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去請教個一招半式的,估計也得了皇上的恩寵。」
若娘臉色漲紅,恨不得找塊地鑽進去。
終於有宮女出來傳話:「皇后娘娘不得空見侯夫人,兩位請回吧。」
若娘急了,遞過去一個荷包:「這位姑姑,娘娘為何不想見妾身,還請指點一二。」
那宮女拿了荷包拈了拈,微微一笑放好,輕聲說:「皇后說了,威武將軍是皇上敬重的老臣,當初侯爺承諾對將軍女兒一心一意,如今卻另有新人,不免讓人心寒。」
「何況兩位居然還設計陷害沈小姐,事情傳入宮中皇上震怒,說侯爺這樣的人背信棄義,不可深交,更不能重用,兩位還是請回吧。」
說完,轉頭進了宮裡。
8
趙雲軒如被雷劈一樣呆在當場,皇后的話那就是傳達了皇上的意思。
宮女哪裡敢這樣傳話,不過是皇上的意思敲打他罷了。
他違背了承諾,也是辜負了皇上的期許,所以,他因為要娶若娘做的這一切皇上都知道了,並厭惡至極。
他面如死灰地和若娘一起出了宮回了侯府,而宮女說的這些話,早已被經過的貴夫人出宮後傳得滿城皆知。
世人最是捧高踩低,鎮南侯府一下子從炙手可熱的京中權貴淪落到門可羅雀,無人登門。見了鎮南侯府的人都避之不及。
旁人還不覺得如何,最開始鬧起來的是寶兒。
以前我在侯府,吃穿用度一應給他都是最好的,可如今,侯府庫房虧空得緊,哪裡還能像以前一般,連帶著他出去學堂也因為一塊玉佩質地不好而被嘲笑:「趙啟瑞,你們鎮南侯府不會沒錢了吧,你怎麼連這種幾兩銀子的玉佩也掛身上。」
「前段時日不是早就聽說你的新娘親對你極好嗎?怎麼好得連件好衣服和玉佩都這般不上心?等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不要你了。」
「聽說他父親為了娶新夫人賠了一萬兩銀子呢,到處借錢,估計早都沒錢了。」
寶兒回到侯府,看到若娘就哭鬧:「娘親,我明日要做那輛大馬車去學堂,今日學堂的弟子都笑話我的馬車又小又舊。」
若娘為難道:「可是明日娘親要參加春宴,娘親要用那輛馬車,你再忍耐幾日可好?」
寶兒大叫道:「我不,為何要忍耐,以前母親在的時候,學堂里的人都羨慕我的馬車,還有我的文房四寶,衣服也是常新的,現在別人都笑我天天只能穿舊衣。」
「果然他們說得對,做了後娘便對寶兒不好了。」
寶兒鬧到老夫人那裡,老夫人抱著寶兒叫來了若娘:「以往看你是極賢惠的,怎麼如今當了主母便苛責起來?」
「寶兒一個孩子能用得多少,衣服還不能日日換新?」
「我看你倒是還不如那個沈昭昭。」
若娘咬著唇含著眼淚,老夫人說道:「你也不必委屈,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如何做一個稱職的侯夫人才是。」
若娘有苦說不出,鎮南侯府的帳上全是窟窿,一堆的帳等著她結算,以前我都是用嫁妝貼補,而若娘的家世不過一個小官的庶女,哪裡有什麼嫁妝,有的也不過是趙雲軒給的體己,不過一個月便填了個乾淨。
老夫人日日要喝燕窩,一個月下去便是幾百兩。趙雲軒喜歡喝酒,而且喝的是最貴的梨花白,一壺便要百兩。寶兒的筆墨紙硯都是最貴最好的,衣服也是錦繡閣每季送來。
她兩眼一黑,才知道這侯府全靠我當初的嫁妝支撐著。現在一走,沒了銀錢,這些燕窩美酒都沒了,個個都對她不滿意起來。
直到鎮南侯府要做賞菊宴,按以往習慣,管事在我的陪嫁鋪子裡買幾十壇的美酒。若娘卻打發了人說要賒帳。
9
我聽掌柜的來請示,點頭:「給她賒。」
若娘一聽我同意了,腦子一轉,宴席所需的錦緞、酒樓要訂的酒席,統統都從我的陪嫁鋪子裡訂,都說賒帳。
她派來的嬤嬤一臉得意:「你們東家沈昭昭也要識趣些,一個和離婦人,誰敢要?到時候還不是要回侯府。如今她低眉順目的,改日要進侯府的大門,我們主母也自然高看她一眼,賞個妾噹噹,也比當通房好是不是?」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到了賞菊宴當天,趙雲軒看著席面和美酒點心,都極滿意,賓主盡歡。
誰知正到熱鬧時,七八個掌柜堵在了鎮南侯府前要帳:「讓你們侯夫人把帳結清了。」
「你們別以為是侯府就能賴帳。」
「要是今日不給錢,我們就報官了。」
吵鬧聲驚動了裡面的人。
趙雲軒喝斥道:「怎麼回事,誰敢在侯府門前鬧事。」
掌柜們舉著帳單說:「侯爺,我們都是小本生意,求你把帳結了吧。」
