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庶妹一起墜湖。
未婚夫著急地護住了庶妹,任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濕漉漉出來丟了清白。
我幡然醒悟,青梅竹馬也不可靠。
「李姝華,你能不能收斂一下自己驕縱的脾氣,學一學你妹妹的溫婉柔順,這才是做妻子的本分。」
所以大婚之時我和庶妹換了花轎,成全了他的心愿。
只是第二天,他衝到門前一副紅著眼睛要吃人的模樣做什麼?
1
冰涼的湖水瞬間浸沒了全身,我的口鼻立即被大股湖水吞噬,身子也往深處墜去。
「啊,快救人!」
耳畔響起船上一群人的驚呼和尖叫聲,而後便又聽得一聲巨大的撲通落水聲。
只是落水的一瞬我慌亂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立即喚起了我浮水的記憶,迅速往船上游去。
我剛剛腦袋浮出水面,就瞧見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迅速地朝著我的方向游過來。
我見到他眼睛一亮,下意識地伸出手虛弱求救:「蕭逸年……」
可是男人卻是直直從我的身邊掠過去,看都沒看我,頭都沒回。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就這麼怔怔地望著蕭逸年滿臉焦急地游到了庶妹李婉茹的身邊。
蕭逸年一把將李婉茹抱在懷裡往岸上帶去。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顫抖,他分出心神安慰:「婉茹妹妹不怕,我馬上就救你上去。」
這一幕太過刺眼了,以至於我甚至忘了求生浮水。
就這麼看著我的未婚夫,捨棄了我轉去救了庶妹。
還不等到船上,蕭逸年就已經用自己的外衫將懷裡人護得嚴嚴實實。
因為船上地方太小,因此大家都沒有帶下人上船,一群嬌生慣養的小姐公子自然不可能跳下來救我。
最後我只能自己爬上船。
我渾身濕透,滿頭長髮狼狽地貼在身上。
夏日衣衫單薄,這麼一濕什麼都遮不了,甚至隱隱看出裡面紅色的小衣。
周圍許多公子哥都投來奇異的眼神,免不了多留戀在我身上幾眼。
「嘖嘖嘖,這李大小姐身段不錯啊。」
2
人群中一個紈絝公子滿眼淫邪地在我身上掃視。
那眼神似乎能透過緊貼在身上的衣服,看到最裡面。
這人笑著看向蕭逸年。
裝模作樣拱了拱手:「蕭公子好福氣呀,這以後成了婚肯定是艷福不淺啊,真是令我等羨慕。」
就算我素來性子驕傲,可是女子清白何其重要,被這麼多人看了這樣狼狽的模樣,我也感到十分羞辱。
我既憤怒又難堪。
只能雙手攏著身體,下意識的尋找自己熟悉的身影,我眼神脆弱希冀:「逸年……」
此時我只想能有一個人來立即將我帶走,替我擋住外界的一切異樣目光。
蕭逸年卻是緊緊用外衫籠住了李婉茹的身子,並且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不讓她被人多看一眼。
此時聽到那紈絝的調侃,他也是臉色一沉。
卻反而惱怒地沖我吼了一句:「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滾回船裡面換身衣服,丟人現眼。」
我身子一僵,濕透的衣服被風吹過,從心底涼到了腳底。
李婉茹小臉煞白,頭髮柔順地貼在面頰上,身子如同梨花一般顫抖,好不可憐。
她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哭道:「蕭哥哥,我好害怕……差一點我就要死了。」
「婉茹妹妹不怕,我這就帶你回去。」
蕭逸年連忙低頭柔聲安慰,而後沒有再分給我一個多餘眼神,將人打橫抱起大步離開。
我只能狼狽地蜷縮在船板上,眼眶中蓄滿淚水視線模糊。
我緊緊咬著唇不肯落下,用力到口齒間有了血腥味。
這一刻我也似乎徹底地清醒了。
什麼青梅竹馬的情意,蕭逸年太令我失望寒心了,這樣的未婚夫我不要了。
3
那日最後還是留在岸邊的丫鬟得了消息,急匆匆過來帶著披風將我帶走的。
回到了府上,便聽說了蕭逸年親自將庶妹送回了府上,此時正陪著大夫看診。
我一直等到了天黑,才終於見到姍姍來遲的他。
一見到我,蕭逸年對我不僅沒有絲毫安慰,還直接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訓斥。
「李姝華,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驕縱任性的脾氣,婉茹不像你是府中嫡女,她一個庶女本就過得艱難,你還處處欺負她。」
