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病嬌系話癆。
放假後每天喊媽三百次,她忍無可忍。
親自驅車一千公里把我騙到外省扔掉。
「其實你有個娃娃親老公,你還是去騷擾他吧。」
轉身,一張極為冷淡漂亮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占有欲瞬間上涌,每天像鬼一樣纏著他。
「報備!報備一下!!!(憤怒)」
「跟誰聊天了,為什么半小時沒回我消息?(質問)」
「昨晚我夢裡那個親你的女人是誰?(陰暗)」
「解釋!讓你說句話很難嗎,嗯?(窒息)」
管家看著生無可戀的少年,弱弱提醒:
「小姐,我們少爺是個啞巴哇!」
1
我爸是病嬌,我媽是小太陽。
他們結合,生下了我這個病嬌系話癆。
從小,身邊人就活在我的陰影下。
我爸對我進行多次測驗,確定我只打雷不下雨後才打消把我關進精神病院的念頭。
高二放暑假,好朋友含淚跟我道別,然後一溜煙跑了。
我沒人說話,只能天天纏著我媽。
因為我爸有聽力障礙,把助聽器一摘,根本不理人。
晚上,我做了個噩夢,臉色陰沉地來敲爸媽的房門。
他們不知道幹嘛,磨蹭了半天才開。
我爸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耐煩,嗓音有些啞。
「季語,你又要幹什麼?」
我推開他,眼神幽怨地盯著我媽。
「媽媽,為什麼不跟我說晚安?」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這麼久才開門!」
「為什麼又鎖門?我們不是最親的一家人嗎,解釋一下!」
「媽媽,我夢到你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你一定不會吧?嗯?」
「為什麼不說話,回答我!」
我媽無語地閉上眼,咬牙切齒。
「你覺得我會再給你生個弟弟來折磨我嗎?你一個就夠我受了!」
我頓時喜笑顏開,立馬爬上床美美抱著我媽。
「媽媽媽媽,我就知道你是最愛我的,可以再講一遍你懷我時做的胎夢嗎?」
我爸冷下臉剛要拽我就被我媽攔住。
他倆交換了一個眼神,我爸竟然停下動作關上門出去了。
也不生氣,神情似乎還有些愉悅。
我沉浸於媽媽最愛我的喜悅中無法自拔,壓根沒細想。
所以當她哄我出去自駕游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第二天,一坐上車我就開始犯困。
因為暈車嚴重,我路上根本沒辦法聊天。
他們倆倒是紅光滿面的,我爸甚至難得給了我好臉色。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把拎下車。
「到了。」
車停在了一座低調復古、中西結合的院落前。
行李箱塞進手裡後,我爸上車鎖門一氣呵成。
我陡然清醒,而車子已經發動揚長而去。
風中只剩我媽拉長的聲音。
「寶寶,其實你有個娃娃親老公,你還是去騷擾他吧。」
「我們開學再來接你!」
我臉色瞬間陰沉。
他們竟敢騙我!
「季小姐。」
一個中年男人恭敬地叫住我。
我一轉頭,陰鬱的眼睛瞬間冒出桃心。
錯怪我媽了,她其實挺仗義的。
好一個唇紅齒白、身如修竹的漂亮少年!
他冷淡地垂眼,對我這個未婚妻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心。
旁邊一身筆挺西裝的管家倒是態度熱情。
「季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您——」
我風一樣地衝上去,興奮道:
「天哪,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我素未謀面的未來老公!」
「你叫什麼?」
「嗯?為什麼不說話,是因為害羞嗎?」
「既然這樣,我就叫你小老公咯。」
對上他僵直的目光,我恍然大悟。
「是了,不能這麼輕浮,還得大人點頭,你爸媽呢,快帶我去拜訪一下吧。」
這話一出,管家臉色瞬間變了。
少年不再看我,抿唇轉身離開。
2
見到老宅主人顧爺爺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叫顧斯尋。
父母意外去世導致他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從六歲後就不再開口說話。
「我和你爺爺是老戰友,當年說笑般定下了娃娃親,當然沒有強迫你們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們交個朋友。」
他打量著我鬆了口氣的神色,突然唉聲嘆氣。
「小尋這孩子苦啊,從小就沒了爹沒了媽,還被人當成啞巴嘲笑,我這個老頭子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要是小語你不願意——」
我擺擺手,儼然已經把顧斯尋當成了自己人。
「誰說不願意,放心吧爺爺,仗義這一塊我沒輸過,這個小老公我認定了!」
幸好他不是聾子,不然跟我爸一樣日子還怎麼過?
