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完整後續

2025-07-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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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了魏瑾五年,骨頭都被避子湯泡苦了,還是有了身孕。

面對我的忐忑惶恐,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

「軍中艱苦,可要好好養胎。」

可三個月後,魏瑾接到迎娶公主的聖旨,當晚就端給我一碗湯藥。

「雲珠,你一向懂事,別讓我為難。」

我不會讓他為難,更不想他和公主生了嫌隙。

在他說公主大度,允許我留下繼續伺候時,跪地行了個禮。

「公子當年承諾過,若奴婢想走,就給奴婢一斛珍珠,放我離開。

「現在奴婢想要那斛珠了。」

1

清早,侯府里就熱鬧非凡。

奴僕丫鬟們對著成箱成箱抬進來的妝奩,都看直了眼睛。

「不愧是金枝玉葉,這天家的排場,可讓咱們開了眼。」

「放眼整個京城,也就丹陽公主能配得上咱們大公子。」

「噓……」

有人使了個眼色,指了指不遠處我的臥房。

「怕什麼?」

說話的人愈發抬高了嗓音。

「她算什麼?跟著大公子好幾年,肚子都被避子湯泡壞了,也沒見給她名分。」

「不過是個會爬床的,大公子怎會放在心上。」

我坐在屋裡,門窗緊閉,還是能清楚聽到外面的議論聲。

手下意識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前不久,那裡還曾有過一個小生命。

那時,魏瑾領兵出征,在塞北舊疾復發。

太夫人連夜派人快馬加鞭,將我送了過去。

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十餘日。

他痊癒後,又一心撲在軍務上,多日不歸。

我在營中閒來無事,跟著那些做雜務的女子們給將士縫補衣衫。

沒多久,滿軍營都在傳,雲珠姑娘的繡工極好,補過的衣服都看不出痕跡。

一時間,來找我縫補的軍士多不勝數。

這晚,我正在燈下做針線,魏瑾突然回來了。

俊朗的眉眼間全是沉鬱,像是在竭力壓抑著怒氣。

他一言不發地扯斷我手中的線,將我抱起扔到床榻上。

然後欺身而來,用力撕開我的衣衫。

自五年前我就跟了他,床笫之間本再熟悉不過。

可今晚的他沒有半點溫柔纏綿。

更像是折磨與發泄。

染了情慾的眼眸亮得嚇人,似能將人吞沒。

我實在忍受不住,流著淚小聲哀求。

他卻更加用力地掐住我的腰。

「叫得大聲點,再大聲點。」

長夜漫漫,似乎永無盡頭。

最後,我哭啞了嗓子,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邊已空無一人。

全身像散了架,下不了床。

晌午,有個女人來送飯,進門就對我笑得一臉揶揄。

「原來雲珠姑娘是魏將軍的人,這一整夜的聲響,全營都聽到了。虧得昨天,還有幾個不長眼的校尉鬧到魏將軍那裡,都吵著要娶你為妻。」

從那以後,我再沒去做過活計。

因為魏瑾每晚回來,將我圈在身下,整夜糾纏。

雖再不會像那晚一樣發了瘋,我也實在難以招架。

軍營里沒有避子湯,我有了身孕。

大夫診完脈道喜時,我心口狂跳,慌亂地去看魏瑾。

他沉著眉眼,想了片刻,芝蘭玉樹般笑了,摸了摸我的頭。

「軍中艱苦,你可要好好養胎。」

他竟然同意了。

我喜出望外,日日盼著這個好不容易來的孩子。

可盼了三個月,班師回朝那天,魏瑾收到了賜婚的聖旨。

當晚,他就端給我一碗湯藥。

臉色平靜漠然。

