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則從他的身側走過去。
裴御之也翻身下馬拉過我的手,聲音溫潤:「來,我帶你上花轎。」
我輕輕點頭。
等雙方都上了花轎子以後,蕭逸年卻是走了過來,停在了轎子旁。
幾個陪嫁丫鬟都是知道換嫁的事的,見他過來都很緊張,都低下了頭。
裴御之神色也略微動容,卻是沒有動。
蕭逸年沒有發現異樣,靠近些溫聲說。
「婉茹妹妹,若是婚後過得不愉快或者遇到什麼困難就給我……或者你大姐姐傳信,我們都是一家人應該互幫互助。」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是今後我與姝華成了婚,我也不好總是出面。」
我端坐在花轎里,聽到這些細心叮囑,心底冷笑。
真是暖心啊。
認識他十多年他從未對我有過的溫柔體貼。
怕不出聲引起懷疑,我輕輕敲了轎子三下作為回應。
果然蕭逸年沒有任何懷疑。
幾位知情人也悄悄鬆了口氣,只是聽了他的話,眼神也是有些複雜地望著他。
裴御之唇角微彎,翻身上了馬。
他意味深長一句:「蕭公子也是得償所願了,恭喜了。」
兩支新人隊伍往左右兩個方向而去,徹底地分開。
18
眼前的紅蓋頭被掀開。
面前男子生的眉眼溫潤,只是長年生在邊境膚色略暗,多了分粗獷。
「今日累了吧。」
裴御之眉眼一彎,坐到了我的身側。
我們這一個月屢次通信,加上有上一次的救命之恩,並不算是陌生。
「還行。」
但臉頰還是微微有些泛紅,不太自然的垂眸。
男人輕輕一笑,聲音溫和。
「莫要緊張,我們裴家沒有納妾的習慣,既然已經成了婚,以後我自然是想要同你好好做一對夫妻。」
「京城的流言蜚語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請命鎮守邊關,我們怕是十幾年也回不來,那裡天高任鳥飛,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我的心頭一暖。
「恩,好,我陪著你一起邊關。」
19
蕭逸年腦袋一片空白,他滿眼不可置信望著自己床上的女子。
昨晚的記憶全都回攏。
他目眥欲裂,怒聲質問:「怎麼是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昨晚的宿醉,他頭疼欲裂。
床上的李婉茹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小臉有些蒼白。
她哭著道:「夫君……昨日混亂,我,我和姐姐不知何時竟然上錯了花轎,可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何況你不是也不喜歡大姐姐嗎?大姐姐清白已毀,裴御之不過是個小門小戶也不敢說什麼,這樣也是兩全其美,很好啊。」
蕭逸年從最開始的震驚過後,便是憤怒。
胸腔內是強烈的怒火,還有慌亂。
他雙拳緊緊握緊,額角青筋直跳,眼眶猩紅怒吼:「我要娶的從來都只有姝華一人。」
想到已經成為他人婦的姝華,他的心口便是一陣的痛。
從他懂事起,就知道姝華是他的妻子。
他更是從來理所應當地認為我們會成為夫妻,從來不會有變故。
……
蕭逸年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慌亂地穿上衣裳,騎上馬,策馬疾馳到了裴府。
「裴御之,你給我滾出來,把姝華還給我!」
他砰砰砰地用力敲門,大聲喊著,憤怒到了極點。
「裴御之!」
門開了。
我和裴御之並肩一起走了出來,大婚第一日身上穿著還是如火一般的紅色。
就如同昨晚的嫁衣一般。
見到我們,蕭逸年立即面色一變。
他顫抖地握緊雙拳:「姝華,你跟我走,錯了,弄錯了,你應該嫁給我。」
他伸手就要過來拽我,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我往後一步,躲開了他的手,眼神冰冷漠然:「蕭公子請自重。」
男人身子一僵,他伸出的手還僵硬在半空中,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他深吸口氣,語氣急急。
「姝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讓你和李婉茹上錯了花轎,但沒關係的,趁著事件還沒發酵出去,咱們將錯誤糾正回來。」
「不是錯誤,是我主動和李婉茹提出要換嫁的,你不是喜歡她想要照顧她嗎,你娶了她就能報答她救命之恩了。」
我看著他如今這副著急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旁邊的裴御之唇角勾起,他拉過我的手,當著蕭逸年的面親了親。
「蕭公子,如今婚禮儀式已經完成,我和姝華也成了真正的夫妻,我們雙方都很滿意對方,婚事自然就這麼落定了。」
