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子卻牽住我的手,「岳丈大人不必客氣,小婿不過是陪夫人同來。」
父親見我僅僅一天便籠絡住了世子的心,神色又變了變。
「你們夫妻感情好,為父也就放心了,天色也不早了,明早還得治喪,快些進府休息吧。」
待進府以後,父親找了個由頭要與我說些體己話。
「世子不如先回玉兒出閣前的院子稍作休息。」
待世子走後,我才開門見山地問道:
「父親,究竟發生何事了?」
父親一聽我提起,臉色驟變,「還不是你那個好妹妹,竟然敢弒母!」
「倘若世子得知我們家出了這樣的女兒,定然把你休了,其他幾個丫頭也再無法出嫁。」
父親似是想到什麼,滿臉的怒氣弱了些。
「好在你一直沒讓為父失望,看世子對你的態度,可見你們感情甚好。」
我如今也不用再在父親面前扮孝女了,並不接話,只問道:
「五妹在哪,如今可處置了?」
父親冷哼一聲,「我倒想殺了她,可外頭豈不會謠言亂飛?」
「不如送去尼姑庵,就說是為亡母祈福終生,也全了咱們國公府的名聲。」
眼下這樣確實是最好的安排,只不過母親一走,其餘的妹妹都要守孝三年。
按我的想法,遲些出嫁自然是好。
可人心難測,這三年又會有什麼樣的變故,我無法保證。
18
不過五妹乃是閨閣千金,有什麼法子能殺得了母親。
父親提起母親的死因,更是納悶。
「府里從來不許有什麼腌臢之物,你母親卻是中毒而亡。」
這樣隱秘的法子,五妹的腦子自然是想不到的。
我與父親敲定了明日喪儀的置辦,又擬訂好了賓客來訪的名錄。
我這才分出精神讓人去找雲月。
定是她鼓動五妹,犯下如此大錯。
我最初只以為她們最多謀劃些婚嫁,怎知她們竟敢視人命於無物。
母親平日雖說只在乎四妹一人,但也從未苛待過其他姐妹。
就算只憑姐妹情分,五妹竟也下得去手。
如今四妹又該哭成什麼樣呢?
我派遣的人回來,竟然都說未曾找到雲月。
國公府現下如銅牆鐵壁,不許進出,雲月一個丫鬟又能跑到哪裡去?
晴蕊找來了曾經替我們盯著五妹的丫鬟小桐,「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桐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原來自我出嫁那日五妹來鬧騰被母親知曉,母親便用了宅院裡常用的手段。
她派王媽媽找五妹去侍疾,從熬藥到端痰盂都讓五妹一人做。
聽到這裡,我嘆了口氣。
「母親如何不是一個良善的人呢?」
19
五妹的所作所為,換作別家主母定然會草草找個人家嫁出去。
想要對付一個庶女,留在身邊磋磨那是最下等的做法。
而選擇一個虎狼窩作為她的夫家,才是最上乘的做法。
我給母親上了三炷香,又拜了一拜。
「母親啊母親,你總提醒四妹須記得自己是嫡女,可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庶女有憐憫之心。」
晴蕊接著問道:「即便是熬藥,這藥方和藥材也是專人負責,怎麼會害了夫人呢?」
小桐搖了搖頭。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雲月說什麼古人真是蠢笨無知,硃砂也敢喝,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為她做些貢獻。」
「奴婢不是很懂,何為古人?」
我面色沉了沉,吩咐晴蕊拿來母親常喝的藥方。
母親還年輕,沒有什麼病痛,只是一心想為父親生下嫡子。
這才在外頭請人開了偏方,一日兩次地服藥。
這藥方里赫然寫著硃砂。
我雖不懂藥理,但大概明白了硃砂其實有毒。
想必雲月定是讓五妹熬藥之時加大了硃砂的劑量,這才讓母親暴斃身亡。
可她又能藏到哪裡去?
晴蕊立刻叫來林媽媽,「府里丫鬟可有什麼調動?」
20
林媽媽搖了搖頭,「沒有調動,府上丫鬟都是由我負責,夫人暴斃以後我確實沒見到雲月。」
晴蕊納了悶了。
「她還能跑到哪去,便是跑到湖裡如今也該冒泡了。」
湖裡?
我靈光一閃,但卻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會有如此荒誕之事,但一想我的來歷,又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呢?
