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乾脆闔上了馬桶蓋,坐在了上面,打算跟他耗著。
司秉澤見我沒動靜,又發出警告:「再給你一次機會……」
給吧給吧,給無數次我也就這樣。
「……我數三聲,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
?
完蛋。
這間浴室的門是壞的,鎖不上。
「一。」
有輕微的腳步聲。是很有力很沉著男人的腳步。
「二。」
何韻呢,何韻死哪兒去了,聲音越來越近,我急得滿頭是汗,恨不得掐著那個狗女人好好罵一頓,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只想著自己,丟下我一個人面對這個混世魔王王八蛋。
「三。」
哐當——我猛地掀開門,一臉壯士就義般的神情,「不需要!我自己會出來!」
里子丟了,面子可得留下。
「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請你出去。」我指著門口的方向,發現門是關著的,感覺有點傷氣勢,思索了幾秒,我又噹噹當跑過去將門打開,「請你出去!」
司秉澤不為所動。
他看著我濕淋淋的頭髮,很傷腦筋地揉了揉眉心,「先把頭髮吹乾。」
「不用,你走了我自然會吹乾。」我毫不在乎地甩了甩頭,補充道,「希望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司秉澤按住我扣在門上的手。
這樣突然的接觸讓我有些愣怔,反應過來後就想躲開,可他的力道不容置疑。
我的手被他挪開,他關上門,又背靠在門上,雙手環胸,垂著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
好像……有點尷尬。
我握緊拳頭,假裝鎮定,「嗯,所以呢?要打我嗎?」
「我沒有毛病。」他看著我,突然就一本正經地說。
「哈?」
「我跟她也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她」,不會是何小甜吧?
「我腦子沒有缺陷,你也不是我的奴隸。」
好傢夥,這是一個個在回答啊。
「裝逼樣是什麼樣?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你想要的態度,你告訴我,我可以考慮一下,以後那樣對你。」
我:「……」
吃錯藥了嗎?
司秉澤竟然可以說出這種話?
「其實也不重要,」我收回視線,「反正以後我們也不會有什麼關係了,估計面都見不著,我腦子不太好,說的話你也不用在意,你做你的事,我走我的路,都是彼此的過客,我們就繼續過好各自的人生就好了。」
司秉澤笑了,「張北北。」
他又這樣叫我。
我抬頭,他看著我,面上是淡淡的寒意,唇角微勾,可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我只說一遍,你什麼都可以說,我不會生氣,除了這個。」
這個又是哪個呢?
「什麼都可以不說,可這個,必須說。」頭髮乾了一些,我捋了捋額前的碎發,「司秉澤,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趁我沒有恨你之前,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吧。
我其實不想恨你的。
愛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無關,我是沒有資格恨你的。
可到底恨意總會隨著失望與痛苦累積。我也終究是對你,有了積怨。
在你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的時候;
在何小甜圍著我給你織的圍巾的時候;
在那天演出你看著何小甜的時候;
在我拚命想考司老爺子讓你去的學校,做著跟你一起上大學的美夢,而你選擇跟何小甜出國的時候;
在我選了不喜歡的秘書學每次期末考試壓力大到崩潰的時候;
在我老爹去世我痛苦萬分,看到你跟何小甜合照的時候;
在我每個夢到你的夜晚醒來偷偷一個人抹眼淚的時候,在為你工作多年,連自我都失去的時候。
司秉澤。
這無數個日日夜夜,我好像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去愛你了,然後,一無所獲。
他們說得不對。
愛一個人才不會讓自己快樂。
只有當那個人也愛你,你才會快樂。
愛是自私的東西。
單方面的愛,能得到的,只有數不清的眼淚和難過。
而解脫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再去愛。
司秉澤,我好不容易做到了。
我現在走了出來。
那個過去,我親手用自尊與青春修建起來的,泥濘不堪,破碎醜陋,充滿侮辱輕慢,難過眼淚的回憶房子,我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是愛你。
但那是過去。
……
何韻鬼鬼祟祟從臥室探出頭時,司秉澤已經走了好半天了。
她見我一言不發,臉色不展地坐在沙發上,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走了啊?」
我冷笑,「你腦子有問題就算了,現在還瞎了嗎?」
何韻不說話了。
想起剛才的事我就生氣,「你老實說,司秉澤是不是你放進來的?」
門是關著的,除非他司秉澤有穿牆術,否則還真進不來!
何韻吐了吐舌頭,「你也知道嘛,我一直都有點怕他,我一開門發現是他,所以就……」
「所以就背叛我了對吧?」
呵,這就是二十多年的姐妹情嗎?我算是看透了。
「沒有!」何韻理直氣壯地搖搖頭,「我跟他說了,你現在不想見他,可是你知道嗎,他竟然威脅我!」
「怎麼威脅的?」
想到這,何韻就一臉憤恨,「他說,要是我不讓他進去,他就打電話叫成昊來敲門。」
我:「……」
果然是司秉澤的風格。
一擊必殺,直攻命門。
想到方才他陰鷙冷硬的神情,以及溢出唇邊的一抹冷笑,我總覺得心神不寧。
看來這次我還真把他惹毛了。
何韻嘆了口氣,坐在我旁邊,「我總覺得,司秉澤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
我心裡一股氣嘩地就升了起來,「需要他放過?又要抓我去給他做牛做馬?天底下可沒這麼好的事,我張北北可不是永遠甘心受人掌控的人!什麼玩意!」
「那萬一,他不是讓你為他工作,而是……」何韻糾結了一會兒措辭,「而是,想單純把你留在他身邊呢……」
這個可能性,或許是有吧。
把我一直困住,看我不高興他就暗爽。
這完全是司秉澤這變態可以做出來的事啊。
「其實,我有種感覺啊……只是我自己的感覺……司秉澤,好像喜歡上你了……」
啊?
