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覺得,外賣給料太足,也是壞事。
晚餐吃得太撐,出門散步偶遇前夫哥,被誤會是懷了。
前夫哥一臉譏諷,嘲笑我新找的孩子他爹不如他。
既然如此,我乾脆就說是他的崽,暖他一整晚。
之後再遇見,前夫哥看見我平坦的小腹,徹底瘋了。
他雙眸通紅,緊緊桎梏住我的手腕:「我們的孩子沒了,你就這麼開心嗎?」
1
傍晚,我剛吃完外賣,撐到不行,便下樓在小區里散步。
夕陽無限好,如果忽略眼前的人的話?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江忱,也就是我的前男友,不應該在華京省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小區里?
我貓著腰,打算趁著他還沒發現我趕緊溜走。
「呵,跑什麼?」
江忱磁性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帶著戲謔的味道。
我僵住了身子,調整好表情,高傲轉身回眸:「自戀,跟你有關係嗎?」
還好,我今天出採訪化的妝,還沒有來得及卸掉。
只見江忱瞳孔驟然一縮,笑容漸漸凝結。
他一臉痛心地看向我的肚子:「我們才分手半年不到!你就顯懷了?」
「有病呀?你才……」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了我隆起的小腹,硬生生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那咋?關你屁事!」
分手之後最害怕的,就是在前任面前出醜。
更何況是江忱,那個嘴比蛇毒還毒的男人。
如果我說我是吃多了,那大抵會收到一句:「能吃到顯懷也是你林歌的本事。」
江忱沒想到我「真懷了」,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神情,隨即譏諷一笑。
「懷著孕還要自己出來倒垃圾啊?嘖,看來錯過我之後你也是不挑食了。」
我順著江忱的視線,轉到我手中的外賣殘羹。
哦,我說咋覺得有事兒忘了做,感情是忘了把垃圾丟掉。
我輕撫著肚子:「寶寶,聽聽你那渾蛋爸爸說的話,真不是個東西。」
說完,我也不管江忱什麼反應,快步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忱亦步亦趨,直至門口。
我頓住腳步,學著江忱那戲謔的表情,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麼,江大教授如今改行做跟蹤狂了?」
江忱垂眸,一向風輕雲淡的表情有了一絲侷促,隨後指了指我的對門:「我住這兒。」
我一時語塞,有種自戀被戳穿的窘迫感,連帶著惱羞成怒,不想再理會他。
以至於我的大腦自動接受了,江忱如今人在溪寧,還租了房,不是出差。
江忱微微蹙眉,輕抿了一下嘴唇:「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我……」
我快速開門、進門、關門一條龍,留給江忱一個瀟洒的背影。
門外的江忱狂按門鈴,而我,隨手開了靜音,做個好夢。
2
第二日清晨。
我剛打開門,就發現倚在牆邊的江忱,眼下烏青,呼吸勻稱。
這是……一夜沒睡?
「明明家就在旁邊,硬是要守在門口,裝什麼深情?」
我小聲吐槽著,但看見他這個模樣,我還是心疼了。
他不張嘴的時候,還是對我有那麼些吸引力的。
一時間的美貌衝擊,讓我考慮著要不要將他帶到床上睡。
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好吧,我覺得我還是更心疼我的全勤。
許是昨晚吃太多,吃壞了肚子,我沒能扛到下班。
提前請假去了醫院,拿了點藥。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又遇見了江忱。
我轉身想躲,暗嘆自己最近時運不濟。
卻被江忱快步上前,拉住了手腕。
「你把孩子打了?」
他聲音很大,明顯有些失控。
可比起他,我覺得更失控的是周圍的路人,和我的臉皮。
我瞪大了眼睛,想逃,卻逃不過。
「你小點聲,有病吧,你胡說什麼呢?」
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左顧右盼,尷尬地賠著笑臉。
江忱紅了眼,執拗地拉著我的手不放:「我查過了,他都四五個月大了。」
我狐疑地看向他:「你哪兒查的?」
「我們分手日期。」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掙扎著想要抽出手,卻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手腕上。
我瞳孔地震,這是……
不可一世的江忱,這個有著西大毒舌美人稱號的江教授,竟然哭了?
江忱目光鎖定著我的小腹,眼瞼紅了一片,睫毛微顫。
陽光照著他額角的碎發,在他精緻的臉龐上留下斑駁光影,像是畫卷。
嘿嘿,好吧,其實挺爽的。
一時間,我也忘了尷尬,臉上不自覺地掛上傻笑。
江忱聽著聲兒,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他雙眸泛紅:「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你就這麼開心嗎?」
3
我有點懷疑,這男人真的是大學教授嗎?
