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許家人得事一出,我這個妻子無疑成為了最大的受害者。
「媽?媽,是你回來了嘛?」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氣勢洶洶的衝過來,看見我凶神惡煞,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有多辛苦?」
我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許久才把她和精緻優雅的兒媳聯繫起來。
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臉上的疲憊呼之欲出。
身上的衣服也不如從前的名牌打扮,粗布麻衣,寒酸至極。
更甚者,我居然看到了她臉上的青紫痕跡,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有不少疤痕。
察覺我看著她,兒媳撇過頭,自信的遞給我一個袋子。
「正好你回來了,家裡還有很多家務去做,你現在趕緊買菜吧,多買幾個帝王蟹,你自己出錢,我可沒錢。」
我沒接,淡淡轉身。
「你認錯人了?你媽媽是王美華,不是我這個從鄉下爬上來的癩蛤蟆。」
兒媳僵硬的擡頭,不可置信。
「媽,你還要鬧什麼脾氣?現在家裡需要你,你不在家裡的事都沒人做,你兒子逼著我去做啊。你知道我多久沒有美容美甲了嘛?」
沒有回應她,我直接轉身離開了。
任由她在後面緊追,好在這些年我在菜市場的人緣不錯。
好心人看到我紛紛給我打招呼,轉而幫我攔下了緊追的兒媳。
在醫院外的小廚房,看著熱氣騰騰的湯,我趕緊打包好。
「算你識相,知道偷偷摸摸打包好送回家,我已經通知祈陽了,你收拾收拾回家吧,在家裡伺候大家,之前的事就都過去了。」
「再給我轉五千,我等一下約好了美甲美容。」
想來是許久
見我沒有反應,反而抱著湯一個勁的往前走。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
手上的碗摔在地上,湯也全部撒了。
憤怒幾乎頃刻間燃燒了我的理智,我怒甩幾個耳光,一腳踹飛了來人。
兒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臉腫的像個豬頭。
「陳蘭花,你憑什麼打我?」
「我看你不是也能做王美華的保姆嘛?對外不是說王美華才是你婆婆嘛,來找我這個老不死的做什麼?」
她面色蒼白,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奔潰大哭。
原來我離開後,家裡的事情都沒有人做。
王美華作為重點保護對象,自然是不可能的,兩個男人也假裝看不見。
無奈只能她去做,做了幾回她就腰酸背痛,要求大家一起分擔。
王美華卻攛掇兒子,說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女人才需要天生做這些。
兒媳不服氣,自然引起了許祁陽的憤怒,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
她說完,擡眼看我,發現我臉上十分平靜。
第17章 17
我忽然想起來當初王美華剛搬進來沒多久,
許祁陽正好因為工作回了國。
回家沒幾天,父子兩就出門喝酒。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的不懂事?就不能學學人家王美華,知書達理。」
「娶了你,真是我倒了八輩子的霉。」
許崇文不滿的撞我的肩膀,
兒子喝的醉醺醺的,被兒媳婦扶著上了床。
她走出來,幽怨的瞥了我一眼唉聲嘆氣。
「媽,你別和這群男人一般見識,他們就是喝多了。」
許崇文坐在沙發上,腥臭的襪子和鞋丟的到處都是。
「去,給我打洗腳水來。」
我忍著心酸,端了一盆溫熱的水,
他的腳剛放進去,突然踢翻了水盆,洗腳水濺在我臉上。
「你是想要冰死我嘛?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有什麼用?」
我們兩人視線對視,他橫眉豎眼,
