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娘親留給我的生顏膏都用在了顧雍遲的臉上。
再不出一個月,這三條淡淡的紅痕也會消失不見。
顧雍遲當著眾人的面牽著我的手下了馬車回到太子府。
15
顧雍遲突然回都城的消息不過半日便四處傳開,附帶也讓眾人知曉顧雍遲帶了一名女子回府。
後來我才知曉,當得知太子帶了一名女子回府,在皇宮中等著選太子府的姜慕婉氣得差點暈過去。
此時太子府內,我正將顧雍遲堵在浴室門口。
剛沐完浴,顧雍遲穿著松垮的裡衣,露出精緻的鎖骨,濕漉的發梢有水滴順著鎖骨滴落而下。
顧雍遲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我看光,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的臉頰還是忍不住發燙。
顧雍遲看向依舊穿著寒酸的我皺了皺眉:「送你的衣裙不喜歡?」
當然寒酸這個詞是相對的,我這身衣裳放在渭城還算大家閨秀的規格。
到了太子府上,我穿的跟這裡的丫鬟差不多……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來這裡穿好看衣裙的,我是來解黃奴之毒的。」
顧雍遲終於鬆口了:「黃奴之毒在這世上是有解藥的。」
我雙眼放光:「解藥是什麼?」
顧雍遲看我的目光深了幾分,突然話鋒一轉:「突然便想不起來了,不如你跟我出去逛逛,興許心情一好便想起來了。」
我可以罵顧雍遲是狗嗎?
我雖氣,但為了知曉黃奴之毒的解藥,還是跟顧雍遲出了太子府。
大概是為了掩蓋那尚未徹底消除的三道紅痕,顧雍遲戴了銀面具出門。
誰知他竟將我帶進皇宮。
這陳國皇宮對我而言是危險之地,我下意識想離開,顧雍遲卻緊握住我的手。
顧雍遲:「看完戲再走。」
我與顧雍遲走過撞角,突然有人撞到我身上。
對方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就像見了鬼。
姜慕婉提聲大喊道:「姜慕彤!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的乞丐夫君!這裡可是皇宮!」
此時姜慕婉穿著她最華貴的衣裙,妝容格外妖嬈。
我轉頭看向顧雍遲,語氣淡淡心裡卻划過一絲酸澀。
雖知曉姜慕婉這蠢貨成不了太子妃,但總有出類拔萃的女子成為顧雍遲的女人。
就連我說話的聲音都不似過去那般清冷,平生出一股子的酸味。
「原來今天是選太子妃的日子啊。」
16
因顧雍遲臉上戴著銀面具,並且在姜慕婉看來,我不會也沒資格出現在皇宮。
不等顧雍遲說話,姜慕婉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她冷笑道:「姜慕彤,我沒想到你竟痴心妄想想要成為太子府竟闖入皇宮。今日你便死定了!」
姜慕婉說罷開始驚呼:「來人啊!有刺客!」
當侍衛聞聲趕到,姜慕婉指著我與顧雍遲:「趕緊把他們抓起來,他們乃是私闖皇宮的刁民!」
我:「……」
我在心中因為姜慕婉的愚蠢笑出聲。
我再次強調:「他不是刺客。」
此時姜慕婉眼底直接迸發出想要置我於死地的殺意:「誰有刺客會承認自己是刺客的!你們趕緊把這兩個刺客抓起來,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若是皇宮裡真出了刺客,也無須等到秋後問斬。
像姜慕婉這種蠢貨別說當不上太子妃,就算當上了也撐不到當上皇后的那天就被後宮其他嬪妃給弄死。
17
皇宮的侍衛都有眼力勁兒,顧雍遲雖戴著銀面具,但腰間的玉佩已經彰顯了他的身份。
侍衛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姜慕婉見侍衛便怒斥侍衛:「他們來皇宮搗亂,你還不抓他們,你們是飯桶嗎!」
我瞬間玩心大起:「姜慕婉,你信不信我讓他們跪,他們便跪?都給我跪下。」
眼前兩名侍衛瞬間跪在我面前。
姜慕婉大概腦子被屎堵住:「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這次她呼救的聲音更大:「來人啊!救命啊!」
很快,競選太子妃的其他女子,甚至是皇帝皇后都來了。
皇帝見到顧雍遲老淚縱橫:「遲兒,你終於回來了!」
姜慕婉一臉錯愕:「皇上,你千萬別認錯人了!他不過是一名乞丐!怎麼可能是太子!」
顧雍遲取下面具。
