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府獨女。
選親時,我爹說:「我女兒長得貌美,但身子柔弱。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我娘說:「我閨女性格懦弱,任人搓扁揉圓。
而且耳根子還軟,極好拿捏。」
我祖母說:「誰要是娶了她,不僅千抬嫁妝,還能吃將軍府的絕戶。」
下人們擔憂:「小姐以後還不得讓夫家欺負死啊!」
於是,滿京城的世家都想娶我這麼個有錢有顏有背景的窩囊廢!
可……
將軍府的人在說謊啊!
1
「護國將軍的獨女,嫻靜端方,溫婉賢淑,實乃京中貴女的典範!」
這是陛下見到我後,說的第一句話。
此話一出,這個宴會的氛圍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在打量坐在我爹身邊,眼中晶亮的我。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一句話不說,完全是因為我娘死死地掐著我的大腿里子。
她在無聲地警告我,要是敢開口說一句話,就把我所有的畫本子都燒了!
那可都是絕版的十八禁啊!
我咬牙忍住大腿里子的疼痛,眼中的晶亮也不過是我隱忍的淚罷了。
而我爹聽了陛下的誇讚,挺起胸脯,侃侃而談起了自己是如何如何將我培養成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淑女。
我娘也適時接話,說我從小膽子就小,怯懦害羞。
「我們只有這一個女兒,若我們百年之後,她孤苦無依可怎麼辦啊?」
我娘話落,便和我爹抱頭痛哭。
任誰看了,都是一對擔憂女兒未來的普通父母。
那情真意切的哭聲,讓素來冷漠的皇親貴胄,都共情不已。
可他們忘了……
這對夫妻,可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讓敵軍聞風喪膽的雌雄雙煞!
他倆嘴裡哪有一句實話啊!
陛下看著痛哭的兩人,又看了看始終低頭的我,開口:
「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就把她留在京城,朕親自給她找個好夫婿如何?」
我爹問:「真的嗎?陛下親自找嗎?」
陛下點頭。
「只要陛下給我閨女賜婚,我現在就歸還虎符,以後留在京城養老了!」
我爹說完,直接就把虎符塞進陛下的手裡,生怕對方反悔似的,再次重申:
「陛下一定要保證給我閨女賜婚啊!」
一切事情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看著陛下手中的虎符。
懵了。
大家以為我爹功高蓋主,一定不願意歸還虎符。
就連陛下也只是想把我這個獨女留在京城為質。
用來牽制我父親。
卻不承想,我爹就這麼……卸甲了!
而唯一的條件,就是給她女兒賜婚?!
給他賽若天仙,如同害羞草一般的女兒,賜婚?!
就這麼簡單?!
陛下試探地問:「將軍想要個什麼樣的夫婿?」
我爹娘對視一眼,一致搖頭:
「沒有要求。」
「而且,成親時我們家會準備二十里紅妝,萬台嫁妝!」
我娘補充:「且,還能吃我們家絕戶!」
這條件,別說在座的各世家心動。
就連高坐的陛下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要不是他七十三歲,長在了坎上。
都想親自娶我了。
至此,全京城的世家都開始細數族裡與我匹配的少年郎。
回京的第二日,將軍府的門口就堵滿了各式各樣的公子。
我的相親宴也拉開了序幕。
出門時,我爹大著嗓子在後面喊:「別大聲說話,別動手,別嚇到人!」
門口的公子們齊聲回應:「我們會很溫柔的!」
我爹:「……」
2
我出生在大漠,長在邊關。
從前爹娘回京述職,我從來沒有跟著回來過。
整個上京城裡,只聽過威武大將軍有個獨生女。
