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人!」
我大喊。
小木和一個同事七手八腳的把孟倩抬了出去,另一個同事跟著跑出去報了警,叫了救護車。
「你他娘放開老子!」
徐勝拚命扭動著身體,我感覺緊握的雙手一點一點被掙開了。
下一秒,刀子一下扎進了我的手臂里。
「給我滾開!」
「你瘋了?!你們已經離婚了!」
「我沒同意!就不算離!」
徐勝說完拔腿就要出門去追,我緊緊抱住他的腿。
我一使勁,鮮血就從我的手臂呲呲地冒了出來。
門外兩種警笛聲由遠而近,聲音越來越大。
下一刻,警察終於衝進來,控制住了徐勝。
都說人死前會看到最想念的人。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我太奶了。太奶沖我一笑,變成了孟婆的眉眼。
孟婆竟然是我太奶?
意識到自己思維混亂時,我昏了過去。
6
我真是最菜的神仙,下凡贖罪,竟然被凡人重傷了兩次。
這要是讓上面那群八卦的仙兒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我揮了揮手臂,還好我這具身體平常勤於鍛鍊。
簡單包紮了一下,倒是不怎麼影響。
我盤算著,是一會兒跟小王他們打麻將去還是去釣魚。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下一秒,只見孟婆皺著眉頭施施然走了進來。
「我聽說你受傷了。」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死命揉了幾下眼睛。
孟婆柳葉眉微蹙,明亮如秋水的眼睛此刻透漏出一絲擔憂。
不是我的孟婆是誰?
她終於原諒我,來看我了。
「嗚嗚嗚,可疼可疼了。老婆吹吹。」
我趕緊把手臂無力垂下,嘟起嘴。就差眼淚奪眶而出了。
忽然,眼前的人五官扭曲在一起,緊接著爆發出驚天的笑聲。
聲音中氣十足,幻形瞬間消散,竟然是喜鵲小仙兒這個混帳小子!
「哈哈哈哈!老東西!我真該讓他們看看你的蠢樣子。」
只怪我已經沒有了靈力,竟然沒辨別出來。
想到剛才自己那副樣子,我恨不得扒了喜鵲的皮!
「你小子要敢說,我把你毛全拔了讓你做鵪鶉!」
「好好好!」
喜鵲捂住嘴巴,開心的眼淚從眼睛裡冒了出來。
等了好久,大約有兩個小時。
在我的拳威下,喜鵲終於止住了笑。
「你來幹什麼?」
我活動了一下五指,很靈活。
本月老拳頭力量不減當年。
喜鵲捂住被我打得幾乎看不出五官的臉,委屈地說:
「天帝說你這兩次立了功,讓我來助你。」
「老小子,還算有點良心。」
喜鵲靈力無限,不光能給有情人帶來無限祝福,還能助我恢復神力。
「來吧!」
我坐直身體,微閉上雙眼,等待他度我靈力。
「幹嘛?我這次下凡,也被削了靈力的。」
「那你下來幹嘛?趕緊回去。」
說完我就要把他推出去,「剛才還誇了天帝那小子,真是嘴上抹石灰——白說!」
「你別急呀!被削了不代表沒有啊!我身上還有一項能力:可以告知你姻緣準確度。你說是不是助你事半功倍?」
「沒啥鳥用。我現在都用這個。」說著我指了指自己的心。
「對了,你孟姐最近怎麼樣?」
「孟姐知道你下凡了,說正好治治你。不過孟姐還是關心你的,我下來的時候她親自送的我。」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舒服了許多。
哼,口嫌體直,還是牽掛我的嘛。
喜鵲跟我胡鬧了半天,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確實,有總比沒有好。能幫助凡人佐證一下感情,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給他在局裡找了個空地,支了個小攤位,免費測姻緣積分。
分數越高,越合適。奇怪的是,那些來結婚的不怎麼測,離婚的倒是測得比較多。
通常人們感到不幸時,不願意相信這種事情怎麼會輪到自己頭上,認為自己是個失敗的人。
他們甚至抱有僥倖,說如果婚姻積分高,要不就不離了。
確實,面對失敗和重新開始都需要很大的勇氣,這對於很多人來說很難。
人通常只有在最後一刻,才會選擇認命。
我們做得其實也只是牽頭引線罷了。
命運其實一直都掌握在他們自己手裡,及時止損何嘗不是擁抱幸福的另一種方式呢?
