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按照你的說法,他是無意間被周綿綿套話的,對吧?這次我叮囑了他,不要把我們家裡的事情跟周綿綿說。這樣至少周綿綿問起的時候,他能想起我這番話,怎麼都會留個心眼。」
破產倒計時 30 天:「萬一呢?萬一他還是說了?」
白泠仰頭喝下了最後一口酒,冷笑著回復道:「那就廢了他啊。」
酒喝多了,人也有點兒上頭,說出來的話都是惡狠狠的。
「大不了,這次大家一起下地獄。」
她敲出了這幾個字,按下發送。
……
「系統!系統!想想辦法!惡毒女配她把關鍵角色放走了啊!——按照現在的進程,劇情沒有發生顯著變化。」
「我也沒辦法啊。宿主你自己沒有取得她的信任,只是做些淺層次的干預,是改變不了她的命運的。」
「可是時間很緊急啊,只有三十天誒,眼一睜一閉就過去啦!有沒有什麼道具可以用?」
「我看看……你有一張隨機事件卡,不能保證效果的那種。」
「用用用!死馬當活馬醫!」
「好的,『事件卡』已使用。」
……
白泠剛扔了酒瓶,正準備離開江邊,卻在下一秒瞥見了一個惹眼的身影。
腿很長。相當漂亮的那種修長。腰以下全是腿。
往上是一張精緻的面孔,微長的碎蓋短髮,高挺的鼻樑,漆黑的瞳仁,眼眶凜冽深邃。
但是這張面孔的主人卻眉頭緊簇,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捂著胃部,朝著某個方向不自然地傾倒。
在他倒下去之前,白泠箭步衝上去,伸手撈住了他。
在昏黃的燈光下,那張漂亮的面孔卻依舊顯得蒼白而沒有血色。
「喂?喂!」
好像失去意識了。
……還一身酒味兒。
小哥哥長這麼漂亮暈在酒吧門口,會被撿屍的知不知道?
白泠扶著他,試圖向酒吧門口穿著黑色燕尾服的那位接待員求助,然而對方打扮得彬彬有禮,嘴裡說出的卻是驅逐的話——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再說了,這種喝醉了的每天都有,放那兒自生自滅不就行了。」對方不耐煩道。
「自生自滅」四個字,一下子重重敲在了白泠的心裡。
她何嘗不是在「自生自滅」呢?
同病相憐的感覺一下子涌了上來。
怎麼辦?把人交給警察麼?
「算了……收留一下好了。」她輕聲嘀咕道。
直到把人帶回家、在沙發上放下,開了客廳的燈,白泠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他的穿著。
簡約但又特別的白襯衫,特別之處在於收腰的設計,勾勒出男孩子上半身相當漂亮的比例線條,而腰線處還繡著 Space Club 的字樣。
白泠恍然。
難怪這麼漂亮……居然是那家酒吧的侍應生啊?
就這樣接待員還趕人?也太沒人情味了。
Space Club 一向以男女侍應生都高顏值而著稱。仔細一想,會穿這種制服,恐怕也不是普通的服務生,再加上醉成這樣,估計是專門陪女客人喝酒的那種類型。
放在以前,白泠大約懶得多看一眼。
可時過境遷,她卻忍不住想: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得多缺錢,才會來做這種工作呢?
她想到了家裡破產後,自己所邁入的絕境。
一份偽裝成採購合約的高利貸合同,徹底把她的家人拖入了泥濘的深淵。
債主說,你們家還不上錢,那就讓別人替你們還吧。這不是還有個漂亮的女兒嗎?
