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則是只有幾件舊的替換衣物,從不見添置新衣。
回想我媽在的那些年,我和我爸內衣褲上全是破洞。
我身上翻來覆去穿得都是學校發的校服。
反觀我媽,卻打扮得光鮮亮麗。
衣服從不重樣。
因為她把錢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且她這人向來自私,尤其見不得身邊有人過得比她好。
所以重生後我變精了,家裡的事經過加工後再告訴她。
只報憂不報喜。
果然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太平多了。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9
周末,我們一家三口,不對應該算起來是四口,方怡懷孕了。
出門逛街時撞見了我媽。
我媽一見方怡凸起來的肚子就變了臉色。
看過來的眼神像是淬了毒,陰陽怪氣道:「喲,動作挺快,這剛結婚就懷上了,小璐真不懂事,這麼大的喜事怎麼沒告訴我,讓我也跟著你們樂呵樂呵?」
我示意我爸帶著方怡先走。
親熱上前,挽住我媽的胳膊跟她解釋:「她快四十了,是高齡產婦,醫生說她孕酮低,胎像不穩,不足三個月,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能不能生下來都兩說,我這不是怕媽你跟著煩心,才沒跟你說嘛。」
我媽一臉不滿地瞪著我,質問:「我不是說了,家裡有任何事都得跟我彙報,瞧你們適才那親密勁,我看你是故意瞞著我不說的?」
「你爸對那醜女人也很好,你們都把她當塊寶,就把我當外人,拿話誆我呢是吧?」
我媽眼神犀利如刀地望著我。
然後猛地扒開我的衣袖,盯著我光潔的胳膊,怒氣更盛:「上次見面我不是叫你劃傷胳膊,跟你爸說是那女人弄的,你這胳膊怎麼沒事,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你忘了老娘為了你,在你爸那吃的苦,遭的罪了?」
「你不把我當回事,我在你這兒說話不好使了?」
看著她暴怒猙獰的面孔,聯想她的所作所為,我實在無法對她有半點感激。
只是這會兒尚不宜同她決裂。
我囁嚅著解釋是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但我媽已經不再相信我的任何說辭。
她要當面考驗我的【孝心】。
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你爸跟我說了,下周末是你十五歲生日,要給你辦成人禮,兩邊親戚都會參加,趁著那女人肚裡的禍害尚未成型,你必須當著我的面給處理掉……」
10
我們這邊時興給 15 歲的女孩辦成人禮。
我爸和方怡早就在五星級酒店給我訂好了專門的房間。
懷了三個月身孕的方怡,忙前忙後,親自給我布置現場。
前世也是她和我爸給我辦的生日宴。
得知方怡有了身孕,我媽鼓動我,說方怡要是生了孩子,我爸肯定會把所有心思錢財轉到小的身上,他們會聯起手來虐待我,讓我先下手為強。
呵,我媽就是這樣,總是打著為我著想為我謀劃的名義,將我推入污泥,干下髒事!
