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甜最後回家了沒?
當然沒有。
一個女配是為難不了女主的,尤其是這麼多男人在場的情況下。
何韻還算狀態不錯,我們打了車回去。
快到家的時候,她突然問我:「你跟司秉澤說什麼了?」
我臉色僵了僵,「沒有啊,我跟他還能說什麼?」
何韻慢慢湊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說實話!」
「滾。」
這日的放鬆過後,我迅速就進入了學習狀態。
李助理也沒有再來過,我怕在家裡又控制不住地懶懶散散,索性每日早早起來去了圖書館,一坐就是一天。
我似乎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這裡沒有愛,沒有恨,沒有眼淚,也沒有執著。這裡清楚單純,我很自在。
就是有點累。有時候學著學著都能睡著。
何韻對我刮目相看,「你厲害,是姐小看你了。」
我沒有說什麼,給了她一個眼神自己領會。
何韻這段日子也挺忙的。
每日早出晚歸,偶爾我睡著了她還沒回來。
因為她們最近在和成昊的公司合作,她作為負責人,自然跟成昊避免不了交流。
這讓她的心情很不爽,一跟我聊天,十句有九句都是罵成昊的。
我煩不勝煩,「要不你倆乾脆在一起算了,電視里都是這麼演的。」
「你放屁!」何韻睜大了眼睛,情緒激動,「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跟那個王八蛋在一起!」
嗯,一般這樣說的,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在一起的。
接到司秉澤電話的那天,我剛從圖書館出來,打算在路邊吃份麻辣燙,就回去睡覺。
已經是晚上十點,我吃得熱火朝天的,手機響了看都不看就覺得是何韻,畢竟也沒人會給我打電話,「我在吃飯呢,馬上就回……」
「你在哪裡?」
是堅硬又冷漠的聲音。很熟悉,很像司秉澤。
我心想應該不會真的是他吧,就試探著問:「你是……」
那邊沒有說話。我心裡反而很確定了。
還有誰會這樣裝杯?
我二話不說,直接掛了電話,然後一氣呵成地拉黑。
男人,只會影響我嗦粉的速度。
我再也沒有跟司秉澤有過交集。我不僅不難過,甚至希望一直這樣下去。
看來我是真的解脫了。
距離考試還有一個月的時候,何韻約我出去旅遊放鬆幾天。
或許是因為壓力太大,我臉上冒出了很多痘痘,睡眠也不足,黑眼圈嚴重,頭髮亂糟糟的,也從來不化妝,猛地一看,竟憔悴得嚇人。
我對何韻說:「我肯定瘦了你信不信?」
何韻指了指角落的秤,「去試試就知道了。」
我自信地跑過去站在上面,看見那數字不斷變化,最終定格在了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胖了五斤?!」我大驚失色,「肯定秤壞了,肯定!」
我不信邪地連著稱了三次,卻沒有一絲絲變化。
「不行,我把衣服脫了再試試……還得上個廁所!」
何韻冷笑,「你可別折騰了,每天晚上回來都要吃肉,你不胖誰胖。」
我心碎了。無力地蹲坐了下來。
「等我考完我就減肥!一定要減肥!」
「隨便你咯,我說的那個地方要不要去?」
何韻計劃我們一起去最近很火的那個網紅景點玩,還說要訂那邊的民宿,她之前給我看過視頻和照片,確實很美,很治癒。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等我考完吧,現在玩也玩不盡興,心裡總擔心著,這個包袱解決了,咱們就瘋狂玩,到時候誰也管不到咱倆!」
「那我自己去了,回來給你帶吃的。」何韻找出行李箱,一邊收拾一邊說,「我這幾天壓力太大了,每天要面對成昊那個王八蛋,再不去放鬆一下我肯定得瘋,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上天要派一個這樣的瘟神折磨我,是還嫌我不夠慘嗎……」
我也沒閒著,趕緊搜了搜那邊的美食,看著喜歡的都列出了個單子,理直氣壯地發給她,「這些東西,一個都不能少!」
何韻:「……」
何韻走了後,家裡空曠得可怕。
