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後記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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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酒,還不敵她的笑醉人。

秦二公子心說。

近來朝堂之上波詭雲譎,宋家暗地裡動作不斷,其後必有皇帝授意。待他查出宋尚書籌謀為何時,已然太遲。他提了一把劍,不顧父親的阻攔,長街策馬衝去燕郡王府。月色下,他騎在馬上,瞧見遠處映紅半邊天幕的火光,狠狠攥緊了手裡的韁繩。

比紅色更刺眼的是血色,宋引默到底辜負了她。他持劍闖入府中,在寒槍鐵甲的重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到她面前。少女的眼瞼微微泛著桃花色,必然是哭過了。他將她拉入懷中,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睫微顫,輕輕掃過他的手掌,落下一串滾燙的淚。他將她打暈過去,牢牢抱住她,將她護在懷裡。

燕郡王將陶淳託付予他,叮囑他許多事,交予他許多東西,卻不肯隨他離去。燕郡王與他都知曉,皇帝要的從始至終只是燕郡王的首級。逃走陶淳,他尚能掩蓋過去,若加上燕郡王,要瞞天過海便是困難至極。

他帶陶淳走,聽見她在昏沉里無意識地喚宋引默的名字。那時他替她擋下了一支陰毒的箭,聞言已分不清是傷口在痛還是心底在痛。腥甜湧上喉頭,他噴出一口血,與她一道落下高牆。呼嘯的風聲里,他自嘲一笑,低聲問她:「便這樣喜歡宋引默?」

他心底的嫉妒如雨後的野草般蓬勃而旺盛地生長,所以教她喝下那碗能教人前塵盡忘的遮顏藥時,除卻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存了一份卑劣的私心。那夜月華流照,他坐在床前,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臉。

今昔一別,再見不知是何年。陶淳,下次再見時,請你務必忘了宋引默,與我情真意切地說一回喜歡。

隨軍赴往塞北那日,京都下了好大的雨。他在雨幕里勒了馬,隔了群山阻隔,回眸望了壯闊的城池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他想,這回當真是美人如花隔雲端,長長久久的想見不能見。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即便遠在塞北,他也一日都不曾停下過布局,販賣軍火、養寇自重、以戰養戰,一環扣一環。他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戰時刻意給突厥留下一線生機。突厥人盡皆知,昭國有個白衣銀甲的少將軍,形貌美若天上仙,肆殺怖如獄中鬼。塞北一役後,秦二公子的名號教突厥人聞風喪膽。軍中將士為他鳴不平,立此不二功勳,朝廷卻無半點封賞。他只淡淡一笑,想起了那封被他撕得粉碎的請封奏章。

他回京都述職時,曾偷偷回府看過她一眼。那時她的容貌已然斂去,丟入人群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唯獨一雙明朗清澈的眼,笑似一彎新月,其間月色皎皎仍如從前那般。他派去護她的暗衛說,她忘盡從前事,只隱約記得一個人,時常摩挲著一張紙條回想,紙上只書了八個字: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他沉默片刻,深深看她一眼,而後轉身離去,神色不悲不喜,教人看不出端倪,眼底卻有萬丈波瀾掀空而起。他想,何其有幸才能成為那個人,那個她不願忘卻、深深愛慕的人。

待他根基足夠深厚,終於能夠著手安排回京事宜時,卻收到了暗衛的傳信:陶淳落水,命懸一線。短短几字,卻教他面上慣有的風輕雲淡一寸寸碎裂,像是歲月長河裡被時光剝落的斑駁牆壁。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京都,披星戴月、快馬加鞭地回到她身邊。藥香氤氳里,他靜默地看著她蒼白而無血色的臉,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攥成了拳。

不等了。他這般想著,打亂了循序漸進的回京計劃,動用埋在朝堂之上的數個暗樁,輪番諫言昭帝謀取驃騎軍令符。驃騎軍令符由秦家所掌,駐守京都,素有護衛宮城之職,昭帝早在心裡惦念了數年之久。他在京都城布下的耳目眾多,或是舉足輕重的臣子,或是備受聖眷的內侍。他們遵循他的密信,對昭帝訴之以理,誘之以利,極其輕易地便打動了昭帝。於是有了他設計之中的兵符失蹤案,他藉此以請罪之名順理成章地回京。

趙景明為約他見面,挾持了晚妍與陶淳。他如約孤身趕到,卻見她冒充著晚妍,在刀鋒砥礪之下仍萬分鎮定地與他談笑風生。他靜靜看著她,繁雜的情緒一點點沉澱下去,竟慢慢地笑出了聲。

他說,妹妹安好,我便安心了。

欲說還休的情意與晨曦暮晚的相思歸結成這一句話,他所求的從始至終都是她安好而已。

如暗衛所說,她果真忘了他,忘了那曲《鳳求凰》,忘了那把梅花扇,忘了那場煙花雨。她對他客氣又有禮,如旁人一般拘謹地喚他「公子」。他心底積鬱,卻佯裝風輕雲淡地對自己說沒關係,如果他們的過去成了一張白紙,那便由他執筆,重新描繪便是。可他出現得仿佛太遲,在他回京之前,宋引默已先一步與她遇見。

