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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請旨賜婚的幾個官員被查了個底朝天,或多或少都乾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唯有這國師,除了罵皇帝罵了勤了點,還偷摸提幾句前國師留下的「天煞孤星」的批言,還真找不出什麼污點。
問題是吧,寧隨那皇帝當的,有點骨氣的文人士族都罵他。
國師受百姓推崇,找不到證據,人就送不進去,還平白多了樁婚事。
我雖極力推脫,但國師府還是敲鑼打鼓地把婚約擺在了明面。
我推說父親尚未歸京,容後再議。
他們轉頭跑死兩匹馬把我滿臉懵逼的爹「請」進了國師府!
母親一咬牙,對外放話身體有疾,要留女兒多陪兩年。
國師也是個狠人,一不做二不休,綁了我家旺財,對外說我們祖父已到彌留之際,要衝喜方可續命!
最後我們實在沒辦法,開始裝死。
結果沒幾日,京都四周連日大雨,百姓或多或少受災,人心惶惶之際有人從魚肚子裡翻出寫著「洛宋合,天下安」的字條,然後迅速鬧大。
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這下裝死也不頂用了。
我一臉滄桑地看看我柔弱內斂的哥,焦急上火的娘,又想想我那沒影的爹和土狗祖父,長嘆口氣。
我嫁,我哥回來當御史,被寧隨發現,是欺君!
我哥嫁,我繼續當御史,被國師府發現,還是欺君!
不是,國師你這是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非得從我御史府搶個人質!
把這份精力放到別處,你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好吧!
12
最後我哥還是替妹出嫁了。
我偷摸聯繫了被薅去工部打白工的命苦臥底們。
原打算事情一旦敗露,就直接殺了國師之子洛行,然後讓我哥熬死老登,繼承國師府。
結果我們這邊還沒動手,國師府那邊反倒先出了事。
「什麼?你現在跟我說定親玉佩丟了?!」
國師暴跳如雷,眼中泛出寒光,但還是強行扯出一個笑,和我爹商量道:
「親家,你看兩孩子都要拜堂了,還是不要橫生枝節,玉佩今日過後我一定找回來!」
我爹和我眼神一對,立馬哭爹喊娘起來:
「這怎麼能行!
「大喜日子你們就能丟了定親的玉佩,等我家輕意嫁過去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呢!
「我不管,玉佩找不回來,婚事就此作罷!」
我在旁邊幫腔:「就是就是,還有我祖父!我剛剛還抱著它結果一睜眼狗見不見了,可見是有多反對這樁婚事,還是取消好啊!」
就連國師的兒子洛行也在一旁弱弱道:
「取消吧爹,反正我也不想娶……」
國師目眥欲裂地瞪了眼他兒子,直接放話封府找玉佩。
陣仗之大,把一開始被我勸退的寧隨都驚動了。
這下國師府騎虎難下。
眼見隨著搜查推進,洛行的臉色愈加蒼白。
寧隨大抵明了,搖著摺扇,帶著些痞氣靠近我道:
「就他那樣的也敢嫌棄咱妹妹!
「實在不行等他們成婚後,朕給洛行調去寧古塔,再給咱妹多賜兩面首!」
我:「……」
這是要賜面首,還是送眼線呢!
現在跟我笑嘻嘻,等回頭頂替事發,還不知道要怎麼收拾我們御史府呢!
寧隨看熱鬧不嫌事大,我草木皆兵心懷鬼胎。
結果搜查一圈,愣是沒找到半點玉佩的影子。
洛行震驚中又夾雜著幾分欣喜,眼神不經意間瞥向一名家僕。
我順著視線看過去,結果在瞅見那內侍的下一秒,腦中像突然連上了信號:
「注意看,眼前的男人叫張三,半年前,他從小倌轉行當起了盜賊,手法雖不高明,但行盜半年卻從未被發現,而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開始源於張三當小零時被迫吞下的那個椰子……」
國師:「??!」
洛行震驚地後退兩步,臉色發青,臉上閃過嫌惡,詭異,慌亂和後怕。
寧隨和我對視一眼,露出個「我就知道」的瞭然表情,隨即下令讓人把家僕捆了檢查。
我:「……」
你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
我要告到中央,告到中央 jpg.