誰家打胎在四五個月後打啊?
但江忱似乎是進入了父親的角色,帶著哀痛,伸手輕撫上我的小腹。
「為什麼不早一些打掉?」
我剛想安慰的話卡在喉嚨。
神金!
江忱的腦迴路,有一種蘇妲己給秦始皇殉情的怪異感。
沒給我反應時間,江忱又接著說道:「人流最佳時間也就在第二個月,哪怕你那個時候不知道,第三個月顯懷了些,也該去了。」
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江忱把指尖放在我眉間輕按:「你現在去做,就是引產了,對身體傷害很大!」
哦~
誤會他了。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的。
「昨天我知道你有我的寶寶了,我真的很開心。」
江忱看向我,眉眼溫柔,硬生生給我看出來一身雞皮疙瘩。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讓我的愧疚值在一瞬間爆表。
算了,他毒舌就毒舌吧。
這樣想著,我對他說出了真相:「其實我沒懷孕,我逗你的,我就是吃多了。」
江忱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隨即又靜靜地盯著我。
好像在說,你當我是傻的?
我無奈地拍開他還停滯在我額間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我真沒懷孕。」
其實在分手前,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表情。
這種居高臨下,掌控全局的表情,平靜又理智。
催生我一次次懷疑,他是否真的愛過我。
江忱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見遠方傳來一個男聲,是在喚我。
「歌兒姐!我來接你了!」
江忱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
而且這個男孩兒他也認識,正好是他帶的研究生,時奕初。
「唉,江教授?你也在!」
時奕初自然地朝江忱打著招呼,半點沒察覺到江忱的異樣。
江忱緩緩抬眸,瞳孔微縮,眼底的溫柔再度被寒冰覆蓋。
不用他說什麼,就這一個眼神,我瞬間瞭然:他以為,我為了時奕初,把跟他的孩子打掉了。
果不其然,江忱看向我,氣笑了。
自然垂落的手,微微顫抖。
「林歌,這就是你今天來這裡的原因嗎?」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卻沒插得上話。
「為了他還不惜騙我,好歹我也是你孩……呵,知情權都不給我,你夠狠!」
江忱顯然是氣得夠嗆,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視線在我與時奕初之間來回遊走,最後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4
時奕初一臉蒙,撓了撓腦袋,有點不知所措。
「歌兒姐,江教授這是怎麼了啊?」
我望著江忱離去的背影。
嗯,他還自己左腳絆右腳絆了一下。
「沒事兒,可能不滿於自己的魅力被別人比下去了吧。」
「啊?什麼意思?有瓜?」
時奕初一下子來了興趣,就差拿盤瓜子放在嘴邊,開嗑。
我無語地彈了他一個腦瓜嘣:「在吃瓜之前,拜託你能不能把你那個破稱呼給我換了?
「歌兒姐,我還姐兒哥呢!說了多少遍了。」
時奕初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著:「我姐也這樣叫你呀,符合你獨一無二的氣質。」
「我謝謝你們。」
我快步走向停車場。
時奕初也趕忙追了上來:「真的,你超特別的,歌兒姐!」
我挑眉看向他:「說說。」
「特別愚蠢啊!歌兒姐,哈哈哈,啊!疼!」
時奕初的笑聲迴蕩在耳邊,進而轉化成了哀號聲。
沒錯,是我在出手。
「哇!我又沒說錯,見前男友家長,結果把他家廁所拉堵的,難道不是你?」
時奕初一個扭轉掙脫了我的桎梏,嘚瑟地叉著腰,對著我瘋狂挑釁。
媽的,時可可是真不當人啊,這事兒她也說!
我突然捂著肚子,蹲下身子,一副要死的模樣。
時奕初嚇壞了,也不再與我打鬧,忙跑到我身邊:「歌兒姐,你咋啦?別嚇我呀!」
我低著頭,嘴角卻偷偷上揚,一隻手抓住他命運的後脖頸。
「狗崽子,一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嗯?」
我挽起並不存在的袖子,活動了一下腕關節。
「啊!歌兒姐!我關心你,你就這樣回報我?」
他疼得左右扭動,哇哇亂叫。
我搖了搖頭,一臉被誤解的悲痛。
「非也,非也,我也在關心你呀!
