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和影帝賀忱的婚姻結束在第五年。
他說我太無趣,冷淡得像石頭,不如秦方姝年輕漂亮會撒嬌。
離婚後第一個月,為了保護秦方姝,他邀請我參加一檔離婚綜藝。
卻不知道我答應參加綜藝,是臨死前為賀忱留下的最後一點回憶。
錄製節目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死亡倒計時。
在最後一期節目錄製上,我說出了真相。
我露出一抹淺笑,如同年少時望向賀忱時一樣羞澀:「賀忱,祝你幸福。」
01
「賀忱,節目上你注意和許知念保持距離,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以前纏著你要死要活不離婚,結果突然又同意了。」
「這次你上綜藝,是為了你和秦方姝官宣鋪路的。」
沒關緊門的房車裡傳來賀忱經紀人麗姐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賀忱懶散地應了一聲。
我站在車外,沒什麼表情。
麗姐說得對,我曾經確實不要臉地纏著賀忱,就算半年前撞見賀忱和秦方姝在我們的婚床上接吻,我都沒有和賀忱離婚。
那天我確診了癌症,我摸著包里那張決定我命運的化驗單。
我眼眶泛紅地說:「賀忱,我有話和你講。」
賀忱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輕笑著問:「怎麼?吃醋啦?」
他湊過來要親我,我卻下意識的把頭往後仰了仰,躲開了賀忱的唇。
賀忱一瞬間神色沉下去,嗤道:「裝什麼,你看你那張冷淡得像石頭一樣的臉,比得上方姝嗎?」
秦方姝紅著臉,羞澀地低頭說道:「賀忱哥,我只是比知念姐年輕一點。」
大概女孩墜入愛河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在愛人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
「其實知念姐也沒那麼丑啦。」
她嬌柔的聲音有些刺耳。
那時候我還抱有萬一我的病能治好的期望,所以面對婚姻中出現的差錯,我努力維護。
我輕聲問:「賀忱,你說,你不愛我了。」
這是我和賀忱戀愛時的約定,只要賀忱說他不愛我了,我們就好聚好散。
可是賀忱抿著唇,半天都不肯說一句不愛。
我心想,在生死面前,什麼事情都值得被原諒。
於是這件事,我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我只記得那一天,我包里的化驗單始終沒有拿出來,秦方姝從我家離開的時候,眼裡寫滿了不甘。
後來的幾個月,我一邊努力接受治療,一邊試圖挽回我和賀忱之間的婚姻。
直到一個月前,我收到了醫生給我下的死亡通知:「許知念,你的病發現的太晚了...化療在你的身上根本不起任何效果,除了會給你多製造一些痛苦,沒有別的作用。」
「我們的建議是,好好享受你生命最後的時光。」
我拿著醫生給我開的止痛藥回家。
當我再一次發現秦方姝故意留在賀忱襯衫上的口紅印時,我平靜地向賀忱提出了離婚。
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既然賀忱早已經找到了新歡,那我不必再做惡人。
賀忱試圖和我解釋:「拍戲時不小心蹭到了。」
我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我已經不在乎賀忱是否真的和秦方姝有什麼了, 我放賀忱自由。
賀忱難得向我低頭,見我沒反應,他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離婚就離婚。」
02
「是許知念老師嗎?節目要開始了。」工作人員小跑著過來,看見我沒化妝的臉,小心翼翼地說:「節目組的化妝師沒給您化妝嗎?」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口紅:「不介意的話,您用這隻吧,還是新的,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自從和賀忱結婚後,我就淪為了全網嘲,這還是我第一次接收到別人的善意。
我感激著道謝。