「是啊,侯爺,侯夫人拿了東西便走,還威脅我們東家,我們東家只是一個弱女子,都和離了,侯爺你一個大男人,不好吃絕戶的呀。」
「對啊,你這不是欺負我們小姐無人撐腰嗎?」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你這是吃絕戶啊。」
這些掌柜的話說得難聽,趙雲軒狠狠瞪著若娘:「你乾的好事,趕緊把帳結清了。」
若娘苦著臉解釋:「明明沈昭昭答應了賒帳的。」
掌柜們不依了:「你那是逼著我們東家答應的。」
「哎,鎮南侯府要賴帳了啊。」
「你們還吃什麼,這些酒席都是賒來的。」
「你們不給錢,這些酒席我們可要叫人撤走了?那綢緞也還給我們。」
外面管事鬧得凶,消息傳到內院,各家夫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看著若娘冷言冷語:「侯夫人,要是沒錢便別撐這麼大的臉,讓我們吃賒來的酒席是怎麼回事。」
「怎麼鎮南侯府從換了主母,就成打發叫花子的了。」
「我活了幾十年,這倒是第一次見被外面掌柜堵門的,真是丟人。」
「真是掃興,我們走。」
「以後你們鎮南侯府的請柬還是別往我們府上發了罷,我們實在吃不起。」
所有貴客一下子都走空了,趙雲軒的臉漲得紅紫,狠狠一個耳光打在若娘臉上:「鎮南侯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是啊,他不納妾,他現在是要娶平妻,而且,還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嫂嫂呢。
「-我」10
我對鎮南侯府鬧出的笑話嗤之以鼻, 然而我卻沒想到,趙雲軒卻帶了寶兒上將軍府來。
寶兒一見我,便撲過來:「母親。」
我看著他:「你們怎麼來了?」
趙雲軒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寶兒今日生辰, 他想和你一起過。」
我想了想,確實是寶兒五歲了, 我淡淡一笑,吩咐玉兒:「給小世子備一份生辰禮送到侯府去。」
然後抱歉地看著他們:「我今日還要赴長公主府的宴,就不陪你們了。」
寶兒一把拉住我:「母親是不要寶兒了嗎?」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小世子不是早就不要母親了嗎?不是說喜歡若娘做你娘親嗎?如今得償所願怎麼不高興?」
寶兒眼淚汪汪地:「母親, 寶兒知道錯了……」
我輕輕掙開他:「小世子五歲也該長大了, 日後好好讀書識禮,我祝小世子生辰快樂。」
說完, 轉身上了馬車。
「昭昭。」趙雲軒叫住我, 眼裡都是悔意:「對不起, 是我辜負了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 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我嘲諷地笑了:「侯爺, 當年你也說過會好好對我, 不過後來就變了。我錯信你一次, 不會再信第二次。」
「侯爺日後不必再來了,我們已經和離, 再見面不合適。」
說完, 吩咐馬車駛走了,慢慢地將他們父子拋在身後,越來越遠。
同年末, 聽說鎮南侯夫人若娘有了身孕,但是卻因為與寶兒起了口角, 在後花園摔進了湖裡小產了。因為身子受了傷,太醫說日後很難再有子嗣了。
若娘的娘家人上門大吵了一場,拿了些銀子好處,也沒理若娘, 逕自離開了。
若娘與趙雲軒吵了無數次,她要將寶兒送到江南的書院,趙雲軒和老夫人不同意, 寶兒說她是後娘心思狠毒, 要獨霸侯府家產。
一個侯府吵得烏煙瘴氣,而鎮南侯本就不受皇上待見, 皇上借著他辦差失誤, 將他降爵, 並派到了西北一個州府駐守。
鎮南侯府所有人全部一起離開了京城, 去了遙遠的西北,此生再無回京的希望了。
我看著曾是京中權貴的鎮南侯趙雲軒,只帶著兩輛破敗的馬車離開,微微一笑。他此生只能如此了。從權貴到落魄的州官,且是最貧困、民風最剽悍的州縣。那裡的州官除了老死在那裡, 再無可能離開。
對於驕傲且一直養尊處優的趙雲軒一家來說,比死還難受。
我轉過身,如今京城正是陽春三月萬物生的日子, 我上了馬車,與侯府的馬車駛向相反的方向,迎著越來越明媚的春光而去。
-完-
備案號:YXXBAyzdE4yK86f6e5RB4sW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