用腳把我壓進洗腳水裡,酸澀的味道入嘴,我噁心的想吐。
良久,他才鬆開,輕蔑的將腳上的水都擦在我的身上。
回到房間裡呼呼大睡,
我精疲力盡得跌坐在地上,這才注意到兒媳婦就站在不遠處。
她看完了全程,眉頭緊皺,
「地上弄得這麼髒,媽你弄乾凈,還有你兒子要喝醒酒湯,你現在就去做哈,我先去休息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提扶我起來的事。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我一個人,
一個人忙到凌晨兩三點,剛躺下床,就被許崇文一腳踹下去。
要求我給全家人做早飯。
兒媳婦喜歡油條豆漿,許崇文酷愛白粥鹹菜,兒子卻點名要吃廣東早茶。
就孫子樂樂,也喊著要學西方人吃麵包果醬。
不過六點鐘,我又要忙碌全家人的早餐,做家務,洗不完的衣服。
我像個陀螺一樣瘋狂旋轉,為這個家努力奉獻自己。
可落在許家父子的眼裡,
卻成了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因為我是從山溝溝里跑出來的。
嫁給許崇文這樣的男人已經是我高攀,
所以他們想當然的接受了我的付出。
當初心疼我,會在許崇文喝醉之後動手而護在我面前的兒子,
在王美華的洗腦下,
他逐漸相信是我害了他,人到中年卻兩手空空。
身為一個大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而不是拘泥於家裡的小事。
兒媳也默認了有王美華這樣有書香氣質拿得出手的婆婆。
原本還會幫我做家務的人都變成了甩手掌柜,而現在我離開了,
這些繁重的家務都想當然得留給了兒媳。
當初我救她於水火,她哭成淚人,跪著給我磕頭會報答我的恩情。
可是最後也站在王美華那邊指責我。
如今事情壓到了她的身上,才想起我的好。
「別來找我,今天的事我不會追究,再敢來,我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兒媳怔怔的看著我,還想說什麼,自知理虧,灰溜溜的爬起來離開了。
趕到病房時,安安已經睡著了,
臉上毫無血色,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我眼淚情不自禁的掉下來。
醫生說當前的醫療水平還不能做到解決,但他們會儘可能的延緩。
無數的管子插在安安的身上,她好像成了一個木乃伊。
她現在已經無法進食,只能靠流體。
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外面的天氣怎麼樣?好想出去走走啊。」
我給她掖好被角哄著她,
「等你好了,想去哪裡都可以,哪裡我都陪你去。我還沒有去過南極看小企鵝呢,你一定要陪我去。」
安安聲音細弱,回了一句好,又陷入了昏迷中。
我獨自一人跑到了樓梯口,壓抑不住痛苦,雙手捂臉,眼淚順著指縫。
「什麼?我真的是漸凍症,沒搞錯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下意識的擡頭看過去。
第18章 18
王美華拿著報告單不知道再給誰打電話,破口大罵。
「庸醫,肯定是庸醫,我怎麼可能是漸凍症?」
說這話時,王美華的聲音里還帶著顫抖。
怕她發現我,我緩慢下了樓,
當初她確診漸凍症居然是假的,得知這個可能性,我噁心的想嘔。
可現在,她自己也沒想到,一語成讖。
居然真的確診了漸凍症,
年輕的時候她就愛自由瀟洒玩樂,
她婆婆手術在即,王美華居然拿著手術錢去旅遊,寧死不肯回。
揚言,她首先是王美華,其次才是兒媳婦的身份。
還拿著孩子的學費去美容美甲。
最後她和丈夫離婚,以不要孩子作為代價拒絕支付撫養費。
或許是報應,當年她婆婆因為差幾萬的手術費最後死在了醫院。
現在她也確診了這種絕症。
不過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假裝沒有看見她,回到了安安的病房。
「好你個陳蘭花,一個人玩失蹤這麼久,現在回來了也不回家。」
病房門突然被撞開,許家父子闖進來,並沒有看見樂樂。
我站起身,警惕的防備他們兩個,不動聲色的撥打了護士站的電話。
「你們來做什麼?」
他們兩居然能找到我?