我笑了,「你沒事吧?」
何韻一臉認真,「我說真的!」
「別扯了,去洗澡吧,我先回房了,這種話以後可別說了,噁心得慌,真希望能早點離開,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這些人……」
何韻點頭,「遲早會離開的,我們會有新的生活。」
「嗯。」
臨睡前,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何韻:「跟我說說吧,最近怎麼都不去上班了?」
何韻沒有說話。
「說吧,你看我啥都跟你說,你不跟我說,就是不拿我當你爸爸!」
何韻撲哧一笑,「去你的!」
我摸摸她的頭,「韻吶,是因為成昊吧?」
她沒有否認。
何韻之前跟我說過,她們公司跟成昊公司有合作,她自然要常常見到成昊,儘管她一直都不喜歡成昊,可也沒到因為他連工作都不要的地步,大概是這期間發生什麼事了。
好一會兒後,何韻才開口了,「成昊喜歡我,我有點膈應,就這樣。」
「好傢夥!他跟你表白了?」這一說就是大料啊。
算是在我意料之中吧。
成昊也是個彆扭的人。
他父母感情不和,各自都在外頭有很多情人,打小就沒人管他。
這種負面的行為對他的性格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以至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他幼稚且霸道,明明那麼喜歡何韻,卻總是在她面前亂了陣腳,跟個小學生一樣,秉持著喜歡她就欺負她的原則,還常常在何韻的雷區反覆試探,惹得何韻對他越來越反感。
何韻經歷了那麼大的變故,是沒有辦法再去遭受無止境的惡意的,無論這是不是用愛偽裝的惡意。
看見這種可能會傷害她的行為,她只會本能地作出迴避或者反擊。
他不是何韻的良人。
「他怎麼跟你表白的啊?」我有點好奇,成昊那一天天狂霸酷帥的,跟女孩子表白應該會軟和一些吧?
何韻深吸了一口氣。
我心覺不妙,果然,下一秒,何韻幾乎是喊了出來:「他竟然強吻我!他怎麼敢?!我是不是看起來太好欺負了,讓他都騎到了我頭上!」
我:「……」
可以,這操作……很成昊。
「算了,不提他了,糟心。」何韻平靜了下來,有些挫敗,「你到時候考上了,安排工作了,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離這些王八蛋遠遠的,反正我的錢要是省著點也夠花一輩子,工作不要就不要,大不了還有你養我……」
這算盤打得,還真夠如意的。
「那要是我考不上呢?」
「考不上不就更簡單了!」何韻一笑,滿臉興奮,「考不上,咱倆就去小城市,再開個小超市,想開業就開業,不想開業就去旅遊,逮著帥哥就要微信,不挺快樂的?」
她這樣一說我就興奮了。
尤其是倒數第二句。
「行!沒問題!」
……
一大清早,我就被電話吵醒。
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就迷迷糊糊喊:「何韻,接電話!」
何韻也暴躁地喊:「是你的電話!我手機靜音!」
我憋著一股氣,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都不看就接了起來,「誰啊?!」
那頭沉默了片刻,熟悉的聲音傳來,「張北北……」
司秉澤?
陰魂不散吶!
我猛地睜開眼睛,隨後一氣呵成,拉黑,關機。
何韻翻了個身,「誰啊?一大清早的……」
「就一個神經病。」
繼續睡!
在床上窩了一天,點了八個外賣。
晚上九點多,何韻擦了擦嘴角的奶茶,摸著肚子嘆息:「咱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往嘴裡塞了一口乾脆面,「啊對對對!」
「真的,咱倆今晚出去吧。」
「去幹嗎?」
「獵艷。」
我:「……」
「最近不是新開了一家酒吧嗎,聽說好多帥哥,走,今晚捯飭捯飭,去勾搭幾個!」
好久沒見過男人的我有些心動。
「走走走!」
一小時後,我倆盛裝打扮出了門。
這家酒吧離我們這比較近,打車十來分鐘就到了。
我倆一進去,各種目光就四面八方地迎了過來。
「我有些慌……」
何韻面不改色,「別怕,昂首挺胸,自信點!」
她領著我走向吧檯,點了兩杯雞尾酒。
遠處有個文身的男人朝我們吹了口哨,還有幾個躍躍欲試,似乎是想要搭訕。
「我突然覺得自己也挺受歡迎的。」我心裡竊喜「「可能是因為太美了吧。」
「切,他們看的是姐!」何韻朝四周拋了個媚眼,惹來一片騷動,「這酒吧男的多,狼多肉少,所以我才帶你來的,懂了吧?」
我豎起了大拇指,「何姐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