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免得再被他記恨上。
我去往墳場。
我在公公的墳前看到跪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徐海洋。
三天不見,他像是老了三十歲,身上的銳氣完全看不到了。
他轉頭緩緩看過來,我才發現他眼裡一點光都沒有。
「周怡,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爸?」
我猜,這個問題已經睏了他很久。
我站在那裡與他對視,認真回答:
「是,本來我已經跟他們說了野豬會來,讓他們不要在羊場待著,回鎮上去。」
「就因為你一句話,他們不僅留在羊場,你爸還跑去喝酒,你媽怕他回來進不去,還特意給他留了門。」
「我以為你是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會有野豬。」徐海洋蒼白著臉回我這麼一句。
我冷冷看著他。
「那天我跟你說了無數次,你根本不信我。甚至你爸死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信!」
徐海洋沉默了好久,突然盯著我質問:
「周怡,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去救我爸媽?你當時不就在附近嗎?怎麼會有野豬跑進羊場?你們怎麼辦事的?」
我訝異看著他,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開始在我身上找問題。
就和上輩子一樣,趙婷婷自己跑進林子裡迷了路,被野豬害了命,跟我半毛關係都沒有,他居然要我給她陪葬。
我現在對徐海洋真的失望透頂。
我一巴掌扇他臉上。
「你應該知道,獵犬才是我們對付野豬的主力!那晚上獵犬在哪裡呢?在給你和趙婷婷拉雪橇!」
「要不是你這個蠢貨,我們早就把野豬解決了,它們根本不會破壞那麼多莊稼,更不會跑進你爸媽的羊場!」
「就算沒有獵犬,你哪怕穩妥一點,讓你爸媽回鎮上住,你爸也不會遇難!」
「徐海洋,別想把你爸的死怪我頭上,你才是罪魁禍首!」
我說完這就要離開。
徐海洋卻抱住我的腿,可憐巴巴央求:「周怡……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我現在真的好難受,我沒爸了啊……」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淚流滿面。
我卻對他一點憐憫也沒有,只覺得噁心。
我毫不客氣掙開他的手,後退兩步,看著他。
「徐海洋,你害死了你爸,你現在所有的愧疚和傷心,都是你應得的。」
8
「民政局開門了,你有時間了記得跟我去辦離婚。」
我轉身離開。
還沒走幾步,徐海洋就在墳前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是那樣撕心裂肺。
我腳步頓了頓,然後走得更快。
他的喜怒哀樂,在他將我丟進野豬窩的那一刻起,就與我無關了。
三天後,我正在家裡曬太陽,徐海洋過來找我。
我看到他,立即問:「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他臉色僵了僵,過了好幾秒才乞求我:
「周怡,你跟我回來,我們重歸於好行嗎?」
「我已經把趙婷婷趕走了,我現在心裡只有你一個。」
我漠然看著他。
「不,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們徹底結束了。」
「徐海洋,離婚吧。」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徐海洋說著,直接跪在我腳下。
他試圖抱我。
我躲開他,後退幾步,厭惡地看著他。
我一個字沒說。
但看到我厭惡的眼神,他頓時明白了。
他扯出一個慘笑:「好,我放過你。」
我們當天就去了民政局。
一個月後,他也如約出現,我終於拿到離婚證。
他還把一大半的財產給我,我沒有拒絕,這是我應得的。
我終於自由了。
後來,我專心忙護農事業,我們護農隊在整個西北一帶名氣越來越大。
至於徐海洋。
聽說他養了一窩獵犬,他帶著它們,瘋了一樣去殺野豬。
我知道,他是在為他的親爸報仇。
又過了三個月,他媽突然給我打電話。
「周怡,海洋要死了,求求你快來看看他吧!」
我才知道,他在獵殺一隻四百多公斤重的野豬時,野豬突然暴起,獠牙狠狠撞在他心口上。
我在醫院急救室看到他,心電圖顯示,他的心跳越來越微弱。
他看到我,卻是突然很激動。
「周怡,我昨晚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那天我沒跟趙婷婷去玩雪橇,我們帶著獵犬去對付野豬了!我爸媽早早就去了鎮上,他們根本沒遇到野豬,我爸更是好好活著!」
「你知道這場夢的後半部分嗎?」我看著這個可憐的男人,淡淡問。
「什麼?」他一臉茫然。
我平靜回道:
「你爸沒死,但趙婷婷在林子裡迷路被野豬害死了,你把這件事怪在我頭上。」
「一年後,你把我扔進野豬窩,眼睜睜看著我被它們分食。」
徐海洋使勁搖頭。
「不!不可能!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不,不會的!」
「不,你只愛你自己。」
我說著,不再看他一眼,起身要離開。
徐海洋大聲道歉:
「周怡!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不能。徐海洋,永別了。」我已經沒興趣跟他再說什麼,這就要走人。
「周怡!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肯原諒我嗎?哪怕騙騙我也好,求求你了!」
我沒回答,只是加快腳步離開。
身後,徐海洋很快沒了動靜。
醫生護士衝進去,開始搶救,但很快就放棄了。
他媽大哭。
這個男人,終於為了他的過錯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