「我在替你姐,好好地,關心你呢!」
下手一點不減力度。
5
遠方一聲快門,記錄下了這一切。
是剛剛已經「離去」的江忱。
江忱眉間染上一抹寒意,十指緊握成拳,青筋驟顯。
「真是腦袋上頂了個裝飾品,找的什麼人渣。」
剛打完胎就這樣對你,分明就是嫌棄你,還笑呢。
隨即又反應過來:「呸,活該,誰叫你有眼不識細糠。」
罵完,江忱似乎還覺得不滿意,於是發了條朋友圈。
是這張照片虛化後的模樣,配字:【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還自己評論了一句:【沒有秦,只有醜陋的瀟湘!】
不出意外,這條朋友圈,我會看見。
為什麼呢?
因為他用了我忘記拉黑的小號,直接就連著發了二十多條,僅我可見。
或許也不只僅我可見,在一旁的給我慶生的閨密也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我的生日並不是今天,但是打工人的假期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趁著我和閨密都有時間,就喊他弟來接我一起去她家歡度。
閨密時可可一臉戲謔地看著我:「又是那個寒冰射手?」
我點頭:「現在是寒冰射手 plus。」
隨後將手指挪到手機螢幕上,打開黑名單,把江忱的大號也挪了出來。
時可可一手搭在我的肩膀,抿了口酒:「嘶哈,其實寒冰哥也挺好的,你不是就喜歡高冷的嗎?」
我撇著嘴,委屈巴巴地將臉貼上時可可的手掌,蹭了蹭。
「我喜歡人前高冷,跟我在一起就熱的那種。」
「嘖,你怕不是在開車?」
時可可一臉嫌棄地將我腦袋拍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就真沒想著要找他復合?」
怎麼會不想呢,只是……
6
江忱是禾清大學的高嶺之花,再配上他的毒舌屬性,那就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他清冷孤高,會穿搭,愛健身,圈子乾淨,工作穩定,收入可觀。
只要在人群中一出現,大家就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聚集於他。
許是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的「完美男主」。
可真正談了之後,才知道其中苦楚。
我與江忱的緣分,便開始於一次外派採訪。
我對他一見鍾情。
自此,發起猛烈進攻,直至成功拿下,其中坎坷且不用多說。
甚至他破天荒同意我追求的那天,緣由也只是:學校有太多女學生向他表白了,我剛好可以成為他的擋箭牌。
人性或許就是犯賤的,我因為他的淡漠冷欲喜歡上他,卻又希望他能夠在與我在一起後,變成熱情幼稚的人。
他幾乎從不主動,從牽手,約會,親吻,乃至房事,他都秉持著一種不痛不癢的態度。
若是我主動,他便應和我一下。
若是我不提,那我們之間便只剩下了一個情侶頭銜。
我們談了三年,其中大大小小的爭吵不少,但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真正引發我們爭吵的原因,可能就是他對待事情的絕對理智。
當衝突顯現,我得不到他提供的情緒價值,只有對事態發展的理智分析。
這也是最終導致我們分手的底層邏輯。
公司欲要調派我去溪寧市,從薪資待遇和職位高低上看,這自然是件好事。
可溪寧與華京省,距離一千多公里,也就意味著,我與江忱要面臨著遙遙無期的異地戀愛。
而他卻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給我來了句:「如果是這個月走的話,冰箱裡的菜如果吃不完記得丟,我最近也比較忙,沒時間回家做飯。」
一時間,那些點點滴滴在愛情里的自卑,蜂擁而至,將我吞沒。
就像我曾一次次用讓他吃醋的方式去證明他愛我一般。
我說:「如果我去了溪寧,可能到時候我就會找個溪寧本地的男生嫁了,這你也無所謂?」
江忱有片刻的失神,眉心微微一動,但這次,他卻出奇地平靜。
「如果你是這樣打算的,如果你又恰好遇見了更好的人,那你就嫁吧,我會祝福你的。」
我眼底的悲涼慢慢浮現,無力的情緒充斥胸脯。
許久,我操縱著快僵死的面部肌肉,回應了他一個苦澀的笑容:「好。」
或許對他而言,我就是他平靜生活里一條狗,偶爾黏人撒嬌,偶爾無故吠叫。
於是我走了,也提了分手,送了他拉黑套餐。
自此,再無聯繫。
7
我闔上眼皮,不願再想起那過往。
「都在酒里。」
我端起酒杯,與時可可手中的酒碰了個杯。
「不過可可,江忱咋來溪寧了?還租了房子?」
時可可被酒辣得直哈氣,眯著眼睛聳了聳肩:「我咋知道,我跟江忱又不熟。」
「哎呦,你倆聲音能不能小點,我都快煩死了!」
此時,時奕初揉著自己雞窩般的頭髮,從房間裡出來,「還能是因為啥,那不是來溪寧大學當老師了嗎?」
時可可隨手抄起一旁的抱枕,向著時奕初扔去:「誰給你的膽子,還敢隨意大小聲了!」
但隨即又反應了過來,眼睛瞪得比我老家看門的大黃還大,不可置信地轉頭與我來了個世紀對視。
時可可:我去,江忱這是來找你的?