世人只以為爹娘將我視作掌上明珠般疼惜。
「今日一見,果然是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啊!」
對面的是今日最後一個相親男,是禮部尚書的孫子,謝清樾。
這孫子……已經在我面前賣弄一個時辰的文采了。
我實在是坐不住了,回憶著畫本子裡的軟弱女主,怯聲地開口:「你手心的小抄……化了。」
他愣了一瞬。
反應過來被我發現了作弊,自覺丟了砢磣,尖叫著雙手捂臉。
得,全都蹭臉上了。
我被逗笑。
對面的謝清樾透過指縫看了過來。
我們對視之間,他的耳尖通紅。
下一瞬就像是踩了耗子尾巴一般,騰地站了起來。
丟下一句,去梳洗,就跑了。
這害羞的少年模樣,是我在邊關從沒見過的嬌俏。
出茶齋時,已是傍晚。
夜風微涼。
謝清樾把自己的大氅脫了,遞了過來。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他舉了半天,見我不動,最後一咬唇,紅著一張臉親自為我披上。
全程低頭,露出的脖頸處,鮮紅蔓延至衣領里。
我好奇地伸手點了點的那處的皮膚。
微涼的指尖,讓謝清樾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然後錯愕地抬眸,撞進了我的眼中。
我怕他嫌我唐突,怯懦地低語:「你那裡好紅啊,我怕你是發熱了。」
許是我的聲音太小,高大的少年郎彎腰湊近。
待聽清了後,他通紅的臉上綻開一抹強裝鎮定的笑:
「摸這裡才能知道是否發熱。」
說完,他將我的手帶到他光潔的額頭處。
我想躲,卻被他的手按住。
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溫度。
原來,上京城裡的少年,真的和邊關的糙漢子們不一樣啊!
回家後,我去了祖母的院子。
除了爹娘,還有好多親戚們都在。
見我回來了,全家人把我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我今日戰況。
我娘:「刑部家的侄子怎麼樣?」
我搖頭:「娘寶男。」
我爹:「戶部家的那個兒子呢?」
我搖頭:「家暴男。」
我祖母:「丞相家的外甥呢?」
我搖頭:「老色男。」
全家哀嚎:「一個都沒成嗎?!」
我搖頭:「成了一個。」
「誰?!」
眾人湊到我面前興奮地問。
「禮部尚書的孫子,謝清樾。」
此話一出,本還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爹娘不明所以地看向親戚們。
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還是一個遠方的表姐,低聲地說明了原因。
「因為他們家是……三合一!」
3
我回京三日。
第一日,面聖。
第二日,相親。
第三日,被提親。
爹娘看著一大早就親自前來的謝尚書和謝老夫人,以及滿院子的聘禮都蒙了。
現在京城都流行閃婚了嗎?
謝家帶過來的媒婆,把謝家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她說我若是嫁過去,就是掉進了福堆里。
謝家會像對待親閨女一般待我。
我從前在家裡什麼樣,嫁過去就還什麼樣。
我驚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嗎?」
「在家什麼樣?嫁過去就什麼樣?」
「我真的可以做自己嗎?」
我激動地站起來,剛要想再仔細問問,就被我娘一把捂住了嘴。
在我耳邊咬牙低語:「畫本子。」
得,我閉嘴。
媒婆猛點頭:
「當然了,我們是最開明的長輩,絕不搞欺壓晚輩的那一套!」
她說得情真意切。
但我卻看到面色僵硬的謝老夫人,掃了我一眼。
然後微不可察地沖我搖了搖頭。
爹娘看著我問:
「你確定要嫁?」
我點頭。
我要做自己!