許祁陽看到我身後的安安,眉眼間都是不喜,幾步上前。
「你還有臉問我們做什麼?你看看你乾的那些好事?」
「一個人在外面瀟洒,還和這個女的吃喝玩樂不回家。家裡有那麽多事要干,美華姨還生病著,可你呢?你的良心呢?」
看著他們的臉,我真是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底氣。
「王美華不知道伺候你嘛?七十多歲不嫌害臊,真以為自己小年輕,還能一夜七次嘛。」
我頓了一下,嫌棄目光落在許崇文身上。
「忘了,你沒有,你的時間還不如抽根煙快。」
他暴跳如雷,怒喊著就要衝上來打我,被兒子攔住。
兒子冷著臉,
「夠了,媽,不要無理取鬧,你做的糊塗事夠多了,人家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本來才是那個第三者,跟我們回去吧,我們還需要你照顧呢。」
「這個看著就快死了,不要浪費錢,你明天就把錢全部上交吧。還有她,開那麽好的車,肯定錢也不少。」
許祁陽的眼裡流露出貪婪,算計的語氣聽得我蹙眉。
「滾出去,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我上手推他們兩個,反被兒子啪的一巴掌,頭髮散亂。
他面上閃爍著狠意,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媽,不要給臉不要臉,你再鬧下去,我不介意弄死她。」
我驚恐的擡頭,眼前這種臉略顯陌生帶著幾分可怖。
父子兩上手準備扯著我離開,
好在醫院的保安護士及時趕到,轟走了他們兩。
我意識到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正好醫生說京城的醫術水平更高,或許有辦法煙花,不做任何猶豫。
我包下了一架飛機,連夜離開。
果不其然,許家父子再來醫院鬧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最後無功而返。
為了避開他們兩的騷擾,我還換掉了電話。
京城的醫療技術果真是好些,
連帶著安安臉上也有了生氣,她有時候醒來還能和我打鬧。
另外一邊,許家人已經聯繫不到我,
他們經過調查得知,
發現安安居然是個有錢的孤兒,父母都是有名的企業家。
瘋了一般的聯繫我,奈何沒有下落。
兒媳徐春芳想要回國外繼續上班,不想在家裡伺候這一大家子。
許祁陽也有些動搖,王美華得知後,拉著兒子進了房間,
暢談了整整一晚,最後許祁陽放棄了年頭,又請了假。
兒媳不服,想要一個人離開,被他們三人聯手毒打。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好友已經給我打電話,唉聲嘆氣。
表明許祁陽和徐春芳如果再不回去,她那邊也保不下來。
只能做辭退處理了。
話里話外都是詢問我今年的禮品是否還需要送去,我拒絕了。
「那就辭了吧,本來他們也沒這個能力做這個事。」
好友點點頭,表示再給最後一個月的時間。
我沒有說話,讓她放心去安排。
兒子兒媳不是號稱都是憑藉自己實力嘛?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們怎麼有實力了?
第19章 19
我翻看日曆,發現父母的祭日就快到了,可是這裡離a市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年年都是我獨自去祭拜父母,
當初結婚後,我讓許崇文陪我一起去,他以工作忙為理由數次拒絕。
幾次下來,
我也看出來他並不想陪我去。
我帶著兒子去祭拜,許崇文卻突然趕來,在爸媽的墳前,怒扇我耳光。
氣急敗壞的抱著兒子就要離開,
「這是我許家的種,憑什麼給你早死的爸媽磕頭?他們算什麼東西?也不嫌晦氣。」
我沒有料想到這是父母曾經認為值得託付的男子。
回去之後我們大吵一架,我起了離婚的想法,兒子抱著我的腿哇哇大哭。
我心軟,到底是沒有做出行動。
可是自那之後,兒子也不再願意和我去祭拜。
孫子長大後,童言無忌,居然說我是天煞孤星,
不然為什麼曾外祖父他們會早死?
