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元清將我抱在懷裡,「好央兒別怕,姐姐會一直陪著你。」
我幫她擦了眼角的淚,
「往後換我護著姐姐,我們姐妹再不會擔驚受怕。」
元清哽咽著,「大家都說你有福氣,其實他們不知,最有福氣的是我,有你這樣的妹妹。」
聖上近亥時才來,我正伏案抄寫經書,他停在我面前忽然出聲,
「怎麼沒先睡?」
我放了筆行禮,他虛扶我起來,翻看我寫的字,
「字形不錯,但少了些底氣。不過,你怎麼寫這個字體?」
「奴婢……妾身偶爾得了一張字帖,覺得字好看,所以悄悄練的,是不是不妥?」我問道。
聖上沒回我,只提筆也抄了一行字,而後笑而不語地看著我。
我吃驚不已,「原來那字帖是您的,妾身不知。」
他放了筆,「沒什麼不妥,你寫得不錯。」
我紅著臉應是。
7.
其實,我和聖上的機緣,還要多謝徐琳琅。
冬獵那天,她罰我跪在雪地里,後半夜我暈了,但沒有太子首肯,沒有人敢救我。
幸好聖上路過,看到我倒在雪地里,人已被新雪埋了半截,他問清了原委,親自將我送回帳子裡。
我一直抓著他的手喊著冷。
天快亮時我醒過來,嚇得三魂去了六魄。
聖上好脾氣地往炭盆里添了兩塊炭,又將藥遞給我,讓我仔細歇著,
「開了七副藥,仔細吃完,不許浪費。」
聖上離開許久,我的魂才回來,懊惱自己剛才失了規矩。
那其後幾日,我都沒再出帳子,一直到提前回宮,我也都沒有見過聖上。
直到,聖上他們冬獵回宮,我求了太子救元清,被他拒絕後,我才咬牙去了扶華殿。
我其實沒有抱希望,畢竟扶華殿不是誰都能進的。
可沒想到,我在門口遇到了聖上。
他看到我很意外。
我端著一疊涼透了的梅花糕,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他還像那夜那樣,往炭盆里添了一塊炭,等我喝了暖烘烘的茶,才開口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如實將元清的事說了。
他沒說什麼。
我跪在他面前,生澀魯莽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膝蓋上……
姚公公在宮中待了幾十年,頭一次被嚇得失了態,摔了一個茶盅蓋。
後來我才知道,他伺候聖上三十年,這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
聖上自小性子清冷,克己復禮,情感淡漠,無論聽從先帝的命娶皇后,還是後來添的良貴妃和雲貴妃,都不是他主張娶的。
三位貴人,也沒有誰厚得過聖寵。
聖上都是一月三日,初一在良貴妃的宜春宮,十五歇在皇后的坤寧宮,二十五則去雲貴妃的翠韻宮。
十多年來,一直如此,後宮也沒有添新人,聖上也沒有打算添新人。
其實,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更加無地自容。
若非那夜,我真的心灰意冷走投無路了,也不敢去扶華殿。
8.
