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於春日擱淺完整後續

「雲舒，這不是你的錯。」

「真心這種東西，本就是瞬息萬變的。」

「是沈聿他配不上你。」

「出軌的人永遠都會出軌，就算沒有喬一也會有張一李一，與你無關，只因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他。

「那你的真心呢，會變嗎？」

賀凜搖搖頭：「不會。」

「可你剛剛還在說真心瞬息萬變。」

「那是沈聿的，他不配有真心。」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那張溫煦俊美的臉龐上，我只覺得呼吸都要停滯。

他的眼底有光芒流轉，像是壓抑著什麼深藏許久的情緒，就要在此刻噴薄而出。

我聽見他加重的呼吸聲。

「你剛剛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其實是有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有了。」

「那個人笨笨的，有什麼事總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表面風平浪靜，背地裡卻在一個人偷偷掉小珍珠。」

「那個人會在體育課的時候坐到我身邊看書，也從來不找話題，就那樣一直坐著，安安靜靜陪著我。」

「那個人……」

我只覺得心跳如擂鼓，一股眩暈感襲來，連忙制止他。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別說了！」

賀凜乖巧地閉上了嘴，只彎著眉眼，笑眯眯地看我。

「我要自己靜靜。」

我強行將他推出房門，他也不惱，只揮揮手，道了句晚安。

直到躺回床上，我抱著被子打了幾個滾，臉頰上的熱意才漸漸退去。

14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我打著呵欠從房間出來時，賀凜已經做好了滿滿一大桌菜。

「醒了，正好，來吃飯吧。」

我努力忽略昨晚的那番談話，將注意力轉移到飯菜上。

怪不好意思的，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飯還是人家做。

我內疚地坐下，看著滿滿一桌紅通通的菜，不由愣住。

我愛吃辣，他竟然還記得。

和沈聿在一起時，他不愛吃辣，我便一直遷就他。

他也從未主動問過我的喜好。

可過了這麼多年，賀凜卻還記得。

我垂下頭，輕聲道謝：

「謝謝你，這麼多年還記得我的口味。」

賀凜笑意溫煦：

「先別急著道謝。」

「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我想到昨晚那句客套話，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嗷。

「你有什麼喜歡的嗎？」我試探性詢問。

他狀若無意：「就去秋原酒店吧。」

秋原酒店是江城新開的時興飯店，我不疑有他，便應了下來。

15

晚上，我和賀凜來到秋原酒店。

卻很不湊巧撞見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感覺眼睛要長針眼了。

沈聿孤身一人，冷冷淡淡坐在窗邊，周圍空氣都仿佛結了一層冰。

我只覺得晦氣。

正遲疑著要不要躲一下，他遠遠地已經看到了我。

我下意識往賀凜身邊靠了靠，卻沒想右手忽然被他緊緊牽住。

我微微一愣，轉頭看他，只見他露出一個狡黠又自信的笑容。

像是在對我說：別擔心。

沈聿走近，見到我們牽著的手，瞳孔微縮，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雲舒……」

「對不起。」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令我愣住。

沈聿喃喃道：

「我已經和喬一斷了，你也和賀凜斷了好不好？」

「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各退一步。」

「下個月的婚禮，我保證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只感到一陣噁心。

沈聿想來拉我的手，卻被我一把甩開。

我想都沒想，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沈聿，我沒想到你的喜歡是這麼廉價的東西。」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只愛我一個，到頭來還是出軌了喬一。」

「可你追了喬一七年，給她寫了七年情書，現在一句話就把她丟掉了。」

「你把感情當成什麼了？用完就丟的玩具嗎？」

沈聿像是被我打蒙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紅著眼眶拉我的手。

「對不起，我錯了，雲舒。」

「我已經把喬一所有的聯繫方式拉黑了，不會再有聯繫了。」

「雲舒，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只覺無盡悲哀。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又怎能不了解他的德行？

他一直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卻從不知悔改。

「沈聿，你在意的從來不是我，也不是喬一，是你自己。」

「我對你這種自大到極點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我們明明下個月就結婚了，請帖都發出去了！」

我微微一笑，拉著賀凜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對啊，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如果觀禮，記得隨份子！」

沈聿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我實在不想再和他多嘴，拉著賀凜就要離開。

「等等，雲舒，別走！」

沈聿還想來拉我，卻被賀凜攔住。

「沈總，既然我未婚妻已經這樣說了，還請您注意分寸，別再糾纏了。」

「強扭的瓜不甜，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沈聿幾乎咬碎了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直到我們走遠，還能聽見他從背後傳來的怒吼。

「賀凜，你給我等著！」

「雲舒，我一定會向你證明我的真心的！」

16

這頓飯到底是沒吃成。

從飯店出來，我才意識到從剛剛起便一直牽著賀凜的手。

我不好意思地想鬆開，不料他卻反握得更緊。

一直到上車，他又一次給我系好安全帶。

車輛緩緩啟動，我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

賀凜的聲音突然傳來。

「剛剛說的，還算數嗎？」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臉頰猛地開始發燙。

「我……我隨口說的，你別當真。」

「是嗎？」

賀凜的聲音帶了些笑意。

「可是我當真了，怎麼辦。」

我愣住了。

車輛忽然穩穩停住，我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就已經湊了上來。

「說都說了，不可以不負責。」

「你現在才告訴我是玩笑，我會傷心的。」

他高大的身形籠罩在我身上，眼神卻像小狗一樣可憐。

實在是太近了。

我用手抵著他的胸膛，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眼神閃躲，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盤踞在心底的疑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聿也在這家飯店？」