我不敢想這會是誰說的話,也沒辦法追究,只能一遍一遍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安安看出了我的糾結,摸摸我的手,
「嘖嘖,這小老太太真擰巴,你放心去吧,我現在好多了。」
她佯裝生氣,我還是有些猶豫,
「可是你的病,我不在身邊。」
安安一臉看傻子一樣,對著我直搖頭。
「我有錢,比你有錢的多好吧,有什麼是我不能買到的。」
說完這句話,她露出嘚瑟的神情。我被逗笑了,準備了機票回家。
「你有什麼事第一時間聯繫我,我就立馬趕回來。」
她不耐煩對我揮手,叫我趕緊走。
我前腳出門,後腳安安就吐了血,她苦笑,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剛上完墳,我準備回醫院,
這兩天給安安打電話,她只接了語音,視頻電話怎麼也不肯接,也只有寥寥幾個字應我。
我心臟直突突,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奈何多年好友抱了曾孫,邀請我去吃飯,
我不好駁面子,還是應了下來,中午吃飯,晚上就趕回去,應該是來得及的。
宴會上,我撞見了極度不想看見的人。
讓人很意外的是,
不過是一個月沒見,王美華的漸凍症就已經擴散到了半邊身子。
她現在只能靠著輪椅出行,下半身都已經沒了知覺。
許崇文仿佛老了十幾歲,
原先人人誇他精神矍鑠,現在倒像是個流浪漢,在外流浪了多年。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鼻孔不自覺出氣,
「你還知道回來?在外面只管一個人瀟洒,還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發消息也不會,電話也不接,都快死了的人,就不能安分一點嘛?」
許崇文習慣性的貶低我,
我冷笑,這幾個月他還是如此的不知悔改。
送完禮金後,我直接轉身離開。
他瞪大了眼睛,忙不疊的推著輪椅追上我,
「陳蘭花,你又想去哪裡?家裡還需要人照顧,你怎麼這麼喪良心?只管自己一個人風流。」
突然一股難以言說的臭味瀰漫開來,路過的賓客捂鼻皺眉。
兒子趕過來,看到我之後面上閃過笑意。
剛想開口就發現王美華大庭廣眾之下就已經尿失禁。
輪椅滴答著有水,好在她還蓋了條毯子,遮住了尷尬。
「我不活了啊,我還有什麼臉見人?」
王美華自顧自的推動輪椅,想要往牆上撞去,只不過十分鐘沒了,
她也沒走多遠。
求助般的看向許祁陽,
他急得直打轉,
眼神怨恨,十分不滿我冷眼旁觀的行為。
第20章 20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像個孩子一樣鬧什麼?」
「沒看到我們現在需要幫助嘛?好了,我願意原諒你,你回來吧,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了。」
許崇文也在一旁附和,
「就是,家裡還有個病人,你也狠得下心自己瀟洒快活?」
圍觀的群眾聽聞,看向我的眼神瞬間就不對了。
他們對著我指指點點,譴責我一大把年紀只顧風流。
總是這樣,
許家人骨子裡一脈相承的血液,他們總是以貶低打壓我的方式獲取優越感。
有不明真相的女人走上前,自來熟得握著我的手語重心長教育我。
「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有什麼過不去的?再大的難受,做女人的,也不能忘了相夫教子的使命啊。」
「要我說,你就是心眼太小了,男人在外面彩旗飄飄又怎麼樣?你才是正宮。」
我噁心的嘔吐,
猛的甩開了女人的手,轉頭看向她的老公。
剛剛去了一趟廁所,
正好撞見一個年輕的女孩被一個老男人摟在懷裡上下其手。
兩人沈迷的在洗手台旁邊親熱,看見我也沒有停止動作,反而越加興奮。
我指著她老公旁邊的女生,冷不丁的開口,
「我當然沒有你大度,畢竟我還沒有給自己老公找小三的癖好,光天化日之下還在女廁所茍合。」
女人不復剛才的淡定,轉頭惡狠狠扇年輕女生幾個耳光。
「賤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下賤蹄子,天生就想爬男人的床,怪不得半夜老是說心窩疼,要我老公給你揉揉,我看你是欠曹,今天我就打死你。」
八卦中心轉移,人們好整以暇的吃瓜。
年輕女生無地自容,羞的臉通紅,沒想到男人居然推開了女生。