付恆渾渾噩噩回到太子府。
小蔡公公喊了他七八聲,他才回神,啞著聲音道,
「孤餓了……」
小蔡公公趕緊傳膳,各式各樣的菜,按著以往口味做的,擺了一桌。
付恆吃了兩口,便掀了桌子,
「這做的什麼,本宮是狗嗎?狗都不吃!」
小蔡公公怕傷著付恆,趕緊讓人來收拾,付恆看著他煩,踹了他一腳。
小蔡公公忍著痛,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付恆赤紅著眼睛看著小蔡公公,
「你說她為什麼?」
小蔡公公也不知道。
他以為元央頂多就是生氣,耍小性子,等太子來哄她而已。
誰知道她居然做了聖上的婕妤。
他到現在都沒回神。
「是父皇逼她的,一定是父皇強迫她的,她明明心裡只有我!」
付恆想不明白,眼裡只有他,看到他眼睛會發光的元央,會離開他,跟了另一個男人。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被聖上強迫了。
「殿下,殿下您不能去宮裡,皇后娘娘說了,這段時間,無召您不得入宮。」
「憑什麼不能入宮,孤就要去問個清楚。」
付恆拂開所有人要出太子府,但到府門口,還是被十幾個侍衛攔住了。
無論付恆如何打罵發脾氣,這些人都巋然不動,打定了主意,不讓他出府。
付恆這段時間沒睡好,也沒吃好,今天情緒大起大落,大鬧一通便脫了力,讓人抬回了臥室。
他渾渾噩噩間做了個夢,夢裡面,是元央站在他身邊,伺候他吃飯。
他喜歡吃元央做的飯的原因,不只是她做的口味是他最喜歡的,還有她每次站在桌邊,輕聲細語地哄著他的樣子。
好像他吃飯,是她天大的事,他多吃一口,她都會高興一整天。
有時候他心情好,會故意少吃兩口,這一天,元央都會想方設法地再哄他吃些別的。
這一整天,她都圍著他打轉,求著哄著。
其實別人也哄他,但他能感覺到,別人的哄是例行公事,是害怕被責罰。
只有元央,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多吃些,養好身體。
「元央你一定不願意對不對,是父皇強迫你的對不對?」
9.
「聖上早些歇著吧,您今日累了一天。」
「確實累了。」
我踮著腳給聖上解衣領,因為緊張,手微微抖著。
聖上垂眸望著我,柔聲道,
「太子那邊,你不必擔心,皇后會處理。」
我應是。
他又問道,「朕今日故意讓你露面,可是為難你了。」
我錯愕地看著他,他在問我,有沒有為難。
我好一會兒才適應,他是在為我的情緒和立場考慮。
以前,太子不論做什麼,都是命令,至於我的想法,並不重要。
「妾身沒什麼的,只是羞愧,妾身的身份……恐怕要給您引些非議了。」
我雖未被太子收房,可到底在東宮待了九年。
認識我的人都認定了,我將來會是太子的人。
現在出宮轉了一圈,回來竟做了聖上的婕妤。
悠悠眾口,又怎麼堵得住呢?
「朕做事,他們不敢非議,便是敢,朕也聽不到,你不必有負擔。」
我低聲應了。
聖上牽著我坐在床畔。
我又緊張起來。
姚公公說,聖上克己復禮,對女色寡淡,我也一直這麼認為,可是第一夜在扶華殿……
我連元清都沒敢說過,聖上做那事時,很……有些渴驥奔泉……
我沉沉浮浮想著,直到後半夜才歇下,聖上摟著我在懷中,輕嘆一聲,
「朕今日孟浪了。」
我紅著臉,沒敢回他的話。
第二日雖累得很,但聖上早朝時,我還是醒了,他給我掖了掖被子,
「再睡會兒,等午時朕再來陪你用膳。」