麗姐下車的時候看到,她陰陽怪氣地說道:「許知念,就你那張臉,打十層粉底都不一定能拯救得了,別說你只是塗個口紅了。」
我瞭然,原來我素顏出鏡,是麗姐針對我。
賀忱從麗姐身後出現,站在我身邊:「走吧,節目開始了。」
他用餘光看著我蠟黃的臉色,捂住麥問我:「怎麼?後悔和我離婚了?臉色這麼差?」
「許知念,只要你和我低一下頭...」
我面無表情地往裡走:「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邀請我參加離婚綜藝,現在我人已經在英國了。」
按照原計劃,我會在英國錄下我生命最後的旅程,發給我的朋友。
如果賀忱想要,那就發他一份,如果他不想要,那就和我的骨灰一起埋起來。
不過因為最近狗仔在微博上發布了一組照片,是半年前秦方姝離開我們家的時候,和賀忱拉拉扯扯的背影。
麗姐為了讓賀忱不要淪為人人喊打的渣男,讓賀忱邀請我參加離婚綜藝。
不過麗姐多慮了。
在我和賀忱踏入直播間的一瞬間,彈幕滾得快速。
【賀忱哥終於要和那個老女人離婚了,之前我隱隱聽到消息,但是賀忱哥沒官宣,我猜了一個月。】
【換作以前的我,肯定是接受不了秦方姝的,但是和許知念比起來,我突然覺得秦方姝做嫂子也行。】
【為了慶祝許知念被甩,我決定買一百本賀忱和秦方姝的雙封雜誌。】
這次的離婚綜藝,說是離婚綜藝,其實原名叫作【分手的戀人】,意在通過找回過去的共同回憶,讓已經離婚或者分手的雙方重新考慮這一段感情是否能夠挽回。
我和賀忱,秦方姝和她未出道時戀愛過的一個素人江追,作為對照組。
麗姐聯合節目組這樣做的用意,就是為了給賀忱和秦方姝之間的感情做鋪墊,就算之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曝光了也不會引起粉絲反撲。
而我之所以答應參加。
我斂下眼,遮住眼裡的苦澀和留念。
其實我還是放不下賀忱。
我和賀忱十六歲就認識了,今年我們二十九歲。
我迎不來我的三十歲,我只希望能看著賀忱幸福。
順便為我們的過去留下點兒什麼,正好也代替我想錄製的vlog了。
影帝賀忱官宣的時候,當時鬧得很大,他的全網粉絲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娶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
為了不影響賀忱,我從未在網上發表過什麼言論。
一場婚姻就像是冬日裡下過雪的地面,除了一地泥濘,什麼都沒有留下。
就當是我自私吧。
03
節目很短,一共只有四期。
主題分別是重回校園、曖昧那些小事、同居小確幸以及分手後的生活。
還好錄製時間比較短,不然我真怕自己的身體撐不到那個時候。
最近我的身體疼得越來越厲害,普通的止痛藥已經不太好用了。
第一期的錄製地點,在一所高中,如今正是暑假,不會打擾學生們學習。
主持人:「聽說大家都是一路從學生時代走來的感情,所以我們把第一期的地點,放在了校園裡,放心,班上的同學都是我們找來的群演。」
他的視線落在賀忱和秦方姝身上,為了不讓節目第一期就爆雷,他打算穩妥一點:「就賀忱和許知念做同桌,秦方姝和江追做同桌吧。」
秦方姝有些不情願:「我看空位很多啊,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做同桌。」
但她還是按照主持人指的方向坐了下去,在江追準備坐在她旁邊的時候,賀忱冷著臉坐在了秦方姝身邊。
江追有些尷尬地看著我。
江追人清俊溫和,尤其是他還長了一雙熟悉的桃花眼,我把注意力放在他臉上的時候愣了一下。
才安慰他:「沒事,那你就和我坐他們兩個的前桌吧。」
我和賀忱認識這麼久了,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生我的氣。
因為我剛剛沒回他的話,他覺得自己落了面子。
其實從高中的時候,我就覺得賀忱像一隻驕傲的白孔雀,他總是懶懶散散的,誰也不想理,只有在學校舉辦演出的時候,他會上去彈一支鋼琴曲。
和他在一起之後,賀忱的傲嬌性格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江追坐在賀忱面前,有些坐立難安,小聲問我:「知念姐,彈幕會不會罵我啊?」
