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亂心弦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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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不解地看我一眼,疑惑道:「救小姐的如何會是宋引默?昨夜那樣危險的景況,是秦二公子孤身闖入重兵中,冒死才救出了小姐。二公子為護小姐周全,生生挨了一箭,箭頭差半寸入心脈,險些便救不回來。」

我只覺如雷轟頂,怔怔然看著老者,輕聲道:「你說救我的人,是秦二公子?」

老者頷首:「秦將軍家的二公子,名喚熙辰,小姐現今便被二公子藏在秦府中。」

我眼眶酸澀,眼睫微垂,無聲地滾下一串淚:「原來他不是叫宋引默。」

陶淳,你都做了些什麼?

江春宴上,他如約赴宴,眼睜睜看你與旁人定親?

滅門那夜,他置生死如無物,以命相搏來救你,你在他懷裡叫的誰的名字?

便這樣喜歡宋引默?他問出這句話時,心底該疼成什麼樣子?

我抬手拭去眼淚,淚珠卻連綿不絕,輕聲問道:「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老者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道:「宋家咄咄逼人,咬定二公子救了小姐。二公子天不亮便隨軍遠赴塞北,臨行前令老朽留下守著小姐喝下遮顏藥,以此庇護小姐平安。」

聞言,我輕輕閉了閉眼,心口如針扎似的疼:「他必然覺得是我騙了他,走得這樣快,我連聲抱歉都沒能與他說。」

我無力勾了勾唇角,問道:「他讓我喝的藥呢?」

老者將一碗湯藥呈放於我面前,而後瞬間跪倒在我身旁,沉聲道:「小姐三思,這藥雖能遮蔽小姐容貌,但也會損傷小姐記憶。」

苦澀的藥味輕掠過鼻間,我靜靜看老者一眼,低垂下眼瞼,輕聲問道:「連他也會忘嗎?」

老者神色猶豫不決,道:「這……這老朽也說不好,興許忘乾淨也未可知呢?」

我低低一笑,從櫃中翻找出紙筆來,起承轉合,丹青落拓,輕聲道:「他都不怕我忘了,我怕什麼?」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不願忘卻的人,那個深深愛慕的人,從來都是秦二公子啊。

仰頭喝藥之際,一滴淚珠從眼角劃入鬢髮。我輕放下藥碗,意識被暗不見天的黑暗一點點卷席,最終沉沉睡去。

陶淳,春桃。

這樣不走心的假名字,難怪他回京後首要事情便是為我另擬一個名字。

其實三月前他曾於塞北回來過一次,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所騎的馬接連換了五匹。

那時我在恍惚中跌入池塘,原本身子本就不好,落水後又添風寒,看了兩個大夫都說沒得治。纏綿病榻之際,模模糊糊地看到身前有一個人。

他垂下眼眸,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裡摻雜了星點溫柔,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而後回頭與身後婦人說話:「母親答應我照顧好她,便是這般照顧的嗎?」

昏睡之中用盡百般方法也喝不進藥時,是他喝了藥,而後俯身下來,輕柔地撬開我的唇齒,一點一點把湯藥渡入我口中。

有人勸阻他,說,公子,是藥三分毒,此法不可舉啊。

他只淡淡一笑,輕放下藥碗,看著我低聲問道:「若你醒著,是不是又該說我輕浮?」

他走時,到我房間見了我最後一面。那時我雖還昏睡著,病情卻穩定了下來,昏昏沉沉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不能久留,我走後,母親便把她放到晚妍身邊去,晚妍會歡喜她。我會想辦法回京,在這之前,求母親定要護好她。」

話畢,他留戀地看我一眼,而後收回視線,果決地轉身離去。

那場重病消泯了我對他的最後一點記憶,我把他連同十四年的光陰過往一起忘得乾乾淨淨。當他光風霽月,白衣蹁躚,重新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心底卻裝下了另一個人,一個隔了深仇大恨、本不該喜歡的人。那時他心底該是什麼滋味?

