
江淮:「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我摸了摸鼻尖。
不怪他們反應大。
因為我向來只會花男人的錢,從不給男人花錢,包括共同開銷我也不會掏一毛。什麼送禮、回請,在我這通通沒有,我只會送男人不要錢的甜言蜜語。
這也是為什麼我和陳屹在一起時過得很苦的原因之一,他要完完全全負擔兩個人的開銷。
怕他們不信,我強調:「真的。」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到底來不來?」
四人短暫放下矛盾。
陳屹:「來,屎我也要嘗嘗鹹淡。」
江淮:「姐姐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裴硯:「檸檸的邀請,我的榮幸。」
顧祁:「上飛機了,等著。」
第二天私房菜包廂。
被四人灼灼的視線圍在中間,我淡定地清了清嗓子。
「今天請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想請教一下各位對於目前謝氏內部危機的看法,以及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話音一落,他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帶著防備和警惕。
顧祁把問題拋給江淮,皮笑肉不笑。
「江秘書上崗也有一陣子了,你怎麼看?」
江淮半天支吾不出來,或許是顧祁的眼神羞辱性太強,他乾脆破罐子破摔。
理直氣壯地反問:
「我又不是正經秘書,我會看什麼?」
顧祁:「......」
其餘兩人一直沒說話。
要想馬兒跑,總要給馬兒吃草。
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資料,放在他們面前。
上面都是謝氏內部的機密。
幾人不明所以地翻了翻,看清楚是什麼,臉色變了又變,有驚訝,也有探究。
「這份資料的重要程度大家也都能看出來。如果是別人,我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但,你們是自己人,是謝氏未來的女婿,我相信你們。」
言外之意,你們不用擔心,婚是肯定會結的,人選也就是在座的各位。
這份誠意滿滿的信任無形之中給男人們下了定心咒。
讓他們頗為受用。
「你們也不想等我們以後在一起了,再花時間收拾謝氏這個爛攤子吧?」
我壓低了聲音,像是耳邊呢喃,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
桌底下我脫了一隻高跟鞋。
腳尖依次輕輕地划過男人的褲腳,慢慢貼著小腿上滑。
坐在對面的陳屹,白皙清冷的臉倏然染紅,眼神慌張。
腳尖順著話音轉了方向,臉紅的變成了江淮,他害羞地埋著腦袋,身體卻主動貼近了我。
等我移開時,他還追上來貼了貼。
我壞心眼地抵住裴硯的大腿蹭了蹭,他眸底幽深,呼吸有一瞬間急促,又很快恢復如常,雙眼含笑望向我,仿佛我再用點力他都可以包容。
直到顧祁,他眼神戲謔,大手直接握住我的腳踝往上抬了抬,腳趾被按在冰冷的金屬腰帶上,腳心卻滾燙。
我瞪了他一眼,嚇得立刻用力抽回腳。
幾個男人神態各異,卻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個。
再面對起初的問題時,都換了副態度。
顧祁:「公司上下洗牌,把董事會這幾個倚老賣老的開了。」
裴硯:「這幾個關鍵部門的管理層沒什麼真才實學,技術部門需要精進。」
陳屹:「叔叔這幾年做的決策項目都不太理想,感覺能力需要再提升一下。」
指出的問題和我想的差不多,聽起來簡單,實操困難。
我笑了下,「陳屹,我爸跟你學一段時間可以嗎?」
他慌張道:「我、我嗎?這不好吧?」
我點頭:「對呀,正好你倆都是草根出身,作為過來人應該很有經驗和共同話題。」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剩下的兩個問題,你們各自負責解決,可以嘛?」
「行。」
「好。」
一直當背景板的江淮不甘示弱地站了出來,「姐姐還有我!我投兩個億現金流!」
我摸了摸他的頭,笑容更深了。
「好的呀。」
9
本來想著,如果他們不答應,就請他們喝兩杯茶算了的。
現在事情安排妥當,我按下響鈴,讓服務員上菜,同時又大方地多加了幾道。
起身去洗手間補妝。
經過僻靜的廊道,卻被拽住手腕抵在牆角,高大的身體讓我無法撼動。
顧祁音調輕佻,像沾滿罌粟的長鉤。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嬌嬌有沒有想我?」
粗糲的手掌從腰間打轉往上探。
我口是心非:「有一點。」
「是嗎?我以為嬌嬌已經樂不思蜀了。」
「秘書 play 多沒新意,我們來玩盲人按摩師 play 好不好?」
說著他兀自單手解開領帶,蒙住眼睛,鉗住我的下巴摁著親,手上憑藉直覺密密匝匝作亂。
輕攏慢捻抹復挑的按摩手法,讓我的額頭出了細汗。
聽到我悶哼出聲,他更明目張胆了。
模糊的視野前,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
我呼吸一窒:「爸?」
顧祁:「怎麼,是要玩更禁忌的嗎?」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真是我爸!」
顧祁拽下領帶,轉過身,就見我爸站在走廊外好奇地盯著我們看。
我爸:「呃,好巧。」
我:「......」
顧祁:「......」
詭異的沉默後,三個成年人露出迷之微笑,假裝無事發生。
詢問之後才知道我爸今晚正好也在這家談合作,不過沒談成,對方飯沒吃就走了。
我邀請我爸乾脆和我們一起吃。
他呵呵一笑,嘴上說著,「這不合適吧。」
腳下已經自覺地往包廂的方向拐了。
顧祁還站在走廊一動不動,我催他,「走呀。」