我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伸進口袋裡摸著止痛藥,想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吃藥。
「放心,彈幕估計只有罵我的。」
我猜得不錯。
【哇,四個人里,就許知念最丑。】
【許知念人長得丑也算了,還挺有自信,四個人里,就她沒化妝吧,臉色蠟黃蠟黃的,跟快死了差不多,要不是有口紅撐著,我感覺她嘴巴蒼白的不行。】
【她這個臉色,不會是腎虛吧?玩這麼花?】
彈幕上什麼難聽得揣測都有,我卻有些懷念。
其實主持人猜錯了,節目組可能聯繫過麗姐想要知道我和賀忱過去戀愛的細節。
賀忱不會告訴別人的。
其實我和賀忱上學的時候,根本不是同桌。
我的同桌是我們班的班長,也是賀忱的好哥們兒,林川。
賀忱就像是現在這樣,是我的斜後桌。
我上學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地靠在身後的桌子上,用餘光看他。
04
江追和林川長得有幾分相似,想到這裡,我感覺有些太巧了。
說到林川,其實上高中的時候。
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根本不是現在成了影帝,擁有萬千粉絲的賀忱。
賀忱雖然會彈鋼琴,臉長得精緻,但是脾氣也壞,嘴巴又刻薄,要不是他和林川關係好,大家都不願意靠近他。
而林川則是真正的校草,長得非常的帥,一雙桃花眼看誰的眼神都十分深情,別說他還是年級第一,又是班長,對誰都十分的好。
只有一點,就是林川是貧困生。
全校唯一的貧困生,還有另一個,是我。
所以我和林川成了同桌,他是年級第一,我是年級第二。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江追,眼底有些隱約的懷念。
那時候我和林川是一起考入八中的,而林川和賀忱是舍友,林川說,他以後的夢想是拍電影,讓所有人都看見他。
我停下手裡的筆,眼裡帶著對未來的嚮往:「我的夢想是自己做導演,把我寫的劇本拍出來。」
賀忱卻像只貓一樣趴在桌子上,不滿地說:「被那麼多喜歡有什麼用,我只要自己喜歡的人喜歡我就好了。」
後來高考結束,高考成績出來的前一天,我收到了賀忱寫給我的紙條,約我在咖啡館見面。
賀忱眼神清粼粼地看我,我第一次見他這麼緊張。
賀忱說:「許知念,我也可以演電影,我可以做你的男主角嗎?」
「我不只是說電影。」
賀忱語氣顫抖,耳根泛紅,像是不習慣說肉麻話:「我想做你人生的男主角。」
沒人知道,在大家都喜歡校草林川的時候,我一個人偷偷暗戀了賀忱三年。
因為賀忱像我曾經喂過的一隻白色的長毛貓咪,眼神傲嬌,喜歡打理自己的毛,每次我喂它的時候,它總是不經意地用尾巴蹭我,才會去吃貓糧。
它還會偷偷等我去見它。
等到賀忱回應的時候,我像是被曾經許過願望的流星狠狠砸中了一樣。
就在我點頭的時候,林川出車禍死了。
後來,林川就成了我和賀忱之間的一道疤。
林川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身後傳來賀忱的冷笑:「許知念,你犯什麼花痴?你就喜歡年輕的、桃花眼的男人,對嗎?」
我有點不理解賀忱的話。
【沒人覺得,賀忱這句話好像在吃醋嗎?】
【明明是他自己先去和秦方姝坐同桌的,怎麼現在又挑許知念的刺?】
【不是吧,你們什麼都磕得下去嗎?許知念有什麼魅力啊,家庭主婦一個,我們方姝才是拿著大女主劇本,為了事業和江追分手,但是江追一直忘不了她。方姝和賀影帝都二搭了吧,好像演一個校園電影,一直在往高處走。】
【那就話怎麼說來著,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就是,既然都離婚了大家各自安好不行嗎?】
05
身後秦方姝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賀忱。
眼裡泛起一絲得意,用小聲但是足以讓我聽見的音量說道:「對啦,賀忱哥,我們後天拍的那場戲,學校停電之後,我和你在課本後偷偷接吻的劇情,是你和導演商量出來的嗎?」
賀忱撐著頭,懶散地應了一聲:「嗯。」
秦方姝驚嘆道:「好浪漫的情節啊,賀忱哥,以後就算你不做演員了,拍電影也一定能火的。」
聽到這個情節,我下意識地靠在秦方姝的課桌上,用高中時習慣的姿態,餘光看向了賀忱。
這個劇情....