我爹哀嘆:
「你就不能找個靠譜的嗎?」
「他家可是三合一……」
爹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直沒有說話的謝尚書打斷:
「威武大將軍此話差異,我謝家門風最是清正,何來不靠譜一說。」
我爹無視我的擠眉弄眼,微微蹙眉的繼續給謝家出難題,想要他們知難而退:
「想娶我的女兒,必須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尚書點頭:
「那是自然,老夫的孫子,最是正派。」
「也最經得起考驗了!」
他隨手指謝我身後的一個丫鬟:
「她,就算是脫光了衣服站在我孫子面前,他都不會看一眼的!」
「不信,你到時候帶她陪嫁進謝府,看看謝家男人會不會被腐蝕!」
我轉頭看了眼他指的丫鬟。
嘖,這老登指了個最漂亮的那個。
我看見,謝老夫人的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變了又變。
我爹顯然也看出來了,黑著臉又問了我一遍:
「你確定要嫁?」
我點頭:「求爹娘成全。」
我娘又問了一遍謝家:
「你們確定要娶?」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雖然我和謝家都態度堅決。
但我爹娘還是已兩個孩子還不了解,在接觸接觸再說。
送走了謝家人。
但還沒消停半日,皇帝的賜婚聖旨就下來了。
我爹無語嘆氣: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我娘:
「這成親後,恐怕是要遭老罪嘍!」
這句話有問題。
她沒說是誰遭罪。
轉眼就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因為將軍府史無前例的嫁妝。
轟動了整個上京城。
所有人都來圍觀,二十里紅妝的壯觀。
我帶著蓋頭,由爹爹親自牽著走出家門。
上轎前,我爹攥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要是他做得不好,你讓著點兒,忍著點兒,對他好點兒!」
「若是實在忍不住,就看看他的臉。」
「要是還忍不住,就想想那些嫁妝,那可是掏空了我的家底啊!」
「看在我付出了這麼多的份上,別讓他回來找我告狀!」
爹爹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攥著我的手也是用盡了全力。
疼得我在蓋頭裡齜牙咧嘴。
「聽到了沒!」
我剛要點頭。
謝清樾歡喜且天真地回答:
「好嘞,爹!」
我爹:「……」
4
洞房花燭夜,屬實算得上美好。
謝清樾看著是個嬌公子。
但沒想到,脫了衣服。
那肩寬腰窄的身形,屬實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一夜,燭火未滅。
以至於第二日,我倆都起晚了。
去給謝家長輩敬茶時,我還打著哈欠,萎靡得很。
正廳的上位坐著謝尚書。
而下首,則坐著謝清樾的爹,和一眾親戚。
謝老夫人和我婆婆,以及其他女眷,則是規矩地跟在自家男人身後。
堂內唯一的一把空椅子,顯然是給謝清樾準備的。
下人們端來茶盞,我由丫鬟攙扶著跪在軟墊上,恭敬敬茶。
卻不想謝尚書端坐著,一動不動。
倒是一旁的公公的開口了:
「我們謝家可是百年世家,新婦敬茶要跪足一個時辰,期間手不能抖,茶不能倒。」
「否則就得家法伺候!」
我瞄了眼一旁裝鵪鶉的謝清樾,心平氣和地詢問:
「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這種規矩?」
不等他回答,謝尚書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放肆!男人為尊,豈有你質問的道理?!」
「以後,一切要遵從我們謝家的規矩!」
我勾唇:「合著之前說的讓我嫁進來繼續做自己,是誆我的唄。」
公公嗤笑:
「你當然還是可以繼續做那個怯懦,膽小,軟弱無能的自己啊!」
他說完,眾人一片鬨笑。
謝清樾拉著我的衣角,低語地勸道:
「阿霽,乖乖地跪滿一個時辰,然後把你的嫁妝全都交給祖父,給他老人家磕三個響頭賠個不是。」
「他就不會生氣了。」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 tm 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我再問一遍,我嫁進謝家可不可以做自己。」
謝尚書點頭:「當然可以,我們謝家不會嫌棄你是個窩囊廢……啊!」
我揚手將茶水潑在了這老逼登的臉上。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接連把剩下的茶盞潑在了屋裡每一個長輩的臉上。
最後笑眯眯地問:
「茶敬完了,你們的見面禮呢?」
屋內安靜了須臾,就傳來謝尚書刺耳的爆鳴。
「反了天了,傳家法!」
我翹首以盼。
結果就是根藤條。
同我爹打我的那滿是倒刺的狼牙棒,差遠了。
謝尚書本剛正不阿的臉上,此時顯得分外猙獰。
他晃了晃手裡的藤條,命令道:「跪下!」
我坐在本該屬於謝清樾的椅子上,不動。
謝尚書更是氣急,咆哮著讓下人抓我。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婆婆,突然動了。
語氣中帶著害怕和不忍心,小心翼翼地替我求情:
「這新媳婦一看就是個柔弱的,哪裡受得住這家法啊。」
「再說,要是讓威武大將軍知道了……啊!」
婆婆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公一個大嘴巴抽倒在地。
「爹立規矩,哪有你一個娘兒們說話的資格!」
「滾去祠堂跪一天一夜!」
說完,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將婆婆拽走了。
謝尚書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打媳婦。
而我則看了眼謝清樾。
他對自己親娘的遭遇毫無反應,且習以為常。
我特麼……上去就給了他一腳。
喜歡立規矩是吧?!