顧爺爺高興得合不攏嘴,我們聊了兩個小時,越聊越投機。
頗有種遇見知音相見恨晚的感覺。
直到管家說天黑了,我這才依依不捨地回到準備好的房間,就在顧斯尋隔壁。
我敲門,他不開。
「小老公,開門啊,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沒睡。」
「你就不好奇跟你訂下娃娃親的我是怎樣一個人嗎?你真的不好奇我更喜歡媽媽還是爸爸,不好奇我的成績,不好奇我有沒有收過情書,不好奇我喜歡的動漫,不好奇我喜歡晴天還是雨天,不好奇我的睡衣顏色和床上四件套......」
雖然整整一個小時他都沒任何回應。
但我把自己說美了,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
畢竟這是第一個能聽我說話這麼久還不出聲打斷的人。
第二天,顧斯尋正在吃早餐,我湊過去。
「喲,你喜歡吃餛飩啊,巧了,我們學校附近有家賣餛飩的老店特別受歡迎,每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以後你過來我帶你去吃,就是要排好久的隊,哦說到排隊,我又想起有家超市打折......對了,你平常穿什麼顏色的褲衩?」
「咳咳——」
正在姨母笑的管家被我這話嗆得咳嗽兩聲。
顧斯尋終於忍不住放下勺子,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渾身寫滿了離我遠點四個大字。
但我遭受我爸冷臉十多年,早就練就了城牆般厚的臉皮。
我轉頭看向管家,管家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黑色。」
顧斯尋猛地站起身,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和羞憤。
「少爺,家主交代過只要是季小姐感興趣的東西一定要事無巨細地告知。」
他冷著臉掉頭就走。
我追上去:「要不加個微信,我們直接私聊更方便,話說你不覺得微信語音提示很霸道嗎:按住說話,哈哈哈哈哈......」
砰——
房門被大力關上,我摸了摸差點被砸到的鼻子,轉身往樓下喊。
「管家叔叔,說到褲衩,這好像還分尺寸,我有些好奇,他那裡——」
門再次打開。
他繃著一張熟透的臉把手機往我臉上懟。
哦,是好友二維碼啊。
我得逞地笑了。
3
從這之後,無論他去哪,我都像一條尾巴一樣綴在身後說個沒完。
顧斯尋從一開始的無視到煩躁,再到習以為常。
我也總結出了他規律到無聊的日常行動軌跡。
上午吃完早餐,回房。
中午吃完午飯,回房。
下午澆完花,回房。
此時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行雲流水的澆花動作。
顧斯尋抬眼不解地看我,似乎在問我今天怎麼話這麼少。
我突然有些感動,眼淚說掉就掉。
嗚嗚,日子怎麼可能和誰過都一樣。
顧爺爺和管家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狠狠杵了杵拐杖,狠狠瞪了眼顧斯尋。
「你是不是又欺負我們小語了!」
顧斯尋:「......」
他抿唇不語,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我攔住顧爺爺:「不關他的事,可能是我比較性感吧,我爸媽都嫌棄我,只有他一直默默傾聽,還不插嘴,能遇到小老公是我的福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他的!」
話音落下,現場一片寂靜。
我抹了把眼睛,壓根不知道什麼叫冷場,無縫換了個話題:
「對了,顧爺爺,您這幾天上哪去了?很忙嗎?為什麼不回我消息?晚上有沒有時間跟我聊天?聽說您喜歡釣魚,我可以陪您,說到魚,我知道一家店......」
顧爺爺和管家交換了個視線,哈哈一笑,接了個鬧鐘裝作很忙的樣子就走了。
唉。
知己難尋,知音難覓,好在我已經找到了懂我的人。
我轉頭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顧斯尋。
他此刻背對著我,看似認真澆花。
實則背脊僵硬,耳尖紅透。
晚上,我給顧斯尋發完一千條消息後睏了。
剛準備睡覺,姜祈一個視頻電話彈了過來。
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勉強能忍受我的人。
「不對啊季語,你以前一天起碼給我發五百條消息,最近怎麼靜悄悄的?」
她狐疑地打量我越發心虛的神情,突然眼睛微眯。
「好啊,背著我在外面有人了?」
「他哪裡比我好?他能讓你不間斷地騷擾十年嗎!」
「最好別讓我抓到,不然看我不把他砍成臊子。」
姜祈越說越離譜,我連忙跟她解釋清楚。
我們聊到了深夜,她酸溜溜地得出一個結論:
顧斯尋只是跟我假玩罷了。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怎麼可能,我們明明是伯牙和鍾子期的關係!
當晚我就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顧斯尋跟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
我上前阻止,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驚醒後,我占有欲瞬間上涌。
連拖鞋都沒穿,陰沉著臉下樓,一把拎起正在吃早餐的顧斯尋。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我怒氣沖沖地開口:
「報備!報備一下!!!(憤怒)」
「跟誰聊天了,為什么半小時沒回我消息?(質問)」
「昨晚我夢裡那個親你的女人是誰?(陰暗)」
「解釋!讓你說句話很難嗎,嗯?(窒息)」
管家看著生無可戀疑似被嚇傻的少年,弱弱在我耳邊提醒:
「小姐,我們少爺是個啞巴哇!」
我這才鬆開他的衣領,輕輕撫摸。
「哦別害怕寶寶,我剛剛鬼上身了,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我只是太喜歡你了,你能體諒的對吧?(可憐)」
顧斯尋冷淡地揮開我的手,低頭打字。
我看向手機,是他發來的消息。
「我沒有義務跟你報備。」
我瞬間指尖掐進掌心,陰森森地抬頭。
「很好,希望你不要後悔。」
4
顧斯尋不知道第幾次拿起手機。
換做平常,現在已經幾百條未讀消息了。
可是今天,從早到晚,她沒再發過來一條消息。
顧斯尋冷漠地想,本該這樣才對。
可心底卻總是莫名升起一陣一陣的煩躁。
房間外傳來腳步聲,他連忙拿起書,鏡中映出他漸漸舒展的眉頭。
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可外面傳來的卻不是熟悉粗暴的敲門聲。
而是管家和其他傭人的對話。
「季小姐一天都沒出房門嗎?」
「是的,而且季小姐回房時臉色很差,手中好像還拿了把水果刀,我有點擔心——」
顧斯尋回想起她那句話,心臟驟然凝滯。
他猛地站起身,打開門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徑直走到季語的房間前。
敲門,沒人應。
他深吸口氣,一腳踢開房門。
一股濃烈的火鍋香氣撲鼻而來。
季語正在切肉的動作停住,四目相對。
......