我和賀忱大學的時候,是在不同學校念的。
賀忱總是逃課來陪我上課。
有一次晚自習,我們在大教室,賀忱坐在我身邊,以一種占有欲十足的姿勢把我圍在牆角。
因為是最後一排,所以也不顯眼。
碰巧遇見停電,一瞬間的黑暗過後,賀忱用帶著涼意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大膽狂妄地在人群之中吻了我。
一直到來電,他才掩飾似的,把那本課本立了起來。
我紅著臉看過去,才連忙用胳膊肘撞了幾下賀忱,窘迫地說:「倒了!書拿倒了!」
賀忱悶笑著趴在課桌上。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我和賀忱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聽到他會和秦方姝演我們曾經經歷過的美好回憶,我的心裡揪疼。
還沒等我做出回應,我身後靠著的桌子突然狠狠往後一抽,倒在了秦方姝的身上,我身體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秦方姝哭著大喊一聲:「好疼!」
她倒在地上,桌子壓在她身上,我因為失重感身體磕碰在桌子和椅子中間,脆弱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了一點兒外傷,極度的疼痛感讓我的喉嚨泛上一股血腥味。
我狠狠地咽了下去。
這是在鏡頭面前,我不想顯得自己太狼狽。
疼痛感讓我衣服下的身體痙攣抽搐,我一句話都說不出。
秦方姝卻看著我,咬著唇不解地問:「知念姐,我哪裡得罪你了嗎?你為什麼要故意把桌子往我身上推。」
她話里話外滿是誘導:「是因為我剛剛和賀忱哥討論新戲片段你吃醋了嗎?」
「可是你們已經離婚了呀。」
她猶猶豫豫地說道:「就算你們沒離婚,你也無權干涉賀忱哥演了什麼電影吧?」
賀忱站在一邊,剛剛我摔倒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扶我,但是很快又把手收了回去。
因為江追反應神速地拉著我站起來。
他發現我的手一直在顫抖,渾身的力量都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立馬覺出了不對:「知念姐,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賀忱抬眼看著江追,眼底的冷意像是要凍死人:「這就曖昧上了?」
「不就是摔了一跤嗎?矯情。」
說著,他像是故意抬槓一樣,當著我的面把秦方姝公主抱了起來:「走,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早已經說不清是自己的身體更痛還是靈魂更痛。
只能咬著牙,學著小時候媽媽安慰我那樣小聲安慰著自己:「沒事兒啊,不痛的,沒事的,知念,不痛了。」
因為突髮狀況,節目暫停了錄製,但是導演忘記關直播了。
我和江追被遺落在原地。
我看著周圍沒人,出了一身冷汗,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江追,麻煩你扶我坐下。」
06
江追看到我臉色白得可怕,頓時慌了:「知念姐,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啊?你剛剛是不是摔到哪裡了?」
我來不及講話,從衣服口袋裡拿出裝著止痛藥的藥瓶,扭開之後就拚命地往嘴裡塞,來不及喝水,就硬生生地把藥片咽下去,又苦又澀的藥片劃破我的喉嚨,我的嘴裡滿是血腥味。
過了好半天,我才有力氣說話。
聲音干啞:「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
江追搖搖頭,猶豫地問我:「知念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指了指我手裡的止痛藥:「我奶奶臨終前,也是吃的這種止痛藥。」
我握著藥瓶的手一僵硬,下意識地往自己口袋裡藏。
江追問:「賀忱哥知道這件事嗎?」
我苦澀地笑了笑:「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什麼區別嗎?」
我疲倦地說道:「醫生說我沒幾天好活了,麻煩你幫我保密啊。」
江追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安慰的表情:「知念姐,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等到賀忱和秦方姝從醫務室回來,秦方姝做作得一瘸一拐地走進來。