「好。」我一出聲才驚覺自己的嗓子啞了,他輕嘆一聲,喊姚公公傳太醫來,「莫要驚動旁人。」
王太醫給我診脈後,也有些吃驚地看了我一眼。
他大約也和我一樣沒有想到,我面紅耳赤地垂著頭。
王太醫低聲道囑咐了我幾句,說我氣虛,平日多動一動,臨走時又留了一瓶藥膏給我。
元清進門來,眼底藏著笑。
中午聖上來陪我用午膳,午休時,他規規矩矩抱著我,將睡不睡時,我迷迷糊糊似是聽他說了一句,
「王太醫的藥,你記得用。」
夜裡亦是如此,但後半夜他又去擰了冷帕子擦了擦,我喚了他一聲,他道,
「朕白天睡多了,現在索性不睡了,接著把沒看完的摺子看了,你且睡吧。」
我也沒了睡意,便攏著衣裳,坐在一側做針線,時不時給他添茶、磨墨……
聖上其實看上去一點不像三十六的人,劍眉星目,肩背寬厚,他個子也很高,穿什麼都挺拔如松,器宇軒昂。
我聽姚公公說,有一回聖上微服私訪,路過一處廟會,才走了半條街,就被姑娘們塞了一懷的帕子荷包。
不過他不常笑,眉頭一直皺著,顯得過於端肅,無論宮內還是朝堂,大家都很懼他。
「做的什麼?」
「襪子。」我拿給他看,他還真接過去仔細打量,「給朕的?」
其實我是給自己做的,但他這麼問,我只能說是。
他很高興,又看了好一會兒,還指著上頭的小花說好看。
我無地自容,趁著他不注意,又給他趕製,等做好他迫不及待地穿上,還提起長袍,露出腳踝處的碎花,給姚公公展示。
晚上,他左右手不騰空,和姚公公一起,抱了一堆東西來扶華殿。
「投桃報李,朕給你找了些東西出來,你看看,若是不喜歡,朕帶你去挑。」
我趕緊翻看,都是些稀奇奇巧的玩意兒。
他興沖沖地等我回答。
「都喜歡,謝謝聖上。」我確實很喜歡,認認真真將這些東西或收在柜子里,或擺在多寶閣上。
他興致勃勃地看著我擺弄,又忽然變法術似的拿了個毽子出來,問我會不會。
「妾身踢得很不錯,聖上也會嗎?」
我便和他一起,關著門來踢毽子。
他踢得很好,還會踢花樣,看得我眼花繚亂,「聖上哪裡學的,怎麼踢得這樣好?」
他笑而不語。
我後來才知道,他小時候因為踢毽子被先帝罵過輕浮。
自那以後他再沒踢過毽子。
今晚他再踢,估計是因為王太醫說我身體虛,應該多動動。
他便陪我活動。
踢毽子累了一身汗,他沐浴後又不睡,接著看摺子。
「我幫您讀吧,您閉著眼睛歇一歇?」
「你會讀?」
「嗯。您聽聽看,若是不滿意,您教教妾身。」
聖上就遞了摺子給我,我讀給他聽,他聽著聽著,忽然道,
「這位劉達仁,每個月一封摺子,說的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真當朕很閒。」
劉大人的摺子從去年秋收說到今年秋收,又提到了小麥……
「聖上,這摺子好像有些不一樣。」
我沒看過摺子,只是覺得這位知府大人,得有多閒,才會一直給聖上寫同樣內容的摺子。
所以多看了一眼。
「哪裡不同?」聖上接過去,我指了指摺子的奇怪處,「每一列都有數字,按照數字的指引,找出這列的一個字。」
聖上眉頭蹙了起來,讀道,「聖上,富春府已六年不見春播種,請聖上做主。」
「春播的種子沒有?他怎麼不直接說?」
聖上捏著摺子,大約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他騰地起身,「你先睡,朕回乾坤宮。」
我趕緊拿了斗篷給他披上,他定定看著我,「還是你心細,不然他寫一百封,朕也看不出。」
「妾身是女人的心思罷了。」
聖上摸了摸我的頭,快步而去。
10.