因為我是學校武術社團的,從小練習武術。
於是我借著給在場所有親朋表演棍法時,裝作無意將棍子打到方怡肚子上,害她當場落紅見血,送去醫院後流了產。
即便犯下如此混帳事,我爸作勢要打我時,方怡仍竭力阻攔,說我是無心之舉。
我媽則全程躲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戲。
重來一世,我不再是不通世事的小孩。
不會再犯同樣惡劣的錯誤。
可我媽起了疑心,擔心我對她陰奉陽違,天天給我上發條。
流露出她為了我想回歸家庭,跟我爸復婚,讓我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的想法。
而要達成這個願望,就需要我有所作為。
只是她的這個條件只對前世的我有誘惑力。
如今的我,已經看透她那虛偽的母愛,不稀罕了。
當天,來了我媽那邊不少親戚。
讓我弄清了她迫不及待逼我下手的緣由。
11
我在酒店的衛生間裡,聽到了我大姨、二姨的對話。
她們正對我媽的事津津樂道。
「老三真能作,把小璐爸的錢都給了外面的男人,結果那男的拋下她跑了,一分沒給她留,這下好了長期飯票丟了,只能賴在咱媽那啃老。咱媽看她在家礙眼,一個勁托我給她找下家,可你瞅她那浪蕩樣,天天混在麻將館,一看就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女人,除了小璐爸,哪個冤大頭能樂意娶她!」
「不過我瞧著小璐爸已經放下她了,新娶的這個也懷上了,她還大言不慚的說人家懷了也能掉下來,她是小璐親媽,小璐爸早晚迎她回去,你說她這不痴人說夢,都給人戴過綠帽了,心裡肯定扎了刺,她哪兒那麼容易回頭。」
「你當她是真心回頭呀,聽說是小璐爸住的那套老房子要拆遷,她見不得後面那女人得利,急於復婚再大撈一筆……」
我默默聽著,原來我媽是栽了大跟頭,賠光了傍身的錢財,得知我爺奶留給我爸的老房子要拆遷,又把主意打到我爸頭上,想要借我掃清方怡這個障礙,回到我爸身邊,最終目的是要貪下拆遷款。
可惜她打錯了如意算盤,我爸被她的背叛傷透了心,早就對她失望透頂,不可能再接受她了。
連她兩個姐姐都能看清的事實,偏她自以為是,看不清形勢,以為自己想回頭就能回頭。
非要恣意妄為。
我可不會再慣著她了。
宴席上,我媽穿著一身旗袍,打扮得很漂亮很隆重,明顯蓋過方怡的風頭。
方怡照舊一身樸素的便服,可我爸的目光始終黏在她的身上,沒有多看我媽一眼。
兩邊曉得內情的親友,免不了拿兩人作比較。
方怡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支盒裝的鋼筆。
她知道我書法不好,鼓勵我好好練字。
我媽撇嘴譏諷:「真小氣,一看就是便宜貨,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說著取出自己帶來的禮盒,當著眾親友的面遞給我,讓我自己拆開看。
我撕下花里胡哨的外包裝,打開盒蓋後,是一條手指粗的大金鍊子。
身旁立馬有親友驚呼:「好傢夥,大手筆啊,最近金價暴漲,這麼粗的金鍊子瞧著分量不輕,起碼得值好幾萬了!」
我媽那頭的親戚道:「嘖嘖嘖,送個禮物就看出區別來了,果然還是親媽上心,捨得給閨女下血本,不像後媽那麼摳搜。」
「可不是嘛,親媽的母愛比純金還純,後媽是永遠都攆不上的!」
可下一刻他們就被狠狠打臉。
12
我不動聲色地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帶磁力的鑰匙扣放到桌面上。
伸手取東西時,不經意將鑰匙扣碰到金鍊子邊上。
頓時奇蹟發生了。
那條金鍊子居然牢牢地吸附在鑰匙扣上。
我好奇地將它們提了起來,展示給眾人看:「咦,這鏈子怎麼被磁鐵給吸住了,金子不是沒有磁性嗎?」
有人回過味,盯著金鍊子細瞧,瞧出問題:「我去,這是拿鐵鏈刷了一層金粉冒充的金鍊子。」
「那就是假貨嘍,這也行啊,該說不說這親媽也太會省錢賣好了。」
大姨小聲嘟囔:「我就說嘛,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時只捨得給自己花錢,對家裡人死摳,衣服都不捨得給閨女買的人,怎麼可能突然轉性,送閨女大金鍊子。」
二姨跟著附和:「就是,這損招也就她能想得出來,我都替小璐臊得慌,攤上這麼個親媽。」
另有人補刀:「真金試煉人心啊,母愛都能摻假!」
我打起圓場道:「不管我媽送我什麼我都喜歡,塑料做的都沒關係,畢竟代表我媽的一片心意。」
不過這話的效果好像適得其反。
周遭傳來親友們竊竊私語的議論和竊笑聲。
朝我媽指指點點的。
我媽一臉的羞憤欲死,怨憤地瞪著我,好像在控訴我怎麼能當眾揭她的短。
尤其又是在我爸面前下了她的臉面。