彈幕議論紛紛。
【是許知念故意把桌子撞倒的嗎?首先我不是誰的粉絲,但是學校里的桌子要是有這麼脆弱,學校早就亂套了吧?】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們方姝還會故意冤枉許知念不成?】
【我感覺是意外吧,不過看許知念臉色也挺差的,是不是她也摔倒了?】
【都這麼大的人了,受傷了沒張嘴啊,我看她就是沒化妝而已。】
因為這一場鬧劇,後面的錄製草草結束。
節目錄製結束後,會對每個人進行個人採訪,最後放在綜藝的正片里。
面前的主持人拿著台本問我:「請問許知念,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賀忱的呢?」
我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從開學第一天。」
主持人:「能和我們講講嗎?」
我面對鏡頭,也許是因為房間裡只有主持人和攝像,所以我更容易傾吐心事。
「我家境不好,開學第一天,我穿了一雙怎麼也洗不幹的鞋子,被班上一個男生嘲笑,賀忱聽見之後,他面無表情地從那個男生面前路過,然後把那男生的白鞋踩得髒兮兮的。」
我笑了笑:「想不到吧?其實賀忱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雖然看起來嘴巴壞,他其實人不壞的。」
主持人也有些震驚:「原來我們的賀影帝高中時是這樣的。」
「那許知念,你知道賀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我有些遲疑:「可能是他成為我的斜後桌之後?」
07
而另一個房間。
賀忱沉默了一瞬間,說:「高一開學前,我遇見許知念在喂一隻貓,一邊喂一邊流口水。」
賀忱垂下眼,輕嘆似的說道:「她和那隻貓真像啊。」
主持人揶揄道:「看來我們賀影帝很純情嘛。」
「那你知道許知念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這次賀忱卻沉默了很長很長時間。
他望向鏡頭,坦誠地說道:「我不知道。」
「但是和許知念在一起,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卑劣的一件事。」
第2章 2
主持人沒懂賀忱的意思,可是他見也問不出什麼了。
於是只好結束採訪。
第一期節目錄製結束後,我們各自離開。
秦方姝走到賀忱的房車前,拜託道:「賀忱哥,拉我一程吧!我腳受傷了~」
她雙手合十沖賀忱眨著眼睛。
賀忱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淡淡地看著。
突然想到,如果我死了以後,賀忱會這樣送自己的戀人回家,好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呼吸有些沉重,想著自己該去一趟醫院了。
正要打車,江追的車停在了我面前:「知念姐,你去哪裡?我送你啊。」
自從我的秘密被江追知道了之後,我對他多了些親近感,也不拒絕,就坐上了副駕駛。
我上車之後,賀忱面無表情地打開房車車門:「進去。」
秦方姝開心地跳上車,連裝瘸都忘記了。
我看得出來,江追對我沒什麼其他感情。
說這個顯得我還挺自戀的,我生病之前都只能算得上清秀,生病之後身體被消耗得厲害,更談不上好看二字。
江追人好,把我當作將死之人照顧。
送我到了醫院,還把我送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的聲音有些擔憂:「你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勁了,要是再像今天這樣受傷,隨時可能會中止心跳。」
「我建議你回家好好靜養。」
我有些固執:「沒事的。」
醫生嘆了口氣,然後給我開了幾支止痛注射液。
比口服的效果更好。
從辦公室出來,我的眼皮有些泛紅。
也許是因為今天的節目錄製,讓我想到了我和賀忱高中的時候,我情緒起伏有些大,我只是想再多看賀忱兩眼。
晚上,因為白天的節目錄製時,秦方姝劇透了新的電影拍攝內容。
很快關於賀忱正在開拍的電影內容就被曝光在了網上。
賀忱發了一條微博。
【@賀忱:是有新電影在拍,名字叫作《情書》。】
下面是他回復粉絲的內容。
【@賀忱的小跟班:哥,電影大概是講什麼的呀?!今天看直播發現劇情好浪漫呀,是校園戀愛嗎?我還沒見過哥拍這種小清新感情戲呢!】
【@賀忱回覆:不是,是講一個卑劣的人費盡心機得到愛的故事。】
我的視線落在這行話上。
這個卑劣的人,是說我嗎?
