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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我的吩咐,九日後侯府才會再次來接我。
在此之前,我整理著這段時間以來的醫案,帶田羅兒四處逛逛,給瓊枝和張一元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帶上些金銀細軟,你去我家親戚那躲躲。」瓊枝擔憂地說。
「躲不掉的。再說,你信不信,現在醫館周圍就有侯府布下的眼線。」我邊收拾行李,邊無奈地說。
「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以嗎?」一旁的田羅兒不舍地拉著我的衣角。
我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她還不理解這次回侯府可不只是吃睡玩那麼簡單了。
田力拉了拉她,轉頭對我說道:「姑娘,我保護你離開這裡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是啊。我答應過侯爺一定要保護好姑娘的。」飛盧也附和道。
「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眼下躲起來也並不是長久之計。在侯爺身邊我不會有事的。」
眾人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默默嘆氣。
到了約定的日子,侯府派了一隊人來接我。
按照我的要求,侯府安排了一百零七個均是屬鼠的人,與我的生肖相合。
戴上侯府為我打造的純金牛角冠,身穿青色繡金線道袍,在一天中陽氣最盛的午時由醫館出發。
八抬的青色大轎,轎簾上以金線勾勒出青牛畫像。
開道的人偶爾會驅散路上擁擠的行人,大聲喊著:「青牛娘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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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的府邸就離侯府一條街的距離,原是一個富商的家,現在被侯府買下來。
快要走到府門時,便聽到鞭炮聲。
走到近前,見門上懸掛了一塊匾,寫著「金兜府」。兩側的石墩並不是常見的石獅子,而是兩頭石牛。
街上圍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開道的人依然高喊「青牛娘子回府」。
這是一處三進的宅子,雖算不上豪華,卻十分精緻。院內隨處可見剛剛移栽過來的桃樹、柳樹,還有兩隻四處溜達、閒庭信步的丹頂鶴。
由侯府挑選好的家丁和丫鬟已經站成兩列,齊整地向我問好。
第一進院子家丁住,負責看好大門。會客的地方安排在這裡。
第二進院子丫鬟住,方便照應起居。短住的客房安排了兩間。
飛盧的住處在二進和三進院子之間,是保護我的最後一道防線。
而我和哮天則獨享第三進院子。
參觀完院子,還算得上滿意。
沐浴更衣後我換上了常服,髮髻以一根桃木青牛角發簪挽起,喚了轎夫便前往侯府。
一條街的距離很快就到。
當我走進阿昭所在的院子時,看到一個身著女裝的高大背影正在努力地從樹上夠一隻掛在樹梢的紙鳶。
「昭兒。」跟在我身後的夫人聲音顫抖,心疼地喚著他。
可對面的人卻不做任何回應,注意力全部在那隻紙鳶上。
我長吸一口氣,喊道:「杳杳……」
對面的人一個激靈,激動地回頭。
「姐姐!」邊叫邊朝我激動地跑過來。
很快,他靈動跳躍的腳步突然遲疑了一下,然後便邁著穩重的步子朝我走來。
「你怎麼回來了……你沒事吧?」他拉著我的手,有點擔心地看著我,又看看他的母親。
我笑著搖搖頭,回握住他的手。
他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華麗的裙裝,給了我一個無奈的笑容。
「夫人,侯爺暫時回來了。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母親見到兒子一眼便認出來了,雖然他穿著不合時宜的裝束。