他看姜慕婉的目光如同看死人:「此女子在皇宮內大呼小叫有失體統,還出言不遜侮辱本太子。來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姜慕婉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姜慕婉在看到顧雍遲長相,她第一反應ŧŭ̀ₙ竟不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痴迷地看向顧雍遲。
是了。
此時的姜慕婉自然不會將眼前俊美不凡的男人和我那又丑又臭的乞丐夫君聯繫在一起。
我見狀眼底划過一絲鄙夷,忍不住提醒她。
「你現在應該擔心,三十大板之後,我還有沒有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姜慕婉這才回過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拚命搖頭:「怎麼可能!那乞丐怎麼可能是太子!姜慕彤怎麼可能撿到太子做她的夫君!」
我挑了挑眉,一句話差點將姜慕婉氣暈過去。
我故作受寵若驚的模樣:「哎呀,我也沒想到,你們隨隨便便見回家讓我嫁的人,竟會是太子殿下。」
姜慕婉ťű⁻原本快要暈過去,卻在聽到我這句話後,氣得瞪大雙目,生生吐出一口鮮血。
顧雍遲見狀嫌棄地皺了皺眉:「還真晦氣!」
姜慕婉整日都在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現在被她做夢都想嫁的人嫌棄。
她又生生吐出第二口血,惹得顧雍遲連連擺手,讓侍衛趕緊將姜慕婉給帶走。
看到姜慕婉像一條死狗被拖走,我覺得今日這場戲看得還算開心。
不想後面的戲份竟然落在我身上。
顧雍遲隱藏了被六皇子追殺的事情,簡單說是我救了他,並且已經與我成親。
我並未告訴顧雍遲我的生辰,顧雍遲卻將一份生辰八字遞到皇帝跟前。
顧雍遲:「彤兒同樣是陰年陽時所生,並且在兒臣危難之際救了我。想必彤兒才是與兒臣命中注定之人。」
18
顧雍遲在說什麼鬼話!
我被顧雍遲的話嗆得咳嗽。
他竟溫柔地替我拍著背道:「彤兒不必激動。按照禮數而言,其實我們已是夫妻。」
「我……」
我想阻止,結果顧雍遲便開始與皇帝商議重新補辦與我的大婚之禮。
最後竟沒讓我說出半個拒絕的字。
被顧雍遲從皇宮帶回太子府後,我看似神情鎮定,然而腦中卻是一直嗡嗡作響。
我不過是送顧雍遲回來,以及搞清楚黃奴之毒的情況,不想一不小心竟真成了太子妃!
皇帝親自賜了婚,我在太子府上坐立難安。
顧雍遲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我跟前。
我聞著茶味有異樣便知這茶有貓膩。
顧雍遲竟然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這貓膩待會我一顆清心丸便能解掉。
我不動聲色直接喝了茶,冷聲道:「顧雍遲,要不你把這婚退了,去找別的太子妃?」
我雖不舍,但終是無法待在他左右,一生做他的娘子。
既然得不到,那便洒脫放手,別誤了顧雍遲的人生,也耽誤了我自己的。
我話音一落,顧雍遲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
他唇角噙著一抹沒有溫度的笑:「你喚我夫君,我們成過親,喝過合卺酒。這樁婚姻已成事實。」
我聞言皺了皺眉。
這陳國並非我故土,十八歲一到,便有人接我回去。
這裡不屬於我,哪怕我是真的愛上了顧雍遲。
我認真道:「顧雍遲,我們都沒睡過。我不算你的太子妃。」
顧雍遲湊到我跟前,接下來說出的話,直接將我驚呆。
他摩挲著我的臉頰,眸色幽深:「現在就可以睡。怎麼,不敢?」
19
我不可能做顧雍遲的太子妃。
但睡他也不是不可以。
我飲了那有貓膩的茶,在藥效作用下,身體很快發熱。
眼前顧雍遲纖薄唇角微勾,幽深的眼猶如深海漩渦試圖將我的魂魄捲入其中。
心在這一刻漏跳一拍。
現在吃下清心丸還來得及。
我明明還有理智。
然而面對顧雍遲挑釁我,我竟一咬牙將服用清心丸的事拋之腦後。
顧雍遲在這種事上算計了我,最終我卻選擇心甘情願被他算計。
我……真睡了他。
但也不完全是我睡了他。
其實到後來我已經變成被睡的那一方。
顧雍遲分明傷勢沒有徹底痊癒,但他的戰鬥力卻是嘆為觀止。
在折騰整整一晚後,顧雍遲溫柔地親吻我的眉心:「不許後悔。」
我垂下眼,眼底划過一抹不舍的黯然。
我暗暗在心中一聲輕嘆。
在我回去之前,就當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只要我弄清楚如何能解黃奴之毒,我便夢醒離開。