討好給老女人解釋,洗清自己的鍋。
女生當即不樂意了,三個人狗咬狗,鬧得不可開交,被主人家趕了出去。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大家道歉,和我回家。」
許崇文突然站出來,自以為是的道歉,要拉著我離開。
我猛的甩開,冷眼旁觀。
「許崇文,你還要不要臉?讓我去照顧你的情人,當初你不是要和她長相廝守嘛?這才多久,你就受不了?」
聽出我的陰陽怪氣,許崇文氣的牙根痒痒,
王美華因為羞愧臉通紅,圍觀群眾也對著她指指點點。
畢竟他們當初的壽宴之事也鬧得沸沸揚揚。
「知道自己生病不好好治病,來這裡給大家傳播什麼晦氣?」
話音落下,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往後退,空出了他們三個人在大廳中央。
抱著孫子的好友忍不住,怒火中燒。
「我早就說了不邀請你們和王美華,你們兩非死皮賴臉的來參加。」
「是什麼居心?」
一番話,許家人無地自容。
饒是許家父子這麼不要臉的人也無地自容,惡狠狠的瞪我。
突然許祁陽跪在地上,朝我磕頭,幾秒鐘,額頭就已經紅腫。
「媽,我求你了,美華姨現在生病需要人照顧,你就不能大人有大量嘛?」
「當年你用不正當手段得到了爸爸,現在這一切都是你欠她的啊。」
還真是我的好大兒,
短短兩句話就直接給我扣了帽子,我反倒變成了拆散有情人的惡人。
「你們在幹什麼?」
憤怒的男聲插進來,兒媳婦帶著孫子樂樂突然出現。
徐春芳湊近我的耳邊,眼底糾結,卻帶著十分惡意。
「媽,你也別怪我,你走了之後,所有事都我一個人做,而你卻做甩手掌柜,要錢有錢,憑什麼啊?」
「是啊?憑什麼?憑什麼我就得為你們一直付出呢?」
她被我的反問噎住,乾澀的嘴硬反駁。
「我不好,你也別想好。」
樂樂衝到前面來,看見了在輪椅上哭的淚流滿面的王美華。
「美華奶奶,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誰害你變成了這樣?」
王美華不說話,視線卻若有若無的看向我,果然樂樂順著她的目光。
看到我,樂樂眼中迸發出驚喜,轉而被怒火占領。
「奶奶,又是你?為什麼你總要傷害美華奶奶?」
看著眼前這個我親手帶大的孩子,面上平靜無波。
「不要像條瘋狗一樣亂叫喚,沒有家教的東西。」
樂樂臉上失望至極,驚詫我居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狠話。
好友看不下去,向我表示抱歉。
解釋今天本來沒有叫許家人,但是好友的兒媳婦兒子實在有出息,不少人都想和她攀交。
許家人屁顛屁顛的湊上來,礙於我的面子,她也沒拒絕,
沒想到居然出現這些事。
她找來保安,一路將我護送出門,讓我成功上了飛機。
樂樂和許祁陽依舊不死心的追過來,眼睜睜看著我上了飛機。
趕到了醫院,安安還在睡覺,
醫生把我叫走,無奈搖頭,這兩天我不在的時候,她已經進手術室幾回了。
現在可能就是在生死邊緣線上徘徊。
我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回去,
「醫生,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吧,多少錢我都願意。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第21章 21
靈魂仿佛都已經被抽走,
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
先是我的家人為了別的女人紛紛離我而去,
現在又是安安因為生病離我而去。
恍然間,我突然失去了人生方向,
難道我真的是天煞孤星?霉運會讓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受到傷害。
我假裝不顯,日日夜夜陪著安安,鼓勵她病好了我們就離開。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你乖乖的好起來,給我這老太太做女兒。」
她笑了笑,
「還做女兒?你都可以做我奶奶了。」
我沒有反駁,怎麼樣都行,只要她能夠好起來。
法庭給我發來了傳票,
是許崇文起訴和我離婚,我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們此舉又是想做什麼?
