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見惡作劇成功,彎起嘴角笑得像作惡成功的小狗。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拉起我的手悄悄離開。
身後是熱鬧的篝火和人群,身前是不言一語直愣愣往前走的凌自南,以及手腕處那不可忽視的灼熱。
我也任由他牽著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到一處小丘,他拉著我坐了下來,看著高懸的滿月,靜靜坐著。
這人打破了沉寂,扭頭看向我,眼睛映著圓月,亮亮的,
「你這麼著急趕來,是因為心裡有我吧?」
我眨了眨眼,坦蕩道,
「心裡沒你怎麼可能幫你這麼多。」
這人撅嘴反駁道,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種?不是當作兄弟姐妹,也不是當作好友的那一種。」
「泉音出嫁那日,你分明聽到了我和她的對話,你分明知曉我的情誼。但你還是趕來了。林凌,你可以說任何假話騙我,但你能騙得了自己的心嗎?」
他抬起手指,隔空虛點了幾下,仿佛真的敲中了我的心。
我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如夜風一般清涼冷靜,緩緩道,
「我與你相識於落難之時,一路走來都是我足智多謀在幫你助你,你對我心生好感符合常理。但若有一天你凌家起復,你我二人的地位便是天翻地覆,到時你心境如何、處境如何,都未能可知。」
他盯著我的眼睛,想從中抓到一些他需要的情緒。
半晌以失敗告終。
這人突然斂起眼低頭蹭在我的肩膀處,完全像個無賴,
「哎喲酒喝太多了,頭疼。」
「外面風大咱們回帳篷吧,林老闆,我好難受。」
我氣笑了起來,手指戳開他的腦袋將他往後推,
「難受就在這躺著,我找人來抗你。」
話落起身離開。
幾個呼吸後,身後傳來這人的呼喊聲,
「你等等我,等等我,我也沒那麼難受,硬撐一下也是可以走的。」
直到我離開晉縣回福祿客棧,他都沒再提這事。
城門送別,他最後說道,
「林老闆我會成功的,我也不會變的。到時我們再辯。」
變不變的,誰又說得准能?
也許我還沒愛上他,他先恨上了我呢。
春風吹過,又一年,皇帝病重,太子監國,西邊終於傳來了起義的呼聲。
16
小鉗子從驛站跑回來時滿心歡喜,
「林老闆,少將軍他們成了!」
「少將軍來信,他們蟄伏這些年,如今尋到明主,擇日便上京討伐太子。」
另擇明主?
我皺了皺眉,心中浮起一絲不安,他沒有自己稱王嗎?
「他們選了誰?」
「靖王張懷瑾。」
霎那間我四肢微麻,手中茶杯摔落,濺得滿地茶水。
努力壓下心中的不適,急切道,
「趕緊給他們送信,這人不可取!讓他們換一個。」
我話還沒說完,指尖已泛涼。
小鉗子見我臉色驟變,語氣變得忐忑起來,
「但少將軍說他們的隊伍已經過渭河,不日便到潛陽,到時他會先護送老夫人過來與咱們團聚,然後派兵集中守護。」
「少將軍說靖王是聖才。」
我愣住,所以一切已定,停不下來了是嗎?
千算萬算,唯獨忘記告訴他,別和張家人牽扯到一起。
他如同他父親當年那般,擇了自己心中的明主,便要排除萬難推明主上位。
為何就沒有想過自己當皇帝呢?
又為何偏偏還是選了張家人呢?
17
我騎上馬,在二哥和小鉗子的護送下,往潛陽趕去。
在去的路上我勸自己,他不知道我同張家的糾葛,要扶張家子弟上位,全然是因為凌家一直都忠於當今皇帝張明煜這一脈。
但那不是我的正統。
他可以扶任何人,就是不能扶張明煜這一支。
我又想到了京中那些算計,心又緊了起來。
只要能攔下來,一切就都還來得及。