每年的年三十早上,皇后都會領著太子和兩位貴妃去皇廟祭拜。
付恆等了足足一個月,終於等到了這天。
他一早強迫自己吃了早飯,早早去廟門等著。
好不容易等到宮裡的馬車來,遠遠的他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元央。
她似乎養胖了一些,皮膚比以前更白了,眉宇間更溫柔平和了。
她和雲貴妃說笑著,跟在皇后身邊朝這邊走來。
他立刻迎過去,喊了一聲母后,目光卻忍不住往元央身上飄。
元央沒和他對視,皇后卻是哽咽了,喊了一聲,「我的兒,怎麼瘦成這樣了。」
這半日,皇后看元央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憤恨。
她很清楚,付恆今天這樣,都是因為元央。
她就是個害人精。
付恆如坐針氈地又耗了一個時辰,終於看到元央落了單,他衝過去,拉扯她要進廂房。
元央推開他,臉色很冷,「太子殿下自重。」
付恆咬著後槽牙問她,「你是不是被父皇強迫的?」
「不是,我心甘情願的。」
付恆不信,他質問元央為什麼,他對她那麼好,她為什麼不識好歹。
「殿下已弱冠,行事還是講究些的好,免得落人口舌。」
元央不想和他多說,一如她當時和元清說的。
算了……
「他搶了兒子的女人,不怕落人口舌,孤還……」
元央打了他一巴掌。
小蔡公公嚇得跌坐在地上,汗如雨下。
他覺得元央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元央,她怎麼敢……她怎麼敢的。
「殿下慎言。」元央繃著臉道。
付恆不敢置信,元央會和他動手,
「你心裡明明有我,你怎麼可能變心。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要娶太子妃,所以你拈酸吃醋?」
「你真可笑。在殿下眼中,我從來不是一個人,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婢而已,你何必如此傷心動氣。」
付恆搖頭,「你為何這麼想,孤從未當你是……孤很看重你的。」
元央自嘲地笑了笑,「殿下是太子,怎麼想都對,你讓誰給你效命都是應該的,可現在,殿下求的太多了。」
你可以要求屬下忠心,卻無法要求屬下真心。
真心,要求不來的。
元央沒再逗留,和皇后打了招呼,提前回了宮。
她走後,付恆失了魂似的,一直喃喃自語……皇后嚇得不輕,親自送他回太子府。
他抓著皇后的衣袖,將元央的話說了一遍。
「畜生螻蟻?她難道不是?不過一個奴婢,竟還心高氣傲,當自己是個人。」
付恆震驚地看著皇后。
他以往沒有注意過這些,他都是理所應當地行事,他是太子,他周圍的一切都理所當然圍著他轉。
他要考慮的是家國大事,其他人在想什麼,高不高興,自己處理就好了,來煩他,便是逾矩了。
他如遭雷擊,過往做的一切,都浮現在眼前。
11.
回宮時下馬車,我暈了。
等醒過來時,聖上正滿面喜色地坐在床邊。
「聖上,妾身……」我想和他解釋今早在皇廟發生的事。
「元央,」聖上握著我的手,「太醫說你有身孕了。」
我不敢置信。
我有孕了?
「太醫說的嗎?」
聖上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我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來過了,你確實有孕了。」
我喜極而泣,元清也站在一側,哭紅了眼睛。
因我有孕,過年各宮隨意聚了一下,便散了。
聖上陪著我在扶華殿吃年夜飯。
「你早上見到太子了?」聖上給我夾菜。
我點了點頭,將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他沉默著,我心裡有些慌,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
「朕沒生氣,你別怕。」他摸了摸我的頭,「朕只是在想,以他的性子,這些年你在他身邊,定是吃了不少苦。」
我心頭頓時酸澀起來。
他沒怪我行事沒分寸,和太子拉扯不斷,反而是心疼我這些年吃的苦。
「妾身能進宮,吃飽穿暖,活到今天,已經是天大的福氣,那些苦,在妾身眼裡都不算苦。」
「那倒未必,朕雖是君主,可這天下卻是天下人的,有人在吃苦,便是朕的能力不足。」
我認真望著他,心想,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吃過飯,他給了我一個大紅包,一邊陪我守夜,一邊看摺子。
他的摺子好似看不完一般。
「不想睡?」他問我。
「您不睡,妾身也睡不著。」
他笑著,放了一摞在我面前,說一起看。
我便幫他一起看,有的能批的,我就幫他批了,不能的,我便放在他手邊,寫上重點標註。
這樣他看起來會更輕鬆省力一些。
「你做得比姚公公好。」聖上忙著批紅,間隙抬頭笑看著我,「朕是撿到寶了。」
「是您教得好。」
我好像也變得有用了。
12.
