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芳心許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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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時小姐已然回了房,正整理圓桌上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物件,見我轉醒,笑著向我望來,道:「我一回來便見映妝趴著睡得香甜,沒忍心吵你。」

我伸了個懶腰,起身時背上有東西滑落,忙蹲身去撿,發現竟是一件外衣,想著應是小姐為我披上的,便一面將外衣折好,一面問小姐回得這樣晚是作甚去了。

小姐淺笑道:「三哥哥說他府上養出了極好的杜鵑花,我便找他借來過兩日宴請宋大人時裝點用。他又陪著我買了好些東西,才回來得晚些。」

我將斗篷遞予她,才瞭然地點點頭,眉眼彎起,盈盈笑道:「多謝小姐為我披衣。」

她卻不接,手上動作微微一滯,旋即疑惑道:「我不曾與你披衣呀?」

我:???

小姐繼續補充:「甫一回房便見你睡得沉,我尚感慨這次總歸記得睡前披上衣物。」

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與小姐一道拾掇好桌上物件後,小姐去尋夫人相商宴餉細處,我便懷著疑惑抱了折好的外衣回房。闔上房門展開一看,發覺竟是件男子的外袍,上以同色絲線繡了極致精細的暗紋,想來價值不菲。置於鼻間輕嗅,隱約聞得極淡的檀香,我心念微微一動。

為我披衣之人莫不是公子?我抱著衣服,一時怔然。

而後如往日一般不閒不忙地挨過了三日,轉眼便到了宴請宋引默的日子。傍晚前夕,小姐正對著寶相花紋鏡描妝,繡榻上堆砌著件件霓裳,不知換了多少套才敲定這身澹澹百褶如意裙來。我為她簪上瓚鳳珠釵,簪罷,她笑意盈盈地問我,道:「我今日可好看?」眉眼間頗有些小女兒家的羞怯之色,略含了渴慕地望著我,見我含笑點頭,她便也輕輕笑了。

宋引默已至前廳,夫人派兩位婆子將他備好的禮送至小姐處,樁樁件件皆裹了金箔,裝飾分外細緻好看。

小姐十分欣喜,正欲拆了禮盒,忽而輕咦一聲,問道:「何故有兩份?」

一位婆子笑道:「小姐不知,小宋大人好禮數,說是先前在府上查案多有叨擾,府中上下皆備了禮。這兩份,一份予小姐,一份是贈予映妝姑娘的。」

我微微一怔,卻見小姐將其推給我,眼底含笑,明媚而天真的模樣,道:「映妝快拆,看看裡面是什麼。」

我在她探究的目光中拆開包裹的禮盒,裡頭盛放著一支玉簪,玉是極好的玉,觸手即生溫潤之感,可簪上雕的芍藥花卻有些歪斜,想來不甚珍貴。簪下有一匹水綠雲霧綃,碧色染得極好,若盈盈水波,其間隱約一點薄白,弄月輕霧般裊娜。

旁人眼底中規中矩的禮物,卻教我想起那日宋引默借著盤問由頭,堂而皇之地將我的喜好問了個乾淨,而後眉眼略彎,稍顯出得意來的動人神色。我愛水綠,愛玉簪,愛芍藥,他記得牢靠,半分也不曾忘記。

拆罷禮物,小姐亦妝點作罷,便預備著去往大堂隨夫人接待宋引默。我跟在她身後,一行人穿過與前廳相連的廊橋時正撞著回來的公子。

誠如小姐先前預估,這三日已有三四家小姐來尋她哭訴。小姐忙於準備宴席,不似往常好耐性,皆一一打發了去,一個也不曾見。便有位小姐覓她不得,轉而尋到了公子的一水居,糾纏著公子好一頓泫然欲泣、梨花帶雨,惹得公子煩不勝煩,自那時起便再沒回過府。

此時終於見著他,小姐略放快了步伐迎上去,笑盈盈道:「我還以為哥哥今日也不回來,預備著要如何才能捉到你,教我頭疼了好一場。」

我跟在小姐身後向他掬了一禮,卻見公子薄唇略彎,笑時頗有些風流客的佻達,好看的下巴微微抬起,視線從我身上略過,在小姐身上巡迴了一周,輕笑道:「我還以為撞見了下凡的天仙,不曾想竟是我家晚妍。」

小姐臉上覆上一層薄紅,得了他的誇獎卻是掩不住的喜悅,囑咐公子快些來後,便提著裙子攜我繼續匆匆趕往前廳去。將轉過迴廊時,我福至心靈,回頭看了公子一眼。

時至暖春,他的眼底卻似有寒冽冬風,將他修長的身影與背後的園林春景割裂開來,正靜靜看著小姐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樣。見我回頭,他略略一驚,旋即一點一點收回了目中凌厲,恰如春風化雨,桃花眼裡浸染開笑意。