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坦然承認：「是。」

我輕嘆一口氣。

雖然我比較遲鈍，但接二連三的偶遇還是讓我止不住開始細想。

「我記得你剛回國，對國內並不熟。」

「但你張口就一定要來這個飯店。」

「之前在那家酒店也是。」

好像每一次，都能準確地遇上沈聿。

可同樣的巧合發生多了，難免會讓人起疑。

他眉眼微垂，乖乖低頭：「抱歉。」

我望向他：「我沒有怪你。」

「只是……你可以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不會再對沈聿抱有任何感情了。」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意我對沈聿的態度。

畢竟是青梅竹馬，他都看在眼裡，怎能不在意？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他想要這樣試探我。

賀凜卻愣住，像是我說的話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很快，他的眉眼又垂了下來。

「如果我說，不止這些呢？」

什麼意思？

「端午那天，你會在商場遇上我，包括後面又跟著他們去了同一家酒店，都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包括這麼多年，他們的藕斷絲連，我也知道。」

「喬一一回國就和沈聿天雷勾地火，也有我的手筆。」

「我回國，就是為了拆散你們的。」

17

我瞠目結舌看向賀凜。

他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的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他補充道：「我和沈聿也算同行，這麼多年，他什麼行事作風一查便知。」

「他配不上你。」

「即使端午那天你不去酒店，後續你也會被迫知道。」

他恍然陷入回憶，嘆氣道：

「雲舒，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卑劣，不擇手段，為了留住你步步為營。」

「從高中時起，我就一直喜歡你了。」

「可你總是追著沈聿跑，只有在體育課上，才會坐在我身旁。」

「那時起，我就想過。」

「如果沈聿對你不好，我就想辦法取而代之。」

我一時有些說不出話，直到在腦內消化許久，才問出那個我深埋心底的疑惑。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明明可以一直瞞著我的。

很明顯，他的目的就要達到了，我已經被他釣得七葷八素，現在再告訴我真相，是很不明智的。

他輕笑道：「因為我不想騙你。」

「我不是沈聿，我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

「雲舒，現在你知道了，我就是這種人。」

「去留在你，我不會阻攔。」

「我只是，想讓你多看看我。」

我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心微微一顫。

這世上有人對我棄若敝屣，亦有人對我視若珍寶。

我望著他認真的表情，笑了。

「所以昨晚，你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是什麼？」

他知道我指的是那段硬生被我打斷的表白。

賀凜溫柔地望向我的眼睛：

「你於我，是自少年起，便藏起的心猿意馬……」

他似是有些緊張，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雲舒，我喜歡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我的未婚妻，我正式的妻子。」

「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望著他認真的神色，輕笑一聲。

「好。」

「我答應你。」

18

自那日後，沈聿瘋了一般想挽回我。

每天川流不息的送花，道早晚安。

我嫌煩，把他拉黑，沒想到他卻用其他手機號給我發簡訊。

「雲舒，對不起。」

「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一輩子，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我乾脆直接換了個新的手機號。

一個月後，沈聿偃旗息鼓了，總算不再糾纏我。

聽說他要和喬一結婚了。

他們倆的勾當已經在各自的社交圈傳遍了，聲名狼藉已不足以形容他們現在混亂的名聲。

這種情況還能頭鐵在一起。

嘖，真愛，鎖死吧。

我不知道沈聿是如何向他爸媽解釋的，雖然他爸媽對喬一頗有微詞，但最終還是接受。

但這和我也沒關係了。

因為我也快結婚了。

在沈聿結婚前一晚，突然給我來電話。

我本來是想掛斷的，但賀凜卻快我一步，摁下了接聽。

我恨恨看向欺身壓在我身上的賀凜，欲罵又止。

賀凜只是文靜地笑著，又打開了免提。

真變態啊。

我瞪了他一眼。

沈聿的自言自語從那邊傳來：

「雲舒，以後我就不能照顧你了，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心中翻個白眼。

他不是明天就要結婚了嗎，怎麼現在還來糾纏我？

沈聿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問出來：

「雲舒，明天我的婚禮，你來參加嗎？」

我正準備掛斷，賀凜卻忽然發話：

「不好意思沈總，這邊去不了呢，她明天要和我結婚。」

隨即立刻掛斷。

我隱約能聽到沈聿在那邊再度發出咆哮。

19

當天晚上，我就聽說，沈聿不知發什麼癲把婚禮臨時取消了。

把他爸媽氣了個半死。

喬一都已經穿好婚紗了，卻落了個空。

她徹底發了瘋，帶著水果刀找到沈聿，一刀捅進了他的心臟。

沈聿搶救無效，當場失血過多死亡。

喬一也被逮捕，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而此時的我早就不在意他們之間的那些破事了。

還在專心致志挑衣服，一時犯難，看向身旁的賀凜。

「你說領結婚證穿白的還是紅的啊？」

賀凜笑著接過我手中的衣服。

「白的吧，紅色和背景撞色了。」

「好，那就白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