全權委託律師後,
許崇文又拒絕了繼續起訴。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搞來我的新電話號碼,無日無夜的給打電話。
出門買個飯的功夫,回到病房,我就撞到了熟悉的人。
許祁陽站在病床旁,手指在插頭上打圈。
陰狠的視線落在身上,我感覺我全身仿佛都被蛇纏繞。
「你就是為了這麼一個要死不活的人,不回家,捲走了家裡所有的錢。」
心臟被提起,我警告他離安安遠一點。
這句話仿佛觸碰了他的逆鱗,許祁陽突然眼眶猩紅,
直接掐住了安安的脖子,沒有氧氣輸入,
我眼睜睜看著安安的臉越來越白,她掙扎的動靜也越來越小。
「你到底想做什麼?殺人是犯法的。」
許祁陽哈哈大笑,額頭青筋直暴,我看得到他手上的力氣收緊。
安安根本就沒有力氣反抗,警報器也發來持續不斷的交換。
我目眥盡裂,撕心裂肺大喊,
「有什麼沖我來?放開安安。」
他這才擡頭看我,
「親愛的媽媽,我才是你兒子啊,你怎麼能為了這個快死的人,對你兒子置之不理呢?」
「我不就是讓你照顧美華姨嘛?你至於給我鬧彆扭嘛?」
我咬牙切齒,直到如今,許祁陽依舊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知道她很有錢,你也有,都給我,我就放過她。」
「憑什麼?」
許祁陽氣笑了,猛的抓緊了安安的脖子。
我的心狠狠一顫,軟化了語氣,答應把錢都轉給他。
拿到我所有的銀行卡後,他拍拍我的臉,冷意盡顯。
「你早點這樣不就好了,還要辛苦我大老遠來跑一趟。」
「滾出去。」
許祁陽哼著歌,激動的打電話,我沒聽清,大約是欠了不少錢。
安安喘不上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嚇得流眼淚。
「好安安,沒關係,我在這呢,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叫醫生來了。」
她抓著我的手不肯鬆開,用手指在我手掌上寫字。
好在醫生和護士聽見了動靜趕了過來,
他們到病房時,裡面寂靜無聲,只剩下麻木的我站在原地。
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台手機。
醫生想要搶救,被我攔住了。
他們這才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插頭,氧氣已經停止了供應。
安安此刻安靜的躺在床上,
她再也不會感覺到痛苦,被病痛折磨,被親情的冷漠內耗。
「蘭花媽媽,不知道我能不能這麼叫你,好久沒有碰到過你這麼鮮活的老太太了。」
「真的好想在陪你去看企鵝,看極光,我都還沒有玩過蹦極呢。」
「有點可惜,但是不要難過,我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是我還是會永遠陪著你的。」
她最後只在我手心裡寫了一個字,死。
我那一刻就明白了,
病痛的折磨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她一個嚮往自由的女孩又怎麼會甘願在病床上和機器作伴。
強忍著心中翻滾的痛意,抓著她的手,拔掉了插頭。
安安笑著和我說話,
「再……見啦,真高興認識你。」
現場的氣氛變得沉重悲傷,幾個小護士沒忍住哭出了聲。
不過二十二歲的女孩,
曾經烏黑亮麗的黑頭髮光禿禿的,她總笑自己年紀輕輕就人生經歷豐富。
安安已經很難開口說話,但是她每次都努力的對醫生護士說謝謝。
人群散去,我眼眶乾澀,再流不出一滴淚。
白布蓋上她漂亮的眉目,
那塊她最喜歡的手鍊被我攥在手裡。
九十多斤女孩住進了狹小的「房子裡」,現在的我變得更有錢,
買了兩塊墓地,她一塊,我一塊,挨的緊緊的。
墓碑上她還在朝我笑,
「死丫頭,走那麽快,也不等等我。」
微風拂過我的頭髮,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少女的笑聲。
手機傳來鈴聲,是我的卡被刷了好幾十萬。
我立刻給銀行打去電話,聲明有小偷搶走了我的卡,要求凍結。
許祁陽打電話騷擾,我默默將他拉黑。
現在,一切都該做個了斷了。
第22章 22
我讓開鎖匠把房門撬開,裡面早就亂成了一團糟。
原來三間臥房只變成了兩間,
反倒是陽台搭了一個簡陋的床鋪,一個人也難以翻身。
旁邊全是釣魚竿,
我眉頭一挑,許崇文該不會住在這裡吧?