我只停頓這一剎,便落了小姐一小段距離,忙不再看他,回過頭匆匆跟上小姐步履。

夫人此前迎罷客,將宋引默一路引入廳堂,奉上茶點正客套著互致問候。小姐盈盈踏入其間,向夫人行禮後,再與宋引默屈了屈膝。出於禮數,她並未與他直視,只垂了視線淺笑。

將軍戍在邊關,常年不得回府。現今只有夫人與小姐在,若無男主人出面,未免失之禮數。夫人未見公子,略蹙了眉,問道:「辰兒尚在何處?」

小姐淺笑著答道:「來時見過哥哥,應是回一水居去更衣了,」視線轉至宋引默,輕輕一笑,「宋大人勿怪。」

他今日所著仍是一襲紫色袍服,上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樣,腰間一如既往繫著小黃鴨荷包,其人清俊萬般,端坐於椅上,聞言唇角微彎,笑時較和春三月的日光還要暖,道了一聲無礙。?

與夫人談話間,我隱約察覺他的視線不時從我身上蜻蜓點水般掠過。我只略微垂首,端莊立於小姐身後,閃避他的眼神,只作沒看見。

夫人問及兵符失竊查案進度時,宋引默略彎了彎唇角,道:「此案已逾半月,然除卻先前書房裡勘察到的痕跡,仍是毫無頭緒,倒教秦夫人笑話。」

我以上帝視角來看,覺得此番宋引默當真是吃了個大虧。他夜探秦府,觸動機關引得府上警醒,教公子藉機布此一局。府中留下的痕跡自然全屬於他,他奉命查案,總不會自己查出自己來,因而此案只會成一樁懸案,誰也不知曉,驃騎軍令符已由公子悄無聲息地送予了三皇子保管。若如我猜想,宋引默竊兵符一事背後當真是昭帝指始,多疑如他,現在多少對宋引默起了些疑心。如此一來,公子既巧妙地得了一枚兵符,又離間了宋引默與昭帝,可謂一箭雙鵰。

恰是此時,有人徐徐步入廳堂,一身月白衣衫,幾縷如墨髮絲落於衣間,而後淡淡隱去其中,漫不經心地執了摺扇,開合間風流盡顯,聞言輕笑一聲,道:「難得有案子難得住引默兄,既教我撞著,我可要好好笑一笑。」其聲如清泉,其人似璞玉,赫然便是公子。

他話音將落,宋引默眼中笑意稍斂,唇邊卻仍掛著教人如沐春風的笑,眼風淡淡,語氣半玩笑半正經,道:「難住我予旁人而言是難如登天,可予秦二公子難道不是司空見慣?」他似是意有所指,公子聞言嘴角略翹起一點。

一干人本就只差公子,他既到了,夫人便直接導著眾人依次序入了席。設筵席的房間設計得分外雅致,其間菜式色香味俱佳,樣樣精細,從盛菜的碗碟便可見主人準備之用心。

眾人敬茶之後,我正欲上前如往常一般立於小姐身後為她侍菜,卻見公子桃花眼略微一斜,眼含了笑意,勾手示意我去至他身邊。我不明所以,垂首看小姐,得了小姐頷首默許,才如他所指邁步過去。

燭火為他的側顏烙上一圈朦朧的光邊,公子眉梢輕挑,唇角笑意淺淡。待我走近,招手示意我附耳過去,在我耳畔與我耳語,聲音放得極低,約莫只有我與他才聽得到。

他說,他教你吃味一場,你可想教他吃味回來?

說這話時,他唇角微彎,燭火盈盈下,眉眼如畫一般。

我瞬息間便明白了公子此舉所為何,由不得我說不,自他喚我過來,與我這般故作親密無間地說話起,便不是在征取我的意見,而是打著為我的目的,自作主張地膈應宋引默罷了。

垂眸,見他仍一味笑著望我,模樣很有兩分像上演惡作劇前夕的頑童,我禁不住抿唇一笑。自我去往公子身旁時起,宋引默的視線便落在我身上再沒動過,此時見我輕笑著與公子對視,目光更為灼灼。

公子只視若無睹,修長漂亮的手指略略輕撫過碗沿,旋即輕笑道:「勞煩映妝為我布菜。」

之前我為小姐布菜,他亦是這般折騰我,因而夫人、小姐並不以為奇。宋引默見狀,目光卻是一凝,眼底晦暗不明,輕握著酒杯的手亦是隨之一滯。

我並不覺得前個兒還攜了紅粉佳人逛街的少卿大人會為我吃味,心下略不滿公子霸道的行徑。於是垂下視線,如他所言為他布菜,趁機極壞心地挾了好大一夾調味的姜蒜,眉眼彎起,笑盈盈地將碗推至他面前,道:「公子慢用。」