即便我再沉迷學習,也是會感到孤獨的。
她在的時候我跟她總是互懟,絮絮叨叨的一點都不消停,這一不在,還真很不習慣。
從六歲到如今的二十八歲,這整整二十二年,何韻一直在我身邊。
她知道我的小脾氣,知道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知道我喜歡的明星,還知道我所有的聯繫方式。
原來,張北北可以沒有司秉澤,但是不能沒有何韻。
這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禁落下了淚,瘋了一般地找出了她的號碼,撥通。
嘟了幾聲後,我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幹嗎……」
我眼淚嘩嘩的,激動得嘴皮子都在哆嗦,「寶寶,我……我想你了!」
何韻沉默了片刻,問:「你就是來說這句屁話的?」
我一愣,她又突然像機關槍一樣,「我這會兒正糟心呢,你還來煩我,毛病!掛了,少打擾我,不然你要的那些東西我一樣都不給你帶!」
我:「……」
呵呵。
她說對了,我還真是毛病,她不在有什麼不習慣的呢,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又笑了。
這幾天我沒去圖書館,一直在家學習。
吃飯就吃外賣,除了拿快遞之外也不出門,甚至基本都不怎麼說話了,感覺像是要脫離俗世得道成仙了一樣。
就在這與世隔絕的日子裡,我是那自由的鳥,盡情地在知識的海洋里遨遊,幾乎要沉迷其中,可惜一聲敲門聲將我拉回了現實。
又沒點外賣,也沒有快遞,還有誰會來這兒?
我警惕地透過貓眼看了下,是何小甜。
一看見她就很不爽……我在想要找個什麼藉口打發走她呢,還是直接裝作不在家,又覺得,好像讓她進來也有點好處……
我打開門,不等何小甜開口就熱情地說:「小甜啊,趕緊進來,這都多久沒來了,姐姐都想你了。」
何小甜怔怔地看著我,「姐姐……我……」
我一把將她拉了進來,「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乾脆今晚留在這兒吃飯吧,你給咱們炒幾個菜,姐姐給你打下手……」
這幾天外賣吃得我好苦哇!好不容易來個會做飯的,可一定要把握住!
何小甜都沒反應過來,我就將她推進廚房,給她把圍裙繫上,「需要什麼跟姐姐說,姐姐給你找。」
何小甜:「……」
我很早就知道,何小甜這個人雖然不怎麼讓人喜歡,但她的手藝可是真的不錯。
小時候她常常因為不為人所知的目的給何韻做好吃的,何韻看見她糟心,自然也就不吃,我饞得要死,就算是被何韻說沒骨氣,也阻擋不了我想吃的決心。
很快,三菜一湯就上了桌。
「謝謝小甜。」我難得真心地感謝了她,可何小甜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眼睛一直盯著門口,好像是在等什麼人。
不吃更好,我一個人吃。
這幾天是真的沒吃好,這乍一吃頓好的,盤子就見了底。我也不好意思讓何小甜洗碗,就自個兒收拾。
又有人敲門,我還蒙著,何小甜眼睛一亮,嗖地一下跑過去開了門。
怎麼搞得跟她家一樣?我納悶極了,看向門那邊,還在想是不是何韻提前回來了,然後我就看見司秉澤進來了。
何小甜紅著臉,面上帶著隱隱的興奮,「那個……我車子在附近拋錨了,就讓他來接我……」
哦,原來如此。
我保持著最好的笑容,「進來坐。」
司秉澤臭著臉看了下我,又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房間,皺眉道:「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什麼地方?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不怎麼大的空間裡,有沙發茶几上鋪得滿滿的書本,有飯桌上還沒收拾的餐盤,有亂扔的衣服鞋子,甚至,還有掛在椅子上的內衣。
我確實有點尷尬。
但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呢?