我:不能吧?你瞅他有在乎過我嗎?
「他是來你們學校任職的?」
「不是那種,來幾天就走的?」
我問上一句,時可可接下一句,這是來自閨密間的默契。
「都當我導師了你覺得呢?」
時奕初帶著憤懣走到我們身旁坐下,搶過時可可的酒杯,一飲而盡。
「都欺負我!
「江教授欺負我!你也不當人!」
我和時可可對視一眼。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時可可蹺起二郎腿:「說說?」
時奕初順了一塊蛋糕,邊吃邊哭訴著:「江教授銳評價我的課題,讓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的原話是,『你的邏輯簡直無懈可擊,當然,前提是不考慮邏輯本身。』」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確實是他說得出來的話。
時可可轉頭看向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抵是在說:「感覺是你的鍋,真慘,還好不是我背。」
我雙手合十,也回了她一個眼神兒:「祝你弟好運。」
8
果酒的度數不高,但是放倒一個我,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意識迷離之際,我看見了時可可的邪魅一笑。
嗯,大事不妙。
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時奕初扶著不省人事的我,交接到江忱手裡的時候。
江忱氣得手都在抖,卻還在努力保持著為人師表的紳士風度。
「時同學,你難道不知道她今天不能喝酒嗎?」
時奕初茫然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為啥?」
江忱被這副不在意的模樣激怒了,但又因為雙手扶著我而沒有辦法發泄。
半晌,江忱對著時奕初冷笑一聲:「沒事兒,本來就不是良配。」
隨後,一個公主抱將我抱起,揚長而去。
走之前,還略帶挑釁地看了時奕初一眼。
時奕初接收信號失敗,對著江忱揮了揮手。
告別的幅度有些大,很熱情,甚至蹬走了腳上的一隻人字拖。
不過……
「啊?什麼不吃涼皮?」
時奕初朝著江忱的背影喊道。
疑惑的嗓音迴蕩在空曠的街道,回應他的,是邁巴赫 S680 飛馳而去帶起的風聲。
隨即,他又低聲呢喃著:「喝個酒為什麼還要吃涼皮?」
9
上了車,江忱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相比之下,我倒顯得活躍不少。
「嘿嘿嘿,寶貝兒,給姐嘴兒一個!」
如果沒有副駕駛的安全帶的話,我想我現在已經翻身騎到江忱身上了。
江忱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擋住我的胡亂進攻。
「林歌!你能不能安分一點?」
江忱猛地吼了一嗓子,嚇了我一跳。
「你幹嘛凶我,嗚嗚嗚。」
我委屈地嘟囔著,將自己縮成一團。
江忱眉間皺起,暗嘆一聲,餘光瞥向我所在的方向:「該死,就不該管你。」
身體卻誠實地打了雙閃,靠邊停車。
江忱將安全帶解開,探了半邊身子過來。
右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左手安撫地揉著我的腦袋。
他努力讓自己語氣平和:「我沒有想要凶你。」
我勾著他的脖子,雖眼底含淚,卻只看得見勾人魅惑:「真的嗎?」
江忱闔上眼,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林歌。」
他的語氣很淡,但裡面的潛藏感情卻不淡。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男朋友了,那個人他……他,他不是我。」
我狐疑地歪起腦袋。
這種一波三折的語言邏輯,顯然不是醉酒的我可以理解得了的。
所以我當作垃圾直接在耳朵里過濾掉,繼續我行我素:「要親。」
江忱依舊冷著臉,沉默不語。
但悄悄爬上耳根的紅暈,連帶著整個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粉紅。
見他不理,我不滿地皺起眉頭,直接伸出手,往他身上夠。
一番欲拒還迎,極限拉扯之後,我們唇齒相依,曖昧不已。
我微張著唇,低低喘著氣,是擋不住的嬌媚之色。
江忱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眉間瞬時覆上一層散不掉的寒霜。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將身子撤了回去,右手抵住額間,大拇指在太陽穴上打圈。
「我是有多賤啊,我今天才來管你。」
江忱低低咒罵一聲,也或許是很多聲。
我聽不清楚,便喚了他一聲:「江忱。」