自從我住進扶華殿,聖上便不再去良貴妃和雲貴妃那裡。
只每月十五去坤寧宮坐坐。
皇后傳了我幾次去坤寧宮,我去小坐過,她看我的眼神依舊像是要吃人。
但卻沒敢對我做什麼。
其他兩位貴妃處我其實都想去的,但我位分低,又是得寵的,去了又怕她們覺得我在嘚瑟。
索性算了。
但我沒想到,雲貴妃會來扶華殿看望我。
「這裡我還沒來過……」雲貴妃四處打量著,「還是你有福氣,竟住在這風水寶地了。」
我不敢接話。
我對雲貴妃是不一樣的,初進宮時,我就在她的翠韻宮當差。
她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待人體貼脾氣溫和,當時在我和元清的眼中,她宛若天上的神女。
「開玩笑的,看把你嚇的。」雲貴妃戳了戳我的額頭,「還是原來那副樣子,謹小慎微的。」
我鬆了口氣,
她笑著和元清一起,打趣了我一下午。
我知道她在寬慰我,怕我心裡有負擔,我便更感激她了。
天氣逐漸暖和起來,太醫讓我多出去走動,有利於將來生產,我便開始出去散步。
只要出門,便會遇到人,以前一起當差的熟人,有的人看見我,便是滿眼的不忿和嫉妒。
有的則只是遠遠看著。
「那個徐姑姑記得不,當時咱們進宮的時候,她嫌我們洗衣服慢打我們,愣是打斷了一根棍子。」
我記得,我和元清疼得發著高燒,可也不敢歇。
「你說,要不要重新立個規矩,宮裡教訓人,不許用棍子?」
我笑著道,「行啊,明兒咱們和貴妃娘娘一起,把這個規矩定下來。」
「那我可有好多規矩想改的。」元清哈哈大笑,抬頭用臉接著陽光,「央兒,這是我這輩子最舒心的日子了。」
她說完,再回頭時,已淚流滿面,
「你說得對,只有站得高,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才有本事幫到想幫的人。」
「嗯。好像……這樣活才有了一點意義似的。」
13.
這年九月初六,我生下一個兒子。
生的時候難產,聖上不顧皇后阻攔,衝進了產房裡,陪在我身邊。
我握著他的手,求他善待我們的兒子,求他保元清衣食無憂。
他答應了我,紅著眼睛坐在我身邊。
生了一天一夜,好在母子平安。
聖上抱著孩子坐在我床頭,讓我摸一摸孩子的小手,
「你給他取個乳名吧。」
我望著他的眉眼,哽咽著道,
「就叫念哥兒可好?」
念恩、念情……
他垂眸,輕聲細語地衝著孩子道,「念哥兒,往後可要孝順你母妃。」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摸了摸我的頭,「朕這麼多年都沒添子嗣,你生念哥兒立了大功,升你為妃不為過。」
「謝謝聖上。」
九月初八是太子大婚,聖上和皇后一同去觀禮,回來後,聖上似乎不太開心,但我問,他又笑盈盈說沒什麼。
我趁他不在,悄悄問姚公公。
「太子殿下和聖上單獨在偏殿,關著門,聖上出來時臉色就不好看了,奴婢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我一時愣怔,不知怎麼辦。
念哥兒周歲宴那天,我又見到了太子。
他瘦了很多很多,幾乎脫了相,這讓我想到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樣子。
很瘦弱,仿佛風一吹就倒。
我抱著念哥兒,他忽然上前來,笑盈盈地伸著手,
「讓孤也抱一抱吧。」
我看了一眼聖上,他繃著臉沒出聲。
太子低頭看著念哥兒的小臉,目光柔和,像透過他在看別處似的。
他只抱了一刻,就將念哥兒還給我,交換時,他在我耳邊道,
「孤知道,你為什麼棄了我選擇父皇了。」
我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
這夜,聖上沒來扶華殿,我等到天亮……
我驟然發現,這一年我已經習慣了每夜有他在身邊,習慣了他的呵護和關愛。
他不在,我魂不守舍。
我悄悄問姚公公,聖上在哪裡。
「在乾坤殿,最近西北下了大雪,今年估計有雪災,聖上正為此煩神。」
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元清心疼我,「兩年了,聖上對你是不是也厭了?」
「再等等吧,他忙完了這陣或許會來了,他不想我,也會惦記念哥兒的。」
這一等,便進了十月。
聖上打算親自去西北看看。
我知道時,已是他動身啟程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