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邪地盲目地開著車尋找了整座城市。
他也同時耗盡了人脈,查過了每一所航班,每一輛列車,甚至在警方報了案。
可林笙笙就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消失得毫無蹤跡。
後來,在尋找的過程中。
他又得知了一個消息。
一個來自醫院的消息。
他不光看見了那次林笙笙哭著說自己疼,而他說她演戲的問診信息。
還有她每次一發病時獨自住院的簽字。
以及……那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如他所願地,應了他這位父親的「預言」,來時不受歡迎,離開時亦無人所知。
而那天的沈肆,恰逢不得不回公司處理公務。
他並不了解情況的一個下屬遞給了他一顆喜糖,笑著跟他分享喜悅:
「昨天晚上我老婆生了,母子平安,祝沈總您和唐萌小姐也早日喜得貴子!」
沈肆看著這掌心裡的那顆喜糖,突然有些怔愣。
他怔的是,屬下說的是唐萌,而不是林笙笙。
是啊,整個公司除了他,似乎沒有人再知道他和她的關係。
那是不是也代表,再也沒有她會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再回過神時,那被壓抑的情緒如山洪傾瀉般,頓時將沈肆衝垮。
漫天的悔意更是仿佛滔天巨浪,讓他淹沒到窒息。
沈肆握著手裡的喜糖,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雙目悲戚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無盡地反覆回想,反覆地質問。
沈肆啊,你他媽的到底都做了什麼!?
16
一個月後。
找不到林笙笙任何蹤影的沈肆,徹底瘋了。
他每天不斷地喊著朋友,組著酒局。
開始沒日沒夜地酗酒。
只是到了之後他什麼也不說,任由朋友們侃侃而談。
而他,則靜靜地看著門口,像是在等著誰的出現,一杯接一杯地悶頭喝著酒。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每次都把自己喝到神志不清。
醉酒後也永遠嘴裡念叨著:「你看到林笙笙了嗎?你看到我老婆了嗎?我把她弄丟了,你們誰看見她能不能幫我告訴她一聲,我在等她回家,你們能不能幫我找找她啊!」
最開始,朋友還安慰他。
可醒來後,他就又在一次又一次的找人失敗消息里開始下一輪的頹靡。
……
在沈肆又一次的醉酒醒來。
他揉了揉疼痛的頭,準備又是渾渾噩噩的一天。
可當他路過客廳,看在桌上的小米粥時,整個人難以置信地站在了原地。
以前他每次有應酬喝醉後,林笙笙這個五體不勤的大小姐卻總會為他熬上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因為那是她唯一會做的,也能下咽的食物。
難道……是她回來了?
是,一定是她!
除了她還有誰會做這給他?
沈肆原本懨懨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
他轉身就在房子裡搜尋了起來。
這時,廚房裡傳來了腳步聲。
沈肆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可見到人後又冷下了一張臉。
他不悅地問著唐萌:「你來這裡做什麼?」
17
唐萌說,她只是很久沒見到他來,想他了,想來照顧照顧他。
沈肆卻冷淡地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見他這頹喪模樣,唐萌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地走了。
在她走後,沈肆便端起了桌上的小米粥,全都倒在了垃圾桶里。
他把碗放好,回到臥室,準備換身衣服。
更換時,袖子上的紐扣卡在了一旁的抽屜上,也將裡面的一張紙片帶了出來。
沈肆順手撿起。
那是一張花里胡哨的信紙。
屬於林笙笙。
卻是送給他的。
上面寫著:沈肆,你喜歡喜歡我唄,沒有你的愛我真的會死的!
那時的她,撒嬌打潑地說,這是給他的情書,讓他收好。
而他則一臉厭惡地拒絕,並告訴她:「要我喜歡你?做夢!」
可現在啊,他連告訴她一句他愛她的資格都沒有。
即使是做夢,她也不曾入過他的夢。
18
在唐萌來過後的第二天,沈肆就換了大門的密碼,並打電話給物業,不許任何人進入。
而在這之後的日子裡,他也越發地像個瘋子。
喝酒喝到胃吐血。
加班工作到沒日沒夜。
所有人都知道他變了,卻誰也不敢去勸解。
林笙笙三個字就像是他的禁忌,誰提他跟誰玩命。
眼見他身體被自己禍害得越來越不像樣子。
直到三年後的一場宴會。
他看見了一個刻在心底的身影……
19
再次醒來時,我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沈肆愛意值達標,系統強制綁定解除,三個月後為您傳回原世界,祝您最後的旅途愉快!」
我勾唇諷刺一笑,愉快?
你們強加給我的東西,我還得謝謝你們?
肆無忌憚地將我擅自綁定拉了進來,現在又擅自將我留在這裡三個月。
可我的抱怨終究是沒有回應。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是不是再也不用受到生命限制了?