我沒什麼力氣地倒在床上,陷入了昏迷。
半夢半醒間,突然想起了我曾經的編劇夢想。
08
我曾經說我想做個編劇,其實是認真的。
不過這十幾年,我一共只寫過三個劇本。
第一個劇本是為林川量身打造的,當時賀忱剛出道,他興沖沖地回家和我說:「知念,我拉到了一個投資,他說可以讓你做導演拍你的劇本,但是要求我是男主角。」
看著賀忱亮晶晶的眼睛,我卻殘忍地拒絕了。
「賀忱,那個劇本是為了林川寫的,除了他,沒有別人能演。」
那是賀忱第一次和我冷戰。
後來我才知道,他為了讓我拍電影,連著陪那個投資商喝了一周的酒,害怕我擔心,都不敢回家睡覺。
可是...
我想到林川的那個劇本,我苦笑一聲。
林川死了,我不能暴露他的隱私。
那個劇本,是由林川口述,我來寫的。
林川上小學,父母去南方打工,早就在外各自有了家庭,沒人管林川,從初中開始,是被一個男人養大的。
那個男人曾經拍過電影,所以林川才想演電影。
他們兩個人之間相依為命的感情,沒人能說得清。
可是後來男人走了,只剩下林川一個人,所以林川才和我說,他想做演員,被全世界看見。
這是屬於林川一個人的秘密,題材太小眾,甚至在當時,拍了這樣的電影,對賀忱也不好。
後來我再想和賀忱解釋,賀忱卻不聽了。
雖然他好像沒事人一樣,和我同居、求婚、生活。
可是他再也沒有提過我的編劇夢想。
我也就再也沒有給他說過,我曾經寫過的劇本。
曾經有一個劇本,是我寫給他的,一個鋼琴家的故事。
最後一個劇本,是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後,想要拍下vlog的腳本,裡面記錄了我對賀忱的感情。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我一個人躲在酒店裡,不停地看著我手裡的三個劇本,不知道我死後,這些劇本應該怎麼處理。
最後我選擇用郵政寄了出去,一個月後寄到賀忱手上。
那是我留給賀忱的遺物。
又到了周天,開始了第二期節目的錄製。
這期節目的主題是曖昧那些小事。
嘉賓可以選擇和自己曾經的愛人一組,也可以選擇其他人一組。
秦方姝聽到的時候,迫不及待地說:「賀忱哥,我們兩個一組吧!正好為了新戲做準備。」
賀忱看了看我:「你臉色怎麼還是這麼差?」
「沒人給你化妝嗎?」
秦方姝見賀忱無視她,她臉色有些難看,說道:「大家都有化妝師啊,知念姐,你裝什麼特別。」
江追看不過眼,解釋了幾句:「想化妝就化,不想化就不化,你這話真奇怪。」
秦方姝臉色更差了:「有你什麼事兒啊江追?和我分手了之後眼光變差這麼多?」
江追反唇相譏:「和你戀愛,才是我眼光最差的時候。」
眼見他們要吵起來了,我不緊不慢地說道:「真實一點兒嘛,反正再化也不會變成美女。」
事實上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太糟糕,化妝甚至會導致皮下淤青。
賀忱見我不領情,有些不耐:「隨便,只要許知念同意,我和誰一組都行。」
我順勢說道:「嗯,那就你們一組吧。」
賀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別後悔。」
09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摔跤,這次我的身體變得更糟糕了。
連說話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
還好這次有江追作為我的盟友,借著「曖昧」的舉動,他一直默默用力,攙扶著我。
江追有些不解:「知念姐,賀忱他半年前和秦方姝在你家...的事兒,網上都有人爆料了,你都不生氣嗎?」
我看著賀忱生悶氣的背影。
垂下眼:「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賀忱就是在和我生氣。」
我笑了笑:「賀忱他家境好,父母寵愛,跟個孩子一樣。」
「以前我沒讓他拍我的劇本,他生氣了,到現在都還記著呢。」
「他一直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其實讓他出了這口氣就好了。」
就像是半年前,我看見賀忱和秦方姝在我們的婚床上接吻,可是賀忱的手一直離秦方姝的身體很遠,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再加上我確診了癌症,我總想著,讓讓賀忱就好了。
我哄了他半年,好不容易他快好了,結果我直接和他提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