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匯演，舞台妝被化成了殭屍妝完整後續

討論匯演節目時，我若開口提建議，話音落下後常是幾秒鐘尷尬的沉默，然後有人自然地岔開話題。

最讓我直觀感受到的，是園裡為匯演籌備的工作小組。

名單里沒有我。

王猛被任命為副組長，負責外聯和後勤，風頭正勁。

晨會時，園長布置任務：

「小劉負責節目編排，小李負責服裝道具，小王負責化妝和舞台協調……大家各司其職，務必把十周年匯演辦好，把學校的名聲打出去。」

我的名字，自始至終沒有被提及。

散會後，幾個老師自然地圍到王猛身邊，討論著節目細節。

我倒是樂得清閒，泡了杯茶坐在工位上刷手機。

有人笑著問：

「王老師，你表妹團隊什麼時候來試妝啊？要不要提前看看孩子們的臉型啊服裝啊什麼的？」

「不用。」王猛大手一揮，「我已經把她們之前的案例給園長看過了，她滿意極了。

「我表妹她們最近忙，園長說信得過她們的技術，不用特地過來了。」

「啊？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萬一……」

「沒有萬一。」王猛打斷了質疑的聲音，「我表妹的技術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等元旦那天，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蘇老師。」王猛突然轉頭 cue 我，「你到時候，可得睜大眼睛瞧好了。

「好好看看我是怎麼花小錢給園裡辦大事的。」

我勾了勾嘴角。

「我很期待。」

能不期待嗎？

畢竟……250 的團隊。

能給出的，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可還不好說呢。

5.

元旦當天，我早早就到園裡做節目準備。

剛進大門，就看見王猛站在門口，叉著腰指揮兩個保安搬東西。

「對對對，音響就放這裡。」

他轉頭看見我，眉毛一揚：

「喲，蘇老師來這麼早做什麼？今天可沒你什麼事兒。」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班級。

走廊里已經貼滿了十周年校慶的裝飾，彩色氣球飄在天花板下，紅毯從大門一直鋪到禮堂。

幾個老師正在調試音響設備，見我走過，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

園長正拿著節目單走過來，看見我時臉色一頓，似是怕我搗亂，竟然出聲叮囑道：

「蘇老師，今天各班老師都在自己班級的區域裡待命，看好孩子，不要到處亂跑，免得出亂子。」

「知道了。」我淡淡應了一聲。

午後，家長們帶著孩子陸續到園。

教育局領導和本地媒體記者也陸續抵達，園長親自在門口迎接，笑容滿面地握手寒暄。

王猛更是忙前忙後，一會兒給領導遞水，一會兒幫記者扛設備，匆匆忙忙卻又遊刃有餘。

看得園長滿意極了，連連點頭，放心地招待領導和記者朋友們去了。

下午兩點整，化妝團隊還沒到。

可匯演下午四點準時就要開始。

王猛急得不行，瘋狂在門口踮腳張望，打著電話。

半個小時後，人終於來了。

可來的只有三個。

打頭的是個染著亮粉色頭髮、穿著破洞牛仔褲的年輕女孩。

大概二十出頭，嚼著口香糖，耳朵上一排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極其反差的是，她的身後跟著的，卻是兩個樸素的中年女人。

她們面上一絲不苟，手中還拎著一個看起來頗為陳舊的大箱子。

「哎，這兒，這兒！」王猛朝她們揮了揮手，迎了上去，「曉曉，你可算來了！」

他說著朝她身後望了望，在看到只有三個人時，壓低聲音問道：

「不是，怎麼才三個人？不是說一個團隊嗎？你們本來就遲到一個多小時了，就這麼幾個人能搞得定嗎？」

林曉曉不耐煩地擺擺手：

「夠用了夠用了，小孩子妝容簡單，三個人綽綽有餘。

「再說了，就你給的那三瓜兩棗，還想請一個團啊？要不是我最近缺錢，這活我都不稀得接！

「不過我可先說了哈，我們收費是從出門就開始算的，今天遲到都是因為路上堵車，可不關我們的事，錢可一分都不能少！」

王猛臉色一僵，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聽到時才鬆了口氣。

「行行行，你是化妝師你說了算，快進來吧，孩子們都等著呢！」

6.

三個化妝師被領到了一個臨時準備的化妝室里。

老師們領著孩子排隊等候，看到這三個人的陣仗，都有些面面相覷。

「就三個人？能畫完嗎？」李老師小聲嘀咕。

「那裝備……看起來可不太專業啊……」劉老師也皺著眉接話。

林曉曉打開自己的化妝箱，裡面的化妝品散亂地堆放著。

幾個粉餅盒邊緣已經裂開，刷子看起來髒兮兮的。

她隨手拿起一瓶粉底液，擠出一些在手背上試了試色號。

我定睛一看，好傢夥，那顏色比牆壁還白！

「小朋友們，過來排隊啦！」

她突然扯著嗓子喊道，把眾人嚇了一跳。

第一個上前的是小一班的甜甜。

林曉曉正要開抹，甜甜媽媽突然走了進來，對她說道：

「你好，我們家孩子皮膚比較敏感，能不能給她用溫和一點的化妝品？」

林曉曉頭也沒抬敷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

「家長先出去吧，一會兒化妝在旁邊的話，容易影響孩子。」

她說著給王猛使了個眼色。

王猛立馬上前把甜甜媽媽忽悠了出去，隨後一把鎖上了化妝室的門。

「行了，沒人打擾你了，開始吧。」

林曉曉聞言拿起一塊海綿，蘸了一大坨慘白粉底，就要往甜甜臉上糊。

「等等！」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顏色是不是太白了？小孩子的舞台妝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而且你那化妝品看著怎麼那麼劣質，成分安全嗎？能用在孩子們臉上？」