然後,她被債主逼著去見了「相親對象」。
對方是一位中年喪偶的男人,年齡上幾乎可以當她的父親,說是就是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年輕女孩兒。只要結婚,就可以幫她家解決債務。
婚禮的前一個晚上,她吞下了巨量的安眠藥。
死亡的來臨並不平靜,而是大口大口地呼吸困難,痛苦到近乎扭曲。
……
白泠閉上眼,復又睜開。
她給沙發上的人泡了杯蜂蜜水,又從藥箱裡翻了解酒藥和胃藥。
回到客廳里時,美少年已經在沙發上蜷縮了起來。
依舊是緊閉著眼,緊皺著眉,緊抿著唇,以及緊捂著胃部。
他的左側鼻尖有一顆淡褐色的小痣,頗有一種中性的美,漂亮得十分惹眼。
「醒醒,吃了藥再睡。」白泠扶他起來。
對方倒也沒有醉得徹底不省人事,而且還算聽話,只是行動不太受意識的控制,剛喝一口水就嗆到了,開始瘋狂咳嗽。
白泠趕忙給他順了順背。
……莫名像一朵小嬌花。她在腦海里進行著奇奇怪怪的聯想。
這一咳嗽,倒是把人給咳清醒了。
男孩子的瞳孔開始變得清明,然後緊跟著,明晃晃的警惕感布滿了那對墨黑的眸子,冷淡而又危險。
「你是誰?李梁淑儀派你來的?」他質問道。
「……誰?」白泠有些懵。
四個字的名字?日本人麼?
「她讓你拍照片了是不是?」男孩子淡漠地扯了扯嘴角,「她給了你多少錢?」
白泠「哈」了一聲,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要付雙倍嗎?」她挑釁一般問道。
沒想到,對方居然毫不猶豫地頷首:「可以。」
「你以為,我在跟你討價還價?」白泠頓了頓,語調不善,「當我是你的金主阿姨?」
對方一愣。
「我他媽今天可真是病得不輕。」白泠把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敲。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逼一樣。
也可能是一個人灌了一整瓶酒的緣故,就算是酒量再好,也不由地上了頭。
「聽著,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麼,哪個腰纏萬貫的金主阿姨為了你的照片一擲千金什麼的——」
「我就是看你醉倒在酒吧門口,跟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似的,可憐得不行,所以我一時同情心泛濫把你撿了回來,就這麼簡單。」
「我今天過生日,准未婚夫接了半路冒出來的綠茶婊一個電話,綠茶說自己低血糖,那個傻逼不顧我們所有朋友在場,說走就走……我真是腦子抽了撿你回來找氣受!」
白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
可能是話語已經不過大腦了,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說出了口。
直到嘴角泛起苦澀的鹹味,她才恍然間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了下來。
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傻逼透頂吧?對著不認識的陌生人一頓發泄什麼的……愚蠢極了。
眼前的漂亮男孩子好像被她罵懵了,一臉錯愕,甚至帶有些微的迷茫感。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白泠率先砸下一句話:「既然清醒了,就該上哪兒上哪兒去,走好不送。」
說罷,她走進臥室,嘭的一聲關了門,把對方留在了公寓客廳里。
屋外的人默默伸出了手,探上了茶几上的那杯蜂蜜水。
玻璃杯尚還溫熱,可見主人花心思調配過冷熱水的比例。
……
這一夜,白泠睡得並不安穩。
噩夢裡,她再一次被千夫所指,以及逼上絕路。
心悸而驚醒時,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
屋外,晨光熹微。
她打開房間門,卻發現昨晚的年輕人正坐在沙發上。見她走了出來,對方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在日光下,他的模樣似乎更加驚艷一些。內雙的丹鳳眼,兩片薄唇,僅僅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就有種別樣清冷疏離的味道。