帶著撒嬌的語氣,鼻音很重,拉長著尾調。
我能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明顯怔住了,呼吸也緩了不少。
側身望向我時,眸子裡情緒暗涌,像是要將我拆吃入腹的野獸。
江忱帶著哄小孩的語氣,放輕了語調問我:「林歌,你想親的人,是我嗎?」
我搖頭:「才不是!」
在江忱即將發火暴走之時,我又從嘴裡吐出一句,帶著傻笑。
「我想親江忱!嘿嘿,只親江忱!」
10
江忱重新繫上了安全帶,一路朝著我家的方向開去。
當然,也是他家的方向。
身上的安全帶束縛得我很不舒服,我不停地扭著身子,伴隨著細碎的哼唧聲。
身側的江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喉結一滾,默默將車速提到了限速速度的邊界線。
到了樓道里,我順理成章地向右拐。
當然,我家在左邊。
我扯過江忱的領帶,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著。
他的領口被我暴力扯開,襯衣也被弄得全是褶皺。
男人也聽話地任人擺布,沒有多餘的動作。
因為我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喜歡看著他動情又克制的模樣,撩人得不行。
江忱不時吞咽著口水,急促又滾燙的氣息,帶著低沉的喘息聲,極力克制著涌溢的慾望。
直到……
「噦~」
我抓著他的衣領不鬆手,將今天吃的食物與他分享。
他好想逃,卻逃不掉。
江忱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的火會是這樣滅的。
消化了一半的榴槤蛋糕,威力堪比新鮮產出的高脂類自然化肥。
可惜它未能到達它的彼岸,倒是把江忱逼著去了。
11
衛生間裡。
二十多度的天,涼水的水溫算不上刺骨,但也能讓人打個哆嗦。
水珠源源不斷從江忱的發尾滾落,在鎖骨儲下一汪小型人造湖。
或是在他清晰的肌肉線條上,掛著連串水痕,不帶一絲霧氣。
江忱垂著頭,一手撐著牆,神色晦暗,腦海里像是要炸了般。
「江忱啊江忱,你真是瘋了!
「林歌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的男朋友還是你的學生,你竟然想要乘人之危,做這種齷齪事。
「可是他憑什麼?
「他怎麼配?
「林歌叫的我的名字,那她心裡也喜歡我的對吧?
「她說她只想親我,她知道我是誰。
「可她上次就不要你了,不是嗎?
「林歌你怎麼什麼貨色都看得上啊!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不是嗎?
「草,江忱,你可真賤!」
這一場角質層穢物清理手術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再出來時,他已不再是從前的江忱,而是打著噴嚏,體溫上升的江忱。
12
清晨,我悠悠轉醒。
懷裡不再是我的超柔軟大娃娃,而是 Q 彈緊緻的皮膚觸感。
入眼,就是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輕輕打戰。
我暗嘆喝酒誤事,又在心裡罵了好幾遍那不靠譜的時可可,才緩緩開口:
「江忱,別裝睡了。」
江忱沒有回應,只是心跳的聲音變得更急更響。
「你裝睡的時候,眼皮肌肉不受控制,看起來真的很明顯。」
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手感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所以你以前都瞞著我。」
江忱不再裝睡,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嗓音沙啞,聽不出語氣。
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蹙眉。
江忱滿眼的紅血絲,讓他看上去憔悴不已,想來是一夜無眠。
「你沒睡?」
江忱轉過身去,平躺望著天花板,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扶額,閉上眼。
我這個人喝酒吧,易醉,酒品也不怎麼樣。
或許就是因為太容易醉了,所以從來不會到斷片的那一步。
「對不起。」
我痛苦地向江忱道歉,臉上也因為尷尬而爬上紅暈。
江忱把頭側過來看向我:「對不起什麼?」
我答:「我不該吐你一身。」
江忱似乎又生氣了,又把頭轉了回去。
「是,你是對不起我,你何止吐我一身啊?」
我心裏面一咯噔,死去的回憶又一次攻擊我。
「停,你別繼……」
「你之前跟個送子觀音一樣,把那裹好了營養劑的玉米種子,全送我家來了。」
救命,我好想死。
這不是普通地去男友家,把他廁所拉堵,這可是王維詩里,去見男朋友家長拉堵的啊!