今兒咱就讓你們知道知道,我邊關大牲口的規矩!
5
邊關大牲口這個外號,是邊關百姓給我取的。
原因是,我五歲時和隔壁的狗撕咬打架。
八歲,單挑巷子裡最大的孩子王。
十歲,滿大街追流氓,扒人褲子。
十三歲,一雙流星錘直接打爆偷溜進城的敵軍頭骨。
十五歲,混入軍營,在戰場上把敵人的腦袋穿成了糖葫蘆,扛到了我爹面前。
那血腥的場面,就連很多老將士,都忍不住吐了。
唯有我,還津津有味地吃著劫回來火龍果。
嘖,真甜。
直到我十六歲及笄,我爹給我安排相親。
結果……都失敗了。
他一時之間不能接受,窩在我娘的懷裡哭得傷心。
「我閨女一身的腱子肉,多漂亮啊!」
「而且她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就沒有不會的!」
「多讓人有安全感啊!」
「他們怎麼就沒相中呢!」
「嗚嗚嗚嗚嗚!」
我爹用了兩年時間,終於認命,不再折磨邊關的男人們了。
我們全家返京那日,整個邊關都沸騰了。
百姓們自發地歡送,全都流下了複雜的淚水。
一方面,他們捨不得我爹娘。
一方面,他們不想再見到我。
有好多人緊握著我爹的手,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大將軍,一定要給令千金找個京城的女婿啊!」
如今,我終於進了謝家。
生米煮成熟飯。
我也不用再裝著無害且懦弱了。
思極此,我揚起一個燦爛的笑,一腳踩在謝清樾的背上。
奪過謝尚書手中的家法,回指他:
「老登,你能奈我何?」
「孽障!」
謝尚書捂著胸口,氣得倒撅,也不忘伸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我。
公公和謝老夫人連忙攙扶著他,坐在椅子上。
一時之間,屋內大亂。
所有人都衝上去圍在謝老登的周圍。
除了我……和腳下的謝清樾。
謝老登顫著聲音:「藥……藥……」
謝老夫人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藥丸塞進他的嘴裡。
還貼心的喂他喝了好幾口茶,又輕柔的為他順氣。
過了片刻,老登的氣喘勻了。
他一下子就將伺候他的老夫人推倒在地。
疼得她眉頭一皺,蜷縮在地,卻愣是沒敢吭一聲。
而謝老登撥開人群,指著我大罵:
「孽障!你從前的那些軟弱窩囊,竟都是裝的!」
「你爹還自稱什麼威武大將軍呢!結果還不是干這等上不了台面的騙婚之事!」
「真是讓人不齒,令人作嘔!」
我無所謂地攤手:「如何呢?」
「又能怎?」
他們這些在京城裡待慣了的世家,從來過得都是金玉其外,滿嘴仁義道德的日子。
哪裡見過我這樣的潑皮無賴。
謝老登一時語塞,直到掃了眼還被我踩著的謝清樾:
「你竟敢將自己的男人踩在腳下,罰你自扇嘴巴一百下,否則我就把你的惡行昭告天下!」
「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家騙婚,讓你們家臉面掃地!」
說完,他就吩咐屋外的下人們跑出去,宣揚我的惡行。
在他嘚瑟的目光下,我胳膊向後用力一甩。
手中的謝家家法,攔住了下人們的路。
牢牢地釘在大門上。
深二寸。
6
敬茶環節,在拔不出家法的震驚中結束了。
我提溜著謝清樾回到自己的院子。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一臉惱怒地瞪著我:
「宋雲霽!你剛剛是怎麼和祖父說話呢?!他教你規矩是為你好!
