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子之前,告訴了他一個噩耗:
「今日,你在將軍府門前說的每一句話,明日我爹都會呈報給陛下。
「你恐怕……要降職了。」
我故作惋惜地嘆氣:
「是罰你去守皇陵呢?還是去看馬圈呢?」
說完,我便轉身回了院子。
一夜好眠。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雲水,謝老登被貶去做了什麼?
她故意賣我關子:
「一個好消息,你個壞消息,小姐想聽哪個?」
「壞的。」
「謝尚書,沒被貶官。」
我皺眉:「好的呢?」
「他昨夜中風,現在眼歪嘴斜流口水,走路還挎筐。」
11
謝老登對外的晚節算是保住了。
但是對內的尊嚴卻是沒了。
不,不僅是他的尊嚴。
而是整個謝家男人的尊嚴。
起因是,晚飯時我看到謝老夫人在給歪嘴的謝老登喂粥。
一個沒注意,灑了一滴在他的衣襟上。
中風的謝老登,哆嗦著半邊身子,也不忘了展示他窩裡橫的「雄風」。
抖著手給了謝老夫人一巴掌。
我那個同樣窩裡橫的公公,也是埋怨道:
「娘,你喂個湯都喂不好,這謝家白養你這麼多年了!
「你讓我這做兒子的,如何能信得過將爹交給你照顧啊!」
謝老夫人被說得眼圈泛紅,委屈地低頭抹淚。
我邊吃邊接話:
「信不過,你就自己照顧唄。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公公,現在是你盡孝的時候了。」
我奪過謝老夫人手中的粥碗,塞進公公的手中:
「以後,這喂飯,洗漱,倒尿盆的事兒,都由你來做!
「省著別人做,你還不放心。」
說完,不等別人反應,我讓下人們搬來椅子。
招呼著謝家所有的女人都坐下來吃飯。
謝家男人不滿:「男人吃飯,哪有女人上桌的份!」
我猛地一拍桌子,厚實的梨花木,瞬間裂了個口子。
我掃視一圈:「可以上桌了嗎?」
眾人點頭。
自這之後,謝家的男人們,在朝中便失去了依仗。
從前,謝家上下都指望著謝老登為他們在官場上開路。
可如今他病重,又因為得罪了我家,朝中大臣們自然就不把這倆人放在了眼裡。
他們不敢找我撒氣,就只能怪謝老登當初為何要為難我。
哈,漁翁得利時,他們是坐享其成。
現在潰不成軍後,反倒是怨天尤人。
而我則給每個女人安排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貼身丫鬟。
這讓他們在不能毆打夫人來發泄心中的惱火。
不出半個月,自詡高貴清正的謝家男人們便衝進了謝老登的院子裡。
這是夜裡,謝清樾為我擦拭濕發時, 同我說的。
他嘆了口氣:「尤其是父親,白日裡遭受同僚的排擠,回家後還要伺候祖父的一應事務。
「聽說剛剛, 叔伯們衝進院子找祖父逼著要分家時說話難聽, 祖父又被氣昏了過去。
「而我爹,從頭到尾也沒有阻攔。」
我頭髮乾得差不多了,起身換了個新的帕子,把謝清樾按在椅子上坐下。
然後學著他的樣子,輕柔地為他擦拭濕發。
這是他昏迷後醒來, 我逼迫他每晚都要同我做的事。
他起初不願意, 梗著個脖子還在和我說什麼謝家男兒就是天。
就算是死,也絕不能為女人做事情。
我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朝他伸手。
他以為我又要打他,嚇得抱頭蹲地。
我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然後將人拽起來, 出府去宋家。
那時天色已黑,我闖進爹娘院子的時候嚇了老兩口一跳。
尤其是我爹, 本來給我娘試洗腳水的水溫,結果被我這麼一嚇。
把我娘的直接按進了水裡。
氣得我娘一腳把人踢飛。
要不是我攔著, 估計這頓打是免不了的。
安撫好了我娘, 我轉頭對上謝清樾震驚的目光:
「你們謝家的男人自詡高貴, 可最多也不過是個三品。」
我拍了拍我爹的肩膀:
「我爹, 威武大將軍,今早剛被陛下封為本朝唯一的異姓王!
「他還每日給自己夫人洗腳,擦頭, 暖被窩呢!
「你們姓謝的, 在這兒裝的是哪門子的 b 啊?!」
我走到謝清樾的面前, 和善地提醒:
「如果你實在想要端著謝家男人的狗屁尊嚴,那我不介意有一個雙手殘疾的夫君。」
謝清樾還有救,同他那個壞到骨子裡的爹不一樣。
至少, 在這個視女人為螻蟻的謝家待了十八年, 他也沒有一個陪床丫鬟。
初見我時的緊張和羞澀不是作偽。
新婚夜的生疏和慌亂, 也都是真的。
所以,我也不願往後幾十年都以暴制暴。
畢竟, 長時間的壓抑,怕是會惹來魚死網破的報復。
所以, 他聽話,我就許他點甜頭。
若他再嘚瑟,我就直接拍死。
二婚也不是不行。
至於謝家其餘的男人, 此時恐怕已經被京兆府尹給帶走了。
因為,我婆婆和謝老夫人聯合報官。
狀告他們是不孝子, 企圖逼死老父, 謀財害命。
而中風到大小便失禁的謝老登,也被她們抬去了京兆府的大門前。
任憑他口齒不清的嗚嗚辱罵, 也動搖不了謝老夫人要為他「討回公道」的決心。
謝老夫人在衙門前大聲哭喊:
「我夫君是禮部尚書謝南昌!他現在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但他的子侄們卻對他打罵,說他是個老不死的東西!
「求青天大老爺,給謝南昌做主啊!」
這下子恐怕明早天還沒亮, 謝家的醜聞就傳遍了整個上京城。
哎,謝家最後的遮羞布也被扒下來了。
嘖,可不是我攛掇的婆婆和謝老夫人啊!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