「雲珠,你一向懂事,別讓我為難。」

我喝了那碗藥,疼了一整夜。

魏瑾卻進宮,陪公主挑選大婚的珠釵。

一晃又是兩個月。

我的身子養好了,他也要成婚了。

2

傍晚時分,許久不見的魏瑾來了。

依舊是那副疏朗出塵的模樣,身上染了合歡的香氣。

全京城都知道,丹陽公主獨愛合歡花。

陛下還特意建了一座庭院,遍種合歡樹。

我一如往常,點了他最喜歡的雪松,端出一直溫著的安神湯。

他靜靜喝完,神色溫柔,拉住了我的手。

「今天,丹陽問起了你,我說你一向乖巧懂事,絕不會惹她煩心。

「丹陽答應留下你,只不過覺得你的屋子離正院近了些,母親讓你明日搬去西園,還更寬敞些。」

西園……

那是整個魏府最偏最破舊的地方,曾經關押過犯錯的妾室和奴婢。

我笑了笑,緩緩跪地。

「公子,還記得五年前,您答應過奴婢什麼嗎?」

「什麼?」

他眨了眨長睫,面露茫然。

「五年前,太夫人聽聞有人想帶公子去風月之地,說公子通了人事,夜裡需要疏解的丫頭。

「太夫人挑中了奴婢,可奴婢不願,被罰跪在雪裡。公子見了,將自己的大氅披在奴婢身上。

「您說,雲珠,跟了我吧,我會好好待你。若將來你真的委屈想走了,就給你一斛珍珠,放你離開。

「現在,奴婢想跟公子討要那斛珠了。」

我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

可他的臉漸漸沉了,眸光幽幽,深不見底。

「丹陽已足夠大度,不過是讓你搬去西園,你鬧什麼脾氣?」

我垂下頭,平靜開口:

「奴婢不敢鬧脾氣,是真心想求一斛珠,遠遠離開,不惹公子和丹陽公主煩心。」

下巴猛地被挑了起來。

眼前的人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似是想看穿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良久,他扯唇一笑,冷冽又嘲弄。

「雲珠,這些年我實在是太慣著你了,竟讓你覺得自己真的配拿走一斛珍珠?」

五年時光,雪地里那個紅著耳尖說好好待我的少年變成了這樣薄涼如斯的男人。

我的心口突然有些疼。

但又很快平復。

「奴婢不配,但公子是謙謙君子,一諾千金,答應過奴婢的事,定不會反悔。」

他微愣,捏著我下巴的手指驟然收緊。

我強忍疼痛,咬緊唇,默不作聲。

最終,他鬆開手,甩袖出門。

「那就給你珠子,可你也記住了,出了我魏府的門,就再也別想回來。」

3

第二天,魏瑾派人送來了一斛珍珠和我的身契。

在魏府十五年,我並沒有多少東西。

只簡單收拾了一個小包袱。

出府時,周遭是形形色色的目光。

「我就說吧,她果然被掃地出門。」

「便是一條狗養在身邊五年也得有些感情,在大公子心裡,她連條狗都比不上。」

我對這些議論置若罔聞,低著頭匆匆往外走。

不想,門口正停著一輛馬車。

魏瑾和一個衣飾華貴、相貌極美的女子相攜下車。

那女子正是丹陽公主。

我連忙躲到一邊,和其他的下人們一起跪地行禮。

沒多久,一雙金絲繡鞋停在面前。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輕笑:

「你就是雲珠?不過是讓你搬個地方,就鬧著要走。不知道的,還當是本宮容不得人。」

我心中一驚,忙以頭觸地。

「奴婢卑賤,實在怕污了公主的眼,才求著離開。」

「呵。」

丹陽公主冷嗤一聲:「聽魏老夫人說,你賣的是死契。如今開恩放了你,但你絕不能帶走魏家的半樣東西。」

說著,她揮了揮手。

立馬來了幾個奴僕,扯下我身上的包袱,用力扔在地上。

包袱散開。

裡面只有幾件我日常換洗的衣服,和一個裝著銅板與碎銀子的小錢袋。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又磕了個頭。