「不用找了。」
晴蕊愣了一下,「小姐,她可是害死了夫人,又連累了三位小姐的婚事。」
我笑了笑。
「她做那麼多事,自然不會是為了讓五妹出口氣。」
「我猜五妹也不知道這麼多硃砂喝下去,會害死母親。」
晴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依小姐的意思是……」
「等蛇出洞。」
隔天,我一大早便起來準備迎賓,如今我已是世子妃,不用再作閨閣小姐避人之態。
我正準備出門,世子卻攔住了我。
「娘子,我可有幫得上你的地方。」
對上他的眼神,我下意識地迴避。
「今日人多,夫君坐上席便可。」
他卻伸手替我抹去了眉梢畫出來的一點眉粉。
「娘子,我是為你而來。」
21
為我……
我眼神軟了下來,「既如此,便請夫君以世子的身份請我未來的幾位妹夫另坐一桌。」
「我怕幾位妹夫等不得三年,若毀了婚約,我的妹妹們便難許嫁。」
「如今世子在,他們即使是為了做你的妹夫也會守住婚約。」
世子輕握了握我的手。
「好。」
等世子走後,晴蕊才問我:
「小姐,您為何不告訴世子您要做的事呢?」
我的眼神重歸淡漠。
「愛是這世上最瞬息萬變的東西,活著本是艱難,若要再依靠愛來生存,未免太過岌岌可危。」
按我的計劃,我想看住的並不是兩位妹夫,而是世子。
由他主動提出為我幫忙,自然最好,我們也不會有信任問題。
同時也側面敲打了兩位妹夫,好告訴他們未來的姐夫是個好靠山。
「湖裡可有動靜了?」
晴蕊點了點頭。
我領著眾人一一祭拜完靈位後,又吩咐廚房開始上膳。
我注視著全場的賓客,「都在這裡了?」
晴蕊點了點頭。
「中途有幾位權貴鬼迷心竅想往後廂房走,都被我找人攔下了。」
「小姐,這雲月難不成是妖邪,需不需要從外面找個道士來?」
我笑著搖了搖頭,她是妖邪,那我同樣也是。
我知道雲月的目的是利用母親的喪宴來物色權貴。
否則她不會千方百計想讓五妹搶奪我的婚事。
如今滿堂賓客都在,雲月縱使有邪術,也盡於此了。
正想著,林媽媽面色震驚地稟報。
「大小姐,有人進了關著雲月的廂房。」
「他們正顛鸞倒鳳,做著苟且之事。」
22
這怎麼可能?
所有賓客都在這裡了,況且門口的護衛若無我的准示,怎麼可能放人進去。
等等,父親去哪裡了?
意識到了什麼,我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我帶著人悄悄地趕去了後廂房。
彼時,我爹已經面色發青地從房裡出來。
我低聲道:「父親。」
他看見我面色羞愧,轉開臉。
「我本想一個人來看看你母親,誰知道竟然……」
我寬慰道:「父親不必憂心,此事雖於理不合,但除我以外無人知曉。」
「不若先將房裡人關押住,日後再作通房。」
父親連忙擺了擺手。
「這怎麼能留?」
我故作懵懂,「父親的意思是……」
父親這下徹底無法面對我,他硬著頭皮道:
「這是你母親新喪,我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不知道遮掩,反倒留著這污點,日後被人發現了,我們國公府還要臉不要?」
「女兒明白了,請父親回席上吧,女兒來處理。」
我冷著臉看見父親走遠,才吩咐人把雲月拖了出來。
她似乎還有些接受不了,整個人眼神有些瘋癲。
「怎麼會,怎麼會引來這樣老的人,我明明用盡所有力量吸引最配得上我的人。」
我迅速捕捉到她所說的「用盡所有力量」。
也就是說,她現在再也沒有辦法使用邪術。
23
我讓人用水把她潑醒。
一桶水下去後,她眼神似乎清醒了點。
但依舊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公爹文女主也好,我總能丫鬟上位的。」雲月不斷地念叨著。
王媽媽氣急,上前給了雲月好幾巴掌。
「就是你這髒東西害了咱們夫人。」
雲月這才回過神。
「你,你們怎麼在這?」
「剛剛跟我睡的男主呢?」
我俯視著她,「什麼男主,那是我的父親。」
雲月瘋癲大笑起來,「好啊好啊,原來是這種劇情,終於輪到我反擊了。」
「你還不快跪下給我磕頭,我可是你的新母親。」
王媽媽實在忍不住,又上去撓了雲月一頓。
「你是什麼身份,也配作世子妃的母親。」
綁好雲月後,我把人都遣散下去。
晴蕊有些擔心,「小姐,她會些邪術。」
我示意晴蕊放心。
如今,院內就剩我和雲月。
我也不再掩飾,問道:
「你也是 1905 年穿來的人嗎?」
雲月詫異地重複了一遍:「1905?穿越?」
她看著我嘲諷地笑了笑,「你這種人怎麼配跟我斗,老古董。」
我心裡驚了驚。
「你?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