蕭逸年眼中儘是失望,還帶著火氣。
「你自己胡鬧掉湖裡就算了,竟然還故意拉著婉茹一起下水,你自己會浮水,婉茹卻一點不識水性,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
即使已經早就對他失望了,我還是免不了一陣的心寒。
我與他可是打小一塊長大的情分,剛剛會走的時候就玩在一塊,訂下的娃娃親。
就算他不喜歡我這個未婚妻,看在這十多年的情分上,也不能對我這麼狠心吧。
可蕭逸年就是這麼狠心。
總是為了李婉茹這個庶妹幾次三番地與我針尖對麥芒,讓我當眾難堪。
蕭逸年總是嫌棄我過於的驕縱任性,覺得李婉茹是個小可憐,我沒有她的溫柔善解人意。
尤其是一年前不知怎麼的李婉茹救了他一次後,更是變本加厲地維護這個庶妹。
真是捧在心尖上護著。
京城如今都傳言他對我這個自小訂下娃娃親的未婚妻不滿意。
真正中意的是李婉茹,我就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蕭逸年,是李婉茹將我絆倒的,想將我推到湖裡,只不過是我墜下去前伸手也將她拉了下去。」
我強忍著心底的怒火,眼神冷冷地望著他。
男人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看向我的眼神很是不可理喻。
「婉茹妹妹性子最是溫柔膽怯,一直都被你欺負刁難,你說這話誰信。」
他緊皺著眉頭:「你明天立即去親自給婉茹妹妹道歉,婉茹妹妹說了只要你道歉,她就不跟你計較。」
他語氣警告:「你以後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就應該像婉茹妹妹一樣知書達理,而不是像你一樣刁蠻任性,你若再是這麼驕縱,今後成了婚就休怪我冷落你!」
面對他偏執的厭惡,我滿心疲憊也不想再解釋了,語氣淡淡:「給她道歉絕無可能。」
蕭逸年似乎被我頑固不化的態度氣到了,甩袖離去:「你好自為之,在府中好好養病,別再出去給我丟人現眼。」
4
李婉茹的母親只是個爬床的婢女,連帶著她也被父親厭惡不喜。
可她總喜歡裝柔弱,表現出一副被我欺負的模樣。
而每次蕭逸年總會恰巧看到我「欺負」李婉茹這個庶妹。
可笑他卻看不出她的手段,屢屢中招。
為了這個庶妹對我疾言厲色,與我爭吵。
……
「母親,我不想嫁給蕭逸年了。」
傍晚母親從外祖家回來看我的時候,我語氣堅定地說了這件事。
母親大吃一驚,而後蹙眉。
「姝華,今日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那蕭逸年的確是過分,但也是後院那個小賤蹄子跟她母親一般不老實,就喜歡耍手段,勾引男人。」
母親一臉心疼地摸著我泛白的臉,恨得咬牙切齒。
「你放心,我已經與你父親說了,將她的婚期與你的定在同一日,將她趕緊嫁出去,省得留作禍害。」
我卻搖搖頭,抬頭眼神認真地望著母親:「不,我絕不嫁給蕭逸年。」
「他既然這麼喜歡李婉茹,李婉茹也不滿意自己的婚事,對蕭逸年有意,想要從我這裡搶走這門婚事,他們兩人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我們何不做回好人成全他們。」
我看著母親震驚的面孔,微微一笑:「母親你去和柳姨娘談吧,問問他們願不願換了這門親事。」
5
很快就得到了那邊的回覆。
柳姨娘欣喜若狂,李婉茹聽說了這件事也是高興,如同吃了神丹妙藥。
第二日她就急不可耐找我確認。
「大姐姐,我聽說你也有些低燒,這是昨日逸年哥送來的藥,是他特意進宮向太醫開的藥,我吃了兩副,今日就能下床了,效果特別好。」
李婉茹生的弱柳扶風,一張小臉兒泛著蒼白越發楚楚可憐。
我瞥了一眼那兩包藥,面容越發冰冷:「你不用向我炫耀蕭逸年對你有多好,你不就是看上這門婚事嗎,我直接讓給你。」
「婚期定在下個月初二,你我二人一同出嫁,到時候直接換嫁,塵埃落定。」
雖然父親極為厭惡李婉茹這個污點,但是卻沒有故意苛待過她。
給她定的是一戶武將之家的大公子裴御之,如今還在戰場上殺敵。
雖然官階不高,但是這家公子一表人才,文武雙全。
李婉茹這位庶女已經是高攀了。
但她顯然心高氣傲看上了我的未婚夫,幾次三番勾引蕭逸年,蕭逸年也令我寒心。
李婉茹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柔弱,她靠近幾步壓低聲音:「大姐姐真是沒用,你就算先認識逸年哥又怎麼樣,逸年哥還不是最喜歡我。」
她唇角微勾:「被人看了身子,你怎麼還有臉活著,我要是你立即自裁謝罪,不知廉恥。」
我被這話氣得渾身發抖。
