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被回憶拉的太遠,回過神來,樓下便已經很熱鬧了。
我吃飽喝足,何韻在那邊跟我招手讓我過去。
往過走的時候,好幾個貴婦跟我打招呼,我都裝作沒看見。
跟她們有什麼可說的。
何韻瞅見,故意說:「你挺拽啊?」
我接道:「我不是拽,是憤怒。」
剛說到這台詞,何小甜就過來了。
她眼睛紅紅的,有種強顏歡笑的感覺,「那會兒忙,沒來得及招呼小北姐姐,真不好意思。」
我說:「那你現在招呼吧,反正我又不急著走。」
何小甜:「……」
我故意說:「我現在可不是那個低賤的下人張北北了,看見今天跟我一起來的人是誰了不?」
一說到這,何小甜又要哭了。
我抬頭,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群中極為出挑的司秉澤。
想了想,我乾脆對何小甜說:「要不你轉過去哭?在這他看不到。」
何韻笑了。
人多眼雜,她怕出了事,忙說:「妹妹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小北有我在這照應呢。」
何小甜委委屈屈地去了。
何韻笑著說:「你這是怎麼了?之前不還跟我說要與世無爭安之若素淡然置之嗎?」
「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心裡不痛快。」我說。
何韻也沒問。她看著滿場的名流巨星,跟我說:「瞧瞧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我給你牽線。」
我認真看了一圈,回答道:「有。」
「誰?我現在就跟你去要微信號。」
「真的嗎?」
「真的!你啥時候見我騙你了!」
我大喜過望,給她指了指,「看到沒,這個,靠牆的那個,正笑著的那個,還有那個,像個小奶狗……」
何韻沉默了。
「為什麼這麼多?」
「不是你讓我挑的?」
何韻:「……」
毫無疑問,場內青年才俊還是很多的。
我一個個看過去,賞心悅目得很。
何韻說:「決定好了沒,你只能選一個。」
「別急嘛,我慢慢看……」
糾結許久,我本想選擇那個斯文的眼鏡男,突然瞥到門口又進來了兩個極帥的。
我當下就精神了,指著那邊對何韻說:「他倆!就他倆!」
「啥呀……」何韻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突地沉默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你好好看看那是誰。」
聽她這麼說我覺得有些奇怪。隨著那兩人越走越近,我也越看越熟悉。
「喲,好久不見啊。」
穿著一身休閒裝戴著墨鏡好似是來度假的男人開口,他長著一雙桃花眼,電力十足,聲音也耳熟得要命。
「張北北,何韻。」
是蔣興權。
一旁梳著大背頭臭著臉的男人則冷哼一聲,對著何韻說:「還知道回來啊。」
這話一出何韻就不樂意了。
「關你屁事。怎麼,就跟我過不去啊?我告訴你成昊,你要再敢逼逼,我可不管今天是什麼場合,非得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嘆了一口氣。
這個成昊,從小就跟何韻是冤家。
兩人互相看不慣,誰也不服誰,一見面總會生出事端。何韻那時因為何小甜的到來,狀態十分不好,成昊卻藉機落井下石,之後甚至還跟蔣興權一起與何小甜親近,惹得何韻很是不快。
何韻最討厭的人,應該就是成昊了,沒有之一。
成昊大概也有自知之明,聽何韻說完神色慍怒,皺著眉頭走了。
何小甜聽見這邊的動靜,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蔣興權,你還真的來了?不是跟我說你很忙嗎?」
何小甜神色飛揚,全然不是平常在我們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樣,甚至還嬌嗔地瞪了蔣興權一眼。
蔣興權自然是很吃這一套的。
他笑眯眯地跟何小甜眨眼,「何小姐的生日宴,鄙人怎敢不來?就算是沒時間也是要擠出時間的。」
何小甜笑道:「少跟我咬文嚼字的!走,我媽那會兒還說你沒來一直念叨呢,我帶你去見見她……」
「走!」
等兩人走後,我跟何韻面面相覷。
「馬上就切蛋糕了,完了咱就能回去了。」
「嗯,」我點頭,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樣?」
何小甜只是生日而已,就這麼大排場,何韻自從十二歲後,就再也沒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
