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在療養院的事情告訴警察了,你沒做完的事情我替你做了,很多受害者都站了出來,療養院已經被調查了。」
「許玥玥,你害怕的療養院再也不存在了。」
「你自由了,沒有人能把你關起來了。」
「所以醒來好不好?」
「如果你害怕,那就讓我成為你的刀。」
我想起,江秋白曾經問過我,要不要幫我報仇。
我拒絕了。
如果不能親手報仇,那我將會永遠活在黑暗裡。
原來,江秋白沒有背叛我。
但我還是很生氣。
我不想原諒他,
他明明答應我會在外面等我的,為什麼要出去抽煙呢?
不能等我出來後,再抽嗎?
他明明知道,我出門有多害怕。
我鼓足了勇氣相信他,可是這份信任,差點害死我自己。
雖然他救過我,但我真的不想原諒他。
後來,我耳邊沒有了任何聲音。
江秋白是不是放棄我了?
我現在這種狀態,是不是就是植物人?
14
畫面一轉,我發現自己坐在一輛纜車上。
是我二十歲那年,去香港太平山坐過的纜車,來往香港島中環花園道和太平山爐峰峽,不到十分鐘,可以俯瞰維多利亞港和香港島的全景。
除了我,纜車上還有一個少年。
他帶著棒球帽子,看不清臉,但嘴角帶著傷口。
我從包包里拿出一個粉色的創可貼遞給了他。
他抬眸的瞬間,我看清了他的臉。
江秋白。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
然後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我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那年,我遇見過江秋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臆想。
昏迷了三個月後,我醒過來了。
身體上的傷也好個差不多了。
做完全身檢查後,護士用輪椅推著我回病房。
病房門口,我看見了祁曜。
恍如隔世。
我握住了護士的手。
「能不能幫我報警?那個人,想要害我。」
護士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他,他最近三個月經常守在病房外面,之前也配合過警察的調查,好像沒什麼問題。」
「拜託,幫我報警。」
「好。」
當靠近病房的時候,我死死掐住手心,但身體還是忍不住發抖,生理上的恐懼。
祁曜聽見聲音抬起頭直直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很複雜,我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分辨他想表達的感情。
他站起身,想走近我。
只是不等他行動,坐在椅子對面的兩個男人突然也站了起來,然後控制住了他。
然後,祁曜哭了。
他哭著喊我。
「玥玥。」
他已經好久沒叫過我玥玥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敢這樣對你!我錯了!」
我偏過頭。
不重要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是兇手,差點害死我的兇手。
我轉頭對著護士說道:「他很吵,能不能在警察來之前,先讓保安把他帶走?」
「沒問題。」
祁曜被帶走時,不停喊著我的名字,求我原諒他。
而按住他的人,是江秋白給我留下的保鏢。
「江秋白去哪裡了?」
「對不起,許小姐,我們不知道。」
15
這天,我復建結束後,打開了手機,然後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新聞。
那家療養院的罪惡被人揭露了。
我聯繫了一個記者,然後告訴了對方我全部的遭遇,包括我被江秋白救下後,拍下的受傷照片。
警察再次找到我時,告訴了我一件事情。
折磨我的那幾個人是被人拿錢收買了。
對方很狡猾,用的國外帳號,他們還在調查。
「查查宋靜吧,我和她有個人恩怨。」
「好。」
「對了,我能告祁曜嗎?我沒有病,他卻不顧我的個人意願,強行把我送進了療養院。」
「可以。」
出院後,我召開了記者招待會,揭露了祁氏總裁對我犯下的罪行。
祁曜闖進了大廳,跪在我面前。
他像一條瘋狗一樣問我:「玥玥,你還疼不疼?」
江秋白帶著人走了進來,從輪椅上抱起我。
「今天的發布會就到這裡。」
他將我溫柔地放在副駕駛,我沒有理他。
祁曜竟然掙脫了保安,追了出來。
江秋白正在給我系安全帶時,他一拳打碎了車窗。
我趕緊用手捂住了江秋白的頭,碎片劃傷了我的手背。
我怒不可遏道:「祁曜!你瘋了嗎!」
他一臉憔悴,下巴還帶著胡茬,眼裡布滿了血絲,然後衝著我伸出了帶血的手。
「玥玥,出來,我帶你回家。」
「我保證,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會娶你,一輩子陪著你好不好?」
「許氏是你的,祁氏也是你的。玥玥,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因為我爸的死,所以我一直沒法接受你,才會推開你。」
「我真的不知道那家療養院會虐待你。」
「是宋靜說,如果你進了療養院,她就不會告你綁架,我為了保護你,才會送你進去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虐待你。」
「我以為你精神不穩定,才會做錯事,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玥玥,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我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問江秋白。