可她又換成了那副柔弱的樣子,一臉害怕地望著我。
戰戰兢兢地對著我福了福身:「大姐姐病還未養好,我就不打擾大姐姐了,改日再來看姐姐。」
6
換親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四家人都開始準備起大婚事宜。
裴御之如今還在戰場上,是要大婚前一日才能回來。
卻不想蕭逸年竟在婚前帶著一群人抬著箱子浩浩蕩蕩來了。
父親笑著接待:「逸年怎麼又來了,聘禮不是已經給過了嗎?」
換親的事情只有我與母親和李婉茹母女知道,其他人都沒有告訴,就怕節外生枝。
而李婉茹母女就怕這件事不成,更是會死死瞞著,不可能跟任何人說了。
蕭逸年頓了下,臉上略微尷尬。
「伯父誤會了,這些不是給府上大姑娘的聘禮,而是給府上二姑娘的添裝。」
蕭逸年看向了剛剛來的李婉茹,眼神溫柔:「不知二姑娘病可好了些,瞧著臉色還有些白,若是我拿的那些藥吃完了再派人與我說,我再進宮求。」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以後嫁去裴家受了委屈儘管與我說,我定然打上門去。」
李婉茹粉頰微紅,看了眼那足足一百零八擔的添裝連忙擺手。
「逸年哥,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垂眸:「何況大姐姐會生氣的。」
7
我也看了一眼那些添裝,一看那些小廝吃力的模樣,就知道裡面東西都是實打實的。
足足一百零八擔。
我心裡冷笑。
蕭逸年送過來的聘禮也不過是中規中矩的八十八台,而給李婉茹這個名義上的妻妹添裝卻是一百零八台。
父親臉色也沉了下來:「蕭逸年,我的大女兒才是你的未婚妻,還有一個月就是你的妻子,你卻給二姑娘送這麼厚的禮是要做什麼?」
蕭逸年皺眉:「府上大小姐錦衣玉食什麼沒有,而婉茹只是庶女,生活艱難,我只是想要補貼她一些而已,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他又看向了我,理所應當地道:「大姑娘作為我未來的妻子,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容不下。」
「等你嫁過來了,也要一直護著婉茹。」
我真是被他這副理所應當的口氣給氣到了,他自己要報答救命之恩為什麼要委屈我?
我試探性地開口:「既然你不喜歡我,不如我們便把婚事退了吧。」
聽了我的話,旁邊的李婉茹身子明顯猛然一緊,而後略帶緊張地看著男人。
「你在胡說什麼?」
蕭逸年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緊緊皺眉:「這樁婚事是自小就定的,整個京城都知道,如今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婚期,怎麼可能退婚?」
他聲音緩和了幾分:「我上次話是說的重了些,可能讓你難堪了,只是你性子是過於驕縱,但是婚後我也會儘量體諒你的。」
「只是婉茹於我有救命之恩,你不要再欺負她了,都說愛屋及烏,你們是親姐妹,你就當為了我,多照顧她幾分。」
旁邊的李婉茹明顯鬆了口氣,然後臉上換上了一臉的嬌羞感動。
可我還看到了她垂眸時,眼底飛快掠過的那一抹得意。
我心中很平靜。
卻是打消了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要退婚換親的想法。
我太了解面前這個男人了。
他太過於自大,根本不會相信我如今已經對他死心了,只會覺得我在鬧脾氣無理取鬧。
若是提出來他肯定不會同意,反而會有了警惕,倒不如就這麼默默地換了婚事。
到時候已成定局,誰也改變不了。
8
時間緩緩過去,雙方都在準備婚禮事宜。
或許是出於愧疚,蕭逸年這幾日頻繁找藉口來府上。
但我都以各種藉口拒絕出現見他。
只有李婉茹每次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見面兩人聊得也十分愉悅。
想來,他們兩人婚後一定會很幸福。
這一日我則是收到了來自邊境裴御之的信。
在李婉茹答應換親的那一日,我就已經讓人快馬加鞭給邊境送去了信,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裴御之說了。
畢竟換親是雙方兩家的事,我可不想以後結成怨侶,自然要提前將事情告知。
信紙打開。
上面只有簡簡單單一個龍飛鳳舞的字。
可。
我抬手輕輕摩挲,這字鐵畫銀鉤鏗鏘有力。
都說字如其人,即使沒有見過他也能看出幾分性格。
果然是馳騁沙場的小將軍。