我沒想到當我一覺醒來,我竟被顧雍遲囚禁了。
門外有四名侍衛看守,我出不去。
「顧雍遲,放我出去!」
我一口咬在顧雍遲的手臂上,顧雍遲沒躲,任憑我將牙齒陷入他血肉中。
顧雍遲用他另一隻手撫上我的臉龐。
顧雍遲聲音很低,更像是在喃喃自語:「彤兒,若你並非西蠻女王之後該多好。」
顧雍遲心思縝密,但我從未透露出我半點身世。
我震驚地看向他往後退了一步:「你……為何會知曉!」
顧雍遲:「西蠻貴族擅蠱,而西蠻女王不僅擅蠱還擅長醫術。據說善靈女王曾愛上一陳國男子,甘願隱藏身份,拋棄王位,甚至不惜成為對方的妾室。如今西蠻由善靈女王的親妹妹善拉作為攝政王代為管理。」
我聞言渾身冰涼,一個踉蹌險些跌坐在地上:「所以從最一開始,你便知曉我的身份?」
顧雍遲默了默:「其實……當初給姜家算命的是我的人,我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接近你,卻沒想到我竟被六皇子的人暗算。最後還是陰差陽錯成了你的夫君。」
原來顧雍遲對我的算計並非只有那杯加了貓膩的茶。
我從頭到尾都被他算計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就連聲音都在抖:「顧雍遲,你這個騙子!」
顧雍遲卻深情地望著我:「彤兒,待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今後便是西蠻與陳國的王。」
20
顧雍遲想要的並非我,而是西蠻!
我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
我想要用蠱毒殺了他。
我卻發現我所有的蠱在昨晚情動之後,顧雍遲趁我睡死盡數被他拿走。
他反過來用情蠱控制了我,讓我不願離開他,整日依偎在他懷裡。
他會帶我去看漫天流螢,說這是世間最溫柔的雨,淋過這樣的雨便會彼此不分離。
但下一瞬,他卻又不舍地撫摸著我的臉頰。
我一直想要知曉黃奴之毒的解藥。
這一刻,他終於告訴了我。
顧雍遲:「彤兒,黃奴之毒的解藥乃是深愛你之人的心頭血。我相信今後你能將我們的兒子培養成得很好。西蠻是他的,這陳國今後終究也會是他的。」
所以……
顧雍遲沒想過要西蠻!
他只是想要我和他的兒子成為這世間的王。
螢火流光之下,看向他眼底溫柔寵溺地笑,我的心卻比被萬箭穿心還要難受。
不!
此刻的我只想要他好好的!
我想朝他大喊,然而我也依偎在他懷裡,除了對他笑之外,根本無法發聲。
他要用他自己的命換我和腹中胎兒的命!
我不想他死!
21
在被蠱毒控制之下,不管我怎麼在心中吶喊,我皆是徒勞。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肚子越來越大。
入了隆冬,顧雍遲便帶著我去看漫山遍野的寒梅。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顧雍遲折下一枝梅花插在我發間。
他戀戀不捨摩挲著我的臉龐,最後深情吻上我的唇。
這一瞬間,我聽到他身後傳來一陣野獸的低吼聲。
想到當初顧雍遲因為救我差點被棕熊所殺,恐懼之下我的指尖竟微微動了動。
我卻忘了現在的顧雍遲已經回到京城,身邊有不少隱衛保護著他。
那野狼還沒能靠近顧雍遲便被隱藏在暗處的隱衛所斬殺。
除了慶幸顧雍遲沒有受傷之外,我更是慶幸自己因為擔心顧雍遲,身體找到了對抗蠱毒的突破口。
22
這日又是月圓之夜,顧雍遲將熬好的昏睡湯藥放在一旁,他坐在梳妝斂前替我梳發。
黃奴之毒若是三年未解,便會毒發身亡。
顧雍遲身中黃奴之毒已經三年。
下個月月圓之夜,若是顧雍遲的黃奴之毒還未接掉。
他便會死。
此時的顧雍遲仿佛絲毫不恐懼一個月之後便要面對的死亡。
他認真地替我束髮,並且將他親手雕的玉簪插在我發間。
他深情地看著我,半晌後他又道:「都說夫君為心愛的娘子描眉,娘子便會長長久久,喜上眉梢。」
他緩緩拿起眉筆,認真地替我描眉,就像是在描繪這天地間最美好的事物。
就像是恨不得將我的眉眼直接刻入他心上。
顧雍遲在親口喂我喝下昏睡湯藥時,他在我耳邊輕聲道:「娘子,不許恨我。」
我則在心中冷聲回應。
他若真死了,我便恨他恨到在他墓上跳舞!
23
自從上次我的手指能動之後,我每日都在與蠱毒對抗,希望能在最短時間能拿我身體的控制權。
今日距離顧雍遲毒發還只剩下三天。
我內心又急又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