一行人便離開了院子,掩上院門,飛盧守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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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們怎麼又回來了?」
我和阿昭幾乎在同一時間問道。
「他們一直未離開,上次我說以後只能是我,是以為那姓崔的登徒子欺負你,說得氣話。」
「行醫小有名氣,你母親在張一元那找到了我。但我沒事。」
簡單說明最緊要的事,阿昭便急著換回自己的衣服。
剛剛換好,我便被他拉入懷中。
「倩倩,我好想你啊。」
「阿昭,你好香啊……」
雖然換回了男裝,可他身上的脂粉氣讓我忍不住發笑。
「不許笑。」
我笑不出來了,唇齒交接間他向我證明有多想我。
「這幾日不太方便。」我攔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他溫熱的大手馬上復上我的小腹,「我去備些熱水幫你熱敷?」
我搖搖頭,不知怎樣和一個古人解釋現在不是安全期,很容易出人命的。
「你先去把這身脂粉氣洗掉,我們要合計一下以後怎麼辦。」
「哦……」阿昭有點不情願。
「那你幫我洗……」
我讓飛盧叫了院裡伺候的丫鬟,準備了熱水、柚子葉。
「我又不是真的中邪。」阿昭看到柚子葉不解地問。
「你祖母和母親肯定在密切關注著我們這裡的蛛絲馬跡呢。」
聽到這,他便乖乖地進了浴桶。
並把我離開後,他與貴女相看的過程告訴我。
每次都是喬杳杳或崔浩然上場。如果是崔浩然還勉強算得上正常,最多是比較冷漠。而喬杳杳登場的時候就是災難了。如今再無貴女與他相看,大家都已經傳遍他中邪了。
「本來是想徹底絕了我祖母和母親的念頭後再去找你的。現在無人敢嫁我…我母親又剛好將你尋回來,那我們是不是…」他熱切地望著我,想聽到我的答案。
「尋回來?她本來是想讓我消失的。」
我將當時發生的事講了一遍。他撫摸著我脖子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疼嗎?」
我搖搖頭,「都過去了。」
「母親去你那確實出乎我的意料,她最近各處求神拜佛,這次出門我便未特別留意。」
「都過去了。」我再次重複一遍,也岔開了他剛剛希望我回答的問題。
「接下來我就住在自己府中,你不願做的事,我都會以青牛娘子的身份告誡老太君和夫人。這樣可好?」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點頭說好。
在金兜府的日子輕鬆許多,每日我依然開堂坐診,每日只看診九個人,門口放了一個布施箱,診金隨緣。
幾日下來,收入的錢財反而比普通坐診時還要多。
縱然有些窮苦人拿不出太多錢,但一些有錢人會多放些錢,祈求免災祛病。
畢竟我是侯府請回來的青牛娘子,阿昭又幾乎每日都混在金兜宮,他非要賴在旁邊記錄醫案,好似活招牌一般向人們顯示我水平很高。
一日,王管家匆匆趕來,說老太君不太舒服,想請我過去看看。
阿昭趕忙幫我背了藥箱,好似一個合格的學徒跟班一樣一起去了侯府。
來到老太君房內,她看到我身後的阿昭先是驚喜,看到他背著藥箱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昭兒,你隨王管家去庫房找一對嵌寶石的白玉手鐲,一會要送給丑之……哦,送給青牛娘子。」
「祖母,等診完您的病我再去吧。」
「你這孩子,祖母讓你去你就快點去吧。」夫人也在催促著。
我朝阿昭點點頭,他有些不放心地離開了。
「丑之丫頭……」
夫人咳嗽一聲,提醒這個稱呼的不合時宜。
「青牛娘子……我聽說昭兒最近已經恢復得與之前無異。他是否完全好了?」
「擠在侯爺體內的其他元神被封印住,但無法徹底掃除。」
「這是哪裡來的其他元神,有什麼事沖我老婆子來,為什麼要折磨我的昭兒!」
「侯爺心性純良,是那些無主元神最喜愛的。怨氣重的府邸最是吸引這些元神。」
被封印住是不是就可以像以前一樣正常生活、娶妻、生子?」夫人忍不住插話,又似急於岔開我所說的怨氣。
「如果兩位做了什麼讓侯爺不喜歡的事,但他又強迫自己接受,他的主元神就會飽受焦灼之苦,其他元神便有機會衝破封印。所以……想要不打破封印的辦法就是不要做他不喜歡的事。」
這是什麼意思?那他到底能不能娶妻生子?為侯府開枝散葉?」老太君也忍不住追問起來。
「如果侯爺自己想娶妻生子,那便可以。如果他不想,二位又強迫他,那便不能。萬事都是這個道理,侯爺自己想做的事,那便於元神無礙。」
說到這裡,阿昭已經取了鐲子回來。
「祖母,身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