「你如此不知好歹,以後如何能做好謝家的兒媳,如何能孝敬公婆,伺候夫君,教養子女!
「我們男人在外為官,已經很累了。
「你享受謝家帶給你的榮華富貴的同時,也要付出!
「要盡心盡力地操持這一家子的事務!
「明白了嗎?!」
我被他的無恥言論,震驚了。
見我不說話,謝清樾以為我到底是怕了。
腰板挺得更直,施捨一般的吩咐:
「你去文淵閣置辦一桌上等的酒席,晚膳時給祖父和爹爹賠罪!」
我冷冷勾唇:「那要不要再準備一壺好酒啊?」
謝清樾以為我在示弱,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自然是要的!
「順便再給他們一人買一顆胡商的夜明珠!
「這樣才能顯示出你道歉的誠意!」
他嘚瑟的語氣和表情,真的很欠揍。
我剛想抬手,身後的陪嫁丫鬟雲水便悄悄地抓住我的衣袖,在我耳邊低語:
「小姐,要是新婚第一日,他就回娘家告狀,將軍該哭了!」
想起我爹的那滿臉絡腮鬍子的哭唧唧,我一陣惡寒。
強壓住火氣,對著謝清樾點頭。
他滿意地離開院子。
我讓雲水,出府去置辦。
務必要比謝清樾要求的還要高兩個檔次,
自己則回屋好好地補了個覺。
再睜眼,已是黃昏。
我帶著文淵閣的老闆去飯堂時,謝家的眾人已經全部到齊了。
就連被罰跪祠堂的婆婆也來了。
依舊是男人坐,女人站。
見我身後一長串端著各色美食的下人,謝清樾挺直了腰板:
「祖父,這是孫媳婦特意給你置辦的酒席,為早晨的魯莽賠罪的!」
隨著菜肴一盤盤端上桌,謝家眾人的臉上不似剛剛那般的冷硬。
畢竟文淵閣的酒席可是千金難求。
便是勛貴世家,也難嘗上一回。
但謝尚書卻依舊是不滿意的冷哼。
謝清樾趕緊給我使眼色:「快把給祖父和爹爹準備的夜明珠拿出來!」
我回頭喚過端著托盤的胡商。
布簾掀開,如嬰孩頭顱一般大的兩顆夜明珠驟然間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引來眾人的驚呼。
就連自詡見過世面的謝尚書,也是愣神了片刻。
好半晌反應過來,臉上終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施捨一般地開口:
「既是誠心悔改,那老夫也就不同你這小輩計較了。」
「還不快站在清樾身後,伺候他用膳。」
我躲開謝清樾伸過來要拽我的手,淡淡地開口:
「不急,還要麻煩祖父把錢結給兩位掌柜。」
「什麼錢?」
「自然是這酒席和夜明珠的錢啊。」
謝清樾猛地一拍桌子,對我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這不是你要給長輩們道歉的歉禮嗎?怎麼能讓祖父出錢?!」
我無辜搖頭
「我可從來沒說過要道歉,酒席和夜明珠也算是按照你的吩咐準備的。
「這錢憑什麼由我來出?」
說完,我又抬眸對上謝尚書強忍怒意的眼睛,陰陽道:
「還是說,謝家沒錢。新媳婦進家門第一天,便要全家一起吃軟飯?」
7
我的話讓在場的謝家男人們臉色均是一變。
但我沒管,繼續道:
「沒錢早說啊,裝什麼闊啊!
「要是實在拿不出八千兩,我可以借給你們的。
「但是……」
我優雅地抬手指了指坐在中心位的謝尚書,笑得明媚:
「要謝尚書親自寫張借據給我,我便把錢借給你們。」
聽到我的話後,一旁的文淵閣掌柜趕緊笑著戴高帽:
「小夫人說笑了,這謝家可是京城一等一的百年世家。謝尚書又是三朝元老,哪能連酒席錢都交不出啊。」
胡商緊隨其後:
「大官,有錢,賊敞亮,不差事!」
話說到這份上了,謝尚書必然不能丟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