「奴婢能拿到身契,已是天大的福分,又怎能貪得無厭?這是奴婢的舊衣裳,和這些年攢下的月銀,求公主開恩,讓奴婢帶走。」

丹陽公主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魏瑾看看地上的東西,又看看我,眸光幽深晦澀。

最終冷笑了一聲,追著公主而去。

我長舒了口氣,重新收拾好包袱,快步而去。

五年來,魏瑾確實送過不少釵環首飾。

但都被我放在匣子裡,原封未動。

那斛珍珠也盡數留下了。

當初,我不過是借這個由頭讓魏瑾放我走。

可我若真的離開,一個孤身女子帶著價值連城之物,只會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4

我在京郊租了一間小院,安頓下來。

又買了緞子和針線,做起了繡活。

這些年,魏瑾身上的針線,都是我做的。

他用的東西再講究不過,也練就我做了一手好繡活。

京城裡,好的繡品向來供不應求。

往後,我可以靠著這門手藝養活自己。

我沉心靜氣繡了一個月,挑出幾件最滿意的,拿去繡坊。

可沒想到,一連跑了幾家,都碰了壁。

每個掌柜見了,都是眼前一亮,讚不絕口。

等到問了我姓名、家住何處時,又都搖頭。

「姑娘的東西,我這收不了,還是再去別家看看吧。」

整整五天,我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繡坊。

他們像是商量好的一樣,誰也不要我的繡品。

這日,又是白跑了一天。

我疲憊又沮喪,正往家裡走時,突然下起了大雨。

匆忙之下,我跑進最近的一家酒樓。

店小二立馬來招呼,問我要吃些什麼。

我心中盤了盤剩下的銀子,實在捨不得在這裡吃飯,只能討好地笑道:

「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躲躲雨,雨一停,立馬就走。」

那小二立馬沉了臉。

「趕緊滾,這寒酸樣,影響我們做生意。」

說完,猛地把我往外一推。

我站立不住,眼瞅著就要摔在泥水裡。

忽地有人將我拉住,帶進懷中。

那懷抱的氣息無比熟悉。

我抬頭看了看,果然是魏瑾。

他雋冷的眸中似籠著綿綿的霧氣,將我的狼狽盡收眼底。

薄唇微微挑了挑,笑得有些漫不經心。

「雲珠,跟我回去,好好認個錯。等我娶了丹陽,也會給你個名分。」

他口氣中的篤定讓我的心又刺痛起來。

五年了,他終於想要給我名分。

仿佛是莫大的恩典。

那個雪地里的少年的最後一抹殘影也終於在我心裡抹去。

「謝魏小侯爺,可雲珠永遠也不想再回去了。」

他一下子愣了,嘴角的笑僵住。

而我藉機從他懷裡掙脫,頭也不回地跑進大雨中。

5

賣不出繡品,我只能另謀生路。

每日走街串巷,找一些漿洗縫補的活計。

雖然辛苦,也能勉強餬口。

這晚,我洗了一整日衣裳,疲憊不堪,正要休息,突然有許多人破門而入。

二話不說,抓了我就走。

我忙問他們是誰,要帶我去哪兒?

為首的人冷笑一聲:「帶你去青樓。」

我驚慌失措,連聲說:「我是良籍,你們這樣犯了王法!」

可他們絲毫不理會,將我綁上了馬車。

車輪疾馳,沒走多久,又猛地停下。

車外有人喊:「把人交出來。」

劫持我的人面露詫異,卻不肯放我,直接與外面的人打了起來。

一陣刀光劍影之後,那些人不敵而去。

車門被打開。

「多謝……唔……」

我滿心歡喜,可還來不及道謝,就被人掐住下巴,往嘴裡硬塞進一顆藥丸。

「帶走。」

哪承想,這幫人更陰冷,將我架到馬背上,揚長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們停在了京郊一個僻靜的院子。

「公公,人帶來了。」

「快讓咱家看看。」

隨著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走出來一人。

無須的老臉又白又胖,三角眼精光閃閃,直勾勾盯著我。

「還真是個小妖精,今晚咱家有福了。」

說著,摸向我的臉。

手指又軟又冷,宛如蛇信子。

我掙扎著想躲開,卻發現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想要呼救,發出的聲音竟像是……嬌喘。

那老太監陰惻惻一笑。

「看來藥起效了,快抬進屋,讓咱家好生疼愛。」

眾人抬起我,剛要往屋裡走,門口傳來一個溫潤動聽的聲音:

「馮公公還真是好興致。」

老太監轉過頭,立馬堆起滿臉笑。

「喲,什麼風把掌印大人吹來了。」

一個穿緋色蟒袍的人走來,掃了我一眼,輕輕笑了笑。

「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馮公公能否割愛啊?」

老太監一怔,面有不甘,卻還是點頭答應。

「掌印大人喜歡,小的豈敢不從。」

說完,擺了擺手,帶著所有人離開。

一時間,院子裡寂靜無聲,只剩下我和那位掌印。

他蹲下身,托起我的頭看了看,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放入我嘴中。

聲音依舊溫和:

「這是凈露丹,可解百毒,姑娘再忍半個時辰就好了。」

我強忍著全身的燥熱,抬眸去看。

只覺得他好看得驚心動魄。

眉眼含笑,像是悲憫蒼生的佛陀。

眼角下那顆小痣卻艷麗勾人,平添了幾分魅惑。

「我叫謝雪瀾,是當朝掌印太監。

「姑娘怕是得罪了宮裡的貴人,才有此遭遇。

「謝某不才,可護姑娘周全,不知姑娘可願跟謝某走?」

服了凈露丹後,我神志有了些許清明。

自己得罪的貴人,應該是丹陽公主。

想及此,用力點點頭。

「雲珠……願意。」

他瀲灩一笑,彎身將我攔腰抱起。

「姑娘中藥不便,謝某唐突了。」

6

而此時,魏瑾正坐在青樓的廂房,心中有些急迫。

等了許久,終於有人推開門。

進來的是一個身上帶傷的侍衛。

「侯爺,雲珠姑娘被人半路劫走了!」

「什麼?何人所為?」

「屬下們和那些人交了手,他們個個身手不凡,像是……宮中的羽林衛。」

魏瑾登時變了臉色,站起身就往外跑。

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

相識十餘年,魏瑾自認為能掌控那個溫順乖巧的小丫頭。

西園雖冷清,可他娶的是公主,還能留她在身邊,她應該知足。

但怎麼也沒想到,雲珠竟然想離開,還索要一斛珍珠。

魏瑾心中冷笑。

第二天,特意將成色最好的珍珠裝了滿滿一斛送去。

自己這些年確實太寵她了。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只要拿著珍珠出去,立馬就會被人惦記上。

到時候,定會哭著回來求自己。

可雲珠並沒有帶走珍珠,甚至連他平時送的首飾都沒帶。

魏瑾心中的火氣無處發泄,命人暗中跟著她。

知道她想靠刺繡謀生後,買通了京城所有的繡坊。

誰也不能收那丫頭的繡品。

魏瑾默默等著,等到雲珠走投無路時,回來求自己。

但那天,大雨中,她明明已狼狽如此,卻說永遠都不會回去。

魏瑾的心突然很疼。

整夜無眠,腦中全是雲珠的影子。

那麼乖,那麼懂事,淚眼矇矓地在自己身下嗚咽。

天亮後,他有了主意。

派人闖入雲珠的家,將她抓走。

那些侍衛把雲珠帶到青樓,再嚇唬一番。

到時,他再破門而出,英雄救美。

雲珠又驚又怕,定會躲進他懷裡哭,乖乖跟自己回去,再不會離開。

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她會被別人劫走。

魏瑾瘋了一樣,到處尋找。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等找到她,就鎖在身邊,一輩子別想離開。

夜深了,魏瑾還在街上瘋找。

這時,有一匹馬緩緩而來。

馬上的人一襲蟒袍,容色妖媚絕艷。

是掌印太監謝雪瀾。

魏瑾向來不屑於結交這個權宦,只隨意瞥了一眼。

但只一眼,就整個人僵住。

馬上還有一個嬌小的女子,軟軟地倚在魏瑾懷中。

散落的烏髮下,是一張滿是動人春色的小臉。

魏瑾對那嬌媚再熟悉不過,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謝雪瀾,你對我的雲珠做了什麼?」