13
很快,檢查的人帶著個盒子回來復命。
但盒子裡除了玉佩,竟還有許多信件。
「震驚!國師府竟暗地與各方諸侯往來,多方押寶偽造神跡,卻獨獨對當朝陛下不假辭色,疑似因愛生恨……」
死嘴,快閉上啊!
我猛地捂住嘴,火速退離國師八丈遠,恨不得跟他原地割袍。
我說怎麼非得結這親呢!
謀反的大罪,我哥要是嫁了,誅九族不得給我們御史府一起誅了!
這是要拉我們下水啊!
我立馬抱住寧隨大腿表忠心:
「陛下,他謀反你誅他那邊九族就行了,可千萬別冤枉了我們柔弱可憐又無辜的御史府啊!我哥——妹還沒嫁呢!」
寧隨眼角狠狠抽了抽,原本要發的火氣頓時卸了一半,悠悠道:
「朕有說過要治罪御史府嗎?
「在你眼裡,朕就是這種是非不分,對自己人下手的暴君?」
圍觀的官員立馬接話,落井下石:「就是就是!」
「宋御史你怎麼能這麼想陛下呢!」
我:「……嘶!」
就在這時,我哥穿著紅色嫁衣闖出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紅衣翩躚,眉眼如畫,連臉上那點柔弱都恰到好處。
圍觀官員倒吸一口涼氣:「但話又說回來了,錯的主要還是國師,御史府都是受人蒙蔽啊!」
我:「……」
我哥:「……」
被這麼一打斷,寧隨頓時沒了找我麻煩的念頭,直接下令將國師府下獄,派人核查信件。
只是臨走前,寧隨看看我,又看看我哥,若有所思。
14
國師解決了,那我與我哥互換身份的事一時便不會暴露。
但為了防止寧隨因為國師府一事與我生出嫌隙,我經過我哥特訓後果斷前往御書房請罪。
進去時恰好撞見臥底組織的人彙報完出來。
寧隨看向我的神情有些微妙。
我心裡一咯噔,壞了,這是被埋下懷疑的種子了。
我立馬滑跪,熟練地抱住寧隨大腿乾嚎:
「陛下,臣今日特來請罪!」
雖然和國師府的婚約確有其事,但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皇帝,都不會因此牽累無辜的好吧,給個台階,你趁早下了吧!
寧隨往後退了退,有些糾結地試圖推開我。
「你這就來請罪了?但你畢竟是個……總之你先和我保持點距離!」
我心頭一冷,嘶,早知道這狗皇帝腦子不正常了。
台階不下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到要保持距離的地步了!
我不聽,嚎得更起勁了,引得不少太監偷摸瞟過來。
「陛下,這也不能怪我們啊,都是命運無常啊陛下!」
寧隨震驚:「我也沒說要拿你怎麼樣啊,不是,我好像還什麼都沒說吧……」
我悠悠道:「某著名大儒說過,什麼都沒說就是已經說了……」
寧隨眉角跳了跳,最後帶著些幽怨道:
「是我的錯行了吧!宋——御史,你先起來吧,別到時候被冷病了又碰瓷推到我頭上!」
我內心瘋狂吐槽:
這狗皇帝真麻煩,好好說不聽,非得我嚎兩句。
還有,他剛剛是不是點我呢!
我就知道,之前被土狗祖父帶著碰瓷兵部的事不會這麼容易善了的!
我給他國庫收繳了多少錢,竟然還抓著不放!
服了,怪不得天天被人罵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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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一事牽扯出不少地方諸侯勢力。
寧隨和大臣們吵了半月,終於定下遠交近攻的策略,御駕親征。
為表忠心,我也跟著隨行。
兩軍對峙,劍拔弩張。
寧隨拔出佩劍,看向敵軍的眼中滿是肅殺狠厲。
就在他們即將對上之際,我突然和對方主將對上了眼:
「震驚!定遠王獨子竟在出生時就被掉包,定遠王謀劃半生竟都平白為死對頭寧王做了嫁衣,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定遠王:「???」
之後的幾場戰役中,我按耐不住瘋狂輸出:
「注意看,眼前的男人正是荊州刺史李華,三年前,李華挖地道練兵卻誤挖到青州地界,事發後竟全推到青州頭上,惹得先帝下令誅殺青州刺史滿門……」
「震驚!洛陽王竟在屬地養了十幾個自己的替身,全服最能苟稱號石錘……」
「注——滋滋——壞了,遇上個純種瘋批,我們完蛋了!」
「……」
我方將士看著我的眼神中都冒著精光,純給我當人型情報儀用。
開戰前就讓我出來晃幾圈,能打的就打,打不了的立馬撤退。
正所謂: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再加上寧隨這個殺神以一當百的壓迫力,諸侯和地方勢力瞬間偃旗息鼓,紛紛歸降表起了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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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上,論功行賞。
卻在輪到我時突然蹦出個禮部侍郎,我仔細一瞧。
呦,這不當初非得和御史府聯姻結果被查了的那幾個官員之一嗎?