如果你愛的人忘了你。

如果你愛的人不愛你。

於他而言,前者雖傷筋動骨,後者卻才是致命一擊。命運面前,他深感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她喜歡上宋引默,眼睜睜地看著過往的畫面與現實交疊重合在一起。從前她便喜歡宋引默,縱是忘卻前塵,她喜歡上的也是宋引默。從來都是宋引默。他固守著一份得不到回應、近乎絕望的喜歡,一面強裝雲淡風輕地對她講,若他放手能換她平安喜樂,那他甘願成全。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是這般以為的,直到她恢復記憶,終於解封了那樁蒙塵的往事。他這才知曉,原來那個她不願忘卻、深深愛慕、教他艷羨到極致的人,從來都是他自己。她終於將心底的愛意訴與他聽時,他已等了太久。

她叫他的名字,對他說我愛你。

他聽見心底的煙花乍響的聲音,低低笑了,然後對她說,我也愛你。

失而復得的珍寶是你,一生一次的心動是你,從一而終的愛慕也是你,往後餘生都是你。

(二)

秦二公子迎親那日,京都女子們的少女心碎了一地。紅衣白馬的新郎街頭走馬過,風流絕艷的模樣惹哭了不少女子。他不以為意,專心致志地騎著馬,聽見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

「尚未過國喪之期,秦二公子哪兒來的膽量大肆嫁娶?」

「如何沒有膽量?若非秦二公子,昔日的三皇子如何能變成如今的新帝?你們莫不是忘了,率兵一路打回京都,與當今聖上裡應外合的人是誰?」

「聽聞秦二公子與聖上有知交之誼,若非聖上頂頂信任,改朝換代的大事又豈會有秦二公子參與?」

「休扯這些無邊際的,俺只問你們可曉得新娘是誰?」

「據說新娘姓陶,是燕郡王的遺女。」

「原來如此。難怪新帝登基,首件事便是為燕郡王謀逆案平反。」

「陶小姐可是秦二公子攻破城門,率兵回京那日,懷裡抱的那個女子?」

「那不一定,秦二公子風流天下知,誰曉得有幾個紅顏知己。我只聽見過的人說,那日秦二公子抱在懷裡的女子生得國色天香,美得像畫上的仙女。」

「不得一見,可惜可惜。」

「……」

聽到此處,他眼底簇起淡淡的笑意,回想不久前他率軍兵臨京都城下那一日。

趙景明奉命在前方囂張地叫陣,卻從城門上認出一個舊相識。他嬉皮笑臉地與那員守將說罷話,眾目睽睽之下,城門竟然真的緩緩開啟。

趙景明不知所措地回頭看他,他卻凝眉往城樓上望去。目光盡頭,城牆上慢慢升起一支頹靡的白旗。白旗迎著風微微搖晃,是放棄抵抗的投降之意。城牆上有慌張的小兵奔跑著傳信,聲音在寂靜的城牆上層層疊疊地迴響。

「報!皇上駕崩——」

他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心想未能手斬昭帝當真算一樁憾事。

陶淳與他耳語:「離京前與師父算過日子,摻在丹藥里的毒發作便在這兩日。」

他輕輕一笑,旁若無人地拉住了她的手,側首吩咐諸位副將整頓兵馬,預備入城。此前齊少邧與他通過信,驃騎軍已破了宮城,皇帝病危,靠宋家勉力支撐的齊少鄺已走到了絕地。

城門洞開後,他率軍入城,騎著馬行在最靠前的位置,身後是一字排開的寒槍鐵騎。兵甲隊列長得一眼望不到頭,戰利品則押在隊伍最末,裡頭最惹眼的不是玉石瑪瑙,也不是皮革毛草,而是三兩隻平平無奇的羊與一個笑呵呵的胖廚師。

秦熙辰注意到眾人頻頻的側目,略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額,回頭看了一眼正津津有味地啃著羊肉燒餅的罪魁禍首。

陶淳坐在簡陋的木車上,捧著燒餅吃得香甜,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蕩著雙腿。車上載了一整車他獵的狐皮,時已秋末,天氣漸涼,剛好用來給晚妍做應予她的大氅。

從邊關打回京都的一路里,攻下一座城池,他便要帶著陶淳去吃這一城的美食。珍饈美饌里,陶淳最喜歡的還是塞北的羊肉燒餅。他便如最初設想的那般,牽上塞北的羊,並上制餅的廚師,權做戰利品,一道帶回京都去。

他盯著陶淳看了許久,陶淳才察覺到他的目光,將黏在燒餅上的視線挪開,對他眨了眨眼睛,只片刻便又埋下了頭認真地吃燒餅。

媳婦兒眼裡地位比燒餅低的秦二公子:「……」

秦熙辰目光微微一暗,雙腿輕夾馬肚,在眾人不解的目光里調轉了馬頭,策馬行到了隊伍當中去。陶淳尚未反應過來,他勾唇一笑,長臂一撈,便將訝然的美人穩穩地圈在了懷裡,隨即驅馬,抱著懷中人重回先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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