顧斯尋看著滿桌的菜,表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他拿出手機,我很快收到他的消息。
【你說的讓我後悔,是指偷偷把自己撐死嗎?】
我:「......」
我冷著臉沒理他,自顧自地繼續切肉片。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也沒走。
空氣頭回這麼安靜。
叮咚——
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
【對不起。】
我抬頭看到他微垂著眼,甚至有幾分忐忑的模樣,氣忽然就消了。
我很早就發現自己遺傳了我爸的一部分病嬌特質。
一旦發現喜歡的朋友對其他人也很好後,心底就會產生強烈的占有欲和破壞欲。
既是對自己的,也是對別人的。
與此同時,我媽的臭美特質又很好地中和了這一點。
每次產生傷害自己的念頭時,一照鏡子看到膚白貌美的自己就會立刻拋棄雜念轉為欣賞和誇讚。
抱歉,傷害美女的事,我做不到。
至於傷害別人,更不可能了。
我媽從小就給我看法制欄目,立志把我培養成知法懂法守法的好公民。
不懂我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為他們坐牢。
很快,我找到了發泄情緒的最佳方法。
切肉。
鋒利的刀片切開牛肉的觸感讓我獲得了極致的平靜。
直到我發現,我爸媽會故意惹我生氣,然後架起火鍋等我充當免費勞動力。
我恨!
從此之後,我決定自己吃獨食,絕不便宜任何人!
但是,顧斯尋會把門踹開是我沒想到的,難道他對我的行為很不滿?
我沉默了一會,決定客套一下。
「你要一起吃嗎?」
哪知他還真點頭了,非常自然地走過來坐我對面。
管家看到這一幕,露出一抹姨母笑,悄悄關上門離開了。
我本來想少說話的,但顧斯尋卻主動說:
【可以跟我說說關於你的事嗎,我想聽。】
我眼睛一亮:「真的嗎?」
他點頭。
於是這頓火鍋吃了很久,我的嘴像脫韁的野馬,根本停不下來。
顧斯尋聽得很認真,甚至還會時不時地點頭回應。
就連姜祈都做不到這點,每次我還沒說幾百句她就讓我閉嘴。
蒼天啊大地啊,我終於遇見知己了!
一時激動,我緊緊抱住了他。
「小老公,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
顧斯尋呼吸停滯,瞬間僵成了一座石雕,白皙的臉卻悄然染上紅暈。
5
來這快一個月了。
我才想起還要寫暑假作業。
這對我來說是最痛苦的環節,需要保持高度專注,這意味著這段時間我不能跟別人聊天。
把自己關在房間一下午後,房門被敲響。
我一聽這個節奏就知道是顧斯尋。
防止他再次破門而入,我飛快地跑去開門。
「我在寫作業,暫時沒空找你玩。」
他輕蹙的眉緩緩鬆開,點了點頭。
在螢幕上打了幾個字:【不會的題可以問我。】
我有些詫異:「難道你成績很好嗎?」
路過的管家聽到我們的對話,與有榮焉。
「季小姐,我們家少爺成績很好哦,還參加過很多物理和數學競賽,都拿了一等獎。」
我擺手:「說得好像我沒有似的,你就告訴我,你歷史怎麼樣?」
顧斯尋有些遲疑地點頭。
【還可以。】
「那我問你,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喝的是醬香型還是濃香型?」
「韓信當年背水一戰,背的是河水還是山泉水?」
「荊軻刺秦王時,他們一共繞了幾圈柱子?」
「曹植七步成詩,走的是貓步還是馬步?」
顧斯尋:?
管家更是目瞪口呆。
我得意地關上門繼續寫作業。
這都不會還想教我做題,門都沒有。
花了一個星期把作業補完後,我決定出門轉轉。
顧爺爺讓顧斯尋陪我一起。
管家聽了滿臉擔心:「家主,少爺他的情況——」
顧爺爺眼中多了幾分滄桑。
「他總不可能一直待在溫室里。」
我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在,他出不了事的!」
進城後,我找到一條小吃街,發現這裡的人都挺熱情的。
一路上,遇到的狗都能跟我嘮兩句。
賣冰粉的阿姨,跟我從天氣聊到老家。
「阿姨,多放些葡萄乾,對了,您賣這個多久了,生意怎麼樣,有沒有孩子,上幾年級了,成績好不好呀,我聽您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你老家哪的,來這裡多久了,附近有沒有人多熱鬧的地方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