他輕咳一聲:「你先走。」
我疑惑。
他瞥了眼,「我等它下去。」
「......」
怪不得從剛剛到現在除了喊了聲叔叔好之外,他一言不發。
我爸上桌後,氣氛立馬變了,他招呼服務員把紅酒撤了,換上一箱高度白的。
笑眯眯地問:「都能喝吧?」
一副老丈人考察女婿的架勢。
四人正襟危坐,胸有成竹:「沒問題的,叔叔。」
我在心裡替他們默念了一句保重。
我爸最大的特長就是能喝,從小到大那麼多酒局,我就基本沒見他醉過。
一小時後,我爸毫無變化,其他四人眉眼都染上了醉意。
這邊剛一口悶完,我爸又給人滿上。
一面勸酒,一面查戶口,勢必要讓他們每個人出醜。
為了不失態,幾人都開始偷偷逃酒,只有陳屹實打實一杯又一杯,倒多少喝多少,問什麼答什麼。
他不像江淮嘴甜,也沒有顧祁老練,更不比裴硯會逢源。
安靜話少地坐在那,脊背挺拔,清冷孤傲,酒量也是四人中看起來最好的。
其他三人不動聲色對視,然後默默把話題往陳屹身上引。
得知他就是讓我吃苦的初戀,我爸頓時炮火朝他集中。
半小時後,陳屹醉眼朦朧。
其餘三人狀態好很多,但也眼神迷離。
我爸對自己的戰績滿意點點頭,拍拍屁股起身去衛生間。
我跟了上去。
我爸對著鏡子洗手時,和我評價道:「陳家這小子性格太端著了,過剛易折。」
見我亦步亦趨跟著他,以為是擔心他,又感慨道:
「還是閨女好啊,貼心小棉襖。」
直到路過前台收銀處,我拽住我爸,微笑:
「去,買單。」
他下意識掏錢的動作一頓,「不對啊,不是你請客嗎?」
「你就說你吃沒吃吧。」
「我是你親爹,我也不能花你的錢嗎?」
「不能。」
「漏風!太漏風了!」
我爸小聲罵罵咧咧地把帳結了。
回到包廂門口,門半掩著。
江淮眸光漸深,突然出聲。
「哥,我們中間你是第一個被甩的,還是因為窮,你心裡一定很介懷吧?」
「用辛辛苦苦攢下的積蓄滿心歡喜買了個小鑽戒,轉頭髮現根本拿不出手,心裡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你現在想娶姐姐,是不是打算娶到手再慢慢折磨她,一雪前恥?」
「沒事,這裡沒別人,都是自己人,放心說。」
「你是不是到現在心裡還恨著呢?」
背對著門的陳屹手握成拳,身體微微發抖,似是忍了又忍。
他說:「當然恨!」
我爸臉黑了。
江淮眼睛亮了亮,閃過一絲得逞,慫恿道:
「大家都是男人,還能不理解你嗎,大聲說出來你心裡的恨!」
下一秒,陳屹猛地拍桌而起,憤憤怒吼:
「我太恨了!我恨我自己怎麼沒本事早點發財!我恨我自己怎麼就不像你們一樣天生有錢!我恨我自己怎麼眼睜睜讓檸檸陪我過苦日子!」
說著聲音沾上濕意,哭得脆弱無比。
「我恨天恨地都不能恨她,她是天上月,嬌氣怕疼,細皮嫩肉的,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她能看上我,已經是我命好了,我怎麼能奢求更多。她拋棄我是對的嗚嗚嗚,和當時的我在一起只會委屈她。現在我有錢了,如果我能再有機會和她在一起,我一定會把所有的都給她,求求她多看我一眼好不好?」
陳屹的聲音越來越大,從啞巴直接變成了喇叭。
恨不得捂他嘴的江淮:「……」
看熱鬧的裴硯、顧祁:「……」
我爸也聽傻眼了,「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小子還怪反差。」
陳屹循聲看向門口,嘴一癟,撲到我爸面前,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叔叔,你摸摸我,像不像做您女婿的料子?」
「叔叔您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嗚嗚嗚嗚嗚。」
我爸手足無措,搖頭:「我不知道啊。」
這晚,陳屹喝多了,哭著從叔叔喊到爸爸,拉著我爸翻來覆去訴說我和他曾經的愛情故事,最後還死活非要拉著我爸回他家,說給我爸看看他給他準備的養老地方,誰勸都沒用。
沒有兒子,女兒還漏風的我爸,頭一次體會到了子女熱切的愛。
他感嘆了句,「用情至深啊。」
然後頭也不回,喜滋滋跟著陳屹回家了。
徒留剩下的四人原地凌亂。
江淮:「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啊。」
顧祁:「呵,最怕蠢人靈機一動。」
裴硯:「聽話,以後多吃點核桃。」
江淮求助性地望向我,「姐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10
倒霉孩子沒來得及回家自閉,畢業論文先出了問題,定稿的論文被導師指出要大改。
答辯在即,江淮被迫趕回學校。
其餘三人每天忙著幫謝氏內部解決問題。
裴硯出國一周後,從德國高薪挖來一批高級技術員。
今天打完照面,當場簽了謝氏的入職合同。
結束時外面下起了雨,車停得有點遠,不可避免地淋濕了點。
回去的路上,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裴硯提議:「我在附近有套房子,不然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別感冒了。」
這裡離公司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濕衣服穿在身上確實很不舒服,心情都變差了。
於是我迫不及待地點頭。
裴硯開車調轉方向。
沒五分鐘就到了,是一套很有格調的大平層。
我自覺選了客衛,把主衛留給了裴硯。
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我才意識到沒衣服換。
正想打電話給助理,就見裴硯頂著濕發站在門口。
同款浴袍穿在他身上像是在拍海報,殘餘的水珠順著修長的脖頸緩緩滑落,大片冷白的胸膛露出,再往下,是性感緊緻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