「你怎麼還沒走?」白泠問道。
「我覺得我應該道了歉再走。」對方頓了頓,接著道,「謝謝你昨天晚上幫了我,很抱歉冒犯了你。」
「以及,生日快樂。」
白泠被這句話提醒了昨天晚上自己失態的模樣。
她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偏了過去。
年輕男人站起身,走向門外,卻又在離大門還有兩步的位置停下、回頭。
然後他接著道:「還有,你說的准未婚夫,還是不要和他訂婚了吧。」
「關你什麼事?」白泠反問。
雖然她的確沒這個打算了。
「不關我的事。」對方淡淡道,「只是我母親也犯過類似的錯誤,曾經以為對方可以回心轉意……很抱歉聽了你的秘密,但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樣。」
白泠一怔。
「……那她現在呢?」她忍不住問道。
「已經過世很多年了。」年輕男人平靜地走了出去,「謝謝你。再見。」
白泠怔怔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背影也消失不見。
那一瞬間她好像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有些隱秘的傷口,只有面對陌生人時,才能宣之於口。昨晚的她是這樣,今天清晨的年輕男人也是這樣。
他們萍水相逢,交換了一下彼此的秘密,就當作是安慰了。
***
李隼低垂著眼眸,鴉羽般的睫毛扇下小小的陰翳。
就在剛剛的玄關處矮柜上,擺放著一張學生證,上面清晰地寫明了公寓主人的身份。
走出公寓樓後,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撥下一串號碼。
「幫我查一個人。」
「平城科大商學院的白泠,學號是 1155111435。」
「對,確認一下她是不是李梁淑儀的人。」
對方的回覆來得很快,甚至還在電話里和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辛德瑞拉·W·李先生,你要我查的這個女生,沒有和你那位惡毒繼母有聯繫的跡象。」
「皮癢?」
「哈哈,開個玩笑嘛隼哥。不過呢——」電話那頭的人話鋒一轉,「查到的東西要更糟糕一些。這個女生看上去道德低下、人品敗壞,甚至從高中開始就霸凌女同學……」
「你查錯了吧。」李隼打斷了他,「看看是不是重名了。」
「拜託誒隼哥,你連她的學號都報給我了,這還能查錯?」
李隼陷入了沉思。
手機微微震動。
微信上,班級群更新了需要全體成員確認的群公告。
「明天小組作業的彙報順序已出,每組 15 分鐘演講,5 分鐘答疑,詳見 Excel 表格。」
李隼點進去看了一眼。
他已經很久沒去上課了,不知道自己被分到了哪組,搭檔是誰。
對方也沒有來找過他。
而此時此刻,表格的最後一行,他的名字旁邊,是剛在學生證上見到過的那兩個字。
——白泠。
他又想到了電話里那些誇張的描述。
道德低下、人品敗壞、霸凌同學……
再想想他見到的那個人。
給他倒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眼淚掉下來的樣子卻很倔強。
***
破產倒計時 29 天:「朋友,你的生活有發生什麼變化嗎?任何變化都行。」
看到 ID 上的數字,白泠險些罵出聲來。
白泠:「你這個 ID 什麼意思?」
破產倒計時 29 天:「呃,系統自動改的,可能是為了鞭策你上進……Anyway,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為你做了個法!所以你的周圍應該發生了一些變化?」
白泠:「……」
白泠:「我昨晚撿回來了一個人。是你做的法麼?」
破產倒計時 29 天:「然後呢?」
白泠:「然後,他走了。」
破產倒計時 29 天:「你這個回答真是地獄級別的冷笑話……好吧,他叫什麼?」
白泠:「不知道。」
破產倒計時 29 天:「你們沒留聯繫方式?」
白泠:「沒有。為什麼要留?」
破產倒計時 29 天:「……」
破產倒計時 29 天:「感覺好像做法失敗了。」
白泠想拉黑這個傢伙。
似乎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對方立刻道:「別拉黑我!還記得你今天下午有個小組作業的演講嗎?現在打開你的郵箱,裡面有一份 PPT,是我連夜給你準備的最新版本,你就拿這個上去講。」