「江忱,我們不是說好不能提這個了嗎?」
江忱不以為意:「那是在一起時的承諾,現在我們分手了。」
見我半天不說話,江忱半開玩笑地試探著,眼神複雜,似有期盼,又似乎是在自我勸解。
「你說我把這事兒告訴你的小男友怎麼樣?」
「隨你,他早就知道了。」
我生無可戀,此刻我已經是被回憶拿下雙殺的人了。
甚至自然而然地理解了江忱的意思,忘記了解釋。
13
江忱翻身將我壓在身下,面露譏諷。
「你還挺誠實。」
隨後又繼續打量著我衣衫不整的模樣,一手勾起我的下巴,戲謔道,「那把我們乾的事兒也告訴他?嗯?」
「江忱,你發騷了?你學生你都說?」
我一臉嫌棄,伸手觸碰他的額頭。
還真有點燙!
江忱歪著腦袋,真誠地點頭:「確實發燒了。」
我皺著眉頭,推了推他的胸口,沒推動。
「你起來,先把藥吃了。」
「不用,我經常鍛鍊身體,死不了。」
江忱無所謂地應了一聲,「而且應該比你那個小孩兒更久些。」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擰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
江忱吃痛,不過半點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反而把頭低得更深。
直至溫熱的呼吸撒在我的耳畔,酥酥麻麻的。
「想哪兒去了?我說的是鍛鍊得更久些。
「不過你昨天就是想要這樣對嗎?
「在車上強吻我,在這裡對我做更過分的事情。」
他指尖在我的脖頸處摩挲,欣賞著我的反應。
可害羞這種情緒,是會脫敏的。
以前談著的時候,更刺激的都做了,如今紙上談兵這點曖昧,淺了。
「江忱,我是醉了,不是傻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會大不過一個醉酒的女人嗎?
「別裝了,你不也想要?」
這一局,我淺淺扳回一城。
江忱臉上的表情豐富,瞬時而變,精彩程度都快能申遺了。
「林歌,你到底是不知羞,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和誰在一起?」
我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位置,也是內心的愛意在與尊嚴打架。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其實之前分手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可我有心給他一個教訓,將胡思亂想曾帶給我的折磨,通通讓他感受一遍。
最終,江忱悶悶起身,指著臥室門:「走吧。」
14
回了家,我第一時間就是給他熬八寶粥。
吵歸吵,鬧歸鬧,可他的身子我還是要管的。
外賣買了退燒藥,藥到家的時候,我也剛好弄完。
我將保溫壺遞給外賣小哥:「辛苦您把藥一起,遞給隔壁,我給您五星好評!」
隨即便回家洗澡去了。
昨天喝酒弄得一身酒味,江忱也不知道幫我洗洗。
剛洗完澡,手機上一個視頻就打了過來。
是時奕初。
點了接通,時奕初那帶著汗珠的大臉,便一下子占據了我整個螢幕。
「我去,歌兒姐,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我歪頭擦著頭髮,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江教授保准談了,他剛剛秀來著,求求你,跟我講講瓜,我真有用。」
我疑惑:「什麼談了?我咋知道,你問我幹嘛?」
時奕初顯然是剛運動完,身上的 T 恤被汗水浸濕,隱隱約約看得見衣服下的蓬勃肌肉。
「上次醫院我就知道你倆關係不一般,你肯定知道點內幕,快給我講講師娘的特徵!」
他將一瓶礦泉水從頭頂上傾瀉而下,然後甩了甩頭。
許是因為時奕初話中的內容太豐富了,以至於我忽略了他油到不行的耍帥動作。
以我對時奕初的了解,再到時奕初對江忱的了解。
他能說出這麼個事兒,無外乎就是看見江忱的微信朋友圈了。
想著江忱平時的各種神操作,還未點開,我便有了預判。
「歌兒姐!你說話啊!師娘跟你風格那麼像,你們肯定認識的。」
我眨了眨眼,心裡回應著,的確認識,不僅認識,還熟得過頭。
點擊江忱的頭像,裡面朋友圈第一條,就是答案。
我頷首,唇角笑意彌散,黑眸明亮,映照著手機螢幕的內容。
淺咖色餐桌上放著一個特別的保溫壺,外加一盒布洛芬膠囊。
配文:【生病了,她送的。】
至於為什麼時奕初會說,師娘的風格與我相像……
這年頭,買楚人美限定保溫壺的,確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