剛開始何父何母還會給她禮物,說一說生日快樂,到了後來,甚至都想不起來了。
何韻當然明白我的意思。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那邊喜形於色的何母,說:「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一怔。
不在乎了。
真巧,我也是。
「咱們終於解脫了。」我說。
何韻沖我一笑,「今晚看哪個電影?催淚的還是喜劇的?」
我一咬牙,「直接恐怖的走起!誰怕誰孫子!」
「好!誰怕誰孫子!」何韻也氣勢洶洶地說。
……
這場宴會,名義上是生日宴,實際上卻是何父何母攀關係的地方。
眾人談笑風生,都在暗地裡估算著對方的價值,看能不能給自家帶來利益,若是不能,那便一點面子都不給了。
就像司秉澤。
他是個冷血的唯利主義者。
理性到令人窒息。
按理說此時我應該跟他站在一起的,但我就是懶得去。我就想杵在這兒跟何韻一起看熱鬧。
雖然偶爾能感受到司秉澤的視線,但一點也影響不到我。
在司秉澤又一次看過來時,何韻站不住了。她忐忑地問:「這樣好嗎?」
我正看邊上那倆貴婦明爭暗鬥呢,聽到她這樣沒頭沒腦的問法,一時蒙了,「啥?」
何韻示意了下司秉澤那邊。
我看去,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
在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之下,我已經可以很淡然地面對他的注視了。
我笑著,遙遙沖他舉了舉杯。
司秉澤臉上明顯不悅。
我懶得理他,他竟動了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估摸著總不會是來找我這個邊緣人物的,可能是看見哪個合作商了,沒料到他竟直直看著我,一路走到我面前。
何韻察覺到不妙,悄悄離開,只留下我一人面對他。
「司總……是不是有什麼事?」我問。
司秉澤沒說話,就站在我的旁邊。
然後一直沒說話。
他這是幹嗎?好好的 C 位不當來這做什麼?
我有些蒙,但更多的還是尷尬。
眼見著何小甜要切蛋糕了,她急急忙忙地看著人群,似乎是在找什麼人,找了一圈後,目光終於定格在我這邊。
她眼圈又雙叒叕紅了。
所有人朝這兒看了過來。
司秉澤跟瞎了一樣,不動如山。
我實在忍受不住這麼多目光的打量,正欲離開,司秉澤卻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去哪兒?在這待著。」他說。
他的力氣並不大,我卻偏偏掙脫不開。無奈只能放棄掙扎。
眼見著局面尷尬,蔣興權打起了圓場,「小甜,切蛋糕了,你不會不想讓我們吃吧?」
剛剛凝滯的氣氛一掃而光,人群中響起了笑聲。何母勉強地笑著,轉而卻用憤恨的目光瞪著我。
司秉澤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我面前。
我不願去想他為什麼這麼做,也沒什麼精力再去琢磨。
一直這樣不說話,我十分不自在,索性便找了個話題:「司總,這周我大概就要走了,您也最好找個代班的,免得工作出了岔子,然後辭呈……」
給個準話啊,辭呈到底什麼時候批!
司秉澤正握著我的手緊了一下。
片刻後,他冷硬地說:「我現在不想聊工作。」
我:「……」
真好,又沉默下來了呢。
司總真是世界第一冷場王。
要不是場合不對我又膽子小,我都想給他頒個獎了。
蛋糕切完後便是跳舞了。
在曖昧的燈光下,一雙雙男女劃入舞池,何小甜也在,握住她的手的正是蔣興權。
我走也走不了,只能幹站著,司秉澤卻回過頭,對我說:「會跳舞嗎?」
?
大哥您今晚是吃錯藥了吧?
跳舞我確實會,但我現在不想跳,便搖了搖頭。
司秉澤冷嗤一聲,猛地將我拉了過去,又摟住了我的腰。我整個身子在他懷中,緊貼著他的胸膛。
驚詫不已時,他的氣息從頭頂凜冽地衝到了我的耳畔,「手,放在我肩上。」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我竟然傻乎乎地跟著他照做了。
司秉澤勾了勾唇。
「開始了。」他說。
目光匯聚,我們自然而然地到了中央,自此身體再不由我使喚,我被迫將身體交由他把控。
這樣的感覺刺激又危險。我極度恐懼,竟然落下了淚。
司秉澤垂首,擋住了眾人的目光,「哭什麼?」
他聲音低啞,甚至有種詭異的溫柔。
我冷著臉,聲音也冷硬起來,「我沒有,司總看錯了。」
他沒有再說話。
何小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何韻也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