白泠是真不記得。
但在對方的提醒下,她想起來了。
此時正是期中考試的時間,商業史課的期中是小組作業,兩人一組,現場做 Presentation。搭檔是隨機分配的,而她運氣不太好,搭到了李隼。
可問題是,李隼這個人,平時根本不來上課。
他是 HKUST 那邊過來的交換生,香港人,行蹤頗為神秘。據見過他的同學描述,該君長著一張日漫臉,既漂亮又俊雅,去參加選秀大約光靠臉也能斷層第一。
因為從未打過照面,白泠想像不出來這人能有多漂亮。
大約是不如她昨天撿回來的美少年漂亮的。對方長得很像藤間齋,舉手投足都是生人勿近,不過酒醒了之後倒是蠻禮貌的,就算是生人勿近,也是貴公子調調的生人勿近。
誰能想到他在酒吧做那種類型的兼職呢……
白泠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總之,她的隊友不給力,所以上一次,她的 Presentation 全程是自己做的,而隊友根本沒出現。
破產倒計時 29 天:「你知道周綿綿是怎麼拿到聞遠實習的嗎?就是靠這次的作業彙報!就在今天下午,聞遠科技的 CEO 聞睿會在台下旁聽,他讓你們專業課老師幫忙推薦一位實習生,最後推薦去的是周綿綿。只要周綿綿不去聞遠科技實習,他們就不會進一步接觸。」
看到這段話,白泠頓時嚴肅了起來。
對於她家的破產,程衡只能說是犯蠢,而聞睿才是真正起到了關鍵作用的那一個。
聞睿的入局,直接把她家最重要的現金流給斷了。
破產倒計時 29 天:「但是不要緊,我連夜給你肝了一個新選題,是香港李記的分析!聞睿和香港李記正在談合作,用這個選題你就贏了八成。」
白泠立刻打開了郵箱。
一份幾十頁的完整彙報材料,不僅敘述詳盡,排版更是達到了諮詢公司的輸出級別,別說當個大學生的期中作業了,這種級別的材料,直接賣給競爭對手公司,恐怕都能賣不少錢。
白泠的心裡驀然間升起了巨大的不真實感。
所以,她為什麼會回到破產前的三十天呢?
而這個暗中操控著一切走向的神秘人,又到底是誰?
商業史課上。
白泠的視線掃過整個系的學生。果不其然,最後排的角落裡出現了一個青年男人。
約莫三十歲左右,白襯衫,牛仔褲,戴著銀框眼鏡,很科技企業的風格,儒雅又精英的調調,和夢境中的人別無二致。
正是聞睿。
他坐的位置並不惹眼,更何況商學院的課本來就是全校熱門,多得是人蹭課,同學們都習以為常。
看到這個人,白泠很難控制住自己心底的複雜情緒。
周綿綿和顧子銘率先上台進行陳述。
白泠的手機上還在收著神秘人的解讀。
破產倒計時 29 天:「其實所謂的『隨機分組』,根本就不是隨機。顧子銘用了點小手段,把周綿綿和他分在了一組。他提前知道聞遠科技投資部在招實習生的事情,想幫周綿綿拿下這個名額。」
台上,這兩人準備的材料水準很高,一看就是顧子銘的手筆。兩人分別陳述一半的內容,答疑的時候,顧子銘也是讓周綿綿先答,她答不出來時,自己再做補充。
確實是做得非常到位了。
可惜,到頭來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就跟程衡一樣。
白泠:「我死之後,周綿綿選了誰?」
破產倒計時 29 天:「沒有選。她全都要。」
破產倒計時 29 天:「這些男人,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但依舊還是有一個人,她自始至終都求而不得。」
白泠:「誰?」
破產倒計時 29 天:「李隼。」
白泠一怔。
「下一組準備,白泠、李隼——」
白泠按滅了手機,獨自走上台。
那個神龍首尾皆不見的交換生自然沒有出現。白泠毫不意外。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單打獨鬥的準備。
大螢幕上開始播放神秘人給她準備的那份 PPT。她用一個小時消化完畢,再用一個小時練習了三次。
然後,白泠走上台前。
光是選題名字報出來的那一剎那,坐在角落裡的青年男人便放下手機,抬起了頭。
神秘人說得沒錯。這個選題確實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泠在講台上侃侃而談。
李記的發家史,幾次大的業務轉折,如今正在邁進的方向,以及在開拓內地與海外市場時所遭遇的一切隱形困境。
十五分鐘過得很快。整個教室啞然無聲。
在白泠說出「謝謝」之後,甚至還安靜了好幾秒。
直到角落裡的聞睿,率先拍了拍掌心。
然後,整個教室才如復甦一般掌聲雷動。
