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朋友們的臉上我看不到一絲絲人的影子。
女生以袒露著每一寸可以用來取悅的肌膚,將自己的身體當作籌碼來換取他們所謂的地位。男生就以打了多少人,搶了多少錢為炫耀的資本。
恰恰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居然讓附近無數初中的學生崇拜著,效仿著。
這群人在學校里橫行霸道,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誰不如他們的願了,他們就把人拖進單元樓的地下室里,狠狠的暴打一頓。
他們很難纏,這種人也不怕被警察抓起來教育一頓,仗著年齡小坐不了牢,以被警察抓進牢為榮,顯得他們很仗義。
越想我越想吐,這群不算人的狗東西,平時裝裝逼就算了居然真敢敲詐別人。
我氣勢洶洶地走到位置上,把書包砸在桌子上,發出好大一聲。
我拿起教室後邊的掃把握在手裡。
直接走到小胖子那裡衝著圍著他的三個男生大吼。
「他媽的有完沒完,離他遠點,別妨礙我學習!」
我其實還是有點害怕的。
因為他們這些混混確實很不講理。
我不知道我這樣能不能趕走他們。
我甚至感覺到了手心已經出汗了。
但是我還是皺著眉頭瞪著他們三個。
也許是看見人越來越多了。
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最後瞪了我好幾眼,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等他們三個走了,我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出了一後背的汗。
我隨即扔下手上的掃把,一屁股坐在那裡。
還有些驚魂未定。
要是真打起來,我肯定會被打死的。
我剛剛還是太莽撞了。
我坐在那裡,盯著手心的汗發獃。
這時,旁邊伸過來一隻肉手,遞過來幾張衛生紙。
我接過紙巾,這才想起旁邊的小胖子。
我抬頭去看他,他星星眼崇拜地看著我,眼神里全是感激。
我才從差點被打驚魂里回神,給他留下一個看吧,姐就這麼帥的眼神。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
老師讓默讀全篇。
我舉起課本,百無聊賴的一行又一行看著。
突然感覺右手邊有紙張的觸感。
扭頭去看。
小胖子鬼鬼祟祟地在我的桌角放了一張小紙條。
我拿起一看。
「謝謝你!」
字寫得歪歪扭扭的。
像他的衣服扣子一樣。
我不自覺彎了彎嘴角。
然後立刻壓回去,把頭埋在立起的課本上。
3
放學的時候。
我還磨磨蹭蹭地不想出去。
今天挑釁了那群人。
說不定他那些混帳朋友就蹲在校門口準備報復我。
那會叫老師也沒用了。
我靠在門框上不想出去。
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爸我媽沒時間來接我放學。
早知道就不幫那小胖子了。
現在給自己惹上這麼大一麻煩。
我踢開腳邊的小石子。
鬱悶地站在那裡。
有人戳了戳我幾下。
我不耐煩地扭頭去看。
「誰啊?我正煩著呢」
一回頭才發現是那個小胖子。
這傢伙和我差不多高。
白白的,肉肉的,雖然胖了點,但是眉目還算看得過去。
就是五官看著有點擠。
我看見是他,慢慢放緩了語氣。
「是你啊,咋了?」
小胖子拽緊書包帶。
「錢朵萊,我們一起走吧,我爸在外邊等我,可以把你順路捎回去。」
他話音剛落我脫口而出:「不要。」
才不要呢。
見同學的家長可難為情了。
肯定看見我穿得不好又回去諷刺我窮酸。
讓自己的孩子別和我接觸。
這種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撇撇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走,我要自己走。」
我轉過身撂下一句。
「拜拜!」
轉身倉皇離開。
也沒敢看他什麼表情。
失落的、難過的、悲傷的、沮喪的、面無表情?
我一邊亂想著一邊就到了校門口。
我嘆了一口氣,剛跨出校門。
就感覺到了有人在看我。
我迅速用餘光瞥去。
完蛋了。
真是那三個人,還有個女的。
短頭髮,不穿校服,化著濃妝。
看著就很不好惹。
那不就是他們的南門口老五的大姐大吧!
