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丙申舊事完整後續

2025-12-1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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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道:「我知你不喜歡這麼隆重的打扮,特意讓人簡化了流程,我們直接進廟裡上香,上完就走。」

「好。」我點點頭。

若華永遠都是那麼周到。

我以前總覺得他對誰都那麼周到,可現在又覺得,根本不是這樣。

他貴為太子,每天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怎麼可能有多餘的心思花在每個人身上。

我低垂眼眸,不由得在心裡嘆氣。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又何德何能?

「想什麼呢?」若華問我,「那麼認真。」

「我是在想……這樣下去好像也不太好。」我低聲道,「我昨天還聽到下人在那裡嚼舌根,嘀咕我倆為什麼分房睡。平湖縣怎么小,消息傳得又快,這種假扮早晚會暴露的。」

「怎麼,你想跟我睡一間?」若華揶揄我道,「我倒是很樂意。」

「你……!」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只能瞪他。

我真的要鬱悶了。若華以前也不是這個樣子,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浪蕩子呢?

他忽然問我:「我給你的那支花勝,你帶來了麼?」

「帶了。」我抿了抿唇,決定不跟他計較,去妝匣里把花勝找了出來。

他接過來,把我的臉扶正,小心地將花勝插在我的發冠旁。花勝尾綴流蘇,一步一搖,端莊的發冠頓時變得靈動了起來。

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或者說,是後知後覺。

「這支花勝該不會是你……?」我欲言又止。

「嗯。」若華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描的樣子,讓宮中的師傅打造的。我不像你父親會雕刻玉簪,所以只能請工匠去做。」

「我……」我又噎住了。

他當時還誆我說是皇貴妃娘娘送的,難怪不讓我進宮謝恩。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不著痕跡地道:「現在知道是我送的,不想戴了?」

「這不好好戴著麼。」我嘀咕道,「不然我還是回京好了……」

話音未落,空氣中忽然沒由來得多了幾分寒意。

若華正靜靜看向我。

「你自己說了不走的。」他語調平靜,但憑藉我如今對他的了解,他越是平靜,潛藏在冰面之下的,就越是驚濤駭浪。

我立刻認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心下慌亂,正欲辯解,他卻接著對我道:「罷了。你要是覺得不自在,我最近少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走吧,出發了。」若華打斷我,然後利落地轉身。

我鬱悶地「哦」了一聲。

若華的真實性格是怎樣的呢?工於心計?殺伐果斷?

不如說是彆扭死了。

這座大宅確實離王母娘娘廟十分得近,馬車不過行駛了半盞茶的時間,便抵達了目的地。當地人信奉神明,亦認為此廟靈驗,故該廟宇香火旺盛,歷任縣官也都撥款修繕過。

我還未下馬車,便從窗戶里看到周圍人山人海。平湖縣眾人將王母娘娘廟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怕都是來瞧我和若華的,官差清道以後,這才開闢出一條路供我們經過。

若華照例先下了馬車,然後伸出手牽我下來。我又一次搭上他的手,他收攏指節握住我的手指,傳來的暖意又一次讓我臉上發燙。

我發現,只要碰到若華的手,我就會臉紅。

……要了命了。

可這一回,他並非牽我下車後就放開,而是一直牽著我往王母娘娘廟的台階處走去。短短的一截路,平湖縣的百姓們都圍在兩旁,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

「賀夫人居然這般貌美!那怪賀大人金屋藏嬌!」

「你別亂用成語,哪裡金屋藏嬌了?」

「讓夫人扮作男子,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金屋藏嬌嘛。」

……

這都什麼跟什麼。

……

八卦聲還在繼續。

「嗨,賀夫人可真貴氣,你看那一舉手一投足,不愧是京中來的。」

「也不是每個京中來的都這樣。我聽劉家人說,賀夫人可是侯府出身,這是名門貴女啊。」

「哈哈,難怪那個余文華要讓女兒貼過去,沒想到沒當成侯府的小妾,反倒鬧了笑話。」

……

小地方的八卦傳得就是快。我不由得懷疑若華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就沒打算讓余家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估計再過一陣子,余家就受不了風言風語,要舉家搬遷了。

透過此事,我對若華的認知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人潮之間,我的餘光忽然間掠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如記憶中挺拔,帶著一身的孤高和清雋。

下一瞬間,這個身影又不見了。

……難道是我看錯了?