他說,若我放手能換她平安喜樂,那我甘願成全。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眼底有我,心裡是我的少年。

我醒時天光明媚,半啟的軒窗之外鳥雀啁啾,綠意盎然。環顧四周,赫然便是在從前閨閣間。

甫一睜開眼,便瞧見床榻對面懸掛著的少女畫卷,卷上描繪著我的舊時容顏。作畫的那個少年畫得真是好看,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一笑嫣然。

我垂下眼瞼,從榻上起身,換上舊時衣裳。對鏡梳妝時,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顧盼生姿,一如昔年。

師父在庭院中煮茶,自斟自飲,恬適淡然。見我推門而出,淡淡一笑,向我輕輕招了招手。

我如師父所指,盈盈坐至石桌對面。甫一落座,師父問道:「想起來了?」

我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師父品一口茶,沉聲道:「淳兒一睡便是三天,這三日生了不少事端。塞北戰事將起,昏君不放心秦家獨掌軍權,以姻親挾制,也虧他想得出。眼下,宋秦兩家結親已成定局了。」

我輕輕一笑,執著茶壺為師父倒茶,淡淡道:「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昏君不除,國無寧日。」

師父輕捻著鬍鬚,聞言抬眼看我,目露讚許之意:「此等心氣,確是我的徒弟。淳兒既以此為己任,為師必傾力助之。」

他話音將落,卻聽得竹陣之外一陣喧囂人聲。我抬目望去,微微蹙眉,卻聽師父冷聲道:「宋家小子在外面,說要求見為師。」

再聽到宋引默時,心底倒不似想像中的波瀾萬丈。我收回視線,語氣不悲不喜:「他找師父做什麼?」

師父輕哼一聲,答道:「不見也知,定是昏君授意,令他請為師出山入朝。」

我垂眸略略思索,唇角微微彎起,道:「他既這樣有誠意,師父便見他一面。」

師父皺了皺眉,搖頭道:「我今日若見了他,日後這小小竹舍只怕更無寧日了。」

我輕輕一笑,附耳過去在師父耳邊低聲耳語。師父聞言,眼睛微微一亮,眉頭逐漸舒展開,而後笑著點了點頭,道:「便依淳兒所說,你且去準備。」

院門大開,竹陣收合時,我藏匿於花廊後,隔了搖曳花枝遠遠望去,庭院動靜盡收眼底。微風拂動,落英撲撲簌簌地落了我一肩。

有人款款步入庭院, 身姿清雋無雙,腳步一頓, 向安然坐於石凳上的師父輕輕一揖。

師父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 而後淡淡道:「今日我見宋公子,是受人之託, 將一物交予宋公子。」

他聞言, 眸中一瞬有情緒紛繁,輕聲問道:「敢問先生, 是何人所託?」

師父不答,只輕輕將石桌上一封對摺的紙頁推予他。

他垂下眼瞼, 伸手拿起墨跡未乾的紙頁,輕聲讀道:「長別離矣,於今絕矣。今君姻親另結,故立此書休之,此後前盟不復, 各自婚嫁, 永無爭執。」

讀罷, 他眼睫微顫, 抬眸望向師父:「她在哪兒?」

師父抿一口茶, 嘆道:「宋公子不必多問了, 東西我已交到了, 宋公子請便吧。」

宋引默自嘲一笑,將紙頁收進懷裡, 再向師父鞠了一禮, 沉默片刻, 輕聲道:「我不知道她是陶淳, 若我知道,若我知道……」

師父瞭然一笑, 道:「若你知道,你也會做同樣的選擇。五年前是如此, 如今也是如此。你早選了做忠臣, 不必自欺欺人了。」

他低垂下視線,不再言語,轉身離去,將出院門時, 師父用茶蓋輕輕撇了撇茶水, 淡淡道:「這茶我一人喝著無趣, 以後宋公子可尋我喝茶,與我這老人說說話。」

宋引默腳步一頓,點頭道了一聲是, 而後抬步,落荒而逃般離了此處。

確認他走遠之後,我才從花廊中走出, 心底一片清明。

師父側首看我, 笑道:「往後我會如乖徒所說般行事, 乖徒又作何打算?」

恰有一陣暖風拂過,衣袂翩翩,拂掉了我肩上花瓣。我垂下眼瞼, 唇角微彎,低低一笑。

「我要回去,他在等我。」

-第十二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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