見我爸對她視而不見,反而滿臉關切地忙著給方怡端水、夾菜。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沖我揚聲道:「小璐,你武術教練不是新教了你一套棍法,趁著各位叔伯姨姨們都在,你給他們好好展示一下。」
我知道她這是在給我釋放信號,催我動手。
13
包廂很寬敞。
所有親友圍成一圈,欣賞我的武術表演。
我媽事先給酒店的服務員塞了小費,讓對方把我爸叫出酒店,說是外面有人找他。
趁著我爸不在工夫,我媽偷瞟方怡肚子,不停地給我使眼色。
而我翻滾騰躍,嫻熟得耍弄起手裡的木棍。
緊接著就看到我媽湊到方怡身後,在我挨近她們時,她身體前傾欲將方怡推向我的一瞬,我先發制人,手中的棍子精準無誤落在我媽身前,把她和方怡隔開。
我媽穿著旗袍踩著恨天高,一個身形不穩,側翻身子,跌了個狗啃屎,狼狽至極地趴在地上。
我爸聽到聲響火速趕來,撥開眾人,一見是我媽摔了,明顯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踱步到方怡跟前詢問她有沒有事。
我媽看在眼裡,氣得青筋直冒,雙眼瞪得像兩個火球,仿佛要燃燒一切。
我趕緊丟了棍子上前,作勢要扶我媽起來,卻被她狠狠甩開。
我忙賠禮:「媽,對不起,是我技藝不精,沒傷到你吧?」
有親友從中調和:「沒事,你媽讓你表演的,出現點失誤也很正常,她這麼疼愛你,肯定不會跟你一個孩子計較的。」
礙著這麼多雙眼睛,和我媽立的慈母人設,她不便發作。
咬牙笑著說沒事,臉色卻是沉下去,快要憋綠了。
瞅我的眼神鋒銳如刀,滿是憤恨和質疑。
大概是想不通我為何一再叛變,忤逆於她。
其實我是不願再裝了。
14
宴席結束後。
我和我爸一左一右走在方怡兩側,護送她回去。
反觀我媽,瘸著腿卻無人搭理,大姨、二姨一乾親戚避之不及,匆匆離去。
依我媽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她自是不會就這麼算了。
一周後,趁著我爸出長途,方怡出門買菜,家裡只有我一個人的空當,我媽直接找過來。
我懷疑她蹲守在我家周圍很久了,才摸準時機上門。
我媽推開我進了屋,環顧家裡,這個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竟已找不出絲毫她生活過的痕跡。
她瞧見掛在臥室牆上的我爸和方怡的婚紗照,頓時目眥欲裂,恨不得丟下來砸成碎片。
我帶上臥室門,不再給她好臉:「這已經不是你家了,別到處亂看,有事站門口去說吧。」
我媽不敢置信地怒視著我,揚手就想扇我巴掌,被我一把攥住手腕。
我雖說尚未成年,但那八年的武術可不是白學的。
對付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媽怒不可遏道:「怎麼對我說話呢,你個天打雷劈的不孝女,我可是你親媽,是我養大的你,還是那小賤人養大你的?」
「生恩、養恩你都忘了?那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後媽比你親媽強在哪裡,值當你去跪舔?」
我直視著她,一字一句道:「因為她比你有人味,把我當自己孩子看待,從來不會像你那般,動不動就把我鎖在家裡,自己跑去打通宵麻將,讓我天天啃泡麵。」
「她從沒讓我餓過一次肚子,自己捨不得買衣服也要給我添置新衣,還出錢讓我參加武術集訓,給我請家教輔導功課,在我生病時寸步不離的貼身照顧我。錢、精力、陪伴都給足了我。」
「反倒是你這個親媽只會耍嘴上功夫,吝於實際付出,每次見面頂多請我吃不超過十塊錢的酸辣粉,從不關心我在學校的學習和生活,花著我爸的錢卻從小給我灌輸他的負面形象,破壞我們的父女關係,打著為我好的名義,盡逼我去做那些喪盡天良的骯髒事!」
「這樣的親媽,要來何用,我寧願不要!」
我媽一臉震驚,好似被當頭一擊,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乾脆擺明態度:「辦了成人禮,我也算半個大人,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以後我不會再任你擺布,請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既然你跟我爸離了婚,放棄了我的撫養權,就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趕緊去找下家,不要再在我爸這裡浪費功夫,這個家已經有了新的女主人,不歡迎你的到來!」
我媽臉色鐵青,指著我想罵人,張了口,哆嗦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