「我即使遠在邊境,也聽聞蕭公子護著自己的夫人,幾次委屈姝華,如今不也隨了你的願娶了你的夫人,你又何必鬧。」
20
蕭逸年看得目眥欲裂,只覺得無比的刺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憤怒怒吼:「你們是商量好故意要換親的?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
他情緒激動的,眼神如同看仇人一般的死死盯著裴御之。
「是你,是不是你對姝華做了什麼或者威脅了她,才讓她說了這番話。」
他完全不相信姝華說的話。
也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他的姝華那麼愛他,十多年如一日不曾改過,怎麼可能要選擇嫁給別人,不要他。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無法接受姝華成了別人妻子的這件事,一想就心如刀絞胸口,憋悶得難受。
「沒有任何人威脅我,就是我不要你了。」
我上前一步護在裴御之面前,另一隻手與他緊緊相握。
眼神嘲諷:「你幾次三番為了李婉茹讓我難堪,甚至兩次為了救她棄我性命與清白不顧,你以為你這樣的品行我還會嫁給你嗎?」
「既然你們兩個郎有情妾有意,我也成全了你們, 你還有何不滿意的。」
「今日可是大婚第一日,蕭公子還是趕緊回去陪自己的妻子吧, 我和姝華不日就要啟程回邊境了, 沒時間招待你。」
裴御之笑著說完, 然後拉著我轉身進了門, 我也沒有再給蕭逸年一個眼神。
21
「不,姝華,你跟我回去……」
蕭逸年眼眶通紅,失控的就要往府裡面沖。
卻被府上的護衛攔住。
裴府上護衛都是戰場上的老兵, 一個個身手不凡, 直接公報私仇狠狠揍了他一頓。
天空酷熱燥暑。
兩個護衛將鼻青臉腫的蕭逸年直接扔在大街上烤著,一人不屑。
「就你這種沒擔當三心二意的男人,我呸, 令人看不起。」
另一人也又不解氣踢了他一腳。
「以後別來打擾我們將軍夫人, 嘴裡再敢亂說話,聽一次打一次。」
今日陛下就下了旨意。
裴御之軍功赫赫,被封為正一品威武將軍了。
蕭逸年狼狽地趴在地上, 身上衣服布滿了灰塵腳印。
酷熱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卻只覺得如墜冰窟。
從未有過的狼狽屈辱。
周圍百姓圍過來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呸, 垃圾玩意兒,自己都有未婚妻了, 還跟未婚妻的庶妹糾纏不休, 不知廉恥!」
一個大媽將菜葉子狠狠砸他身上。
「人家姑娘都有好歸宿了, 你跟那個不要臉的小賤蹄子也成一對了,還有臉來這裡糾纏人家夫人,還不趕緊滾。」
「沒擔當的男人, 躺這兒都是浪費地……」
一人不解氣, 又踹了蕭逸年一腳。
他只一動不動如死一般趴在地上, 死死咬著唇,只覺得心口在滴血啊。
血淋淋地疼。
眼神有些茫然空洞, 事情怎麼會成了這樣?
他從未想過要娶李婉茹, 他的妻子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夫人。
22
裴御之在知道我的遭遇後就要為我報仇。
於是第二日就將搜集來的蕭府罪證上交給了皇帝, 皇帝看完震怒。
直接下令府中所有人包括襁褓中的孩子, 全都要流放到寧古塔, 終生不得回來。
因為情形惡劣證據確鑿,直接判斬立決。
……
我隨裴御之啟程去邊境這一日,恰巧與動身出發去流放的蕭府一群老幼碰見。
隊伍最前面的就是蕭逸年。
他們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 身上只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神色憔悴。
不過短短三日時間, 他整個人都仿佛失去的精氣神,好似行走的傀儡。
「都讓開,鎮國將軍回邊境,誰要是衝撞了大將軍和家眷, 老子抽死你們!」
負責押隊的官兵拿鞭子, 凶神惡煞就狠狠抽了最前面的蕭逸年一鞭子。
「還敢走神,還不趕緊讓開。」
男人白皙的臉上頓時有了一道血淋淋的血痕。
他緊抿著唇瓣,死死盯著我們隊伍的方向。
我坐在馬車內, 裴御之護在車旁,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
蕭逸年就這麼死死盯著馬車。
就這麼與他擦肩而過。
車內那個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再沒有掀開車簾看他一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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