家裡的裝潢都被改掉,從前我買的那些家具也都被換了個乾淨。
進入主臥,竟意外看見角落裡的監控。
似乎是當初許崇文為了防我偷他的錢裝的,沒想到居然還留在這裡。
我找陳寶媽幫我連接監控,
看到裡面的景象我們兩人相互對視,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視頻里,王美華和兒子一起進入了主臥。
片刻鐘的時間,兩人天雷勾地火。
兩人的情慾越演越烈,
我呆若木雞,
二十歲的年齡差,不知道兒子是怎麼下得去嘴?
放蕩的聲音,許祁陽狠狠揉捏了一把女人,清脆的響聲。
「掃貨,一大把年紀了還不見老。」
王美華如水蛇般纏上他,笑的滿臉都是皺紋,看的我直噁心。
「你不就喜歡我這款嘛?」
視頻里兩人的生理大戰一覽無遺。
我萬萬沒有想到,許祁陽偏向王美華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我噁心至極,養了幾十年的兒子竟如此腐爛不堪。
視頻還在滾動播放,
瞧著他們兩熟練的動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怪不得許祁陽事事維護王美華。
我找了私家偵探,調查她這些年經歷的事,
沒想到這一查,居然發現不少她的風流往事。
那可就有趣了。
我獨自租下了一套大平層,每天請人來打掃做飯照顧我。
學著年輕人的樣子,發朋友圈。
還特意將許家人和王美華都放了出來。
他們在下面瘋狂蹦躂,要求我把錢都上交,我都沒搭理。
樂樂找到了我的住址,蹲在我的門前一整晚。
絮絮叨叨的說當年我對他的好。
可惜我心裡早就沒有了心疼,任由他在外面擾民。
鄰居嫌他吵,在外面破口大罵。
「奶奶,我知道錯了,你就放我進去吧。」
牙牙學語的孩子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人,成長的第一件事就是劃分和我的界限。
說不難過是假的。
我想問清楚,為什麼?
樂樂的眼睛可憐巴巴,像小時候求著我帶他出去吃炸雞一樣。
「奶奶,你就跟我回去吧。」
剛剛泛起的心軟立刻僵硬,我面無表情。
「為什麼?王美華對你做了什麼你要這麼供著她?」
樂樂嘴唇揚起,以為是我有所退讓。
「她去過很多很多的地方,見過不一樣的世界,每次說她是我奶奶,同學們都特別幸福。」
寒意遍布四肢,僅僅是因為這樣?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樂樂急忙找補。
「有一次我打完球,特別渴,人都要中暑了,是她給我了一瓶水。」
他眼睛亮晶晶的,
是在真誠的表達自己對王美華的感恩。
「我養了你十八年,沒有哪件事不順著你的新意,這竟不如王美華的一瓶水。」
怪不得,
怪不得每一次的家長會,他誰也不讓去,但每次都笑呵呵的。
原來是已經有人給他暗地裡撐腰,臉上添光。
「這不一樣。」
他揚著頭反駁,嘴唇囁嚅著又說不出半句辯解。
對於他,我已經徹底死心。
可突然又想起來,
「兵役還沒有還沒有結束,你為什麼會有假?為什麼還能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