「不如問問你的好未婚妻對雲珠姑娘做了什麼。」

謝雪瀾再不復剛才的溫柔模樣。

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魏瑾。

一如在朝堂之中,眉宇間寂冷如雪。

說完便徑直離開。

魏瑾咬咬牙,想去追,卻被身後趕來的侍衛攔住。

還能任由雲珠被人抱在懷中,遠遠離開。

7

我被謝雪瀾帶回府。

有侍女帶我去洗了澡,換了乾淨衣服,體內那股燥熱難耐才終於褪去。

我心有餘悸。

今夜若不是遇到謝雪瀾,自己不知要遭受怎樣的羞辱折磨。

不一會兒,又有人送來宵夜。

粳米粥搭配幾樣清淡的小菜。

我心中越發感激,拉住送飯的侍女。

「請問掌印大人在哪?」

「大人正在書房,方才還交代了,若姑娘想見,儘管去找他。」

我連忙請那侍女領路。

到了書房,只見謝雪瀾也換了家常衣服,正坐在燈下寫著什麼。

脊背挺直,容色卓絕。

此時的他,怎麼看都像個世家貴公子,而不是權傾朝野的大太監。

我走近兩步,見他手中的筆蘸的是朱墨。

隱約明白,這是在替皇帝批摺子。

這些年,哪怕我在深宅,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他的事。

當今聖上長居後宮,痴迷求仙問道,早已不理朝政。

而太子年幼,朝中大小事都由謝雪瀾把持。

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平日裡,魏瑾和朋友飲酒聊天,提起這位掌印太監,無不輕蔑至極。

說他是個媚惑主上的妖孽。

那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與他共處一室。

可他談笑舉止宛若春風,又哪有半點媚態。

「雲珠姑娘看了這麼久,可是覺得我和別人口中的並不一樣?」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打斷。

謝雪瀾放下筆,抬頭看我。

眸中像墜入星河,亮得攝人心魄。

我被戳中心事,臉上一紅,連忙低下頭。

「掌印大人今日救命之恩,奴婢實在無以為報。」

「我也不過是個在宮裡當差的奴才,雲珠姑娘往後不必這樣自稱。」

他說著,起身向我走來。

修長的身影幾乎能將我整個人罩住。

「聽說姑娘近來也在四處尋活計,不如就來我這裡。

「這是我的掌印府,人不多,卻沒個細心可靠的人約束打理。

「姑娘若不嫌棄,就幫我管管家。我平日都宿在宮裡,府中的事並不多,不會讓姑娘煩神。」

這樣權傾朝野的人,卻如此謙卑客氣,幾乎讓我不知所措。

呆愣半天,才訥訥道:「雲珠粗笨,恐打理不好大人的家。」

他眸光流轉,緩緩開口:

「姑娘之前在塞北軍營,領著那些女子刺繡煮飯,識別草藥,所有人各盡其職,井井有條。我這個小小府邸,又如何打理不好?」

此言一出,我徹底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在軍中陪魏瑾那段日子,確實做過這些。

軍營里的那些女子多是出身娼籍,我教她們這些,原是想著等打完仗,她們能有個謀生之技,不必只靠賣笑為生。

可這些連魏瑾都不曾注意,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看到我驚詫不已,他展顏一笑。

「雲珠姑娘就當幫幫我,行嗎?」

在那溫和動人的笑意下,我像是受了蠱惑,點了點頭。

「好,雲珠留下。」

8

我就這麼留在了謝雪瀾府中。

這裡確實人和事都很少,而我極其用心地打理,生怕出什麼差錯,給他添麻煩。

平日,謝雪瀾很忙,偶爾晚上回來,還要批摺子到深夜。

我常備著溫補的湯水、清淡的點心、安神的藥膳。

有時,也會坐在一旁核對帳目,做做針線。

夜色靜謐,我和他各忙各的,連話都很少說。

卻能讓我心中生出暖意。

自五歲被賣到魏家,一晃十五年,每天都過得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即便如此,還是不知被罰過多少次。

都知道庭院中的地磚哪塊更平整些,跪上去沒那麼難熬。

「在想什麼呢?」

一聲低語打斷我的思緒。

抬頭去看,謝雪瀾不知何時走到面前。

眸中的光明明滅滅,似有千言萬語。

最終卻只輕嘆了一聲:「天晚了,去睡吧,過兩日是上元節,我早些回來,帶你出去逛逛。」

兩日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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