7
這天我早早下了班。
昨晚聽說孟倩醒過來了,我想去醫院看看她。
孟倩被救下後,因為失血過多在醫院昏迷了些日子。
所幸她福運深厚,醒了過來,身體沒有其他大礙。
徐勝因為殺人未遂,被關起來了。
這下,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孟倩了。
醫院裡,孟倩雖然面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臉上多了許多笑意。
身邊是關心她的家人:
「早就攔過你了,讓你不聽。非要吃這個苦。」
我把果籃放下,她家人見是我來了趕忙起身。
「恩人啊!您是倩倩的恩人!要不是您,倩倩可就……」
她母親說著眼淚簌簌地流下。
「阿姨您別這麼說,發生在面前的事哪有不幫的道理。」
「小伙子,那是因為你是好人,前些日子我們那條街有個男孩被打,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都沒人幫忙!可憐那孩子差點被打死……」
孟倩父親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腦子裡浮現出上面那群愛看熱鬧的老頭子。
和孟倩家人寒暄幾句後,聽說我想和孟倩聊聊,他們留我們兩個人在病房便識趣地離開了。
「孟倩,我想了解一下你和徐勝是怎麼回事啊?」
怕她誤會我八卦,我趕緊補充:「我怕是不是我有哪裡沒做對,激怒了他。」
「不是你,李大哥。」
孟倩趕忙否認,她比我第一次見到她時,自信了很多。
似乎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孟倩和我說,她和徐勝年少時談過一段戀愛。
沒多久兩人就分手了,後來孟倩出國,兩人也就斷了聯繫。
有一次,孟母買菜遇上在街上溜達的徐勝。
孟母想讓孟倩早點結婚,想到兩人之前處過對象,就多嘴說了一句,前些日子倩倩還提起你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徐勝本就一事無成,溫飽都快成了問題,更別提找對象了。
他找來孟倩的電話,三天兩頭噓寒問暖。
在糖衣炮彈下,孟倩繳械投降,學業完成後選擇了回國發展。
兩人那段時間感覺有說不完的話,徐勝對她也是百依百順。
起初,孟母不以為意,她總說年輕人談戀愛是好事。
後來孟父不放心,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幾年徐勝不學無術,一事無成。
他把這事和孟倩說了以後,孟倩雖然心裡犯了嘀咕。
但是一想到自己為了徐勝放棄了國外那麼好的工作機會,還和朋友們都說自己非徐勝不嫁了。
就這樣算了,感覺有點不甘心。
就這樣,孟倩回國後不到半年,兩人就舉行了婚禮。
結婚後沒多久,徐勝就暴露出來真實面目。
抽煙喝酒,打牌賭博。還和孟倩借二十萬說要創業,其實是去賭博。
孟倩不同意,就開始拳打腳踢。
孟母后悔不已,勸孟倩趕緊離婚。
可孟倩還是覺得不知如何開口,一拖再拖。
最終,釀成了慘劇。
我稍微推演了一下,孟倩和徐勝重逢,雖有孟母的原因,但這其實是孟倩命中該有的一劫。
一個選擇,左生右死。
徐勝的花言巧語讓異國他鄉孤單的孟倩心生溫暖,但其實回國後就能發現端倪。
但孟倩無法面對重新開始的壓力,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還好,她得救了。
但還有千千萬萬人沒有得救,他們困於自己的心魔,困於他人的目光,困於社會的流言。
卻沒有把愛自己放在第一步,就這樣對待自己的幸福一忍再忍,最後與真正的幸福失之交臂。
我又想起孟婆對我說過的:
你知道那些離婚的女人,做了多大的心理鬥爭才選擇要離婚的?她們首先要面對周圍人的議論,社會的看法,孩子的牽絆,家人的不理解。當她們鼓足勇氣提出離婚時,運氣好的,夫妻達成共識。運氣不好的,丈夫揮拳相向。即便如此,她們還是來了,她們是生活中的勇敢者。
孟婆比我那麼早就明白這道理,跟我說了那麼多次。
可我曾經卻沒有聽進去。
8
隨著在人間呆的年數多了,看得聽的多了,我的心也愈加柔遠起來。
隔壁超市的大媽見說不動我見她姑娘,來得次數也變少了。
沒多久,我聽說她姑娘結婚了。
結婚證是在我們這領的。
小伙子不錯,一表人才,為人正直。兩人倒是登對的很。
這天,喜鵲神秘兮兮湊過來悄聲在我耳邊說:
「老月,你正向姻緣數漲得越來越快了。距離滿分就差15分了。快到咱們回去的日子了!」
「終於快回去了,再不回去我這不老容顏都快騙不住周圍人了。」
我鬆了一口氣。
畢竟,來人間已經八年了,我臉上一條皺紋都沒長過。
在喜鵲的幫助下,我們命中正確姻緣幾率接近百分百。
只要是正向姻緣,我就會搶著辦理,辦一份就積在姻緣數值里。
有一天,有一對年輕情侶哭哭啼啼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明明眼裡全是不舍,但還是走到了離婚登記處。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前段時間我辦的正向婚姻指數接近一百的那對情侶嗎?
兩人情投意合,彼此體諒尊重;望向對方的眉眼裡滿滿都是愛意。
這才沒多久啊,怎麼來辦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