「陛下,臣有事啟奏——現在這位宋御史並非宋書,而是前御史之女宋輕意!
「陛下,御史府欺上瞞下,竟讓一女子冒名頂替了御史之位,罪無可恕,簡直就是滿朝文武當猴耍,把陛下當猴耍!請陛下下令將御史府一干人等全部下獄徹查!」
我心頭一涼,慌亂地抬頭對上寧隨的視線。
卻見寧隨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相當淡定地掃了我一眼,沉默不語。
不是,大哥你說句話啊!
沉默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之前同行的撫遠將軍朝那官員冷哼道:
「那又如何,不管她是誰,我都認她是御史!
「再說,要是來頂替的都有這種能耐,我拼著被治罪的風險也給朝中官員殺個七七八八好再換一批!」
「我們兵部也認哈,不要隨便代表我們!」
「戶部附議。」
剛上任沒多久的戶部尚書朝我眨了眨眼,恨不得全身上下寫著:「求別搞,包老實的!」
禮部侍郎慌了,著急想探知寧隨的態度:「陛下……」
寧隨指尖輕敲桌面,隨意道:
「三比一,哦不,是四比一,少數服從多數,宋御史的事就此揭過, 至於你,流放吧。」
「陛下,你怎麼能如此……」
啪——
「我看是朕最近脾氣太好了點,什麼人都敢到朕面前放肆了!
「拉下去!」
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 禮部尚書誠惶誠恐地跪在席前辯解道:
「下官御下不嚴,罪該萬死!
「至於宋御史一事, 當初陛下流放前御史之時說要讓其子繼位,臣翻編古籍查證,子自古以來就包括兒子和女兒,宋輕意宋大人繼位本就是陛下首肯的!
「若沒有,這欺君之事從何而來, 臣斗膽替御史喊句冤, 宋御史實在冤枉啊!」
我:「……6。」
你們禮部真是臥虎藏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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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明面上雖過了, 但不少士族文人還是堅持女子不該入朝為官,寧隨那勉強救回來的名聲再次岌岌可危。
寧隨倒是半點不在乎, 鬧到他面前了就流放, 主打一個外耗他人, 造福自己。
我眼神微咪, 盯著陰陽怪氣的官員露出個詭異的笑。
看來是我當人型情報儀當久了,都讓你們忘了造謠才是我的主業!
跟我玩輿論戰, 我看你們真是瘋了!
隔日, 詆毀過我的朝中官員,文人士族的八卦就出現在了街頭茶館。
「你聽說了嗎,許大學士自詡深情, 其實暗地裡流連男倌,不擺到明面上來單純是為了把自己不行的事推給妻子……」
「狗屁探花, 當代陳世美,竟然為了往上爬活埋髮妻,好在大理寺卿道法雙修,直接招來死者和人對峙……」
「還有陳府那個大儒, 平日裡裝得多學時淵博,結果是個走後門的!哈哈,一群走後門的學生遇上個走後門的先生, 怎麼不算雙向奔赴……」
「……」
和他們這八卦一對比, 我和寧隨的形象頓時顯得高大起來。
不就是脾氣壞點喜歡流放嗎,反正又沒流放我, 讓他流唄!
不就是當個官嗎, 又不是不管事, 孩子想當就讓她當唄!
這麼一頓操作下來, 我和寧隨的名聲瞬間就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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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三年,寧隨把御史台和暗殺組織一起並了交給我。
主打一個核實完就殺,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朝中官員日日三省吾身,嚴管後輩子弟,生怕被我盯上抓典型了。
寧隨在位期間, 百姓安居樂業,官員嚴於律己,諸侯老實不敢作亂, 開創盛世。
剩下幾個不死心反賊的只能日日打卡偷摸詛咒:
一個造謠,一個遞刀,亡國組今天被正義爆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