林曉曉一把甩開我的手，瞪著我：

「不是，你是化妝師還是我是化妝師？管東管西還管起我怎麼化妝了？」

「你懂什麼？舞台妝都這樣，要不上檯燈光一打，臉色太暗能好看嗎？

「還敢質疑我的化妝品成分？你個土包子，我那買的可都是大品牌！一瓶好幾百塊呢，成分能不安全嗎？」

她氣呼呼地喊王猛：

「哥，這攪屎棍誰啊？你快把她拉走，還讓不讓我化妝了？再拖下去真來不及了！」

7.

王猛黑著臉走到我面前：

「蘇芸，你什麼意思？非得在這個時候搞我是嗎？

「你可別忘了，園長已經把今天的晚會全權交給我了，你管好自己就行，再敢多廢一句話，信不信我讓你滾出去！」

「王猛，你眼瞎嗎？看不到你那表妹的化妝品有問題？那可是要用在孩子們臉上的東西啊，你也是老師啊，只要有任何一絲會危害到孩子們的可能，都應該杜絕……唔……」

王猛突然往我嘴裡塞了塊抹布，把我剩下的話堵住了。

隨後，他一把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拖到了化妝室里的一個小隔間，把我鎖在了裡面。

其他老師見狀都愣了，有人囁喏開口：

「王……王老師，你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是啊，蘇老師的出發點是為了孩子們好，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好什麼？！」王猛皺著眉頭打斷了她們，「怎麼，你們是忘了她之前是怎麼黑心爛肝的？

「什麼為了孩子好，她分明就是記恨我讓她撈不了油水，故意選在今天給園裡搞破壞！

「你們也不想想，要是今天真讓她得逞，毀了這個重要的匯演，園裡一旦出了問題，遭殃的會是誰？還不是我們大家！」

王猛的這一番話成功讓眾人閉了嘴。

他示意林曉曉繼續操作。

林曉曉得到指示後，立馬招呼著身後兩人，開始了流水線工作。

我被反鎖在狹窄的儲物隔間裡，看著外面的動靜急得不行。

在林曉曉三兩下的動作下，甜甜的臉被塗得慘白。

她動作粗暴，甜甜被塗得嗷嗷亂叫。

「別動，再動揍你了！」

她恐嚇著甜甜，孩子被嚇得站得僵直，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我看著她繼續在甜甜的臉上塗塗畫畫。

不到三分鐘就完成了。

「下一個！」

林曉曉伸了伸腰。

眾人這才看到，原本天真可愛的甜甜，早已被她化成了「小殭屍」。

慘白的臉，突兀的腮紅，發青的眼影，還有紅得像要滴出血的嘴唇……看起來詭異極了。

幾個老師面面相覷，但沒人願意做出頭鳥。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被按在椅子上，被化上了「殭屍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化妝室里瀰漫著劣質化妝品刺鼻的香精味。

有些孩子開始不適地扭動，小聲嘟囔「臉痒痒」、「眼睛不舒服」。

但都被各自的老師低聲安撫或嚴厲制止了。

我用力撞了撞門板，這動靜只是讓王猛諷刺地看了我一眼，沒有絲毫作用。

下午三點五十分，最後一個孩子終於化完了。

林曉曉長吁一口氣，把髒兮兮的化妝刷往箱子裡一扔：

「終於搞定！付錢吧哥，現金還是掃碼？」

王猛聞言大喜，二話不說付了錢後，便催促著小一、小二班往禮堂趕。

8.

演出正式開始前一分鐘，王猛才把我從隔間裡放出來。

「蘇芸，你給我老實點！要是敢在晚會進行時鬧什麼么蛾子，我讓你吃……啊……」

我抬腳就給了他胯下致命一擊。

趁著他蜷縮在地，我快速衝到了禮堂側門。

舞台上，小一班的孩子們已經排好隊形，把頭埋在了地上。

主持人正在報幕：

「下面請欣賞幼兒舞蹈《向陽花開》……」

「等一下！」

我猛地推開門，衝上舞台邊緣。

「快停下這個節目！」

「蘇芸！」園長怒氣沖沖地瞪著我，「你想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滾下來！」

「園長，孩子們出事了！快，快讓老師們帶他們去卸妝，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看你真是失心瘋了！竟然在園裡這麼重要的日子裡胡說八道！孩子們都好好地在台上，能出什麼事？

「王猛和其他老師在哪裡？快，快把她給我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