就像是當年的所有因他而起的事,都是我一廂情願,我根本沒有資格怪他,如今他自然也沒資格管我。
在看到自己辛苦織的圍巾最後戴在了何小甜的脖子上,我也沒有去問他,我只是,好長好長時間都打不起精神。
何韻氣得要死,一直琢磨著怎麼找何小甜報仇,我阻止了她。
她這些年因為何小甜已經受了太多責罵,我不能再拖她下水了。
我發誓我再也不要理司秉澤。
我在那一個個深夜,在日記本上寫上了他的名字,像是宣洩,也像是決心。
他讓我明白,愛真的會讓人痛苦。
何韻一點都不相信我的毅力。
她說我是狗,總改不了吃那啥,我很氣憤,但是嘴上說又說服不了她,就想著乾脆用實際行動證明吧。
有幾個月,我都沒跟司秉澤說話。
何韻終於對我另眼相待,「不錯啊,繼續保持!」
為此我十分驕傲。雖然仍舊會是控制不住地偷看他,想他。我內心深處,甚至有那麼點後悔。
要是不立這個 flag 就好了,現在搞得這麼憋。
像是在心裡封印了巨大的野獸,時刻會掙脫束縛逃出來,且擁有了比之前更驚人的力量,踏平山丘,撕裂天空,見神殺神,見鬼殺鬼。
可它終究會走到那個少年面前,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畏畏縮縮。它會很勇敢但又很小聲地說:「我……我喜歡你。超級喜歡你哦。」
荒唐又可愛。
十二月中旬,學校為了慶祝聖誕節,要各班組織文藝匯演。
班裡同學興致勃勃,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要選擇什麼節目,最終經過投票,確定了話劇。
整個節目由班長負責,學習委員寫劇本,之後再進行選角。
幾天後我跟何韻從學習委員那裡看了劇本,大致就是善良可愛的小公主,為了躲避邪惡聖誕老人的追殺,來到了遙遠的光之國度,遇到了那裡的王子,王子深深地愛上了她,最終打敗了聖誕老人,與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很無趣的套路。
但在還不太成熟的孩子眼裡,是極為浪漫又美妙的。
我激動得不行,莫名地想到自己如果是那個小公主,司秉澤是王子的場景,又覺得不對,便用理智壓制了下去。
整個節目的笑點,是由那個呆呆的蠢蠢的反派聖誕老人貢獻的,他也是名副其實的丑角。
何韻看完後朝我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這個聖誕老人讓何小甜演!」
「這……」我皺了皺眉,不太同意,總覺得這樣不好,「為什麼不讓她演那顆聖誕樹呢?就站那兒,動都不能動,不是更解氣?」
何韻說:「這個聖誕老人還有被王子一腳踢得打滾的戲份,這個更好!」
「可是我還是覺得……」
在跟何韻爭論了幾分鐘後,最終我們還是決定讓何小甜演聖誕老人。
「就這個!她必須給我演!」
何韻這麼硬氣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何小甜是女主,女主嘛,只能一家獨大,其餘女孩都是炮灰,也都註定是她的敵人。
還有她在男孩面前倔強,在女孩面前柔弱的性格,女生也能感覺到,下意識就會覺得她心機,從而不喜歡她。
她唯一的女性朋友,估計就是她的同桌眼鏡妹。
要她演聖誕老人,肯定很多人支持。
其次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主要決定人,班長,他喜歡何韻。
果然,何韻早上給班長說了,晚上就確定了人選。
何小甜是聖誕老人。
演公主的女孩對她百般刁難,她也不敢說什麼,仿佛這就是女主的宿命。被每個女孩嫉妒和欺負。
我跟何韻吃完飯就看他們排練,看何小甜穿著蠢到爆的那個聖誕老人裝,做出滑稽的動作,我們在那裡大笑,仿佛這樣就能報仇一樣。
班長看何韻開心了,排練得更起勁了,何小甜也更不好過了,她在那裡委委屈屈地含著淚,一言不發。
我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含笑。
她可憐嗎?
不,她一點都不可憐。我跟何韻,要比她可憐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