他垂眸看清碗中物後,唇邊笑意有一瞬凝固,轉眼卻笑得更為惑人。

我登時便升騰起不祥的預感,正欲躡手躡腳地功成身退時,他卻挾了一塊外形酷似於肉的生薑,桃花眼裡划過狡黠的笑意,道:「映妝且幫我試試,這菜合不合我口味。」而後做出要喂我的模樣來。

我:「……」

我眼瞧著他眼底笑意愈發溫存之餘,筷中生薑也離我越來越近,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待我搬出於禮不合的萬能藉口,卻聽得咔嚓一聲碎裂,眾人皆抬眼望去,原是宋引默手中的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了去。我聯想起先前回雁山上公子貼近我時,他的酒杯莫不也是被他這般捏碎的?心下且驚且喜且複雜,又忍不住猜想,宋引默莫不是真在吃味?

夫人只問他可曾傷了手,小姐又令人換上了新酒杯,言行間皆巧妙地避開了這一失禮之舉。

他一一應答後,抬眼看著公子,眼底笑意蕩然無存,眉目染上清冷之餘,通身又不乏出塵俊逸之氣,偏燭火為他的臉鍍上暖色,矛盾得好看。

公子挑釁般看他一眼,眼底笑意愈發濃厚,唇角彎起,輕笑著望向我,神色兩分輕佻,道:「是你喂我吃,還是我喂你吃?」

我不願成為颶風焦點,弱弱問道:「還有 C 選項嗎?」

他聞言微微眯了眯眼,我聞出其中危險意味,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仁不讓世界充滿愛之速搶過他面前的碗,誠懇道:「我喂公子吃。」

語罷,忙不迭挾起方才他想喂我吃的那塊生薑,眉眼彎起,笑容無辜,柔聲道:「公子吃菜。」只這麼一句話,竟莫名教我品出一股子「大郎,該吃藥了」的意味,霎時一陣惡寒。

這塊姜自喂不到他嘴裡,我堪堪將其夾好,便聽宋引默冷笑一聲,抬手飲一杯酒,道:「二公子扇子使多了,使不來筷子了不成?」

他之所以折騰這一番,便是在等著宋引默回應。如今見宋引默接了這一球,公子輕笑一聲,略歪了頭看他,眉梢輕挑,唇邊掛了一抹得逞的笑,道:「秦二美人在側又不只這一次,怎麼引默兄偏偏這次看不下去了?」

他話音未落,夫人已暗中向他投去了好幾個譴責的眼神,小姐卻抿唇不語,垂下眼瞼不知在思量什麼。

宋引默鬆開酒杯,定定然看他,唇角微微彎起:「熙辰兄故意這般予我看,是為何意?」

公子輕笑一聲,修長漂亮的手指輕點額側,桃花眼裡笑意涔涔,道:「我以為,我是何意,引默兄再明白不過了,」他勾了勾唇角,「宋引默,你有何立場置喙?秦二孤身一人,萬花叢中莫說過,便是宿上又何妨?可你莫不是忘了,你尚負著的那樁婚約?」

婚約?!

我抬眸怔怔然抬頭看向宋引默,他唇角微彎,正與公子對視,卻無半分反駁意味。

公子薄唇將啟,卻被小姐打斷:「哥哥,夠了。」

她彎了彎唇角,從位上起身,逆了光,神色並不分明。今日著的澹色衣裙本就襯她如畫容顏,在燈下時還要好看,裙面流光,映得她美如天宮仙子。

平素不大妝點的人,今日打扮得分外用心。她滿心歡喜地準備好這一場宴席,預備著能叫她的兄長與她的心上人和解,又有誰能料到會演變成這般?

「哥哥,我明了你的意思。」小姐輕輕看我一眼,而後垂下視線,「你先教我明白宋大人心不在我,再教我死心因大人另有婚約。」

公子不語,眼底隱約跳動著怒火,怒氣自是朝的宋引默。

小姐只垂首,唇角帶笑,道:「哥哥不必再掛心了,我明了的。」而後對著眾人盈盈拜了拜,逃也一般離了此處。

我看了眾人一眼,夫人輕揉著額頭,似是意料之中的無可奈何,公子若有所思,摺扇略煩躁地輕扣桌面,宋引默沉默地看著我,目光定在我身上從未動搖過。

我收回視線,亦向眾人鞠了禮,而後追著小姐而去。廳外沒見著她的身影,想來應是回了房間。如我所料,我到時,她的房門關得嚴實,房中點了燈,從窗外透出的光可見得,只點了將滅不滅的一盞,在夜裡莫名有些戚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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