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匯演，舞台妝被化成了殭屍妝完整後續

幼兒園元旦匯演，園長讓我負責聯繫化妝團隊。

剛和對方談好價格。

新來的男幼師就在一旁陰陽怪氣：

「蘇老師，你挺厲害的。」

我愣了。

「一個人頭 38，一場表演下來至少也得 4000。

「這些年來，單單這一筆，你都沒少賺吧？」

他給園長倒了杯茶。

「說來也巧，我表妹就是在做化妝的，她們團隊按小時收費，一小時只要 168。

「孩子們的妝容簡單，最多三小時就能畫完，也就是說，一場下來只要 500。

「園長，您說到底是蘇老師找的團隊貴，還是……她撈了油水呢？」

園長聞言，當下就把找化妝團隊的任務轉交給了男幼師。

直到匯演當天。

孩子們頂著一張張慘白得接地府的臉上台表演。

園長的臉瞬間嚇得比他們還白。

1.

和化妝團隊溝通好最終價格後，我敲開了園長的辦公室門。

「園長，都談好了。

「這次恰逢十周年校慶，是個重要的節點。為了讓孩子們的舞台效果更好，我特地找了個經驗特別豐富的化妝團隊。

「按人頭收費，原本一個人要 98，我揮了屠龍刀砍到了 38。您看，成嗎？」

園長正想說話，新來的男幼師王猛突然推門而入。

「園長，您先別急著答應。」

他突然轉頭看我：

「不好意思蘇老師，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就是經過不小心聽到了。

「剛剛我好像聽你說……請的化妝團隊按人頭收費？還從 98 砍到 38？」

我點了點頭。

他突然陰陽怪氣了起來。

「蘇老師，你挺厲害的。」

我沒理解他的意思，以為他在誇我砍價厲害。

正想和他說笑兩句，他卻突然質問我：

「說說吧，這一單，你從中間抽了多少油水？」

這句話讓我渾身一激靈。

自打被園長當財務用順手了以後，我免費兼任了這個職位。

和錢打交道難免容易被人詬病。

所以，這些年來，我始終謹慎小心，保持著工作留痕。

就怕從別人嘴裡聽到些關於撈油水的話。

可此刻，這話竟然真的從王猛嘴裡蹦了出來。

我皺了皺眉頭，語氣也不太客氣。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王猛冷笑了一聲，「98 能砍到 38？什麼屠龍刀這麼好用？你可別逗笑了！

「我看，分明是你故意報虛高，想營造一種很划算的假象好促成這個單子，從中賺差價！」

「王猛，我警告你。」我語氣嚴肅，「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說我賺差價，你有證據嗎？」

到底和我相處了十年，園長也為我說話：

「是啊小王，小蘇自打我開這個幼兒園第一年就來了，十年來兢兢業業，付出了很多。

「你如果沒有什麼證據，可別隨便就給她頭上扣這個帽子。」

「園長，從第一次見您，我就知道您是個好老闆。我不想看您繼續被蒙蔽。」

說話間，他給園長遞上了倒好的茶水。

「說來也巧，我表妹就是在做化妝的，這些年來也沒少接過幼兒園的表演單。

「我以前好奇問過她們怎麼給幼兒園報價，她告訴我，化妝團隊基本按小時收費，只不過看技術，有的定價高點，有的低點，但不會差距太大。像我表姐，她們一小時收 168。

「孩子們的妝容簡單，最多三小時就能畫完，也就是說，一場下來只要 500 塊就能解決，但按蘇老師的報價，這一場下來，至少也得花 4000。

「園長，您說說，這三千多塊的差價，它到底去哪兒了呢？」

2.

園長的臉色早在他的話語間拉了下來。

她問我：

「小蘇，你怎麼解釋？」

「園長，我什麼樣的為人，您應該清楚才對。

「可能如王老師所說，很多化妝團隊是按小時收費，但這次的這個團隊不一樣，她們專門給省賽那些合唱團隊妝造，主打精緻路線，收費本來就比較高。

「我也實話跟您說吧，團隊負責人是我親姐，她們本來是不接我們這種小單子的，是我為了讓孩子們有個更好的妝造，能多給幼兒園做做宣傳，和她好說歹說，軟磨硬泡了好半天，她才答應幫的我。

「我姐的團隊在化妝大賽中拿過不少獎，您人脈廣，可以去打聽打聽。」

園長臉色有些許鬆動。

王猛卻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你姐？蘇老師，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我剛說了表妹，你就來一個親姐，不是，咱就是說現在編親戚是不是太晚了點？」