為顯誠心,只有若華與我二人進了廟宇內進香,其餘人等都在外等候,於是屋內又只剩下了我們兩個。若華終於放開我的手,從一旁拿起早就有人點好放在那裡的高香,我也跟著拿了一支,舉著香,跟著若華對神像鞠躬三下,然後將高香插入香爐內。

其實我不太信這些,估計若華也不信。

拜完便要出去了。就在這時,若華突然對我道:「你剛剛很不自在。我感覺到了。」

他沒有看我,目光掠向別處。

我倏然間反應了過來。

——他以為我討厭他牽我。

好吧,我確實有點兒緊繃,亦有點兒不知所措,但其實……其實我並不討厭。

我只是腦子有些亂,這幾天都沒想明白我和若華之間的事情。太突然了,我反應不過來,也理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該從什麼時間開始梳理。

「以後我儘量不這樣。」若華偏過臉,語調乾澀,」所以,不要走,好不好?」

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的語調對我說話,近乎懇求。

「你剛才都不讓我把話說完。」我低下頭,捏了捏衣角,「我都說了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我們兩個假扮夫妻的事情暴露,或者傳到平湖縣外去,到時候你麻煩更多。我並不是真的想走……」

「我怕你不自在。」若華的嗓音低沉,「霄月,我對你的在意程度,遠比你想像中要多;我擔心的事情,也比你想像中多得多。」

「你四處遊歷時,我怕你在外吃苦;你在京中時,我又怕有人針對你、重傷你。」

「你不在我身邊,我擔心你被人欺負;你在我身邊,我又怕你不開心。」

他終於看向我,目光沉沉:「霄月,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我的腦海里轟的一聲。這是若華第一次這麼直白地對我說出他的想法。

「那還能怎麼辦。」我的目光閃爍,「先、先這麼辦吧。」

說罷,我轉身小步快走,率先出了廟宇。

回了宅院,若華去辦公了,我去後院卸了釵環和妝面,讓丫鬟打了個水來,往浴桶里一泡。

四周水汽氤氳蒸騰,我手上卻還拿著那支發間摘下的花勝,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

是若華親手描的形制麼?專門為我所做麼?

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從小跟在爹爹身後,梳理著朝堂上千絲萬縷的脈絡,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誰和誰有什麼樣的利益關係,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做出了哪件事……結果到了感情的問題上,這種梳理方法完全不起作用。

——因為我怎麼都找不到那個起點。

我和若華認識那麼多年,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們偶然遇見,我向他請安,他溫柔地對我笑笑,問我父母是否安好,偶爾再問一句我的近況,而後便結束了對話。十幾年來,無不如是。

反倒是我被他請封郡主後,我們才真正相熟了起來。

……當時我以為他是因為我父母的緣故才出手幫我,難道不是我所想那般麼?

我突然想到了那日九公主花宴上,夏時筠問我回來了怎麼都不說一聲,還說「有人不知道你的動向會不高興」,我問他是誰,他又不肯說。

我當時以為時筠說的是霄宸。我知道我這個弟弟一貫高冷,但其實對家人挺上心的。

但現在回想起來,時筠說的,難道是若華麼?

我有些發懵。

難怪林羽跟我說,東宮的人都知道。結果就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

再往前一年,我和若華的交集,反倒都和韓奚仲有關了。我想看韓奚仲狀元遊街,若華把他在熙春樓的雅間讓給了我;我想給韓奚仲校對文集,若華幫我說了話,我大哥才幫我開的後門。

如果他早就在意我的事情,那為什麼要成全我跟韓奚仲呢?

我反倒糊塗了。

想去問他,但又轉念一想,他這個人本性其實很彆扭,總不愛跟我說他內心所想,估計我開口問了他,他還要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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