我僵硬地拖動著腳步。
我清晰地看見他們在向我這個方向靠近。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兩條腿交替的頻率越來越快。
最後我都撒丫子準備開跑了。
他們也追過來了。
猛地肩膀被人從後邊拍了一下。
我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樣,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我略微有些顫抖。
「干……幹什麼,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哈!」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錢朵萊,不要怕,我們一起走。」
柔柔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里,帶有奇妙的安撫意味。
不知不覺就給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安心感。
我提著的心慢慢被放了下來。
現在還是十一月。
北方的冬天還吹著呼嘯的風。
捲起地上的落葉刮擦在馬路畔,發出吱吱的聲音。
街邊賣烤紅薯的小攤蓋著棉被,還是有些熱氣從被子裡冒出來。
老闆時不時掀開那層被子,將一個又一個香噴噴的紅薯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來。
距離放學有一會了,只有零零散散幾個學生還在外邊逗留著。
我的臉被凍紅了,手還彆扭地揣在兜里。
小胖子買了兩個紅薯,熱騰騰地拿在手上。
我們倆並排走著,誰也不說話
突然一隻手又伸到了我的面前,這次舉著一個大紅薯。
冬天天總是黑的格外得早。
有時黑得那麼早,早的連街邊的路燈都還沒上班。
月亮也不營業。
唯一的光亮就是僅靠在路邊商店的微乎可微的燈牌了。
昏暗的街上,路人都行色匆匆,縮著腦袋,搓著兩隻手。
我們倆沉默不語地走著,握著熱騰騰的紅薯,誰也不肯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終於某些急性子的人又忍不住了。
「你爸呢,不是說來接你?」
「嗯,他臨時有事,不來了。」
「噢!」
「嗯!」
「呃……」
「啊?」
「你叫啥來著?唐哲?」
「嗯。」
「謝謝你的紅薯啊,唐哲!」
「錢朵萊,是我謝謝你!」
4
那天以後我們倆終於打破沉默。
有時候還是會說那麼幾句話。
內容大致都是一些沒營養的廢話。
日子也並沒有因為那件事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小胖子還是一如既往地發獃發獃發獃。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學習學習學習。
唯一的變化就是大家好像心照不宣地把對方當成了熟悉的人。
僅此而已。
可能是由於本人的學習成績太過優異,名字很快就響徹全年級。
所以一些不該注意到我的人找到了我。
有一天,某個初二的高年級找到了我。
短髮濃妝緊身褲,不穿校服豆豆鞋。
靠,這不就是那天校門口遇到的那個,疑似南門口老五的短髮太妹。
我扭頭就走。
結果就被她拽住了。
「錢朵萊?聽說你特拽啊?」
我一聽這個話,就感覺為什麼這種噁心的台詞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有人能說出來。
又油膩又噁心又傻逼。
還非得和我搭邊。
讓我一下子能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某些霸道校霸愛上我的經典橋段。
我笑嘻嘻地點頭。
「嗯嗯嗯,哪裡哪裡,沒有你拽。」
說完我就甩開她閃進了教室。
正好上課鈴響了。
我坐在座位上,心有餘悸地緩了緩。
旁邊的唐哲看到我這副死裡逃生的樣子。
胖手轉了轉筆。
「你怎麼了?」
「沒事,碰到一愛慕者非要糾纏我。」
啪嗒一聲。
不知道誰的筆掉了。
我懶得關心了,僅存的精力支持不了我看戲的姿態。
臨近放學。
我再一次思考對策。
今天怎麼回家去。
那些人難纏的要死。
那個女的看著也不像什麼好人。
真是的,不能乖乖地學習去嗎!
實在不想學就不能幹點遵紀守法的事情嗎!
非要在這種三四線小破城市裡耀武揚威欺負弱小。
真煩人,現在要怎麼辦。
一出校門被圍著打怎麼辦。
我失魂落魄的再一次扶住門框。
發獃亂看的時候。
就看到了……
從老師辦公室剛出來的唐哲拿著卷子往這邊走。
我搶先開口。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
「老師叫……」
「噢!」
「那你呢?」
「少管。」
「……一起走嗎?」
「好吧!」
可能是放雙休的緣故。
唐哲他爸來接他了。
開了一特氣派的車。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牌子。
反正看著很有型。
唐哲開了後車門讓我先上。
然後自己慢悠悠地坐上來關門。
我一上車就趕緊說了一句。
「叔叔好,麻煩叔叔了。」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轉過頭笑眯眯地也和我問好。
「你好你好,你是小哲的同桌吧,經常能聽到他提到你。」
剛上車的唐哲瞬間開口打斷他爸。
「爸爸,開車。」
和唐哲他們道別以後我回到了家。
還在感慨。
唐哲和他爸爸不太一樣。
唐哲是那種呆呆的小胖子。
話不多,穿的衣服也很單調,都是純色的衣服。
唐哲他爸爸還挺健談的,父子倆的性格還蠻不一樣的。
在家度過了一個簡單的充實的愉快的周六周天。
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
多了一項公示批評。
校長難得發言。
有一個熟悉的名字被念了出來。
「初二 4 班李 x 悅,多次無故曠課,頂撞師長,於 2015 年 11 月 23 日於望月小區 x 棟地下室,召集多人對其同班王同學進行多次毆打最終導致王同學終身殘疾,目前李 x 悅已被梧桐市公安局依法拘留。因其行為之惡劣,社會影響之大,為嚴肅校規校紀,決定給予李 x 悅同學開除學籍處分。希望廣大同學應以為戒…………」
校長不怎麼標準的普通話被喇叭傳遍了一整個操場。
瞬間掀起一陣浪花,人群開始躁動起來。
大家一下子都開始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李 x 悅嘛,初二那個短頭髮那個女的。」
「是不是那個不穿校服的女生,常打巨厚的粉那個。」
「不是說她媽媽還去校長辦公室求過嗎?聽說是專門從老家趕過來,然後跪在那裡哭。」
「求有什麼用,她和幾個人把他們班一個女生直接快打死了,人家姑娘的爸爸媽媽直接報警起訴了,而且不接受和解。」
「真是活該啊,平時就老是欺負別人,她這也算罪有應得。」
「就是說啊,哎哎,我還聽說,她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懷孕呢!」
「啊?真的嗎?我靠我靠,對對對,我也經常聽說他們那群人裡面要是女孩子沒錢,就得靠和社會上的那種男的那個……才能有靠山。」
「是啊,聽說她還要回鄉下去, 待產呢……」
「不念書了嗎?可是才初二啊!」
「害,他們可不像你這樣想,他們不會覺得打人懷孕哪裡有問題。」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