辦公室外已經隱約傳來其他老師探頭張望的動靜。

我反而平靜下來，從隨身文件夾里抽出一份文件，輕輕放在園長辦公桌上。

「園長，這是『錦瑟化妝工作室』的資質複印件，國家一級化妝師團隊，去年省電視台少兒春晚的指定妝造合作方。」

我又打開手機相冊，滑動著一張張獲獎證書和明星合作合影。

「這些是我姐姐團隊的作品和榮譽。王老師如果不信，現在就可以上網搜『錦瑟造型林薇』。

「她是我親姐，視頻網站上有她的專訪。」

王猛臉色變了變，但依然梗著脖子：

「那、那也不能證明你沒吃回扣！38 一個人頭，就是貴！」

我笑了，拿起桌上的計算器，指尖敲得噼啪響：

「好，那我們算筆帳。

「按我姐團隊的市場價，兒童舞台妝普通檔位是 98 元/人，精細檔位是 128 元/人。

「我們園參加表演的孩子共 108 人，按普通檔算是 10584 元。」

「現在，」我把計算器螢幕轉向園長，「我談到 38 元/人，總價 4104 元，我還跟她說好了抹零，只要 4000。

「園長，您覺得我是把價格談貴了，還是談便宜了？」

園長盯著計算器，沒說話。

王猛急吼吼地插嘴：

「一場表演，單單化妝就要四千塊，肉沒割你身上你肯定不疼！

「要我說，你姐可真敢獅子大張口啊，什麼咖位啊張口就要這個價，她配嗎？依我看，這分明是你們姐妹倆的手筆，就指著這次匯演大撈一筆吧？」

他轉頭看向園長：

「園長，她姐的團隊是不是真的還不一定，但我敢給你打包票，我表妹那個化妝團隊經驗豐富，經手過的幼兒園沒有百家，也有幾十家，不過就是個舞台妝，小 case 啦！

「最重要的是，我能讓她給我們打到骨折，三小時半價，只要 250。」

園長聞言臉色一動，抬眼看他：

「真的？」

「包的。」他拍著胸脯保證，「就當……是我第一天入職給園裡送的大禮吧。」

3.

「蘇姐，你可以讓你親姐 250 塊攬下這活嗎？可以的話，我絕對沒有二話。」

250 請一個國家一級化妝師團隊？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才是真的二百五。

但可怕的是，園長竟然好像真的存了這個心思。

「小蘇啊，怎麼說你也跟了我十年了，如果……你能按小王說的這個價請你姐姐團隊來做，那就還是由你來負責。」

園長這話一出，我頓時感到一股涼意從脊背爬上來。

雖然我知道園長摳搜。

但我還真沒想到，她能這麼摳。

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要為了那點錢，聽信一個剛剛入職的新人挑撥。

「園長，您這是為難我了。

「我姐的團隊接商演起步價是五位數，這次純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破例。250 塊……」我搖了搖頭，「連她們一盒專業粉底都買不到。」

王猛在一旁嗤笑：

「蘇老師，找藉口也找個像樣的。說白了，你還不是捨不得那點油水？

「我們 00 後最擅長整頓職場，放心，這次有我在，你指定占不了半毛錢便宜。」

他轉向園長，語氣殷勤：

「園長您放心，我一定讓我表妹用心對待，保證給孩子們畫得既時尚又接地氣，讓人看了眼前一亮。」

園長疲憊地撫了撫額頭：

「行，就按你說的辦。」

「小蘇，既然你沒本事辦到，那這次元旦匯演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全權交給小王負責。

「還有，從今天起，那財務工作你也別做了，老老實實當個帶班老師就行了。」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轉身就從園長辦公室退了出來。

王猛也跟了出來。

經過我身旁時故意撞了撞我的肩膀：

「真是不好意思了蘇姐，一來就斷了你的發財路。

「沒辦法，誰讓你碰上了我這個正義的 00 後。」

辦公室外的走廊並不隔音。

王猛的話精準地傳入了老師們的耳朵里。

幾個年輕老師正假裝在儲物櫃前整理東西，聞言快速交換了個眼神，鄙夷地看著我。

「蘇老師，」一向和我不對付的劉老師走了過來，「聽說你找的化妝團隊很貴，被園長否了啊？」

她的臉上帶著些落井下石的壞笑。

「要我說，某些人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把那些錢省下來留給我們年底發獎金多好？」

我沒說話，低頭整理著手中的道具。

「是啊，王老師也是為咱園裡好。」

另一個聲音接上，是小一班的李老師。

「現在生源少，幼兒園經費多緊張，能省則省嘛。蘇老師你在園裡這麼多年，更該體諒園長才對。」

體諒。

呵，多麼諷刺。

正是因為體諒園長不易，我才堅持用我姐的專業團隊。

畢竟這次十周年校慶，非但有媒體採訪，還有教育局領導和家長們觀摩。

孩子們的表演，就是幼兒園的門面。

那張臉畫好了，自然能加不少分。

可我的善意，換來的是什麼？

王猛得意地揚起下巴，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大家放心，我表妹的團隊雖然便宜，但技術絕對過關。

「畢竟她在別家收費也沒這麼低，這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相當於半義務幫助吧！

「我都跟她說好了，一定要認真對待，到時候一定讓孩子們漂漂亮亮上台，給咱們園裡爭光！」

4.

從那天起，我在幼兒園裡被邊緣化了。

明明做著和往常一樣的工作。

備課、上課、照顧孩子們午休、寫家園聯繫冊……

但好像所有人都學會了對我視而不見。

食堂吃飯時，原本常坐一起的幾個老師會「恰好」坐滿一張桌子，留我一人在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