想到這,讓我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我立馬驅車回來了我自己的家,而非與沈肆買的那幢別墅。
這一路上雖然堵車,可是我卻看到了我之前從未見過的風景。
在過去的五年里,我一直忙於求生,忙於圍著沈肆轉,從未有過自己的時間,也一直沒有真正地看過這個世界。
等到如今終於冷卻了下來,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繁華如許,也有著不一樣的風景。
20
我知道我早晚會與沈肆再見面。
沒想到卻是以這種方式。
我受品牌方的邀約,前來參加一個晚宴。
剛與人笑談項目。
身後就傳來一聲啞到似乎飽含了無限深情的低喚。
「笙笙,是你嗎?」
那聲音被他克製得很輕,就像是怕過大的音量,就會嚇走我一般。
我垂下了眼睫,訝於自己如今的心緒不再大受波瀾,繼而坦然大方地回頭,笑著對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好久不見,沈肆。」
沈肆似乎是瘦了許多,原本就清晰的線條被削得更加凌厲。
我原本還在想著,我能活著回來,也逃不開他的功勞,想對他說一聲謝謝。
可還未等我張口,下一秒,我就被他緊緊地擁在了懷裡。
他的舉動,讓整個宴會裡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事情,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有些不悅地將他推開:「鬆開我,沈肆,你這像什麼樣!」
以往我說這種話,他必定會冷臉遠離我。
可這回他卻死死地抱著我不撒手,在我耳邊不住地呢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笙笙,什麼都不重要了,你回來就好!」
我蹙眉,再次用力推開他,卻見效甚微。
「沈肆,你放開我!」
「不放,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笙笙。」他語氣帶著哀求。
我氣極,可又蚍蜉撼樹。
就在這時,一旁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幫了我一把,用力不大,卻剛剛好拉開我與沈肆的距離。
「這位女士叫你放開她沒聽見嗎?」
我轉過頭看去,隨後錯愕道:「許醫生?」
剛才幫我的並不是別人,而是那位經常勸我好好養病的醫生。
沈肆明顯也認出了他,他臉色一沉:「關你什麼事?我和笙笙是夫妻。」
看著眼前戾氣橫生的沈肆,我眉心直皺。
有些想不通,為什麼系統曾經非讓我攻略他不可。
許醫生倒是沒被他的模樣嚇到,他平靜地直言:「任何違背婦女意願的事,就算是夫妻,也是違法的。」
「更何況,我沒記錯的話,」你看向我半詢問地說,「你們已經離婚了。」
不知為何,我覺得眼前的場面有些搞笑,但也配合地點了點頭:「是,我們離婚了。」
離婚這兩個字,就是沈肆心中的刺,他當即慌忙地試圖反駁:「我們沒有離婚,是你單方面的,我沒有簽字,我不認!」
看著他難得狼狽強行狡辯的樣子,我氣笑了。
「沈肆,別說笑了,當時那份合同,是你盯著我擬的,還特意去做了公證,你自己當初說,只要我哪天想通了,願意放過你,就把那份合同簽了,你隨時同意離婚。上面白紙黑字蓋了章,如今你又在這裡鬧什麼?」
「可是笙笙……」他眼底含著一點淚,又試圖拽著我的手想要說些什麼,被我一個閃身躲過。
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沈肆,在三年後卻為了挽留我變得如此卑微,我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
有一點爽意,也有一點酸澀。
只是這五年時光與最後的結局混在一起。
對現在沒有系統壓制的我而言,一切都像是虛幻的一場夢。
只是我在裡面獨自受了一場罪罷了。
21
這天之後,我沒再見沈肆。
我回到了這個世界我的父母那裡。
也許是我替代了他們女兒的位置,整個家裡對我的感情一直都很淡薄。
我結婚時他們沒有過問,離婚回來後更是各忙各的,偌大的老宅里很少見到他們的身影。
我在整理我離開這個世界後的事宜時,管家有些為難地找上我:「笙笙小姐,沈家姑爺又來了。」
我淡淡地抬頭瞥了他一眼。
他連忙改口:「是我口誤,沈家沈肆又來了,咱們該怎麼……處理?」
我收回眼,平靜道:「不用管,不用理,不行就報警。」
管家點頭離去。
我看著外面隱隱乍現的烏雲,回著手中的簡訊,不久後難得睡了個早覺。
等到我在家宅了三天,管家又來找我。
「笙笙小姐,外面那個已經跪了三天了,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聞言將窗簾挑開了一個縫隙。
果不其然。
在我家大宅的院外,是沈肆跪著的身影。
我並不覺得感動,只覺得有些物是人非。
其實那時我們的開始並不像他說的那般難堪。
最開始的時候,雖然他是我的攻略對象,我也像個跟屁蟲一樣地跟著他,但我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只是後來,我第一次受到了系統的懲罰,我怕極了。
我害怕地找上了他。
我想告訴他一切,可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試過無數種辦法,但我永遠爭不過系統。
我只能委婉地對他說:「沈肆,我沒有你真的會死,我真的會好好對你的,你也喜歡喜歡我好不好?」
那時,我是真的以為真心能夠換真心。
我覺得既然我的開始不單純,是帶有目的的,那我就努力付出真心去彌補他,是不是就能對他少一點傷害?
就算是後來我走投無路拍來威脅他的照片,若是沒有他的默認和授意,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又怎麼可能會做到?
我當時只當是他抹不開臉面,不願意正視自己的內心,覺得他嘴硬的樣子怪可愛的。
直到在死亡中走了一遭我才發現。
原來有一種人,他沒發現自己的錯誤之前,自己的面子大過於天。
可當知道自己錯了之後,又覺得面子在求得原諒面前,它不值一錢。
可是被他傷過的人呢?
就活該被他矛盾、深情而不自知的感情所擺弄,就要等待他「驀然回首」嗎?
其實說白了,他只是更愛自己罷了。
愛自己沒有錯,可這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傷害我的理由。
我對他的虧欠,早在那互相折磨的五年里,還得一乾二淨。
他若真如嘴上說的那般厭惡我。
又怎麼可能會避重就輕地跟我一起過了五年。
我不是什麼刑法書里的大人物,他一個大男人,我還能鎖住他不成?
所以,我不欠他沈肆什麼!
22
我沒有理會沈肆,從後院走了出去。
等處理完了一些私事。
我剛坐進車裡,就接到了公司的一通電話,說是出事了。
一開始,我還為是沈肆又鬧了什麼么蛾子。
沒想到到了公司一看,鬧事的竟然是唐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