只盼著這人是個有擔當的,不求與對方琴瑟和鳴,但求不要再是一個如蕭逸年這樣不省心的,踩著自己未婚妻的臉面給別人抬身價。
9
這日柳姨娘腰肢款款地找上了門。
「既然已經決定換嫁了,這聘禮和嫁妝自然也得換過來。」
母親一聽就怒了,冷笑一聲:「聘禮我們不稀罕,自然是物歸原主給你們就是,只是我女兒的嫁妝憑什麼讓給你生得那麼一個賤蹄子!」
我的嫁妝從我出生開始母親就為我攢著。
名下包括二十多家鋪子,還有兩戶京城最大的莊子。
父親素來疼愛我,更是又給我足足給我添了六十六台嫁妝。
柳姨娘不過是一個丫鬟出身,自然不能給李婉茹準備任何嫁妝。
父親也只是中規中矩給她準備了庶女的三十三份嫁妝。
別的就沒了。
蕭逸年也是深知這點,這才會大張旗鼓的又送來了一百零八台給她沖體面。
跟著來的李婉茹一點兒也不生氣,柔柔一笑。
「嫁妝自然要給我,不然豈不是露餡了。」
她有些得意揚揚的威脅:「何況大姐姐應該也不想我去和逸年說你想要換親的打算吧。」
我的手一緊,猛地抬頭看向她。
她這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從而拿捏住了威脅我,可我偏偏還真的受她的威脅。
我冷著臉:「好,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罷了,給你就給你。」
只要能儘快擺脫蕭逸年,這些東西我都不在意。
10
我都已經如此退步了,卻是不想更加養大了李婉茹的野心。
她笑盈盈提議:「還有十天就是我和大姐姐的婚期了,成了婚出門也就不方便了,大姐姐就陪我一起再出去逛一逛吧,這是成婚前最後一次出門了。」
父親雖然不喜她,但也覺得這話有道理,慈愛地看向我:「不錯,姝華就出去逛一逛吧。」
我心中暗生警惕,卻也不好拒絕。
我們二人並肩走在街道前面,就聽她壓低嗓音,聲音幽幽帶著滿滿的怨恨。
「李姝華,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憑什麼同樣是父親的女兒,你就可以活得肆意洒脫,我就要活在泥堆里。」
我的心狠狠一跳。
「所以,你死了,我就是李府唯一的女兒了……」
她的話音落下,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不知打哪裡衝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地痞流氓。
五六個人眼神色眯眯,滿懷惡意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原來不知何時我們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都已經走丟了。
此刻,我們恰巧走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胡同口。
李婉茹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指著我:「快,這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你們玩完以後將她殺了,屍體脫光了扔在大街上」
我有些難以置信,心地升起無邊的寒意,握緊拳頭既懼又怒。
「李婉茹,我可是你的嫡親姐姐!」
就算我再防備,也沒想過她竟然如此狠毒,竟然想要以如此辦法折辱我,而後徹底斬草除根。
11
只是李婉茹也太天真了。
這些人不但圍住了我,但同時也不肯放過她,她這才有些怕了。
她小臉一片煞白,眼神帶著驚恐。
「你們做什麼,我是讓你們抓了這個女人,我可是僱傭你們的人。」
她色厲內荏,聲音顫抖:「我告訴你們,你們若是敢動我一根頭髮,我未婚夫絕對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我們不管你未婚夫是誰。」
其中一個大漢一把上前扯過她的頭髮,抬手色眯眯地摸上她的臉頰。
「啊,滾開!」
李婉茹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瑟瑟發抖:「我大姐姐比我漂亮多了,她可是金枝玉葉的嫡女,她細皮嫩肉的給你們玩。」
面對四五個人不懷好意的視線,我心中恐懼到了極點,卻拔下頭上的簪子強制鎮定。
我刺中了一個大漢的手背。
那大漢大怒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直接撞在了牆上,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