「你沒受傷吧?」
「沒有。」
「那還不開車?」
「好。」他露出一個笑。
「玥玥!」
一向高高在上的祁氏總裁,像狗一樣狼狽地被人按在地上。
他睚眥欲裂看著我離開的方向,哭喊著。
「玥玥!我看到了牆上的名字!你還喜歡我是不是!」
「我應該早點去救你的!」
「我後悔了!」
「玥玥,求求你了!再喜歡我一次!」
「我可以去死!只要你能原諒我!」
透過車子後視鏡,我看見祁曜跪在地上,把頭磕出了血。
我緩緩閉上了眼,甚至惡毒地想著。
那你就去死吧。
你去死,我就原諒你。
16
那天,祁曜的醜態被人發到了網上。
沒有人同情他,全都在詛咒唾棄他。
即便這樣,我依舊沒有放過他。
我公開發了聲明,要告祁曜。
祁氏股票大跌。
他最後入獄三年。
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另一邊,想偷渡出國的宋靜也被警察抓捕了。
本來她一直狡辯,虐待我的事情跟她無關,可是警察查到了證據,包括她之前自導自演的綁架案,也因為抓到綁匪水落石出了。
宋靜被判十年。
我從江秋白的管家那裡得知,是江秋白,親自去了金三角。
為了抓到綁匪,胸部還中了一槍。
我昏迷的那三個月,他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然後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只是江秋白不說,我也不問。
他拿出一個粉色的創可貼遞給我。
「你的手受傷了。」
那一刻,我想問他的問題,已經不需要問了。
這和我曾經給過他的創可貼,一模一樣。
原來,天父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仁慈。
五年前,那趟不到十分鐘的纜車,讓我遇見他,五年後,救了自己。
他為了還一個創可貼的恩情,差點為我搭上一條命。
江秋白,真的病得不輕。
江秋白是港圈大佬的私生子。
他的兩個兒子,因為內鬥都死了。
所以才會接回江秋白。
一開始,江秋白拒絕了,於是他生物學上的親爹把他關進了精神病院。
江秋白被折磨了三個月,選擇了妥協。
他們家族勢力盤根交錯,沒有了兄弟,還有叔伯相爭。
所以江秋白才會到京圈發展。
管家擔心我是他的叔父們派來的人,所以一開始不贊成江秋白收留我。
我重新回到了許氏,江秋白也回到了香港。
17
三年後,我們結束了異地。
他處理好了香港的公司,把業務幾乎全部轉移到了內地。
我們住在他的別墅里,依舊要燈火通明24小時。
外人看來,我已經完全走出了過往的陰霾,但只有我知道,祁曜活著一天,我就不會安心。
江秋白在我手機里安裝的定位軟體,我沒有卸載。
最多的時候,他一天能查看我的定位七十七次。
他不是控制欲強的人,只是因為這樣,才能給我安全感。
他陪著我一起生病。
又無聲無息地治癒著我。
我不用再去看心理醫生,也不需要安眠藥,只要有他在,我就能安然入睡。
他知道我所有的軟肋。
我也知道他胸口的傷疤,和因為一隻煙差點失去我的恐懼,讓他看見煙草都會發抖。
他不再碰煙,也見不得別人抽煙。
和他談合作的人都知道,不能在港圈大佬面前抽煙。
江秋白的怪癖是圈子裡公開的秘密,但無人知曉其中的原因。
這天,我下班回家時,路上遇到了祁曜。
他穿著簡單的白體恤,站在路邊笑著沖我揮了揮手。
我看到他的口型,好像是說再見。
那一刻,我心如止水。
最好是,再也不見。
18
江秋白告訴我,祁氏破產了,祁曜清算了所有的財產都捐了出去,然後去了雲南的大山里支教。
那間曾經囚禁我的禁閉室,也成了他一生的噩夢。
據說療養院被封的時候,祁曜在我寫滿他名字的房間裡悲痛欲絕,割腕了。
被救過來之後,他就無法正常工作了。
他會在辦公室突然崩潰大哭,喊著玥玥。
曠工多日,在酒吧喝酒喝到胃出血被救護車送到醫院。
祁曜成了圈子裡的笑話。
我聽到這些傳聞,也沒覺得多痛快。
青梅竹馬十年,最終不過是兩敗俱傷。
在他離開後,我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我和江秋白在一起的第五年除夕,在雪地里放煙火時,他突然拿出了戒指向我求婚。
我坦誠道:「對不起,江秋白,我做不到。」
只要想到,以後他會成為我的監護人,在我面臨重大手術時,他一個簽字就能掌控我的生死,我就害怕。
更害怕的是,那間療養院給我留下的心理陰影。
如果我的至親再次把我送進去,我要如何自救。
我不敢,真的不敢答應。
「許玥玥,抬起頭。」
我愧疚地看向江秋白,忍不住紅了眼眶。
如果他要放棄我,那我也沒有辦法。
他知道的,我沒外界傳言的那麼勇敢。
身上的傷還會在雨夜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江秋白俯身親了親我濕潤的眼睛。
「你沒做錯什麼事情,不需要道歉。」
「你不敢結婚我們就不結,談一輩子戀愛也很好,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你只需要忠於自己的心。」
「許玥玥,不管是勇敢的你還是膽小的你,高尚的你還是卑劣的你,我都喜歡。」
他貼近我的耳側,用粵語說道:「許玥玥,ngor(我)zong(中)yi(意)nei(你)。」
我重複道:「江秋白,ngor(我)zong(中)yi(意思)nei(你)。」
我記得那艘救過我的輪船。
記得我漂泊的恐懼靠岸了。
拯救我的人,叫江秋白。
我沒有答應他的求婚,但我就停在了這裡,永久停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