任課老師道:「非常好,超出我預期的陳述,可能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報告。大家有什麼問題嗎?」
顧子銘和周綿綿的神色都算不上好。
在這間教室的絕大多數人眼中,這場彙報只是期中考試罷了,只占據這門課總分的 30%,沒有那麼重要。
可他們兩個卻深知,這關係到聞遠科技投資部實習名額的走向。
「我有個問題。」顧子銘出了聲,「——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站在這兒?你的隊友呢?」
一經提醒,任課老師才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對呀,白泠,你的隊友呢?」她問道。
周綿綿道:「陸老師,跟她一組的李隼是交換生,平時不怎麼來上課。可能白泠覺得,她一個人也能搞定這次彙報吧。」
陸老師有些不高興:「我讓大家做小組作業,是因為團隊合作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只會單打獨鬥,是不滿足我們商學院人才培養的要求的。」
一個和彙報本身毫無關係的問題,一下子讓白泠被詰難了。
角落裡的聞睿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對她接下來的應對很感興趣。
白泠站在台上微微蹙眉。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推開了。
黑髮黑瞳的男生走了進來,穿著非常簡單的白色 T 恤衫、黑色短褲和白色帆布鞋,明明是非常普通的大學生裝扮,但組合在這個人身上,就讓人移不開眼。
漂亮的下頜線條,精緻高挺的鼻樑,再往上是一對丹鳳眼。
「不是吧……」白泠有些懵。
這個人,不正是早上離開她家的小嬌花麼?
而男生徑直走到了她的身邊,定定站住,面向眾人。
「剛剛去了趟洗手間,現在回來了。」
李隼。
他們專業那個被傳容貌驚為天人,但是從不來上課的港科大交換生。
在酒吧做著不可言說的工作,半夜被她撿了回家,還莫名其妙分享了秘密的小嬌花。
以及,神秘人口中那個,周綿綿自始至終都求而不得的男人。
這三個身份全部匯在一起時,白泠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簡單粗暴的念頭。
——容貌的傳聞原來不是誇張啊……
「所以,這份作業是你們一起完成的?」陸老師確認道。
李隼「嗯」了一聲:「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負責了什麼部分?」
李隼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查資料。」
白泠開始覺得事態不受掌控了。
一個謊言總要用 N 個謊言去圓,而每多一個謊言,翻車的幾率就幾何式上升。
「哦,那你說說看,李記是怎麼起家的呢?」
陸老師特意問了一個白泠最開始就講過的問題。
她似乎並不相信,這個平時從不上課、此時突然冒出來的學生,真的有好好完成這份作業。
李隼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
「餐飲業。」他回答道,「第一家店開在 1996 年,銅鑼灣軒尼詩道 507 號。」
「那現在呢?」
「主要是餐飲、電信和房地產。」
李隼甚至報出了這三項分別占整個集團營收的比例,然後淡淡補充了一句「財報可查」。
「不過目前這三項業務都在走下坡路,這家公司正在尋求和內地科技企業的合作。」
老師又陸續問了幾個問題,李隼的回答堪稱完美,甚至一部分白泠都答不上來。
開玩笑,這份材料跟他倆一分錢關係都沒有。
五分鐘答疑時間彈指而過。
剛下了台,白泠立刻問道:「怎麼會是你?」
「為什麼不會是我?」李隼反問。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你玄關的柜子上放著學生證,我看到了,所以我今天來了。」李隼輕描淡寫道,「看上去來得挺及時。」
白泠突然想到了神秘人的那句:我為你做了個法。
如果李隼就是對方所做的法的話……好吧,這傢伙做法好像還挺有效的。
緊跟著,她又想到了自己在李隼面前掉眼淚以及控訴程衡的樣子。
……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